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没有了这个依仗,她还怎么在秦家住下去?
没等秦烨开口,她便道:“大爷若是担心帐目有问题,可以让人来查,说起来自从老夫人把这个差使交给我,也有几十年了,是该好好查帐了。”
抬出了程老夫人。
罗锦言暗暗好笑,这么沉不住气,也就是公公护着你,再加上吴氏又是个拎不清的,否则你还能在秦家活到现在?
果然,秦珏看都没看程茜如一眼,继续对秦烨道:“论名份,表姑太太只是外人,没有责任为咱们家辛苦,再说了,祖母是堂堂二品诰命,德容兼备,生前身后都令人敬重,她老人家的嫁妆自是要由子孙打理,而非名不正言不顺的娘家人。”
名不正言不顺!
程茜如气得手握成拳,长长的指甲刺进肉里,秦珏是在嘲笑她的父亲是被程家除名的吗?
她忍不住插嘴道:“这是姑母生前吩咐的,我不敢有违。”
秦珏还没有说话,罗锦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却只是笑,并没有开口。
程茜如勐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罗氏笑的就是她的失态吧。
父子说话,当儿媳妇的也只是在一边听着,哪里轮得着她说话?
她的好风度好教养岂非都成了笑话。
她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些慌乱,就是因为秦珏要拿走她的依仗吗?
不,不仅仅是因为秦珏,更重要的是秦烨的态度。
秦烨始终只字不说,只是静静地听着秦珏说话,就连她两次插口,秦烨的眼中也没有一丝波澜。
这个时候,她是应该立刻告辞的,可是她不想走,她想留在这里,她要看到秦烨的态度。
秦烨依然没有说话。
秦珏继续说道:“祖母在世时,明远堂里有位高嬷嬷,管着后宅里的大小琐事,她的差使想来也是祖母吩咐的吧。”
别说是明远堂,就是整个长房里,哪处的管事婆子不是程老夫人吩咐下去的差使?现在还不是全都是死的死,换的换?
程老夫人生前吩咐程茜如管着她的嫁妆,也和吩咐这些婆子管着她的家,是同一个道理。
程茜如想不明白,为何秦珏忽然要来和她争那份产业?
没错,那份产业是她管着,可是每年也向公中交银子了,否则吴氏闹腾时,秦烨就不会给驳回去了。
秦珏想起什么了,非要逼着她把这些交出来?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四一四章 语不休
谷风园里,秦牧难得回来得早,他特意避开吴氏,沿着庑廊往后面走,兰姨娘住在后面。
可是事与愿违,远远的,他就看到吴氏从堂屋里出来,他心中生厌,目光冷冽地从吴氏脸上扫过。
他下衙回来没回正屋,穿着官服就往后面去,若是往常,吴氏又会小娼妇小蹄子的把兰姨娘一顿臭骂,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她一把拽住秦牧的衣袖,急急地道:“秦珏带着罗氏去了楚茨园,程家表姑太太是一个时辰之前进去的,这会子刚好堵上。你回来的正好,咱们一起过去。”
这个女人是猪吗?
她整天在想些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居然还想去看热闹。
秦牧用力把衣袖从吴氏手里抽出来,冷冷地道:“大庭广众下,你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吴氏气得想啐他,你堂堂朝廷命官回到家里不见正妻,却往姨娘屋里钻,你这又成何体统?
可她现在顾不上和他争吵,她撇撇嘴,道:“你以为秦珏和他媳妇,是和程氏无意中遇上的?实话告诉你,明远堂的小丫头早就在楚茨园附近张望了,分明是看到程氏进去了,秦珏他们才来的。”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这点事?
秦牧看着吴氏的脸,年纪大了,表情很难消褪,可能是撇嘴太多了,吴氏闭上嘴时,也是嘴角下撇,再加上她那随着年龄而越来越突出的颧骨,这让她看上去就是一副刻薄模样。
秦牧心头厌恶,不想再听她聒噪,抬腿便往前走,吴氏见了,气得咬牙切齿,在他身后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通州的十二太爷这会子已经到了明远堂,明远堂的常贵亲自接了一个老头子过来,客客气气的,听说是罗氏从娘家带来的大掌柜,管着她的所有陪嫁。”
秦牧心中一动,罗氏的大掌柜是谁,他不知道,也不感兴趣,罗氏的陪嫁再多,也和他们小二房没有关系,受益的是秦珏和他的子孙们。
但是十二太爷却不一样。
十二太爷是和秦老太爷是同一个祖父,他比秦老太爷年轻十岁。十八岁考中秀才,一次上山路遇大雨不甚滑下山崖,他用手抓住枯藤坚持了两天两夜,后来人被救下,一只手却因伤重残疾了,这也就断了他的科举之路,从此后专心打理庶务。
没过两年,他便有了个左手算盘的名头,他做得一手好帐,算盘更是打得出神入画。秦老太爷请了他来打理九芝胡同的帐目,在秦烨致仕之前,秦家公中的帐目就是由他掌管。
秦老太爷去世后,秦烨和秦牧全都在家丁忧,十二太爷便以年事以高为由,交了帐本和钥匙,回了通州。
他是看着秦珏长大的,秦珏能得到通州本家的支持,和十二太爷有很大关系。
秦牧的眉头锁起,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对吴氏道:“你的人可看清楚了,真的是十二太爷?他老人家到了京城,为何没有人告诉我们?”
吴氏心里冷笑,兴灾乐祸道:“霞嬷嬷亲眼看到,怎么会错?再说,人是秦若谷接来的,管三平亲自陪着,黑伯白伯那两个老东西也从书局里过来,屁颠颠跟在后面,除了他还能有谁?”
本家的长辈来到京城,却直接进了明远堂,当然这也不算什么。
但是十二太爷不是一般的人,他是给秦家管了几十年大帐的人。
且,罗氏也把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大掌柜叫过来了。
左手算盘加上一个大掌柜,如果还猜不到是要做什么,那么秦珏夫妻趁着程茜如去楚茨园,他们也过去了,这些人和这件事放在一起,答案就唿之欲出了。
秦牧的眼眸低沉下去,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吴氏就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你那心肝宝贝的小妖精能打听到这些事吗?就是打听出来,她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牧嗯了一声,对吴氏道:“既然程家表姑太太过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完,他便进了吴氏的屋子,很快便换下官服,看也没看吴氏,大步向楚茨园走去,吴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从后面跟上。
楚茨园里,程茜如泪盈于睫,她知道秦珏对她没有善意,但是也没像今天这样,她搬出程老夫人,秦珏就拿高嬷嬷来侮辱她。
高嬷嬷是什么东西,是个签过卖身契的下人而已,以前是程老夫人的丫鬟,后来嫁给了秦家的家生子,便留在府里做了管事嬷嬷。
就是这么一个低三下四的人,秦珏却借用高嬷嬷的名头来侮辱自己。
她是姓程的,是程家小姐。
程茜如捏着帕子的手簌簌发抖,她的身体也跟着一起发抖,她颤抖着嘴唇却又强做平静,一双凤目里却已蕴满泪水。
秦烨的目光向她望过来,便很快便移开,转向了大冷天也拿把团扇的罗锦言。
程茜如心里一沉,这个时候,秦烨是想和她撇清关系吗?
且,他难道还想征求儿媳妇的意见?
这是楚茨园,哪有罗氏说话的份儿?
秦烨面色温和,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对罗锦言说道:“玉章媳妇,听说罗大人喜欢听禅?”
屋子里的其他三人都是一怔,这个时候,他提这个做什么?
罗锦言微笑:“是啊,家父喜欢听禅。”
秦烨微微颌首,对秦珏道:“你有时间倒可跟着罗大人一起去听听禅,修身养性。”
程茜如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秦珏说了这么多,秦烨充耳不闻,却让他有空就陪着岳父去听禅,还让他修身养性,也就是说,秦烨根本不同意秦珏的要求,他认为秦珏太过贪婪。
秦珏的眉峰动了动,双目剑一般看向秦烨,从小到大,程茜如不是第一次看到秦珏这个神情了,这是要发脾气的前兆。
虽然成亲了,可还是个小孩子,几句话就能点起火来。
她低声抽泣,身边的丫鬟连忙用帕子为她擦拭眼泪。
没想到,丫鬟的帕子刚刚放下,耳边就响起罗锦言慢悠悠的声音:“表姑太太,你怎么哭了?大爷和我公公商量家里的事,你若是不想听,可以不听,大爷虽然年轻,可也是老太爷亲自教养出来的,难道还能欺负你不成?你哭成这样,让我公公的这碗水如何端平?”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四一五章 转应词
罗锦言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笑盈盈的,把程茜如的泪水衬托得分外突兀,甚至还有些滑稽。
屋子里的爷们儿好端端的在谈正事,她却在哭天抹泪,你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这家里的人是谁欺负你了?
这种话,若是出自长辈之口,那就是训斥,脸上虽然不好看,可若是认个错,这件事也是能掀过去的;但是从晚辈嘴里笑容可掬地讲出来,那就是丢人现眼了。
且,罗锦言还封住了她的后路。
你让秦家供养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秦珏曾经欺负你,秦家欠了你的人情吗?
现在我说了,秦珏是由秦老太爷教养出来的,读圣贤书长大,他不可能会欺负你,所以秦家不欠你的。
你在这里默默哭泣,不就是哭给秦烨看吗?我那个公公虽然优柔寡断了一辈子,但他当着儿媳妇的面也不敢过来给你擦眼泪,所以你哭死也白哭。
且,我把话说出来了,他只会置身事外,而不会再偏袒你。
屋内落针可闻。
好一会儿,程茜如的脸上犹如四季飘过,她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罗锦言道:“让大奶奶笑话了,只是刚才听大爷提起老夫人的事,心中一时酸楚,这才失礼了,和大爷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罗锦言轻摇团扇,笑而不语,一双妙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程茜如。
这些年来,除了程老夫人,只有那个不知死活的叶氏才这样打量过她,一股凉意从程茜如脚底冒出来。
当年陆氏刚刚嫁进来,还没在秦家站稳脚跟,在程老夫人面前努力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哪敢招惹她,更别说用这种眼光来打量她。
但是叶氏却敢,叶氏不过十四五岁,在她面前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而已。
她记得那一次她来楚茨园,正好看到秦珏在院子里玩,她过去摸摸秦珏的头,正想和秦珏说几句话,叶氏就走过来了,一把抱起秦珏,然后就是用这种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中充满不屑,就像是一位公主在俯视她的子民。
直到她曲膝行礼,叫了一声“烨大嫂嫂”,叶氏才冷笑一声,抱着秦珏转身离去,不但没有给她回礼,甚至没有让她起身,她就当着一堆丫鬟婆子的面,像个傻子似的讪讪地直起腰来。
而眼前这个罗锦言,比起当年的叶氏更让她难堪,叶氏对她是充满防备的,而罗锦言却笑得和蔼可亲,看她的目光却很挑剔。
罗锦言对她没有防备,更没有敌意,而是像个好脾气的当家主母正在打量家里的仆妇,好像在说,你看你这么不懂规矩,丢了我的脸。
程茜如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她不能在一个晚辈面前服输,绝对不能。
她委屈地看向秦烨,却看到秦烨正在看着秦珏,竟是连个眼角子也没往这边看。
是啊,这边是儿媳妇和她,儿媳妇已经说了那样的话,他当然不能再有所表示了。
她听到秦珏继续对秦烨说道:“如果您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定了?
怎么就定了?
程茜如的眼角直跳,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秦烨,这么多年了,她为他牺牲了青春,为他苦苦守候,他不能就这样放任秦珏欺负她!
正在这时,四围小跑着进来:“大老爷、大爷、大奶奶、表姑太太,二老爷和二夫人过来了。”
秦烨的眉头微蹙,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程茜如飞快地看一眼身边的罗锦言,见她轻摇团扇,嘴角似笑非笑。
程茜如在心里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以为只有你盯着我手里的产业吗?吴氏已经盯了二十多年了。
吴氏虽然成事不足,但却败事有余,她拿不到的,也不会让你拿到。
这时,秦牧和吴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秦珏和罗锦言起身施礼,程茜如也要施礼,却被吴氏出手扶住,吴氏亲近地说道:“表姑太太也在啊,府里琐事多,瑛哥儿又快成亲了,我忙得不可开交,有阵子没来大哥这里了。”
有阵子没来了,一来还能遇到程茜如,也就是说程茜如是经常来了,所以只要来这里,就能遇到她。
吴氏的这番话分明就是说是秦珏听的。
程茜如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她是大归之妇,就是亲妹妹也不可能整日出入哥哥的院子,何况她和秦烨是既没血缘又无宗谱可考的表兄妹。
吴氏见她全无反击之力,心中一阵痛快,正要再说几句,一旁的霞嬷嬷轻轻碰了碰她,她一抬头,便看到秦牧抛过一个严厉的眼神。
今天是来说正事的,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声。
按理,这个时候,她应该带着程茜如和罗锦言避出去,让男人们在屋里说话。
可她却坐了下来。
程茜如的眼睛亮了起来,秦牧和吴氏显然是得到消息才来的,看吴氏这样子,是要和秦珏夫妻理论一番了。
程茜如的心情大好,她打定主意做壁上观,并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吴氏和罗锦言说什么,她都不能再失态了。
秦牧在秦烨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目光在秦珏脸上扫过,干咳一声,道:“玉章,你让秦若谷把十二太爷从通州接过来,为何没有知会家中长辈?”
这几句话如同一颗石头掉到湖水里,秦烨和程茜如都是吃了一惊。
但秦珏和罗锦言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十二太爷是什么身份,除了罗锦言,这屋子里都是一清二楚,而且都曾经领教过。
秦珏刚才对秦烨说了那么多话,却是只字未提他把十二太爷请来了。
秦烨不由也看向秦珏:“玉章,你真的把十二太爷接来了?他老人家现在哪里?”
秦珏答得云淡风轻:“十二太爷在乡下住得烦闷,我便接他来京城小住,他老人家下午才到,我还没来得及向父亲和叔父们禀告,十二太爷现在明远堂里,却不知二叔父是如何得知的?”
话虽如此,秦珏在心里却佩服起罗锦言来了。祖母嫁妆丰厚,但每年的收益也不过一二万两银子,遇到年景不好时,也只有几千两。这放在任何人家都是大数目,但是在秦珏看来,这还不够成为牵制秦牧的筹码。
罗锦言说起时,他也只是想试一试,就像罗锦言所说,如果不成,他们也能把这份产业从程茜如手里拿过来。
他和罗锦言来楚茨园,早就料到吴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