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颁布的各项政令,心有怨言不想服从的,也站出来!说出你的缘由,我绝不为难,讲的有道理的,我慕颜赤还要进你的爵封你的官!讲不出道理的,就收起你鬼鬼樂樂的那一套,不要在我面前玩弄你的心机!我西丹的武士光明磊落,没有阴谋诡计,只有胜生败死的对决!”
一番话威严无比掷地有声。
一干武夫头脑简单,被慕颜赤声色俱厉斥责一番,猛然惊醒。
—
军队中要求绝对服从,他们今日被谣言冲昏了头,半夜持刀威逼慕颜赤,已是犯了大忌。更何况之于西丹王位慕颜赤已是众望所归,在太岁头上动土,后果不堪设想。
一干将领中已有人觉出了恐惧。
“我等听信谗言,诬陷将军,请将军责罚!”登阁第一个站出来,低头说道。
“请将军责罚!”
“将军息怒!”
连守在门口的呼漠阖也走进来在慕颜赤面前跪下,“请将军责罚!”
门外一直不敢进来的王宫侍卫见状,立刻跑了进来,将慕颜赤面前的一众将领团团围住。
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
一名老将抬起头,愤恨的目光射向站在床榻边不敢动弹的易骁,“就是她!半夜放出谣言,煽动我等半夜闯入将军房间!她是今夜的罪魁祸首!”
“对!就是她!将大营里闹得鸡飞狗跳,四处惹是生非,今夜还放出留言诬陷将军!不处置她难以服众!”立刻有一名将领附和道!
易骁脸色惨白,她此刻才明白方才有多危险,自己一时冲动,差点让慕颜赤失势。她看着慕颜赤,浑身颤抖,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慕颜赤冷冷看着方才出言的二人,并不出声。
登阁“腾”的从地上站起来,伸出手指指向那两名将领,“你们身为军中将领,轻信谣言,不仅不知反省,反而将罪责推往他人!”他转过头看向慕颜赤,“将军,我看他们两人更该重罚!”
听了登阁的斥责,慕颜赤不置可否,只是视线扫过室内众人,锐利如刀。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声张!如有泄露,格杀勿论。”
“我今日不处罚你们,不是因为我慕颜赤有多仁慈,而是因为你们是将领,是我西丹的武士!能处决你们的,只有与封国人决战的战场!”
众将惊愕的抬头,看着眼前冷峻威严的主上,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部将持刀威逼主帅,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朝代,即使是在休战时期,都是罪大恶极的行为,慕颜赤竟这般轻易就放过了他们!
几名老将面上浮起震撼之意,他们再次意识到,眼前人确实不凡,在上任者若要服人,不仅要有绝对强势的手腕,还需要有容人的肚量。
在场的所有将领,战场将会检验出他们是否优秀,他慕颜赤不愿做那柄裁决的利刃,他将今夜的处罚交给血与火的战场。
易骁看着慕颜赤严峻的侧脸,面上浮起复杂之色,这样的男人,注定不是平庸之辈,注定要成为西丹的王者!注定,是她易骁会爱上的男人!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五十五章 易骁明末
众将领快速退出慕颜赤的卧室,偌大的房间里,只剩骁两人。
“将军……”易骁脱去身上的铠甲,解下佩剑,在慕颜赤脚边跪下,“易骁今日惹了大祸,将军任何处罚,易骁绝无半句怨言!”
“起来吧,”慕颜赤淡淡说道,“你没有错,我的确打算亲自前往封国。”
易骁闻言面上瞬间失去血色,她抬起头,紧紧盯着慕颜赤,“将军此话当真?!”
“当真。”
“即使是惹怒整个西丹民众,抛弃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无所谓么?!”
慕颜赤在易骁身边蹲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
“易骁,你最近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
对上那双毫无热度的眼眸,易骁心里一沉,一阵酸意瞬间涌入鼻腔。
“将军对易骁可曾有过一星半点的喜欢?”
慕颜赤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易骁闭上眼,任由心中酸楚肆溢。
初见时的错愕欣喜已经不复存在,在这个男人身边愈久,便愈发觉得凄冷悲凉。
她不过是普通牧民之女,在草原上策马扬鞭的时候,被出来狩猎的慕颜赤看到,竟毫无缘由的入了他的眼。
他将她带回王宫,命她着男装,给她将军的名号,放任她在严肃的军营里横冲直撞,胡作非为。
对于她的执拗别扭,他从来不恼怒,只是一笑置之。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慕颜赤的姬妾,却不知道,他从未动过她分毫。
她爱上了他,爱上了这个处在权力顶端的冷峻男人,却敏锐的感觉到,他的视线从没在她身上停留过。
他对她不曾有过一星半点的喜欢,从来不曾有……
“是不是因为我像她,所以你才将我留在身边?!”易骁惨白了脸。低声问道,“是不是她以前也在你面前骄扬跋扈不可一世,她犯的任何罪过你都可以原谅,所以,你也同样能够容忍我所作的一切?!”
“你可以为了救她,连整个王国都不要。可是对于我犯下的罪过,却连责罚的心思都没有!只因为我是一个无足轻重地替代品,对不对?”易骁的声音无比酸楚。
慕颜赤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她娇嫩的面容,不发一言。
终究不是同一个人,眉眼再如何相似,也不可能变成那个人……
如果是她,不会有时间这样控诉和抱怨……
那个人的心里,永远只装得下江山社稷。黎民苍生,她永远在劳碌奔波,为了她的国人,为了她军营中地兄弟,却从不曾为了自己。
她永远对他横眉冷对,绞尽脑汁谋划着要对付他,却傻到以为他们封国的大皇子,是他慕颜赤的男宠。
她在他面前从不肯屈服,即使他几次三番以她的性命要挟,也不能换来她半点软弱姿态。这样刚硬不屈的秉性,却愿意为了三万战俘,在她面前屈膝跪下。愿意抛开一切尊严骄傲,换得那些人的一条活路。
她始终恨着他,却不曾将刻骨的恨意转移到他西丹百姓的身上,哈耶王进城地前一刻,她还冒着被抓住的危险,奔驰在大街上用长鞭提醒尚未得知消息的西丹民众。
如此执着的恨。亦是如此执着的爱。她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用尽全部的能量燃烧,刺痛所有人的眼。
这样的女子。没有人可以替代,没有人。
他蓦然起身,背对着易骁,“你走吧。”
“将军要赶我走?”易骁惊愕的抬头。
“
王宫不适合你,回到你来地地方去。”
“将军……已经不想再见到我了么?”
慕颜赤背对着她,英俊的侧脸如同冰塑。
易骁突然上前一步,从后面紧紧的箍住慕颜赤瘦削地腰身。
“易骁日后再也不惹将军生气……”突然软下来的语调,带着乞怜的意味。
慕颜赤身子一震,没有说话。
易骁一咬牙,绕到慕颜赤面前站定,“将军口口声声说我易骁是你床榻上的女人,那么就让易骁真正成为将军的女人,尽力的服侍将军吧!”
言毕,她抓着自己地衣裳前襟用力一扯,柔软地布料顿时在她手中被撕裂,胸前大片雪白地皮肤袒露在慕颜赤面前。
—
“西丹女子从不隐瞒自己的爱恨,将军是西丹地王者,我易骁爱慕将军,愿意为将军奉献出自己的所有!”她高昂起头,勇敢的直视慕颜赤。
少女洁白的皮肤在月光下焕发珠玉般的光泽,深邃的蓝眸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慕颜赤伸出手,轻轻抚上易骁优美的脖颈。
易骁颤抖着闭上眼,迎向慕颜赤,双手缓缓勾住他的颈项,将自己的唇贴向慕颜赤的紧闭的薄唇。
鼻间呼出的温热气息微微颤抖,轻轻拂在他刚毅的面容上,他的唇冰冷而僵硬,可是她已经不在乎。
这个男人身上特有的高贵桀骜气息,让她迷恋欲狂,此刻她只想被他狠狠的压在身下,被他狠狠的冲刺掠夺!就如同他在沙场上驰骋千里,所向披靡时一般,勇猛而强悍的将她征服……
哪怕是没有半分爱恋也无所谓!她只要片刻的温存,片刻而已……
纤细的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胡乱摸索,她的呼吸紊乱不堪,两眼迷蒙染上厚重的情欲之色……
“易骁……”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仿佛带着某种困惑。
“将军想说什么?”她迷乱的声音仿佛煽情的呻吟,柔软的舌头如同蛇一般灵活滑入他口中。
她胡乱的褪下自己的上衣,紧紧贴近慕颜赤的胸膛。
“抱歉……我,现在不需要女人……”修长的手指扶住她瘦削的肩膀,慕颜赤的声音有些沙哑。
仿佛一桶冷水瞬间浇下,易骁瞠大了双眼,攀在慕颜赤身上的双手缓缓滑下,她接连后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将军你……”
慕颜赤转过身,再一次背对着她,“你走吧。”
纤细的手指颤抖着,缓缓捂住自己的唇,易骁眼中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羞辱的感觉几欲灭顶。
“我将你带回王都的确是出于私心,你和她很像……”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双拳,“明天就离开,我慕颜赤从来不亏欠女人……”
没等他说完,易骁已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用力推开慕颜赤,扯紧自己胸前的衣服往门外跑去。
冲到门口,她又停下站立片刻,才转过身来哽咽说道,“将军,易骁不会走,将军身边没有女人,易骁愿意留在将军身边,哪怕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说罢,她一转身跑出了慕颜赤的房间,远远还能听见走廊里传来她失声怮哭的声音。
慕颜赤僵立在房中,平日深不见底的蓝眸如今已经浑浊不堪,待易骁跑远之后,他唤进站在门外的白衣奴仆。“替我准备一桶凉水。”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五十六章 清远归隐
寅宫
身着青色四爪龙纹锦袍的君可载斜倚在椅子上,搁在书案上的修长手指轻轻搓揉的一张信函。
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转过头看向立在一侧的谢清远,“看来我当初教人仿制西丹密使的信物,还真派上了用场,至少方振洲这条命是保住了。”
谢清远亦是嘴角一扬,“这个不好说,方振洲不是离开西丹王宫了么?想要骗到慕颜赤,一个小小的狼头马骨还远远不够。”
“那看来慕颜赤是有心放方振洲一条生路了?”
“或许是方振洲还有用处,或许是他想从方振洲身上套出点什么情报,或许,是他慕颜赤性格里还有些妇人之仁……”谢清远狡黠一笑,“如何判断,就要看殿下素来敏锐的直觉了。”
“妇人之仁?”君可载有些啼笑皆非,“这个词用在公子无双身上或许合适,用在慕颜赤身上,就如同给一头狮子披上麋鹿的外衣一般,不伦不类。”
“殿下莫非没有察觉?他慕颜赤虽骁勇善战,却从不曾滥杀无辜。他手下的人,无论是人才还是庸才,都能个尽其所,犯了错误往往有将功折罪的机会。上台后推行的一系列政策,手段也颇为温和,尽可能的顺应民意,他在西丹能够那般深得民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谢清远顿了顿,“总的来说便是恩威并施,怀柔为主,但该心狠的地方还是绝不手软。他身上某些特质,清远看来,值得殿下借鉴。”
“清远,你又在含沙射影的指责我是导致白牛峡一役中,导致明末全军覆没的元凶么?何必如此兜***,你直接说我君可载本性残暴,比不得他慕颜赤一根汗毛好了。”君可载面上似笑非笑,看不出真实的喜怒。
“清远不敢,”谢清远躬下身。“只是最近赋闲在家,无所事事,只能趁着殿下召见的时候发发牢骚而已,言辞颇有愤慨,殿下听听就好。”
“我是看你跟在公子无双身边呆久了,对他产生了感情。如今我要对付他,怕你心里不乐意,才让你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君可载笑着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只当是我热脸又贴了一回你的冷屁股。”
“我谢清远一不贪杯,二不好色,吟诗作赋太矫情。舞刀弄枪又不在行,殿下让清远赋闲在家,不等于是在谋害我么?”谢清远正色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谢清远低头,宽袖在穿过宫殿的风中摆动,“其实清远所求不多,唯有信任而已。”
闻言,君可载面上依旧含笑,却已不再直达眼底,“清远何出此言?”
“将清远放到公子无双身边,确实是殿下的一大失误。清远不再唯殿下地命是从,殿下也对清远失去了原本的信任,罅隙由此而生。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却别无他法。”
君可载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当初殿下在清远家门前一坐便是三日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清远所坚持的,会与殿下背道而驰?”
“清远所坚持地,无非是公子无双那套罢了,可是……”君可载起身。走到敝开的殿门处。望向远处整齐铺展开的安城。“我君可载要的,却不是一个太平盛世。而是一个霸道强势,四海皆要举头仰望的强大帝国,”他转过头看着谢清远,如女子般美丽的眉眼间,竟盛满睥睨天下的王者之势。
修长的手指指向极西之处隐约如同一线云层地揭华山脉,“揭华山脉以北的大片土地原本就不属于我们,是君天帝用刀剑和拳头换来那片肥沃的平原,把西丹人赶到了西山脉另一端的荒脊沙漠中,我们封国人从来就不是善良懦弱之辈,我们的血管中也流淌着征服的血液,你看,那片土地的得来就是明证。”
“所以,殿下就要我们所有封国子民重新回到杀伐的日子中去,要让这个天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流满我们的鲜血,只为了将封国地白色浮云旗帜插遍所有城池的城头?”谢清远敛去了脸上的笑容。
“殿下,你是身份尊贵地皇子,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再过几年,等一切阻碍清除,将没有人能够阻止你征伐的脚步。可是,殿下你可曾注意到了你的脚下,那些苦苦挣扎的黎民苍生?”
谢清远抬起略显瘦削的下颚,望向远方,“他们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要出生入死,就要告别妻儿远赴万里之外地战场,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地不是和平,而是更进一步地征服与掠夺,最终无数人的白骨累积起殿下不朽地功名,殿下的名字将在史册上作为强者的代名词被人传颂,就如同六百年前的君天帝一般,可是殿下,当你以王者的姿态走在你亲手征服的土地上的时候,闻到从土地深处散发出来的鲜血的味道,就能无动于衷么?就能安然面对随之而来的光辉与荣耀,而不想起战场上那些屈枉死去的灵魂么?”
略带激昂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回荡,谢清远转头凝视君可载毫无瑕疵的侧脸,眼中卷起汹涌波涛。
“没有哪一个朝代能够永远盛世承平,清远,我们四周强敌环伺,他们不会给我们休养生息的机会,不能彻底的威慑住他们,我们便永远不得安宁,连年征战或者一劳永逸,如何取舍就在于我们的决断。”君可载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说道,“西丹,图南,还有北地的鞑靼,无一不是喝着蛮血,生性悍勇,却生活在荒脊之地的蛮族,若是我们封国人占据着天下最肥沃的土地,拥有天下最富足的人口,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强大力量,那么等待封国的将是异族持续的侵略与践踏,我们不主动威慑住他们,他们就会骑到我们头上。我不过是想一劳永逸,用我辈的鲜血换来后世的太平而已,有错么?”
谢清远静静站立半晌,突然转过身,正对着君可载跪下,“清远无能,已经无力辅佐殿下,还请殿下准许清远回乡,从此隐遁山林,此生再不出仕。”
君可载一言不发看着眼前跪着的清逸男子,眼中浮起莫测的情绪。
数年前的水旁,谢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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