《最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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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春风-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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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锦言失笑,就你还沉默寡言?

    你说的一定不是你自己。

    不过豫哥儿说话的确比同龄孩子要清楚。

    她想到这里,对秦珏道:“你与其操心豫哥儿,还不如哄哄元姐儿,让她多说话,我担心她久不开口,会比别的孩子口笨。”

    前世,她刚刚获准能开口说话时,就是比别人嘴笨。

    有妃嫔恶言恶语挖苦她,她都骂不过那些人。

    为了让自己牙尖嘴利,她私底下练了很久,可惜后来也没有用上,做了皇后之后,她也不用牙尖嘴利了。

    她的宝贝女儿既不会进宫,更不会做皇后,她也不会让女儿嫁进宗室,她的女儿会像她一样执掌后宅,不会说话会吃亏的,总不能让元姐儿稍不如意就揍人吧。

    秦珏一听到让元姐儿说话,他就头疼起来,有了这个宝贝闺女,他终于知道什么是惜字如金了。

    “如果让豫哥儿和元姐儿匀一匀就好了,唉,元姐儿还没叫过爹呢。”当爹的无限感慨。

    “她也没叫过娘啊,但她对豫哥儿很好,你没发现,她总是护着豫哥儿吗?我们的元姐儿,天生就是个好姐姐。”当娘的同样感慨。

    听罗锦言这样说,秦珏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元姐儿对哥哥,比对爹娘都要好,两人不禁羡慕起来。

    “上次豫哥儿要进来,元姐儿叫人去硬闯。”

    “元姐儿还给豫哥儿喂过饭。”

    “今天元姐儿见豫哥儿被你训斥了,她拿了苹果哄哥哥。”

    以前没有留意,仔细一想,元姐儿真是个好女儿,好妹妹,可惜就是不爱说话。

    不过,当爹娘的很快就又释然了,这么好的女儿,就是不会说话,也没什么,何况元姐儿会说话,只是不想说而已。

    罗锦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问道:“都说元姐儿笑起来像婆婆,你还记得婆婆的样子吗?”

    秦珏想了想:“我只记得娘的身材高挑,比你还要高,她长得很美,可是我却又想不起具体模样。”

    “如果再次见到婆婆,你会不会已经不认识了?”罗锦言问道。

    秦珏无奈地叹了口气:“娘走的时候,我只有四岁,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就算在街上遇到,我也认不出她。。。。。。她也同样认不出我了。”

    罗锦言忽然觉得很悲伤,一对母子见面却两不相识!

    她感觉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连忙笑着开解他:“不会的,只有你不认识婆婆,婆婆却一定认识你,你的长相随了爹,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婆婆一定会认出你的。”

    秦珏哼了一声,道:“我宁愿长得没有随他。”

    自从程茜如死后,秦烨似乎又怀念起发妻陆氏来了,不但逢年过节,都给陆氏安把椅子,那年去山东时,他还特意从山东去了金陵,看望了陆氏的父母。

    但是秦烨对叶氏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思念,这也是让秦珏生气的事。

    罗锦言见今天的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说了,有些事,是要循序渐进的。

    这里是寺院,夫妻两个虽然缠缠绵绵,却也没有再做什么事,这一夜,罗锦言睡得格外香甜,她白天时已经睡了大半日,头挨到枕头上,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秦珏却辗转反侧了大半夜。

    他从记事起,就没有一躺下就能睡觉的时候。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特别佩服罗锦言。

    这丫头在娘胎里时一定是醒着的,所以才会总是贪睡。

    其实有些事他是不知道的。

    罗锦言刚刚重生的那几年,每夜噩梦连连,要么梦到她悬梁自尽,要么就是赵思临死前大睁着的眼睛。

    那时她几乎整夜不睡,后来自己配了梦魂香,每天晚上躺到床上,都用梦魂香让自己昏睡过去,这才不再受梦魇之苦。

    秦珏一直在反复想着罗锦言的话。

    母亲究竟还有没有活在人世?

    再或者,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与母亲擦肩而过,可是他已经不认识母亲,而母亲认出了他,但是气着父亲,不想与他相认。

    很快,他都为自己感到悲情了。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过就是教训了豫哥儿几句,惜惜就要往他伤口上撒盐,嗯,撒盐。

    就是撒盐。

    秦珏怨念地看着身边呼呼大睡的小猪,气恼地捏捏她的鼻子,小猪哼哼两声,继续睡。

    秦珏只好又捏捏她的小嘴,小猪继续哼哼,还是继续睡。

    秦珏越发佩服,索性抱着那张漂亮的小猪脸亲了个够,终于把罗锦言给亲醒了,不满地嘟哝几句,钻进他的怀里,继续呼呼大睡,没过一会儿,居然打起了小呼噜。

    秦珏在她的呼噜声中,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六二九章 意难忘

    次日罗锦言起了个大早,这一天一夜,她终于睡够了,虽然脂粉不施,却依然容光焕发,光滑的皮肤就像是含着水,让秦珏忍不住就想亲一亲。

    罗锦言把孩子们托付给白九娘,自己和秦珏踏着晨露上山了。

    从山下拾级而上,每走不远便有一座菩萨龛。

    罗锦言并没有急着拜菩萨。

    她向菩萨先恕个罪,就拉着秦珏去了山坡上的竹林。

    红螺寺的竹子很出名,除了山门外的那片竹林,红螺山上的竹林也很多,晨风吹过竹叶,沙沙做响,露珠儿被风吹得在竹叶上滚动,如同一颗颗晶莹璀璨的珍珠。

    “二表哥说,我在苏州的宅子里也有一片竹林,是墨竹。”

    “说起你在苏州的宅子,我至今也不知道在哪儿,孩子都有了,你也该告诉我了吧,将来老了,我拄着拐杖,到哪里找你啊。”秦珏说着,一只手搭在罗锦言肩头,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倒像是要把罗锦言当成拐杖了。

    罗锦言笑着抱住他的腰:“等到你老得要拄拐杖的时候,我也跑不动了,只能躺在摇椅上冲你发脾气。”

    “你跑不动时,我拄着拐杖也要背着你。”秦珏说着,真的把她负到了背上。

    罗锦言咯咯娇笑,春天的清晨,两人的笑声在竹林中弥漫。

    秦珏的心情很好,他把罗锦言从背上放下后,就又把她抱到腿上,倚着一竿碗口粗的竹子坐到青石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却探进她的衣襟。

    罗锦言脸上发烫,这不是家里,也不是很隐蔽的地方,虽然竹林叶密,可是从不远处的山路上看过来,是能看到人影的。

    “不行不行,你把手拿出来,老夫老妻了。”

    秦珏无声地笑了:“老夫老妻了,你还害羞?你把我拐到这里来,一定有极难开口的话要对我讲,我心里忐忑,总要摸着点什么,缓解缓解。”

    说着,就摸对了地方,捏着去,罗锦言紧咬着嘴唇,才没有喊出来,这个样子,她还怎么说?

    “不行,你不把手拿出来,我就不说了,反正郁郁寡欢的是我不是你。”

    “好好好,依你,依你。”秦珏恋恋不舍地把手从罗锦言的衣襟里拿出来,出来之前,还不忘又捏了一下。

    罗锦言柔媚地睨了他一眼,秦珏差点又想把手探进来了,强忍着也没有再动。

    晨风中夹杂着竹叶的清香,微微带着湿意,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罗锦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明媚的水眸正对上秦珏星子般的眼睛。

    “豫哥儿告诉我,你答应他,等到他参加春闱时,你会给他点评文章。。。。。。他说得不清楚,是我猜的,可对否?”

    秦珏莞尔,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表示她猜对了。

    豫哥儿怎能把话说得这般清楚,罗锦言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原是猜不出的,后来豫哥儿说跟着爹爹去了祖父园子,可爹爹没进去,和他在亭子找促织,罗锦言这才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秦珏会试时,是和沈砚一起,用了金蝉脱壳之计才得以顺利到达贡院,会试之后,也是罗绍领着他去见张谨,给他品评文章的。

    秦烨非但没有过问,反而任由秦牧给他使绊子。

    这件事虽然过去几年,但是现在秦珏看到秦烨煞有介事地为族中子解品评试题,他心里能舒服才怪。

    于是罗锦言便用这件事做了开场白。

    秦珏那天其实是很不快的,但是却没有告诉罗锦言。虽说小心眼不是女人的专属,可是一个大男人也这般矫情,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罗锦言问起来,秦珏不语,听着罗锦言继续说下去。

    “公公不想让你出仕,他自己更是早在二十多年前便致仕了,他是庶吉士出身,又是秦家嫡长子,当年若是他出仕,成就应该远在二叔父之上,可他不但放弃大好前程,还让出了族长之位,他当然是有苦衷。”

    秦珏冷笑:“他对我说过,他说我的外家早年是绿林人物,话里话外就是我娘影响了他的仕途,他和我娘成亲以后,放不下亡妻倒也罢了,还和程茜如不清不楚,我娘的出身不高,那程茜如又算什么东西?他贬低我外家的出身,不过就是为他的薄情寡义找借口而已。”

    罗锦言立刻醒悟,即使秦珏知道秦烨致仕的真正原因,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的父亲。

    症结并非是叶氏的身份,而是秦烨对叶氏的不忠。

    罗锦言也膈应。

    男人纳妾、抬通房、睡丫鬟、狎妓,这些虽然也令人膈应,但是却符合礼法,原因就是这些女子即使得宠,也永远在妻之下。

    然而秦烨与程茜如的关系,却是让程茜如和叶氏处于同一高度,这与礼不合,更加令人不齿。

    罗锦言知道,自古就有很多文人喜欢这种调调,还自以为风|雅。

    罗锦言顿了顿,继续说道:“公公致仕的原因确实与婆婆有关,却并非是因为婆婆的娘家做过绿林,而是。。。。。。”

    她说到这里,凑到秦珏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戾太子。”

    这三个字犹如旱地惊雷,秦珏的身子猛的绷紧,他不置信地望着罗锦言,足足过了半晌,才道:“当真?”

    罗锦言郑重地点点头:“当真,我见过舅舅。”

    此时此刻,罗锦言口中的舅舅当然不会是远在扬州的李毅,而是他的舅舅。

    秦珏的脑海里飞快整理着关于戾太子的所有记忆。

    戾太子赵植,英宗皇帝与元后万氏嫡长子。

    他幼年时便被册立东宫,却在英宗缠绵病榻时谋逆!

    但是王朝明的那篇五大罪之后,赵植的死因便呼之欲出。

    他是被窦太后和庶弟赵极陷害至死。

    他的一双子女,相传是因出事之后,东宫内侍们玩忽职守,而不幸夭折,但明眼人都能猜出来,皇太孙和小郡主是被斩草除根了。

    难道。。。。。。

    秦珏眼中陡然亮起一道寒光,他望着罗锦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娘是戾太子之女?”

第六三零章 约白首(丝纱罗和氏璧加更)

    依然是春光初现的清晨,依然是竹影摇曳的竹林,却再无方才的旖旎缠绵,有的只是一片清冷,和秦珏眼中的肃杀。

    罗锦言微微点头:“永南伯解晨有一子,体质异于常人,就是。。。。。。解家早年有恩于栖霞寺的寂文大师,这个孩子的出生令解家引以为耻,但终究无法舍弃亲生骨肉,便将他托付给寂文大师,带回栖霞寺。”

    大户人家,生出这样的孩子,多数是甫一落地就溺毙了,否则既是家丑,此子长大后也难以人前立足,解家将孩子送到寺院,对此子而言,实则是最好的出路。

    她是闺阁女子,对云栖身体的与众不同之处难以启齿,秦珏却已经听明白了,他沉声道:“我懂,你继续说。”

    罗锦言松了口气,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金簪精致绝伦,但却不是时兴的样式。

    秦珏认识这支簪,这是他娘留下的,由秦烨代为送给罗锦言的那些头面首饰中的一件。

    罗锦言指着金簪上的那个小巧秀丽的云纹,对秦珏道:“这是云师傅独用的标志,他叫云栖,十岁时跟随香客下山学手艺,十四岁时名满江南,却如昙花一现,很快便销声匿迹。他买通操刀太监,进了银作局,宫里的东西不能有匠人的私印,这支簪子,以及婆婆留给我的那些,应是舅公专门为自己的外甥女打造的,所用之物想来都是太子妃的私房。”

    “云。。。。。。栖?”这个陌生的名字从秦珏口中说出来,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秦珏不爱读书,但他只是不喜欢去看书,并非不爱听书,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小厮便负责给他读书,他博闻强记,罗锦言在松涛轩里看过的宋代刑名典籍,他应该也“听”过。

    那本古籍中便有阴阳共体之人,致女子有孕的记载。

    “云栖进宫的时间,是否就是解家灭门之时?”秦珏问道。

    罗锦言摇头:“不,还要早很久,明德大师从寂文老和尚口中得知此事后,便去了京城,请庆郡王妃帮忙,见到了云栖。云栖只是银作局的,庆郡王妃若想把他要出来,虽然费些周折,但也并非不可能。明德大师要带云栖离开,云栖没有答应,明德大师从京城带走的,是一对小兄妹。”

    “当时还没有海禁,栖霞寺中有挂单的东瀛僧人,明德大师便委托东瀛僧人带着这对兄妹飘洋过海。窦太后死后,他们这才回到中土。”

    罗锦言说到这里,看向秦珏。

    秦珏神情肃穆地望向远方,久久才说:“那时正值今上讨伐高丽归来,举国欢腾,万民所向,同德盛世便由那时开启。他们从此蛰伏下来,我娘是女子,不便留在栖霞寺里,而太祖立朝之时,秦家立下汗马功劳,窦太后当政期间,祖父不肯为窦太后所用,致仕回家,他。。。。。。舅舅感念祖父高义,便将我娘托付给秦家,我爹的发妻去世多年,他是长子,祖父不想委屈我娘,就撮合了这门亲事,我娘会是秦家宗妇,是秦家地位最高的女子,祖父甘冒灭族之祸,将我娘留在秦家。。。。。。”

    他终于明白了,祖父为何会对他悉心培养,万般纵容,祖父和父亲韬光养晦,致仕避世,将他们母子悄悄保护在羽翼之中,却又不想让他长成父亲那样优柔寡断的性格,也不想把他栽培成单纯的读书人,一旦秦家事发,他能挺身而出,带领秦家走出困境,所以祖父才会为他培养死士,才会越过父亲,将明远堂留给他。

    他沉默良久,罗锦言第一次感觉到等待的漫长,她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侧影,他的侧影如刀斧雕刻般完美而坚毅,罗锦言心中涌起一个念头,正如她曾见过的摩崖石刻一般,这样的他能经得起风霜洗礼,岁月磨蹉,她忽然发现自己前面都错了,这样的男人怎会经受不住这种打击呢,他不是风雨中飘摇的柳丝,他是能驾御风雨的人。

    秦珏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重又看向罗锦言:“云栖能在解家出事前就进宫了,想来解家也是有所防范的,当年是在解家搜出龙袍的,虽说是栽赃嫁祸,可也是一场博弈,那场博弈中,解家败了。但解家既然要加入这场博弈,不会没留后手。”

    他顿了顿,又道:“太子妃和云栖能偷梁换柱送出皇太孙和郡主,解家又怎会坐等满门抄斩。”

    “如果我没有猜错,解家早就悄悄送出了某个孩子,为了避人耳目,应该不会是嫡子,想来是妾室所出的孩子,借口夭折,交由可信之人远远送走。”

    这是罗锦言从未想过的事情,她苦笑,秦珏的眼光比她高远,前世时她还和他叫板,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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