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就像吃了蜜糖一样,从里甜到外,他站起身来,重又把她拉进怀里:“惜惜,我会永远保护你,不会让你受苦。”
罗锦言瞬间明白,他是因为沈砚和绮霞的事,有感而发。
罗锦言很想问问他,如果我对付赵宥失败了,你是要我还是要前程。
话到嘴边,她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沈砚醒过来时,已是晌午,宿醉之后,他的头很疼,好不容易坐起身来,才发现脖子也疼。
他坐在炕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的事,他是练家子,这时再摸摸脖子,立刻知道是被人打晕了,可他却想不起来是谁打的他。
他也懒得去想了,立刻去找地牢的钥匙。
可是找了好半天,也不知把钥匙扔到哪里了。
他昨天是自己来的,并没有带着心腹随从,庄子里倒是有十几个漂亮丫鬟,经过昨天他的一通闹腾,这会子早就如惊弓之鸟,吓得不敢靠近,生怕又有什么东西砸过来。
沈砚找不到钥匙,一抬头却见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远远站着,他立刻火冒三丈:“死在那里做什么?是不是你们把钥匙偷走了?”
这些丫鬟个个如花似玉,只是现在全都面如土色,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说道:“奴婢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您的东西,昨晚秦家大爷来过,还带着一位厉害的姐姐,您不如问问秦家大爷。”
秦家大爷?秦珏?
沈砚仔细回想,好像有了点印像。
他转身就去了地牢,地牢的锁头是特制的,想要砸开很费功夫,必须要用钥匙才能打开。
他站在地牢门口大声喊着小雅,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他背靠着地牢的大门坐在地上,耳畔依然回荡着小雅说过的话。
秦珏把小雅带走了,他的小雅要离开他了。
他只要这样一想,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起身就往外跑,刚刚到了地面上,就见一个丫鬟正在伸头探脑往这里看,他火冒三丈,冲过去一把揪住那丫鬟,迎面就是一拳,对闻声赶来的管事道:“叫牙子婆过来,把这里的丫鬟全都领走。”
那管事一听就吓坏了,哪敢多问,连连应是。
沈砚看都没有看他,骑马出了庄子。
秦珏下衙,就看到沈砚站在都察院外,有个御史吓得立刻缩了回去,就在今天,他刚上了折子,弹赅骁勇侯世子闹市纵马。
秦珏知道沈砚来找他做什么,他假装没有看到,从沈砚身边走过,坐上了自己的官轿。
可是他刚走出不远,轿子就停了下来,秦珏拨开轿帘看了看,却见两个穿着七品官服的男人,鼻青脸肿,被人搀扶着,正从一条巷子里走出来,其中一个连乌纱帽都不知哪里去了。
秦珏笑了笑,放下轿帘,打道回府。
听说秦珏带了沈砚回来,罗锦言便自己用了晚膳,直到二更时分,秦珏才回到含翠轩里,对罗锦言道:“沈砚要在这里住上几日,我让他住在松涛轩了。”
“他要住多久?”罗锦言问道。
“先让他住着吧,我让人给骁勇侯府送信了。”秦珏说道。
罗锦言烦得够呛,今天她刚刚收到张广顺的来信,这封信是一个多月前寄出的。
“嘉莹县主一个多月前离开平凉,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京城。她虽然只是县主,但是没有圣旨也不能回京,她偷偷摸摸回来,是为了沈砚吧?”
秦珏一怔,他虽然并不知道详细情由,但却早就知道罗锦言在平凉安排了人,罗锦言得到这个消息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瑞王父子这一次竟然沉不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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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 虞氏女
前世,罗锦言是见过嘉莹县主的,而且很熟悉。
嘉莹县主赵蓝娉,生母虞氏是瑞王正妃。虞家在前朝出过两位宰相,曾是名噪一时的大族。高宗年间,虞家有救驾之功,高宗金口御言结下两姓之好,无奈虞家接连三代都没有嫡女,民间却有了虞皇后之说。直到英宗年间,虞家终于有了嫡长女,而此时太子赵植已有太子妃,朝野上下都在观望,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虞皇后终究会花落谁家。可万万没有想到,英宗竟将年方十三岁的虞氏许配给已过三旬的瑞王赵梓做了正妃。
赵梓素有克妻之名,在此之前,已经死了三任王妃,而立之年依然无子,那时他的封地是在江苏,三位死去的王妃也都是江南世家之女,赵梓因此很被江南的名门望族嫌弃,生怕下一任王妃轮到自家女儿。
赵梓迎娶虞氏女,便成了江南仕林中的一则笑谈,传说中的虞皇后嫁给了克妻男,就看是谁的命更硬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令人大跌眼镜了。
虞氏嫁给赵梓的前二十年里,没有给赵梓生下一男半女,而赵梓由亲王削爵为郡王,从江南锦绣之地流落到西北平凉。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虞氏到了平凉之后,以三十多岁的高龄,先后生下一男一女,再加上侧妃们的子女,赵梓的十个儿女竟然都是在平凉出生的。
但在前世,瑞王的十个子女之中,令罗皇后记忆深刻的只有嘉莹县主赵蓝娉,就连再世为人后,被她恨的刻骨铭心的赵宥,在当时也没有给她留下太多印像。
那时赵宥就像一根木头,毫无任何出彩之处,而赵蓝娉则与胞兄恰好相反,是一朵美仑美奂的解语花。
罗皇后认识她时,赵蓝娉已经年近三旬,但保养得如同妙龄少女,一手叶子牌打得很好,说话妙趣横生,罗皇后十九岁寿诞时,寿礼中有一幅观音像,就是赵蓝娉亲手所绣,像上的观音与罗皇后一模一样。
前世赵蓝娉嫁的是武昌伯莫怀雨,有一次喝酒,莫怀雨和沈砚全都喝醉了,两人扭打在一起,还把过来劝架的高昌伯武书豪打伤了,武书豪还是世子时就和沈砚常在一起玩乐,外人都说他是拉偏架的。这件事在京城引起哄动,很快就被御史弹赅了,赵极素来袒护沈砚,把三个人叫过来,不轻不重地训斥一番。
但是从这以后,就有闲言碎语传出来,那天莫怀雨和沈砚打架的原因,是和嘉莹县主赵蓝娉有关系。
后来赵极身体日渐衰弱,送进宫和抬出宫的童男童女越来越多,罗皇后也就再也没有心思理会宫外的闲事。
罗锦言收到张广顺的信,便一直在努力回忆前世赵蓝娉的事情,莫怀雨和沈砚打架的事,还是她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
那个时候,沈砚和赵蓝娉都已人到中年,两人该不会是那个时候混到一起了吧?
她没有再加隐瞒,把张广顺的信拿给了秦珏。
张广顺是粗人,信反而写得简单明了,秦珏看到信上的日期,对罗锦言道:“这信并非用官驿寄出?”
罗锦言点点头,她心里涌起一个念头,秦珏整日里甜言蜜语的,正好可以趁机试探一下。
她实话实说:“张广顺和莫家康在平凉开了一间笔墨铺子,每个月都要从扬州进货,扬州给他们供货的铺子是二表哥的,张广顺的书信便是在进货时送到扬州,再从扬州走官驿寄给我。”
秦珏抚额,原来不只是开了一间铺子,还在扬州也开了一间。
罗锦言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问道:“你后悔娶我了?”
秦珏的嘴角抽了抽,如果你不是这般胆大妄为,当年我也不会注意到你啊,我又怎会后悔娶你,我只是后悔当年在城外遇到你时,为什么误以为那个叫崔起的恶奴是夏至抓住的。
“这样传递信件虽然滴水不漏,可是也太慢了,如果是信鸽,就能快上许多。”他说到这里,神情微顿,忽然发现他上当了。
上次他带着罗锦言去通州祭祖,罗锦言就曾经问过刺伤宁王时,他是如何与京城传递消息的,那时他还傻乎乎带她去看了自己的鸽子。
呵呵。
“惜惜,从平凉到京城路途遥远,鸽子在路上难免会有闪失,如果信件落到别人手中,那么先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秦珏说道。
罗锦言的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着秦珏,冷冷地道:“我在书上看到过,细作们都是用暗语,想来你也是会的。”
秦珏继续抚额。
“惜惜,我知道当年赵宥险些害了岳父和你,你既然恨他,我派人杀了他,做得干干净净,神不知鬼不觉,你看可好?”
罗锦言摇头:“不好。”
赵宥死上十次都不够。
“成亲以前你曾经让我发誓,那我现在也让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秦珏问道。
罗锦言嗯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我们是夫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想要对付赵宥,那么最好和我商量一下,就像今天一样,我虽然不如你有本事,可是也能帮你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给你养养鸽子什么的,你看这样好不好?”
罗锦言被他逗得笑了出来,笑靥如花,看得秦珏呆了呆。
两人把那封信又看了一遍,秦珏正欲让若谷去查查嘉莹县主的下落,罗锦言叫住了他:“让若谷从虞世芝家里查起,从四品朝议大夫虞世芝。”
秦珏再次抚额,瑞王妃是虞氏女,虞世芝是赵宥和赵蓝娉的舅舅,虞家到了这一代,只有个世袭的散官头衔了。
他的小娇妻,竟然连赵宥舅舅的官衔也知道。
只是。。。。。。
“惜惜,虞家是从二品通授大夫,加授正奉大夫,不是从四品的朝议大夫。”
罗锦言怔住,前世时虞世芝是从四品的文散官。
现在比那时早了十几年,难道是后来降职了?
文散官只有个头衔而已,没有实职,按理说是不会降职的,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虞世芝的从二品变成了从四品?
正在这时,夏至进来:“大爷,大奶奶,白九娘让人带信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五二章 奴去也
自幼一起长大,罗锦言轻易看出夏至脸上的异色。
她不动声色,淡淡道:“让送信的人进来见我吧。”
秦珏原本是要出去召见若谷的,因为听说白九娘让人送信来了,这才留在内室。
此刻已是三更,白九娘这个时候让人送信过来,一定是出事了。
虽然知道罗锦言口中的“进来见我”,不是指的进内室,而是进含翠轩,可秦珏还是心中一凛。
深更半夜有人送信过来,罗锦言要在内宅召见,难道是。。。。。。
雨水和谷雨手脚麻利地服侍罗锦言在中衣外面加了青色衫裙,长发简简单单地挽了纂儿,插了支碧绿的翡翠钗,虽是信手拈来的妆扮,但却如绿柳拂风,清丽中带着慵懒,秦珏不由得忘了正事,盯着罗锦言眼睛舍不得移开。
他的惜惜,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令他心动。
他忍不住想起白天时那两个私底下议论惜惜的官员,哼,打得太轻了。
罗锦言独自在自己的书房里召见来人。
夏至把人带进来,便默默地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绮霞,白九娘呢?”罗锦言坐在玫瑰椅上,用银匙拨动着水晶碗里的雪梨丁儿,玉指纤纤,在烛光下更是润泽如玉。
来人正是绮霞。
她穿着棕色素面比甲,梳着妇人的发髻,脸上不知抹了什么,如同黄蜡,两鬓还沾着面粉,乍看上去像是头发花白的老妇。
“九娘扮作赶车的,明远堂外那个男子便是九娘。”
见罗锦言打量自己,绮霞很是不好意思:“九娘是让我也扮成男子的,可是这么晚了。。。。。。“
罗锦言瞬间明白,绮霞是担心以男子的身份过来,万一罗锦言要见她,深更半夜的,会对罗锦言的名誉有损。
罗锦言不由得对绮霞又多了几分好感。
“你知道沈世子在明远堂?”罗锦言问道。
绮霞默默点头:“他的脾气上来,只有秦大爷能管得住他。”
“那你为何还要回来?”罗锦言又问。
绮霞蜡黄的脸上漾起一抹苦笑,她忽然跪下,恭恭敬敬给罗锦言磕了三个响头,罗锦言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目光浅浅地看着她。
“大奶奶,绮霞有件事一直瞒着您,上次绮霞见世子爷时,曾经托他将我自幼随身戴着的玉坠子送去洛阳,交给母亲,我想让母亲知道我还活着,请她放心。”
说到这里,绮霞摊开右手,她从进门时,右手便紧握成拳,这时罗锦言才看到,洁白如玉的手掌里,平躺着一枚雕成莲蓬的玉坠子。
“昨天世子爷把我带到庄子里,才把这坠子交还给我,我娘。。。。。。我娘说她不记得这坠子,她说她的女儿早就死了,还说两家已经互退了文定之物,这门亲事早就做罢。。。。。。“
当娘的怎会忘记女儿自幼戴在身上的物件儿,冯太太想来已经知道女儿被害的真正原因,但她无能为力,现在得知女儿还活着,只能盼着女儿远离这滩浑水,否则也不会说出“这门亲事早就做罢”的话来。
同样的一番话,在沈砚听来可能不是这样理解吧。
罗锦言叹了口气,道:“令堂慧慈。然沈世子怕是理解错了。”
绮霞笑容苦涩,老态的妆扮下更显萧瑟。
“大奶奶所言宛若目睹,世子爷确实曲解了家母,不过这也不怪他。绮霞把这件事告诉大奶奶,是想让大奶奶知道,绮霞没有牵挂了。冯家并非奸恶之徒,他们亏欠了家母,定会奉养家母终老,家母得知我还活着,也定能放下心来,于绮霞,已了无牵挂。”
罗锦言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了无牵挂,就像她前世,投缳之时,她牵挂着赵思;重生之前,她牵挂着赵宥;重活一世,她的牵挂更多,有父亲,有天赐,还有舅舅一家人、张氏,甚至还有和她拴在一条绳上的秦珏。
“沈世子呢?”罗锦言凉凉地问道。
两行清泪从绮霞眼中滚落,将她脸上的颜料冲去,留下两道长长的白印子。
“小时候,他看上了一只鸟儿,老夫人花了一千两银子给他买下来,他宝贝得不成,后来他跟着侯爷伴驾秋围,一去就是整个月,我担心他屋里的人对鸟儿照顾不周,就把那鸟拿到自己屋里,亲自照顾着。一个月后他回来了,得了一只小银狐,我就提着鸟笼子去找他,他看到那鸟儿,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这鸟还活着呢。接着就把那只小银狐抱过来给我看,再也没看那鸟儿一眼。”
“世子爷和我曾经有过最美最好的日子,这足能令我回味一生,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他,就像从未想过会给他做妾一样。我离开他,他还能过得很好;但我若留下来,不但会令他的正妻怨对,还会让他背负上嫡庶不分的骂名。”
“大奶奶,我愿意去扬州。”
罗锦言终于放下手里的银匙,高声对门外的夏至道:“去端两碗酸梅汤来。”
酸梅汤是竹喧端来的,夏至不许她喝,秦珏心疼自家媳妇,让竹喧去端了给她。
没想到绮霞看着面前的酸梅汤,对罗锦言道:“大奶奶,夜里不要喝这种寒凉之物,对身子不好。”
罗锦言:。。。。。。
回到内室时,天已经快亮了,罗锦言觉得有点冷,任由秦珏抱着,胡乱地睡了两个时辰。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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