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用这么极其别扭又极其温暖的方式,讲出了他窝藏着的最柔软的情话。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今天家里来客人了,我耽误了更新,晚上熬夜补上了。下一章不晓得一白天能不能写出来,亲们见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一耽误,补上也是往后错,呜呼哀哉,因为我想早上多睡会儿觉。嗷嗷嗷,鞠躬谢罪,偶睡觉去鸟~
第二十九章 刁蛮
夏心夜午睡后窝在床上,下午的阳光照了半屋,床头的小柜上积落了薄薄的一层尘土。她是有许久不曾在这里睡了,与秦苍日夜厮磨陪伴的日子,那个阁楼几乎就是她的房间。
昨夜还是雨骤风狂的缠绵,昨夜之后,那男人所有的冷酷温存,皆如同残梦。
或许昨夜是一个错误。他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
人于床第之间,一时情动,一时冲动,一时宠,难免说出生死相随无畏的话,但人之心念变化无常,她毕竟是一个催生他毒发的危险存在,杀她,也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
唇犹微肿,后身的伤,还在痛。
夏心夜几乎是一瘸一拐地爬起来,倒了杯热茶,到院子里捧着茶站着晒太阳。
响晴响晴的阳光暖得发烫,一丛丛的刺玫花正怒放,横七竖八地放肆生长着枝桠。夏心夜抿了口茶,拿剪刀剪下花开盛美的枝条,插在屋里红木柜旁细颈的青瓷花瓶里,花茂盛而芳香,屋里顿时盎然鲜活了几分。
又将刚刚努嘴的花苞剪下百十朵,用清水略冲过,去蒂,甩去水珠,放在阴凉的桌下。院子里因为少有人来,有点荒,她弯腰蹲身拔草,身体有一时撕扯着疼,时间一长,也就复归安稳。
把小院子打扫整洁干净,夏心夜抹抹额头的汗坐定,看见茶杯旁竟是爬来了两只蚂蚁。
那两只小东西围着茶杯乱转,一只茫然地爬上杯托,不知死活地往上爬,到了杯口,停住,掉头就走。
夏心夜莞尔看,一只刚走,一只又至。后至的蚂蚁勇敢地爬上杯口,于顶峰处眺望,然后从容地沿着细细的口沿,爬行。
那是一只勇于冒险的蚂蚁,它终于向茶杯的内壁伸出了触须,一点一点地爬下去。
下面是已经冰凉的水,它终于怯步,有几分仓皇地欲回头,夏心夜用一片花瓣拦住它的去路,蚂蚁很兴奋地爬至娇嫩的花瓣心上,夏心夜笑,将花瓣投入水中。
小舟般在水里晃,蚂蚁恐惧地一动不敢动,待花瓣平静,小蚂蚁东张西望,左冲右突地,不知道是急狂还是欢喜。
夏心夜看得兴起,用指尖轻轻地触动,花瓣瞬间摇晃,蚂蚁倏而静止。
这个可爱的小生灵让夏心夜绽放了笑容,正想与它耍弄一番,虚掩的门一下子被人踹开了。
夏心夜惊站起,林依背着手昂着头,大摇大摆地摇晃了进来。夏心夜上前几步行礼,林依娇美的小脸凑近前,左右来回地巡视她的脸,见她躲闪,林依拍手跳了起来,恶狠狠地道,“哼!就是你害得我上次差点挨二叔的打!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夏心夜低下头浅浅笑,恭敬温顺地认罪道,“那请林姑娘,责罚奴婢吧。”
林依没想到她来这招,愣了一下,反觉得无聊,哼了一声,四顾了一下小院,说是小院,却只有篱笆墙,与大花园并没有截然分开。她百无聊赖地看了看石桌上花,伸手一指道,“你那是做什么,敢毁我二叔的花,等回头我告诉他,让二叔打你!”
西斜的阳光温和明亮,夏心夜婉然道,“林姑娘喝杯茶吧!”
她说着去桌上收拾茶杯,杯子里只有花瓣在飘,没有蚂蚁的踪迹,也没有蚂蚁的尸体。
它总是找到路,逃了去了。夏心夜正欲进屋为林依倒茶,林依叫道,“哼!我是什么身份,谁会喝你的茶!”
夏心夜停住,低头不语。林依别别扭扭地,走过来蛮横地没话找话,“我刚问你话呢,你摘这么多花干什么!”
夏心夜淡淡笑,林依竟无端地觉得她笑得很体贴温暖。夏心夜道,“回林姑娘,奴婢用这些花,是要做刺玫糖的。”
“刺玫糖?”林依的眼睛瞬间亮了,却转而扬起她俏丽的脸,飞扬跋扈地傲慢道,“你都快死的人了,会做什么刺玫糖!”
她出口的话,总是刻薄得无以复加。夏心夜遂也不言语,一时竟是无聊。林依憋不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对着夏心夜“喂”了一声,说道,“你失宠了吧,二叔有了皇上赏赐的美女,再也不会理你了!”
夏心夜道,“林姑娘,这世上有人,会争王爷的宠吗?”
林依被噎了一下,转而又觉得抓住了把柄,大声道,“你是说你讨厌二叔是不是!不想做他的鬼妾,不想被他宠,二叔让你生不如死,你巴不得他快点死了是不是!”
夏心夜无奈道,“奴婢不敢。”
林依得理不饶人,“嘴上当然不敢,但是心里是这样想的是不是!我这就告诉二叔去,看他怎么处置你!”
她这样说着,并不走,而是上前一步,扬着头对夏心夜道,“你看到没有,皇上送给二叔的,都是好女孩儿,像你这样被卖来的□,二叔也就是当时没有女人,才看你几眼,现在,你别想他还护着你!”
夏心夜听着,没说话,林依推了她一把,骂道,“我和你说话呢!木头人一样,怎么,你敢不满吗!”她“哼”了一声,嘲笑道,“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一开始就勒死,省得出来害人!你原来的那个男人,萧慕然,因为妖言惑众,全家二十一口人都要问斩了!你个贱女人,害人精!”
林依最后的语气是说不出的恶毒,夏心夜听了她的话,脸瞬间白了,颤抖着退了一步,林依冷笑道,“怎么了,都被你害死了,你不高兴吗?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还有脸活啊,还喝茶,做刺玫糖呢!”
夏心夜缓了口气,回身低头向屋里走,身后传来秦洗墨呵斥林依的声音,“依儿,你又胡说!”
太子来了,夏心夜只得站住,又转过身上前见礼。秦洗墨道,“夏姑娘你别介意依儿胡说,萧御史以谣言惑众,罪有应得,与夏姑娘无关。”
林依道,“怎么和她没关!她要是不偷男人,萧慕然怎么会卖她,不卖她,萧家怎么会有现在满门抄斩的祸!说到底都是因为她□,当时就应该把她打死了而不是卖了!”
秦洗墨狠狠瞪了一眼林依,林依不服气道,“我怎么了!说错了吗!萧家二十一口都被抄斩了,其余的男为奴女为妓,可你看看这女人,还优哉游哉地喝茶,做刺玫糖呢!”
秦洗墨训斥道,“你给我闭嘴!夏姑娘在深宅大院里,外面的事她如何知道!”
林依道,“不知道!不知道她就有理了!我看她就是丧门星,跟她沾边的男人就没得好!连把她赶出门卖掉的男人都得赔上死!”
秦洗墨道,“你够了!跟我回去!”
林依甩开他的手道,“我就不回!我就是要看看这女人的脸皮有多厚多无耻!二叔现在都已经不用她了,她还活着干什么!不如变成女尸冻在冰窖里,免得再出来害人!”
秦洗墨变色,拉了林依便走,林依用力挣开秦洗墨的手,回身对着夏心夜就是一窝心脚。
夏心夜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身子便被踢飞出去跌在地上,撞得头“咚”一声响!
林依一时也吓呆了,秦洗墨也怔了一下,待他回过神来,飞一般冲过去把夏心夜抱在怀里,大叫道,“夏姑娘!夏姑娘!”
夏心夜面白如纸,气若游丝,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来。
秦洗墨吓呆了,对林依喝道,“还不快过来!快看看!这是怎么了!”
林依也顾不上任性,冲过去急救,鼓捣了好半天,夏心夜“哇”地吐出一口血,悠悠转醒过来。
仿似有光影,但入目的光,很黑。
林依惊魂未定,见她醒来,却是厌恶地躲闪开,哼声道,“装死!”
秦洗墨瞪了她一眼,抱起夏心夜放到床上,夏心夜闭着眼,四肢如覆冰雪,胸口痛得如火如荼,几乎不能呼吸。
眼底有泪攒动,她闭着眼,其实并不想哭。
秦洗墨用帕子为她擦去泪,伸手为她盖上被子,对她道,“夏姑娘你忍一忍,我马上去传太医!”
林依道,“一个鬼妾,不过打了她一下,有什么紧,还要传太医!宫里的太医是她请得动的!”
秦洗墨怒而推了林依出去,怒喝道,“你疯了!把人打成这样子,怎么去跟二叔交代!”
林依嘴硬道,“她又不是纸糊的,打一下怎么了!二叔现在有女人,你以为二叔还会理她!”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秦苍正在和三个美人喝茶。永煦帝赏赐的美人,死了三个,还余三个。入安平王府的门,求贞烈者以死相逼,秦苍不勉强,绝对不会碰,清清白白去安葬。活下来的,便是任他予取予求,直到死。
他觉得天忽然暗了一下。
一时间也没说话,抿在嘴里的茶,好半天才缓缓地咽了下去。
见秦苍并没有发怒,秦洗墨提着的心刚欲放下,一个低着头侍立身后的女子去给秦苍添茶,不知何故,秦苍突然“啪”地一声将茶杯摔碎,起身给了那女子一巴掌!
“你怎么侍候呢!啊!”
他这一声怒喝,吓得那三个女子齐齐跪地下,面如土灰。秦洗墨战战兢兢地,垂手在一旁道,“二叔,您别生气,是依儿的错,我回去一定管教她。”
秦苍狠厉地瞟了一眼林依,盛怒半敛,唤道,“依儿,你过来!”
林依见这架势,哪敢过去,害怕地往后躲闪,秦苍道,“我踢你一脚,看你受住受不住!”
林依吓得一下子钻在秦洗墨身后,告饶道,“二叔,别,……,太子哥哥救我!”
秦苍喝道,“我要打你你便怕了!你打别人呢!”
这边卫襄匆匆忙忙赶过来,唤秦苍道,“王爷!夏姑娘她,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上一章交代的线索大概是这样的,秦苍身中独阳散,他身边的女人三月内生热疮溃烂而死,而他不能动情,动情催发独阳散,更是不可控制。故而,他的对手一开始是往他身边送美女的,希望他动情,好死的快。可是秦苍发觉动情,便杀了美人,见此计不行,对手便不给他美女了,开始让他找不到女人,秦苍示弱,便“用”女尸。
现在回归到这章来,这个林依,怎一个刁蛮了得,无语了~
第三十章 刑心
秦苍一拧眉,侧首望卫襄,卫襄瞟了一眼藏在秦洗墨身后的林依,说道,“夏姑娘她,她脸色都卸下来了,怕是,撑不过去了!”
仿似有锋利的小刀子在秦苍的心上割了一刀,初不觉痛,转而鲜血淋漓。秦苍抽了一口气,声音瞬间沙哑,“谁治呢!”
卫襄道,“张太医刚赶来,他说,恐怕不行了!”
秦苍盛怒,却冷静得可怕,一笑,太阳光仿佛变暗了,说出的话让周遭的空气都带上了残忍屠杀所绽放出的血腥。
他说,“治不好,他也别走了,就留下来一起做花肥!”
连卫襄也起了几分寒意,秦苍回头对他切齿道,“等什么呢!看着去!敢治死了,直接剁了做花肥!”
卫襄称是,退下去,秦苍笑着,对秦洗墨身后的林依道,“依儿好狠的身手,过来,让二叔好好疼疼你。”
林依脸色苍白地紧紧抓着秦洗墨的衣服发抖,告饶道,“二叔,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胡乱踢了一脚而已。”
秦苍脸上的笑容极其俊美,他笑盈盈地走过去,吓得林依抓着秦洗墨的衣服往后退,秦苍道,“依儿和我这个鬼妾有仇吗,我的王府这么大,偏偏喜欢找她的别扭。”
林依哭声道,“二叔我错了……”
秦苍伸手把她拎了过来,柔声笑道,“依儿长这么大,我还真没好好罚过你,无法无天了是吧?”
林依已经惊惧得大喊哭叫,秦洗墨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秦苍的腿道,“二叔!二叔你饶过依儿吧,她真不是故意的!”
秦苍道,“你再敢求情,两个一起罚。”
秦洗墨道,“二叔罚我吧,我没管好她!让她到处闯祸的!”
秦苍冷笑道,“你堂堂大周的太子,为了个鬼妾,我敢罚你!”
林依哭道,“二叔也知道她是个鬼妾,凭什么就为了个鬼妾罚我!”
秦苍道,“她是鬼妾就可以随便欺负,那我还是鬼王爷呢,是不是连我也欺负!”
林依“哇”一声大哭道,“我不过就是踢了她一下,哪里就是欺负二叔了,我也没有想要打死她的,是她该打!二叔不理她,她可开心了,兴高采烈地做刺玫糖,我说二叔不宠她了,就是想气气她,可是她说二叔的宠谁稀罕,说你是个杀人□,活阎王,她躲都来不及呢,我就是一时气不过,太子哥哥又来拉我,才胡乱踢了她一下的,二叔啊,依儿冤枉,呜呜呜……”
秦苍觉得一下子好像被谁掐住了脖子,溺水一般被什么东西直往下拖。秦洗墨在一旁喝止道,“依儿,别胡说!”林依却抱着秦苍哭道,“太子哥哥还不许我说,都快挨打了他还怕二叔伤心……”
秦苍不言语,整个人冷硬英挺地站着,分明怒,却深敛得阴沉可怕,唬得林依也闭了嘴,和秦洗墨面面相觑,没人猜得出他在动什么心思。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秦苍眼底的锋芒看向林依,对她道,“她若死,我必不饶你!”他的声音不大,但杀气,很重。
夜深露浓。秦苍半躺在竹席上,靠着大圆石,晾发。天有薄云遮着月色,风过竹林,吹在燥热的秦苍身上毫无凉气。秦苍结结实实折腾了大半宿,三个女子两个昏,一脸的惊恐与被迫的温顺毫不藏匿女子内心无以复加的怨毒,却加重了秦苍狰狞的戾色。
心如怒火,遭遇热油一般崩裂开,要命地喷薄出他灭绝人性生不如死的欲望。
他整整在泉水里泡了一个时辰,咬牙切齿地甚至想着再挖地三尺好涌出再凉一点的水来。
孟小显来的时候,见他眸子里血色未褪,不由拧眉道,“不会吧,这什么时候了,还没泄火。”
秦苍盯着孟小显,半晌才开口道,“熬过来了?”
孟小显笑了一下,叹气道,“她是熬过来了,那张太医差点熬不过去。”
秦苍如释重负地松垮在圆石上,孟小显盯着他道,“你在紧张她,弄得今晚上性情乖张?”
秦苍屏息,闭目,靠在圆石上幽然叹气道,“这世上除了她,再不会有,真正委婉承欢的女人了。”
孟小显不说话,秦苍仰天轻笑了一下,语声颓惫沧桑。
“若是你,干锅烈火地熬着,就有那么一个人,浅笑轻语,你说什么她听着,你做什么她顺着,你把她裹到身下,她仰唇闭目,温柔舒展以承恩露。”秦苍顿了一下,“她会湿,会羞怯,会感应。绝境之中我们都无从选择,虽不是两情相悦,但至少彼此怜惜。她理解我,也懂得敬重自己,我们俩个至少像个人样了,我不是刽子手,她不是待宰猪羊,我非刀俎,她非鱼肉。”
秦苍眼眶湿了。孟小显半晌无语。
秦苍道,“我对她说,卿可惜了。她对我说,王爷,也可惜了。”秦苍突然哽咽,硬生生住声,两行泪,滚烫烫地流落。
孟小显别过头去,秦苍轻轻笑了一声,对孟小显道,“我曾经如日中天,她也是聪明美貌,英雄多舛,红颜命薄,我总是想,同病相怜,死在一起又何妨。”
孟小显内心一震,开口道,“你……”
秦苍侧头望着他,孟小显百感交集,胸中如堵巨石一时却说不出话来。秦苍笑道,“这么多年,我活着,凭的是一股仇恨的欲念,谁害我至此,我必不死不休。可从遇到她,我就真的累了,我已无药可救,若死了,还能去恨谁?”
孟小显唤道,“二哥!你不能这么想……”
秦苍顾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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