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呢？ 但对方不主动提及，掘、王两人自然也不会主动问这种很失礼的问题的。 “今天你们偿还灵石之事，我已知之。既然你们已决意离开，待会儿我会叫人将灵石退还给你们，并安排人送你们出谷的。” 三人坐定后，巨子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道。 “咳咳，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巨子何必太客气。” 王三和掘突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呵呵，看来两位是误会了。本谷之‘欠钱滞留’的规定，并不是真的想让欠钱者通过劳动，来偿还欠款，而是希望他们在滞留谷内期间，通过切身体验，对本谷有深入细致的了解后，觉得本派不错，最终选择加入本派。一句话，‘欠钱滞留’的规定，不过是想给予滞留者一个加入本派的机会而已，而不是真的要他们还钱。既然你们决心要走，那么将灵石退还给你们，便是应该的事情。” 巨子摇了摇手，微笑道。 “这么说，莫非还有滞留于此地，劳作了二、三年后，自愿选择加入墨谷的人？” 王三惊奇的道。 “呵呵，当然有啊！比如田和、耕柱子、高石子等人，便是在此谷中久了，喜欢上了谷内平等、友爱的社会环境，而自愿加入本派的。本派出台这种怪异的规矩，也不是没有苦衷的。毕竟本派的宗旨和教义，太过惊世骇俗，以当今时代的人类智力，是根本无法理解我派教义的巨大历史意义的。” 巨子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轻轻叹息道。 “这个……咳，从贵派耕柱子等道友身上，完全可以看得出，墨谷的功法神通，是很有过人之处的！墨派的实力也甚为强大。巨子完全可以凭此，雄立于当世，称王图霸，用得着以这种憋屈的办法，来收徒吗？” 掘突略微一沉呤，轻笑着道。 本来，象巨子这种穿着打扮的人，掘突是耻于与语的。 但巨子之名，显然早就震慑了掘突的心灵，让他心中的高傲念头，在巨子面前，根本就无法抬头。 “呵呵，在回答世子的问题之前，我先请教世子一个问题。听说掘突世子准备重建大郑国，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巨子眼中犀利的目光一闪，微笑道。 “巨子想必知道，我大郑国现在的封地咸林，就在京畿附近，范围狭窄，四周均是王族世家的封地，根本没有拓展的空间。本公子想在外地重起炉灶，重建大郑国，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掘突淡淡一笑，道。 但他的神色中，仍然有一股掩饰不住的雄霸之气。 “呵呵，世子不愧有先见之明啊！我曾在镐京一带望气，发现京都一带，王气黯淡，似有枯竭的迹象，主天下有变，国本动摇。这应是十多年内可见之事。世子预作准备，不惜为一种聪明的、有远见的做法！方今天下，天子的政令不出镐京，天下近千诸侯、大小封国互相争夺封地，狼烟四起，以致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圣人之教不行。必有雄才大略者出世，才能削平祸乱，治世安民。愿世子勉之。” 巨子目光移向门外的远方，目光深邃，微微笑道。 “按照巨子的说法，如果我大周朝果然礼崩乐坏，诸侯、卿大夫僭用礼乐，征伐自任，而事不稽古，天下岂非将大乱迭起，生灵再遭涂炭？” 掘突动容地道。 “确实如此。本人也认为，大周礼崩乐坏，诸侯失去约束，天下必将战祸连绵，杀伐无数，所以才倡导‘兼爱、非攻’的啊！但是，一个陈旧的社会制度如果不经过暴力的洗礼，是不会主动退出历史舞台的。礼乐崩坏的根本原因，在于其纷繁复杂、森严可怖、因循守旧的社会等阶的存在，已无法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遭到淘汰是必然的事情！当今无数有识之士，均已看到了这一点，正在潜心研究，准备以一种新的治国理念，来取代礼制。这便是所谓的‘仁政’。” “仁政？” 王三和掘突均是第一次听得这个新奇的名词，不约而同的讶然道。 “是啊，仁政。所谓‘仁政’，就是以‘仁’代‘礼’。” 巨子捻须笑道。 “何为‘仁’？仁，就是‘友爱其他人’的意思。本派所谓‘兼爱、非攻’等观念，便是主张推行‘仁政’、‘爱人’。以仁代礼，乃是天道使然。但要推广此种理念，没有强大的门派力量作后盾，没有众多的弟子身体力行、广为宣传，是推行不开的！目前镐京的杨门、无为派等名门大派，正在降低门槛，大肆招揽门徒，便是基于这个考虑。本教如此急于收徒，也有此种考虑在内。其实，何止名门大派如此？就是诸如农、杂、法、名、兵等一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旁门左道，也在蠢蠢欲动，大肆招揽门徒，企图在未来天下纷扰之时，拥有一席之地呢！” 巨子沉呤片刻，又道。 “但在礼乐崩坏的情况下，贵派的‘兼爱’、‘非攻’的主张，恐怕也没有用武之地吧？天下诸侯、卿相、士大夫，都在为利益你争我夺，早已不顾廉耻了，谁还愿意接受‘兼爱’、‘非攻’这种书生之见呢？巨子何不改弦更张，附和世俗大国以争霸天下，而谋求贵派的宏图大业呢？” 掘突不以为然地一笑，话中带话，大有深意地试探道。 “呵呵！方今天下，礼崩而乐坏，圣人之教不行于天下，久矣。图王霸业不过是抱薪救火而已。就好像是一所大宫殿突然起火，如果世子身边有一桶水和一捆柴，公子是提着一桶水去救火呢，还是抱着一捆柴，去救火呢？” 巨子目中精光闪烁，着望着掘突世子，微笑问道。 “一桶水虽然不足以灭火，但总比负薪救火好啊！巨子的何以有此一问？” 掘突诧异地道。 掘突当然也明白，巨子这是在借“负薪救火”，阐述巨子对时局的主张，但掘突还是不明白，这与自己劝说墨派联合世俗政权图王霸业，又有何关联。 图王霸业，难道等于“负薪救火”吗？ “呵呵！以本派之力推广‘兼爱’、‘非攻’主张，虽然不能制止诸侯混战、杀戮不断的大局，但起到的作用，恰似以一桶水去救大火，虽然不能灭火，但也尽了自己的力量。如果附和大国争霸天下，不啻负薪救火，薪不尽，则火不灭。那么，天下争利之人，要自相残杀到何时呢？这是与我们墨派的‘兼爱’、‘非攻’主张，完全是背道而驶的。” 巨子呵呵大笑道。言下之意，王图霸业当然得靠战争、靠杀戮才能取得，天下争夺利益的人没有全部被杀死前，战争就无法停下来，那不知要死多少人，杀戮到何时！墨派倡导“兼爱”、“非攻”，当然不能做与自己理想背道而驰的事情。 也就是婉拒了掘突的拉拢的企图。 “原来如此，本公子受教了。巨子所说的这些东西，深奥无比，非本公子敢知！本公子想请教巨子的是，以巨子之见，我大郑国应该如何，才能有所作为呢？” 掘突很快就听明白了巨子的意思，觉得巨子浅显易懂的话语中，蕴含对时局的深刻见解，发人深思，这似乎是他也曾隐约想到过的道理，但却无法像巨子这样，以浅显易懂的话语，总结和阐述出来。###第95章：出谷
想到此，掘突心中一凛，知道巨子思维深邃，见解不凡，乃是隐世高人，立刻正襟危坐，神色肃然地请教起来。 其实掘突也知道，巨子的“兼爱”、“非攻”主张，听起来不啻空中楼阁，肯定是不能为诸侯卿士所能接受的！就是掘突自己也无法接受，总觉得有其不合理之处，但巨子口齿犀利，就是无法辩驳其观点，不禁大为纳闷。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掘突知道，墨派巨子竟是未来神州大陆逻辑学、军事学、战争防御学、物理学、力学、光学、数学、机械设计学、望气学等一系列科学的开山鼻祖时，恐怕就不会有此不安的想法了。 但眼下掘突虽然知道巨子思维敏锐，学识渊博，却委实看不出，巨子对于未来历史，有何重大意义的。 巨子捻须一笑，又道：“本人数年前，曾去河洛一带云游，发现洛城上空，五彩紫气氤氲，王者之气渐成，更兼河洛一带，乃是天下之中心，不久必成帝王之都。而在其北面的虢、郐之地，其上空隐隐有白金之气笼罩。白金之气主杀伐，此乃是将成就霸业之征兆。世子如图王霸业，宜迁国于此两地，未来必有应验。” “谨受教。本公子也曾得高人提点，说虢、郐两地，风水极佳，不失为一块旺地，乃是迁国的上选之地。如今听巨子这么一说，顿有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之感！至于王业，本公子乃当今天子之侄，富贵已极，则不敢再有非分之想的！” “巨子的‘兼爱、非攻’观点，在下虽然不是很懂得，但感觉好像与镐京无为派的教义，颇为相似啊！在下也曾听人言道，无为派的掌门老聃祖师倡导‘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以维持目前天下近千的小国寡民状态。而要维持这种局面，非得推行贵派的‘兼爱、非攻’主张不可！否则，如果放任大鱼吃小鱼的话，天下相争，这些小国必然会被大国所吞没的！” 王三沉呤了片刻，忽然插话道。 “呵呵，王三道友看问题的方式，很独特啊！无为派与我墨派，两者表面看是一样，实则有本质的不同。无为派所追求的，乃是‘天下百姓丰衣足食，全部生活需求都可以做到自给自足，邻里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理想境界，但这仅仅是一种美好的幻想，在现实世界中，是不存在的。” “我派宣扬‘兼爱、非攻’主张，意图维系众多小国存在的根本原因，乃是认为，与其天下为一家之天下，不如天下为数百家的天下。如此一来，民众有更多的选择，便可避免暴政的出现。因为一国出现暴政，其卿士百姓便将流失而投靠他国，犹如姜子牙归周之故事。如此一来，这个小国便无法维持其统治。这将倒逼小国为了维护其统治，而不得不善待民众了。” “另一方面，也为‘人尽其才’提供了方便。人才在一国不受欢迎，还可到其他国家发展。这样，有本事的人的聪明才智，便可找到用武之地。其结果，将倒逼国与国之间的君主保持一种良好的竞争态势，促使当政者避免行使暴政，即使行使暴政，也不能长久，必将迅速倒台。这便是本派倡导‘兼爱、非攻’的真正原因。可以看得出，本派理念的核心乃是‘以民为本，推行仁政’，是强烈要求‘民相来往’的！这是不是与无为派的小国寡民理念，截然相反呀？” 巨子面带微笑，侃侃而谈道。 巨子言词犀利，语含机锋，王三却不善于辩论，根本无法与其做口头上的交锋，只有点头受教的份。 “巨子见多识广，六艺精通，乃是当世大贤，不知在未来国政方略上，有何指教？” 掘突听了巨子之言，大受启发，心中似有触动，忽然站立起来，恭恭敬敬向巨子施了一礼，请教道。 “世子过谦了，我乃山野之人，一向不过问政事，谈何指教啊，呵呵。” 巨子捻须笑道。 “方今天下争战不断，生民倒悬，本公子忧心如焚，虽想救民于水火，但智术短浅，结果一筹莫展，愿巨子教之。” 掘突面色虔诚，再次躬身施礼道。 “世子请坐罢。我认为，执政者当广施仁政，导民以‘兼爱、非攻’。然而，要施仁政，当知民患。目下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故此，一国之执政者，要‘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不知世子以为然否？” 巨子似被掘突的诚意感动，神色肃穆起来，捻须缓缓言道。 “巨子之论，妙到毫颠，令本公子茅塞顿开。具体地说，如果我大郑国迁徙到虢、郐之地，应该如何应对，才能国泰民安呢？” 掘突沉呤片刻，再次诚心请教道。 “世子初到虢、郐之地，肯定民心不附，当以收取民心，获得百姓拥戴为上上之策。诸如释放奴隶，恢复其自由之身，允许其开垦井田之外的荒地为私田，并对其征收赋税的话，于国于民，乃是两利。如此一来，大郑国必大得民心，大郑民众必将成为大郑国称霸一方的坚强支柱。此外，当今天下重农抑商，商贾货殖之业不足，则商机显现。而此业沟通有无，获利甚重，如果世子奖励商贾，对其轻徭薄赋的话，则他国之财货，必然源源不断，流入贵国之国库，乃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如此，则他国愈穷，贵国愈富，何愁霸业不成？” 巨子捻须一笑，淡然道。 “巨子金玉良言，本公子谨受教。” 掘突闻得巨子妙语，只觉心智大开，耳目一新，说到惊心处，不禁悚然动容，便规规矩矩的站立起来，恭恭谨谨地向巨子施了一礼。 巨子的话虽然离经叛道，为当世执政者所不取，但别开生面，击中要害，让掘突茅塞顿开，大受启发，掘突默默思索巨子的话语，沉呤半晌，最后不得不认为，如果要想快速强大郑国、图谋不世霸业的话，则除巨子的主张之外，再无其他途径的。 巨子只是捻须微笑，微微颔首。 后来，掘突又提出，想重价购买墨派的《备城门》、《迎敌祠》等研究城池防守战术的功法玉简，却被巨子以掘突不是墨派弟子为由，婉言拒绝了。 三人正坐而论道，这时一个墨谷弟子进来，将王三和掘突两人缴纳的两袋灵石，送了进来。 王三和掘突两人自然要归还欠账的，但巨子坚拒不允，俩人最后还是不得不将灵石袋收了回来，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便起身告辞了。 王三和掘突离开后，墨子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沉呤着，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难道老师认为，掘突会接受我派的‘兼爱’、‘非攻’理念吗？” 一个淡然的声音，在巨子背后响起。 接着后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缓缓走了进来。 此人身高九尺有余，浓眉凤眼，脸若重枣，虽然穿一袭半新半旧的粗布袍，却丝毫不掩其卓尔不凡的气势。 “此人接不接受我派主张，丝毫不影响我们的长远计划。禽滑离，你应该要知道，本师亲自制定的巨子制度，比神州大陆的执政理念，至少领先5000余年。在我们异世大陆，则是已流行了2000多年的成功经验，在各个星球畅行无阻。” “以异世大陆的观点来看，我派的巨子制度，实则是一种成熟的政党制度的翻版，如果我们招募到数万视死如归的死士，再加上分布在各个诸侯小国做官做工的众多墨派弟子，到时候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横扫天下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试问，还有哪个诸侯国，敢于与我们墨派抗衡？还有哪个诸侯国，有能力与我们墨派抗衡？” 巨子深邃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寥廓苍茫的远方，口中冷冷地道。 “可是，两百多年来，大周修仙界盛传，当初仙界大战时，原始天尊等仙界圣人，已经许下大周八百年天下，现在才过去250余年，大周还可安坐天下500余年。天道气运如此，我们墨派又能如何呢？” 脸若重枣的大汉迟疑了片刻，有些不安地道。 墨子冷笑道：“禽滑离，难道你以为，本师发明的‘望气诀’绝学，是弄着好玩的吗？大周朝的王气何时消散，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望气，预先观察得到的。一旦天下有变，我墨派便可横空出世。只要按照本师的规则行事，夺取天下，易如反掌！” 那个叫“禽滑离”的大汉信疑参半，沉呤片刻，狐疑地道：“学生刚才听老师言道，说大周似乎王气已尽，――难道说，我墨派快要入世了？” 巨子摇了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