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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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临-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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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可以让她忘记无双的地方,因为无双,已经长在了她的心里。

幕颜赤看着她,她面上坚定无比的神色,是他最爱的样子。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一百零八章 后会有期

是每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却都不是因为他。

“西丹的巫师会熬一种草药,听说吃了就会让人忘记从前的事,不论是血海深仇,还是刻骨铭心的情爱,只要喝下那碗药,就能彻头彻尾的忘却。”幕颜赤握住她冰凉的手,“想不想试试?”

“有那种药吗?”明末满眼疑惑。

“有。”

明末眼中掠过一抹光芒,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不用了。”

忘掉最爱和最恨的人,那她明末的这一辈子,还能剩下什么?

“忘掉他,不是更好么?”

“把我的心剜去不是更好?”明末直视着他幽蓝的双眼,“如果这种药可以让你喝下去,便忘记你的母亲,你愿不愿意喝?”

幕颜赤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铭记的东西,即使最终的代价,会是孤独一生。

“生下他的孩子,然后如何?”

“找个地方躲起来,将孩子养大,教他读书习字,教他抚琴吹箫,给他缝白色的衣服……”

“可是,他始终不能成为公子无双。”

“我知道,”明末咬了咬嘴唇,“可是至少我可以让所有人一看他,就立刻想起无双。”

轻叹一声,幕颜赤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拥入怀,“我不会放你走。”

“幕颜赤,你喜欢我什么?”

“全部。”

“可是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明末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缓缓说道,“和一个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人地在一起,如何能够生活下去?”

环住她身躯的手臂紧了紧,幕颜赤的声音有些喑哑,“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让它消失。甚至你不想见到我。我都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生活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想你的时候,无论何时都可以见到,而不是要出兵,要打仗,要死很多人,才能够见你一面……”

明末的身子有些僵硬,如今搂着她。这般温柔的说话地男人,真地是如同沙漠苍狼一般锋利冷酷地幕颜赤么?

坚硬的心里,终于又软下去了一角。

当一个无比强势的男人,以前所未有的卑微姿态索取温暖的时候,又有哪一名女子,能够继续这般无动于衷下去?

“幕颜赤……我……不如这样,日后我一有机会,就去西丹找你玩。只要有时间。有盘缠,我一定来,好不好?”她放低了声音。有些笨拙的说道。

幕颜赤闻言,英挺的面容上掠过一抹糅杂着心疼地笑意,不由得将她搂得更紧,“从封国到西丹,路上最快也要花去一个月的时间,路途遥远而且充满危险,现在跟我回去不好么?”

“不好。”

“如果我强行带你走呢?”

“那我会一直想办法逃跑,直到双腿跑不动的那一天。”

幕颜赤不再出声,只是放开了她,转过身去。

宽阔的后背如同边陲之地的白杨一般笔挺,却透着隐隐的寥落。

“从第一次在沧州城外的军营里见到你,到今日,已经有四年零二十三天,你始终一点都没有变。”这句话,饱含着浓重的无奈。

刀光剑影,策马扬鞭地四年,想爱不能爱,想见不得见地四年。

他们之间的相逢,总是在兵荒马乱的荒凉之地,两人之间,始终上演着你争我夺互不相让地戏码。

人生如此繁华,可是这繁华落到他们两人身上,却又总是变成旷世的寂寥。

不怪这乱世的烽火,不怪两人身上截然不同的血液,不怪两国之间阻断路途的万里狂沙,怪只怪年少时,两人没能遇上。

只怪遇见太晚,相识太迟,纵然竭尽全力,也终究无法成为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一个。

幕颜赤微微抬头,看着昏黄的帐顶,一声叹息终于掩不住,轻轻从鼻间逸出。

“君可载会愿意放你走么?”

“不知道,但是我会努力从他身边逃开。”

“即使逃掉了,以后的日子,又要如何过下去?”

明末面上扯出一抹笑容,她努力使自己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一般和煦,“我想去南方,找一座不大的城池住下来,门前垂柳,屋后有流水,找间酒楼洗碟刷碗,找个茶肆端茶倒水,或是找个学堂传授兵法,每日辛勤工作,用自己赚到的银两养活我和我的孩子,过普通人的日子,从此不和任何权贵沾边。”

“这便是你一直想过的生活么?”

“是。”明末眼带乞求的看着幕颜赤,“我会努力攒够钱,来西丹看你,带着我的孩子见识西地大漠孤烟直的壮美景色,带他来见你这个名震天下的西丹王,还要带他看他的娘亲曾经走过的那些路……”

“末儿,”幕颜赤轻声开口,打断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末儿。

明末停下来,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却就此静默下来,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双蓝眸如同一池碧水般,沉寂无声。

这个女人啊……她是瘦弱而不羁的雌鹰,让人爱到极致,却只能放手任她飞远。

抓不住她,就如同人的双手无法抓牢流沙和细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囚住她。

没有人。

“你回去吧。”他依旧背对着她,眼里明明是满溢的眷恋,声音却冷冽一如往常,“日后封国,不再有明将军,只有南方小城里的妇人明末。我会在西丹,等着迎接这个妇人和她的孩子。”

明末的眼中燃起光亮,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无法抑制的,她的眼眶又湿润起来。

这一刻,她终于相信,这个男人是深爱着她的,深爱到愿意放她走,给她自由。

她突然冲上前,用力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眼中滚落的泪水迅速的融进他的衣衫里。

“幕颜赤……”咬了咬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她只说出四个字,“后会有期……”

幕颜赤微怔,缓缓地,手掌覆住她环在腰间的手,然后用力,用力的握紧。“记得要来西丹,我等着。”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一百零九章 再无可能

衫的女子策马而去,漫天的尘土中,那个瘦小的人影风吹远的火焰,融入太阳的光辉里,那般明媚耀目。

幕颜赤骑在马上,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眼中的冷漠终于褪去,深入骨髓的爱恋与牵挂,几乎满溢。

易骁骑在一匹灰色骏马上,缓缓的走近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陛下,这次回王城,是否应该准备纳妃了?”

“纳妃么?”低垂下眼,幕颜赤的眉宇间浮起说不明的情绪。

世间还有哪名女子,能够比得上她?

“易骁,不用再在王城里挑人了,回去之后,你直接搬去我的王宫吧。”留下这句话,他一勒马缰,走下山坡。

留下披甲的女子独自一人怔忡在山坡上。

让她搬去王宫么?

毫无预警的,硕大的泪珠滴落下来,滴落在她的胸前。

女子仰头,看着头顶的蓝天,黑色的发丝在风里飘荡如同绸带。

终于……还是等到了啊。

一段时光终于结束,而另一段时光,终将开始……

“明将军回来了!”

士兵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人还未到,声音已传遍整个城主府。

书房里,侍卫正替君可载披上黑色大氅。

听到传令声,侍卫的手一顿,随即停下了动作。

君可载当即将肩上的大氅一掀。掀袍便走出了门外。

长廊里,一个青色地人影正飞快的奔了过来,脚步轻快,仿佛带着某种压抑不住的喜悦。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君可载停住了脚步,站在长廊的尽头,等待着那个人影走近。

“君可载,幕颜赤答应退兵了!”看到立在长廊尽头的那个人。明末一边呼喊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她跑的很快。到了君可载近前,气息已经有些紊乱,可是一双眼却是光芒闪耀,“幕颜赤答应退兵,我们不用再打了,大伙都可以回东陵原,将士们可以回家抱老婆了!”

仿佛感染了她的亢奋。君可载原本有些寒意地双眸,终究还是添了几分温暖。

只是俊美地面容上,依旧是少见地严肃神色。

“私通敌将,论罪,当如何罚?”

明末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随即,她一扬眉,说道。“幕颜赤本来不答应退兵。我好说歹说,从早晨说到黄昏他才答应,将功折罪。不说赏,也不至于要罚吧?”

“那身为人妇,私会他人,又该如何罚?”

“人妇?我么?”明末木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重重一拳砸在君可载胸前,怒瞪着他,“谁是你的人妇了!”

君可载一把握住她的拳头,顺势将她拉入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下次要走,记得告诉我,至少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明末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好半天才轻轻说了一句,“这不是回来了么。”

似乎想到什么,她轻轻推开他,“快下令让唐卫羽他们停止点兵,”微皱了皱眉,她有些嗔怪的说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打仗不是儿戏,岂能说打就打的。”

“不打仗,怎么能把你抢回来?”重新将她拉入怀,他轻声问道,“幕颜赤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明末微怔片刻,才缓缓说道,“幕颜赤,其实是一个好人……”

“你和他之间是否有什么协议?所以才他肯放你回来?”君可载瞳孔突然一缩,发问道。

“没有协议,我只是告诉我不想去西丹,我想去南方找个地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连忙停住。

可是君可载却已经听到她说出口半截话,“去南方找个地方干什么?”

“啊……”明末地身子突然之间矮了下去,带着痛楚的呻吟声从她口中传出来。

君可载立刻俯身扶住她,“末儿,怎么了!”

“痛……”明末捂着肚子,楚楚可怜的看着君可载,“也许是旧伤复发,也许是旧毒复发……总之就是肚子痛……”

听到旧毒复发四个字,君可载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一把抱起明末,走向内侧的厢房,“传医师!”

明末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嘴角,却隐隐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医师替明末把过脉,又详细的看了看明末地双眼和舌头,神色愈加地凝重。

向君可载使了个眼色,他示意两人到外面去详说。

君可载替明末掖了掖被角,柔声叮嘱她,“躺着好好歇息一阵,我马上就回来。”

起身朝前走了两步,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又折回来,将书案上的一个小泥人拿过来,放到明末手上,“那日看见军中一名老兵在捏泥人,就让他替我捏了一个,你看看像不像你?”

明末将泥人握在手中,仔细端详,愈看愈愤怒,“这么丑的泥人,哪里像我了?!”

君可载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摸了摸她地脸,才转身走了出去。

明末闷闷的将泥人随手一扔,随即躺下去,掀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仔细想想,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于是赤脚走下床,去捡起被扔到门边的小泥人。

好歹也是送给她的礼物,不能做的太过分了。

弯下腰,却听见门外有隐约的声音传来,是那名医师的声音。

明末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蹑手蹑脚的贴近门边,凝神细听。

“……毒素不可能完全拔除,再加上多年征战,身上内外伤无数,身子骨早已不行,只是如今年纪尚轻,所以尚未显露出来,再过几年,必然是满身伤病缠身,下半辈子已是注定要受病痛困扰,只能用药慢慢调理,减除些痛苦,万万不能再上战场,至于怀孕生子,也已是完全不可能……”

明末呆立在门边,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至于怀孕生子,也已是完全不可能……

这句话是在说她么?!

仿佛疯了一般,她用力拉开门,冲到那名医师面前,用力揪住他的衣襟,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说的是谁?谁不可能怀孕生子了!是谁?!”

一旁的君可载一愣,随即上前用力的抱住她,“末儿,我们进去说!”

“你给我说清楚!是谁再也不可能怀孕生子!”尖锐的声音,带着几偻凄厉,明末死死的揪着医师的衣襟,双目赤红,一张脸已是惨白如纸。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一百一十章 终章

“殿下……这……”医师万万没有想到明末会突然从房里冲出来,涨红了脸,求救的看向君可载。

“末儿,你听我说,”君可载用力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向着自己,然后朝医师使了个眼色。

医师如蒙大赦,行了个礼狼狈离去。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明末盯着他,唇角轻颤。

她不过是装病,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如此严肃的对待,只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她的身子已经不行,他早就知道那时候下的毒已经让她无法怀上孩子!

静默片刻,君可载缓缓摇头,“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他的眼底,有无法掩饰的懊恼和痛惜。

天空仿佛在一瞬间倾覆了下来,明末的身子软软的滑了下去,君可载迅速伸手,抱住了她。“末儿,或许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明末揪紧他的衣襟,用力的揪紧,直到手背上的皮肤快要裂开。

她紧抿着唇,竭力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这么多年来,习惯了那些伤痛的频繁发作,痛到后来已经麻木,却不知道有一天,这些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伤痕,会让她不能怀孕,让她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巨大的恐惧如同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牢牢的覆住了她。“去找大夫,君可载,我们找遍全国最好的大夫……我一定要怀上孩子,哪怕是要以性命为代价,也要怀上你的孩子……”她有些语无伦次。

“好。我们明日便动身,回东陵原,最好的大夫都在昶安城周围。我们一个一个去找遍,好不好?”柔声安抚着她。君可载的一双黑眸里,自责和疼惜交织,终是凝成夜色一般地浓黑。

帝都昶安,上寅宫

发须稀疏的老者摇摇头,轻叹一声。满脸遗憾的退了出去。

这是回京后请来地第十九个大夫。

君可载坐在塌边,握紧了明末冰凉的手,“外面还候着三个从资南请来地名医,要不要现在就宣?”

明末有些疲惫的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

几乎所有大夫的说法都一样,伤病缠身,体虚气弱,再加上余毒未清,脏器受损。此生……休想再有子嗣。

太阳穴如同受人锤击,一下一下的涨痛,她下意识的朝身边人靠了靠。想求得一点温暖。

君可载伸手抱紧了她,室内焚着佛手柑。香味若有若无。殿门敞开着,却未有一星半点地声音传进来。

只有带着桂树芬芳的风。偶尔吹进殿内,似乎想吹醒犹自在黑暗梦境里徘徊的那个人。

“末儿,恨我么?”良久,君可载才轻声问道,声音似夜色喑哑,

明末没有回答,只是倦倦的睁开眼,茫然看着前方。

“三皇弟已经决定退位,将皇位归还于我。”

听到这句话,明末沉寂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些涟漪,“你要当皇帝了么?”

静默了片刻,君可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几分虚无缥缈,“当不当皇帝对我来说没有差别,可是末儿,我想给你一个名分,我想让你……成为大封最尊贵的女子。”

他想用尽手中所有的力量来疼爱这名女子,可是最终却剥夺了她所有的欢乐。

还有什么方式,能够让他补偿她?

“后……帝妻。”嘴里呢喃着,明末面上掠过一抹茫然地笑容,“大封的子民,会容忍一个无法生育的女子坐上龙椅地一侧,母仪天下么?”

“封国的历史上,有很多皇后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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