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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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临-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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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将军所谓的不惜一切代价,就是用娶我的方式来让我臣服于你么?”明末冷哼道。

“错,我只是想让你在做我的军师的同时,多一重身份上的限制,以免关键的时候生出什么事端。但我慕颜赤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如果你不愿意,也还有另外一条路走,我可以先把你放到俘虏营去,去历练一段时间,也许到时候你会改变心意。”

“俘虏营?”明末细眉一挑,疑惑之色浮上面颊。

“正是,以西丹忽颜卫副统领的身份,去管理那数万名封国的俘虏,他们中的大部分,被俘于白牛峡一役。”慕颜赤俊脸上滑过一丝狡猾的表情。

如果眼前的女子是一只野性难驯的雌鹰,那么,他便是专门折断鹰翼的猎人。

明末脸上一阵发白,以忽颜卫副统领的身份去管理俘虏营?!

那些封国士兵都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所以被俘,自己在他们眼中本来就已经是一介无能的败军之将,枉费了他们众多兄弟的性命,害得他们沦落成一介俘虏,而今,慕颜赤还要她以叛国贼的身份去面对他们,管教他们么,这,这教她情何以堪?!

她抬头怒视着面前气定神闲的喝茶的慕颜赤,该死的西丹鞑子,好毒的计谋。

“如何?是选择做我的妻子和军师,从此锦衣玉食,还是选择去俘虏营忍受那些封国士兵的鄙视和唾骂?”见明末只是怒视着自己,并不言语,慕颜赤步步紧逼,“俘虏营每日都要替忽颜卫打造两千捆箭,造不出来等待他们的就是挨饿和毒打,当然你去了之后所有的惩罚都要由你来执行,若你不忍下手的话,他们要受的刑罚就都必须由你一个人来承担。”他脸上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

明末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紧了拳,又是这进退两难的境地,没想到慕颜赤还会有这么一手。

“将军不怕明末带领战俘营的人叛变么?”

“对于沧州我势在必得,日后进入封国面对的又何止这几万封国人?不妨告诉你,我西丹人口淡薄,若要和封国的百万人口相抗难免力不从心。因此,进入封国后组建一支完全由封国人组成的军队是势在必行。”他微睥了明末一眼,“届时,收编的只怕是一个一个正规的军队,而如今只是区区几万俘虏,我还控制得住。”

“只要将军不急着进入沧州城,那明末也不急,就按将军说的做吧。”明末压抑住心底的恼怒,口吻平淡的说道。这种时候惟有忍耐退让,愤怒焦躁只能让慕颜赤更加起疑。

“明将军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但是我们西丹人却不喜欢白白接受别人的好意,像旁边这位秦军师就比明将军识相得多,而且,他知道的也不会比明将军少。”

明末一惊,怪不得慕颜赤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是在这所谓秦军师这里得了什么计谋可以迅速的攻下沧州。

原来愿意叛离自己的国家投入西丹人麾下的人并不只有方振洲一个,她鼻腔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意,边地战火纷飞,江山摇摇欲坠,京城里那些显贵却忙于争权夺利,叛贼层出不穷,精心的谋划往往因为叛贼的出现而全盘皆输,那么她和无双还有边境死命抗敌的这些将士所付出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明末抬起头,神情有些倦怠的对慕颜赤说道:“那么,请将军即刻把明末送去俘虏营。”

慕颜赤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意外之色,他不由得重新审视了眼前穿着粗陋布衣,发髻高束的女子。

宁愿去俘虏营忍受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也不愿嫁给他做妻子么?他心底没来由的滑过一丝怒意。

他一直以为只有他西丹的粗砺大漠里才能生出这样如同雌鹰一般不被任何人驯服,不愿仰仗任何人生存的女子,就像,那个人一般。

却没想到连空气都是那般温润绵长的封国土地上,居然也能生出这样坚毅的女子来。

简直就是异数。

“那好,无年,麻烦你现在就带她去俘虏营走一遭,今天晚上就宿在那边,明将军,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随时恭候。”慕颜赤见她如此坚决因此也不再多言,站起身,语气冷硬不带感情的说道。

他倒要看看,眼前的女子准备如何应付眼前的难题。

明末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作答。旁边始终没有言语的秦无年微微看了明末一眼,低头答道:“是。”

(八)

暮色四合,昏黄的天宇如同一张经年的油纸,轻轻的笼在封国西北的天幕上。封国边境要寨沧州城在夕阳的光昏下如同一只巨大而孤傲的兽,盘踞在大漠之中,风起尘扬,四周连绵起伏的沙丘映着斜阳有着凄凉的美感,这种广漠苍凉的美丽遮掩了边地浓厚的血腥之气,让所有的争端与杀戮都被暂时埋藏在了宁寂之中,一切似乎都归于眼前短暂的平和。

喧闹的西丹军营,早早燃起的火把把军营上方的一方天空都映成了橙红色,将士们一如既往的喧嚣。

微明的火光之中,一身青色布衣的明末蹙眉跟在黑衣的秦无年身后,穿过嚣闹的士兵沉默无言的往西丹军营的西走去。

不断有抱着大刀的西丹士兵与他们擦肩而过,脸上无一不带着怪异的表情。

一路上明末的耳边不断飘入那些士兵的窃窃私语。

“那个穿黑衣服的就是明末么?长得真他妈比娘们还俊哪。”

“你知道个屁!后面那个才是,听说他这次是来投降的,将军紧张得紧呢”

“啧啧,分明还是个毛小子,哪有那么大能耐,唬人的吧。”

“反正将军的决定不会错,你看他前面那秦军师,才来几天就解决了咱们不少问题,总之将军看人的眼光那是没得说。”

“就是,封国人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啊,人不可貌相啊‘‘‘‘‘‘”

明末漠然的听着这些喁喁私语,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前面那抹黑色的人影一直不紧不慢的走着,明明不见他回头,奇怪的是只要她放慢脚步,前面的人影变也慢了下来,她若是加快脚步,前面的人也立刻加快的脚步,两人的始终隔着三人宽的距离。

明末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做了叛徒的人果然都心虚畏死。

“明将军,前面就是俘虏营了,要不要稍稍休息一下再往里边走?”前面一直低头走路的秦无年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向明末问道。

他陡的停下来,后面紧跟着的明末来不及反应,“砰”的一声一头扎进他胸口。

一股异常熟悉的清香立刻扑进她的鼻息,让她不由得呆了片刻。

那香味‘‘‘‘‘‘居然和无双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她犹记得自小无双身上便有这种优雅清淡的香味,如同春日沾着露水的青草一般清新,让她一闻到便觉得心神舒爽。

那是无双身上特有的香味,即使在条件简陋的军中也不曾从他身上消失过,没想到在这叛贼身上居然闻到了一模一样的香味。

秦无年轻轻扶住明末前倾的身体,脸上的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明将军小心了。”

明末这才回过神,发现秦无年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连忙后退几步,神情戒备的看着秦无年。

“明将军是为何事如此失神?可否告诉在下?”秦无年微笑的看着明末,声音柔和完全没有半分排斥与敌意。

“没什么,继续带路。”明末恢复了冰冷的神态,硬帮帮的说道。

秦无年丝毫不以为意,微笑着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明末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迟疑了片刻,还是追上去问道:“你身上的香味是从哪来的。”她隐约觉得这秦军师有点不对劲,何以一个叛敌之人竟然能如此坦然的面对昔日的国家将领,那笑容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奸邪之人。莫非是无双派来这里接应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不由得慢了半拍,如果这个秦军师是自己人的话那就太好了!

结果秦无年的回答却教她大失所望。

“因为我喜欢用香水啊。”秦无年头也不回的答道

走在后面的明末一个陡趔差点摔倒。

“怎么了?”秦无年回过头问道

“没,没什么。”明末正了正步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喜欢用香水的男人‘‘‘‘‘她的脸上浮起鄙夷的神色,叛贼就是叛贼,连爱好都很变态。

秦无年把她的反映尽收进眼底,语气中带着笑意说道:“明将军想必从来不用香水吧?”

“不用。”她生硬的答道。

“也从来不梳妆打扮?”

“从不?”

“那真是可惜了。”秦无年状似惋惜的叹道。

“可惜什么了?”明末没好气的问道。

“我上个月才从棋梁过来,带来一盒上好的棋梁胭脂‘‘‘‘‘”棋梁是封国南部的一座小城,因为有上好的制作胭脂的原料而闻名全国。

明末的头上冒出些冷汗,“这‘‘‘‘‘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她突然想起那个叫梦鲁的西丹女子讲的话,“慕颜将军不喜欢女子近身侍奉‘‘‘‘‘。”

难道‘‘‘‘‘‘她瞄了一眼秦无年可比天人的俊美面目,原来是这样!

“慕颜赤经常折磨你吧?”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乱转的眼珠却写满了不怀好意。

“没有啊,他待我尚好,礼遇有加,只是这几天都没让我好好休息。”秦无年眨眨眼,毫无心机的说道。

“哦?那你可以承受么?”明末心底更加鄙夷,她已经暗自在心里给秦无年下了定义,不知廉耻的叛徒,慕颜赤的男宠,野心膨胀奸诈无比的阴谋家。

“我们男人可不比你们女子,这点累还是可以承受的。”秦无年对明末的一番心理活动毫不知情,好脾气的回答着。

真不要脸!明末心底暗想。

“听说西丹人的观念中,娼妓和你们这种人是最低贱,你可要小心了,别让慕颜赤的夫人追过来毁了你的容哪‘‘‘‘”明末状似同情的拍了拍秦无年的肩膀,摇头叹气的向前走去。

秦无年看着明末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西丹人居然把军师和娼妓混为一谈?太离谱了吧。但是,这跟慕颜赤的夫人又有什么关系啊?

他不禁毛骨悚然,难道自己精心挑选的身份居然是西丹最危险的职业?麻烦大了,他苦恼的想。

第一卷 沧州之围 第八章 初见战俘

在大漠里生活的西丹人有一套自己的驻扎模式,每到一处都是按照这一模式来安营扎寨。

通常主帅的营帐是在整个营地的正中间,主帅的近卫队和军师副统领的营帐成一个半圈排列在主帐外,这是便于保护主帅的安危,同时也是为了商议军情的方便,其余营卫和校尉之类的下级首领则分散在各处普通兵士的营帐中,便于指挥自己所负责的人马,各个兵团都有不同颜色的狼头旗,军官的传召以旗帜为令。

而俘虏营则一般被安置在整个营地比较靠后的位置,一旦拔营,战俘营就必须跟在大军的尾巴后面走,但决不是最末尾的位置,忽颜卫的统帅慕颜赤十五岁便随军上阵杀敌,经过数十年的战火洗刷已经成长为西丹第一名将,他用兵如神,胆大心细,行事处处谨慎,为了防止战俘们突然哗变扰乱军队后翼,他往往安插了一支人数不多却足以震慑全队的精锐部队在战俘营之后,既保障了军队后翼的稳定,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充任督战队,督促战俘们上阵厮杀。

此次也不例外,沧州城外的这个西丹营地,俘虏营就被在安置在西边的一个土坡上。

数百个大而破旧的羊皮帐篷被胡乱的订在地上,毫无次序的排列着,许多帐篷都是补丁摞补丁,被风吹得和周围的黄土成了一个颜色,小土坡上四处都是火炉,人来人往,许多光着膀子的壮年男子在火光中捶打铁具,火花四溅,在这仍有寒意的早春时节他们居然个个都是汗流浃背。

营地里还有很多穿着羊皮袄的西丹士兵,他们手拿着粗砺的鞭子如猎鹰一般在人群中巡视,一发现有偷懒懈怠的便走上前去狠狠的抽几鞭子,神情狠厉而鄙夷。

西丹人向来没有杀降俘的习惯,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把俘虏们奉为上宾,在西丹人的眼中,封国的战俘是上好的奴隶,他们不仅掌握了先进的生产技巧,能够用粗糙的材料制出精良的武器装备,而且一旦被消磨了锐气便难以成事,即使有小规模的动乱也很快被平复下来。所以西丹军中比较有远见的将领如慕颜赤等对战俘的政策都很宽大,很少有屠杀战俘的情况出现,因此许多封国士兵一见军队快要溃败便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西丹,被俘总好过战死沙场。

如今西丹军队这一路过来,战俘营已经扩充了好几倍,人数是此次入侵的精锐部队忽颜卫的三四倍了。可以想见,封国的军队疲软无能到了何种地步。

慕颜赤早有把战俘们编成一支作战军队的意向,只是考虑到目前仍在和封国交战,战俘们立场都还不稳,唯恐阵前倒戈才没有实施。

但即使没有上战场,战俘们的负担也是不轻的。

整个俘虏营一日要交出两千捆箭,三日要交出五千大刀,还有不断报过来铠甲数目,这些都是极其庞大的数字,因为西丹人虽然掌握了从封国传过去的铸铁技术,却运用不当,铸造兵器的各项用具都粗燥不堪,原料也良莠不齐,导致整个效率极其低下,为了完成每日的定额任务,俘虏营的每个人都忙得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只能埋头苦干,因此整个俘虏营都是一派忙碌的迹象。

明末刚踏入营地便立刻引起了一阵骚乱,眼尖的战俘一看到明末立刻发出一阵惊呼,“明将军!那不是明将军么?”

“怎么可能,明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西丹人的营地中,你一定是眼花了!”

“是明将军,他在向我们招手!”

“真的是明将军,他没有死!”有人激动的喊道。

明末在禾巾寨大破敌军,在军中的威望一下子提高许多,即使是被俘的士兵,见到自己国家的大将,也依旧有位畏惧尊崇之感。

确定了来人是封国前镇国大将军明末之后,俘虏们不顾监工的皮鞭抽打和辱骂,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上来。

许多白牛峡一役被俘的士兵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如同走散的孩子见到自己的父亲一般欢呼着把手中的工具仍的老远,欢天喜地的朝明末站立的地方跑来。

许多士兵激动得热泪盈眶:“明将军你终于来救我们了;我们等得好苦啊!”

“明将军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弟兄们都说你死了,我们还计划着去要了方振洲那狗贼的命哪!你还活着,真是苍天有眼!老天不肯亡我大封啊!”

“明将军连你都被俘了?那沧州还在不在?我们昨天听西丹蛮子说沧州就要被拿下了,都担心得要命,被关在这鸟地方根本得不到半点消息!”

“就是,明将军你要多保重身体,被俘了不要紧,找个时机带领我们大伙一起杀出去,自立山头‘‘‘‘‘”

“明将军,你以前是我们的首领,现在仍然是,我们大伙都听你的!”

衣衫褴褛的战俘们把明末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询问最近的战况,战俘们没有获得战况的权利,他们虽然随军行动,却是被隔绝的一个群体。

在这几个月的残酷奴役和与世隔绝下,眼看回国无望,战俘们的锐气正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殆尽,而此刻明末的到来,无疑让他们在绝境中看到了一线希望!

许多在俘虏营远处刚刚得到消息的战俘们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匆朝明末的方向赶来,一时间明末所处的小土丘上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俘虏,qǐζǔü衣衫凋敝的俘虏们远远看去如同一大片花花绿绿的大棉絮铺盖在黄土之上。

即使监工们在旁边不停的呵斥抽打,也没有人愿意离开明末周围。

明末没想到她这个败军之将在这些封国战俘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支持者,当下心底感动得不得了,一股热流直涌上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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