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爬上半空,呼啸的狂风拍打着树枝,一道身影站在小树林里,任由晚风吹面,他黑衣黑裤,黑巾蒙面,若不是那缕缕的月光,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不多时,树林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两个男人踩着沉重的脚步快速来到黑影跟前,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长袍的男人一见面,便忙不迭的朝黑影问道:“怎么样,还是没消息吗?”
声音刚劲有力却略显苍老,透着无尽的焦灼与担忧。
“见过两位大人!”
黑衣人朝两人拱手行礼,另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道:“不必多礼,到底怎么样了。”
一缕月光落在男人的身上,露出一张瘦削精明的脸庞,若是肖遥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不已。因为这个男人,她绝不会陌生,他居然就是先前带人来抓肖遥却被肖遥阻止并算计成了见证人,后来更将人参卖给他的秦沛。
只是,此刻的秦沛,脸色阴沉,一双眼睛里满是阴骛的光芒。
“没有,我已经派人找遍了整个三碌镇,都没有发现主子的下落。”黑影摇了摇头,露在外面的一双狭长幽眸透着些许暗沉。
“这可怎么办,都怪我,都怪我……”中年男人脚步一个踉跄,愧疚不已。
看到中年男子一脸悔恨自责,秦沛铁青的脸色也淡去许多,“大人不必如此,此事也不能完全怪大人,我已经加派人手,扩大搜索圈。希望能尽快找到主子。”此事,他亦有错,是他判断失误,要不是他怕惊动那边的人,一直不敢大肆搜索,他们今天也不会这么被动,说不定早就找到了主子。
“可是,今天就是月圆之夜,主子走时又没有带生命之泉,要是不及时找到,只怕……”只怕他是过不了今夜啊!中年男人仰天长声喟叹,若主子有事……他就算万死也难赎罪孽,难道,难道主子真是难逃此劫了么?
黑衣人眸光瞬间阴沉,“不会的,主子乃天命所归,他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只要生命之光不灭,主子就一定是安全的。”男子语气微颤,虽然说的坚定,可是,连他自己心里也完全没有把握。
秦沛眸光闪过一丝犀利的暗芒,衣袖一翻,手中出现一个乳白色拳头大的圆形玉石,玉石中央,闪烁着一抹绿色光芒,绿光时强时弱,忽明忽暗,两人的心跳亦是随着那绿光的闪烁跳动,起起伏伏跌宕难安。
秦沛手心全都是汗,三个人六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玉石,心中不停的祈祷,千万不要灭,千万不要灭……
千万不要灭……
只要挨过今夜,他们就能赢得时间,到时,一切都会好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到亥时,肖遥实在熬不住,沉沉的睡去!
意识轻飘飘的,漫无目的的游荡,迷蒙间,她似乎看到了肖海,他依然那么帅气,她看到他跪在一座墓碑前伤心的低声啜泣,他的旁边还跪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正低声的安慰他。肖遥大喜,她一点点的朝着肖海靠近,想拍拍他的肩,可是她的手碰到肖海时,却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她竟然摸不到他!
肖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抬头间看到墓碑上的碑铭和贴着的照片,恍若雷击。
爱姐肖遥之墓!
而那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她!
是啊,她已经死了,现代的她早就死了!
肖遥愣神许久,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不停的伸出手去抓他,她想告诉他,她就在他的身边,然而,正在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却突然乌云蔽日,道道闪电撕破天幕,雷声轰隆,霹雳般的雷鸣仿佛野兽巨嚎,凄厉可怖,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她,让她与肖海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用力的挣扎,可是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亲的亲人消失在眼前。
“啊 ̄”
肖遥一声惊呼,猛然睁开了眼,大口大口的喘气。
“遥遥,遥遥,你没事吧!放心吧,有我在,狼人不敢进来的!”
饱含关心的稚嫩嗓音,拉回了肖遥的思绪,感受着瘦小温暖的怀抱,肖遥微微怔愣,看着眼前的人,肖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
苦涩的笑笑,肖遥渐渐释怀,虽然是梦,可是那感觉却无比的真实,看到肖海过得很好,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她也应该放下对他的牵挂了!
“遥遥,你没事吧!”离洛皱眉,一直轻轻拍打着肖遥的背,安抚着。
肖遥看着离洛有些愣,这娃纸什么时候好的?看他现在的样子,除了虚弱点儿,和平常真是一点差别都没有,然而,想到刚刚他毒发的样子,肖遥又狠狠的皱了皱眉。那冰魄寒毒,真是太可怕了!
没来得急等她开口询问,肖安肖柳氏带着小二小三小四焦急的跑了过来,“丫儿,洛娃,你们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两人话落,这才发现两个娃娃居然抱在一起。
肖遥推开了离洛,朝两人笑了笑,尴尬的道,“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我没事。”前世种种已成过去,她要展望的是今生是未来是当下。
“还说没事,看你们都被吓成这样了!”肖柳氏语含嗔怪。难得的竟没有往歪处想。
肖安也道,“丫儿,别怕,爹在这儿呢!”
肖遥被说的满头雾水,正要出口询问,却突然响起一道凄厉的狼嚎,那恐怖的声音,穿透苍穹,传得老远,小二小三小四当即被吓得钻进了肖安肖柳氏的怀里。
狼人!
肖遥一怔,那声音像极了狼嚎,应该就是村民们所说的狼人,而且这个声音和她刚刚听到的兽吼雷鸣居然是一样的!
狼嚎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听起来似乎还不止一只,那阴森的嚎声,恐怖而渗人,整个房间顿时迷漫着一种阴寒森冷的诡异气氛。
肖安肖柳氏也是一惊,连忙抱起三个孩子来到床边,又搂住了肖遥和离洛,七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肖安肖柳氏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明月悠悠,千里相思浓!
狼嚎声声,心惊惶恐深!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互相冲突,也互相矛盾,却偏偏凑到了一起!
肖遥容在肖安的怀中无奈的摇头,原本代表着阖家团聚的中秋节,村民们却是要在恐惧中度过。那狼嚎声,从夜半子时,一直到响到寅时一刻,才突兀的消失。
夜,恢复了平静,人们也渐渐从惶恐中走了出来。肖安肖柳氏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轻轻舒了口气,放开了几个孩子,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然而,肖安屁股刚沾到床板,却又突然跳了起来。
“呀,好冰,婉儿别坐,这被褥都是湿的。”肖安一把拉住正要坐下去的肖柳氏,大声的说道。
肖柳氏将信将疑的摸了一把,这才发觉床上厚厚的棉被堆积成了小山,而且,每一床棉被都几乎可以拧出水来,这整张床,就像是被水泡过一样。
“丫儿,这是咋回事儿啊,怎么床上都湿了?”
“丫儿,洛娃儿……”
肖安推了一把怔愣的两人,心中有些急了起来,该不会是被吓坏了吧?
“哈?娘,你说啥?”听了一夜的狼嚎,肖遥耳朵几乎都快麻木了,可是,她又总是感觉有一丝的不对,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直到肖安推她,她才回过神来,不知所以的问道。
“你这孩子,在想啥呢?娘是问你这床上怎么都浸水了?”肖柳氏心中既疑惑,又担心,“丫儿,洛娃,你们没事吧?”
离洛回过神朝两人笑着摇了摇头,看遥遥的表情,她应该也发觉了吧!
“湿的,那可能是他尿床了吧!”肖遥神思还没完全回来,指了指离洛,随意找了个借口。
离洛被指的一愣,嘴角抽了抽,一脸的委屈:“媳妇儿,我不尿床很多年了!”
那话说的肖遥一乐,脑子里很快想起一句歌词儿,我不做大哥很多年!嘿嘿,不过,应该把大哥,换成大姐才对。想当年在莲花村儿,她也算是村里那帮猴孩子里的王,货真价实的大姐大啊!
“就是,这孩子尽胡说,那尿床能把整张床都尿湿了?还有,你怎么把冬天的厚棉被全都抱出来了?”一听就是胡诌的话,就连平常最好骗的肖柳氏也是完全不信了。
“娘,那我也不知道被子咋会湿啊!他不舒服,全身发冷,我就给他抱了几床棉被盖着。后来我们都被狼人给吓着了,也不知道这被子什么时候湿的。”肖遥一脸无辜,摸了一把床上的被子,还真是湿嗒嗒的滴水,估计是那死娃纸毒发时散出来的冰寒之气和结成的霜冰融化成了水浸湿的。自然的,这个真相,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告诉她娘的。
“呀,爹,娘,该不会是狼人干的吧!”肖遥一个激灵,似恍然大悟,说着一下子跳到了肖安的背后,一脸不安的在屋子里到处瞅。
看到离洛搂着小二一脸暗地里偷笑的表情,肖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死娃纸还敢笑她,要不是他,她用得着这样卖力的演戏来骗她爹娘么?
心中更是一个劲儿的嘀咕:狼人啊狼人,有怪莫怪,你们要找人报仇的话,就找那死娃纸好了,他才是罪魁祸首,可不管我的事啊!我也是没办法才让您老人家来背这个黑锅的。
“那你们都上我们屋里去睡吧,等到明天太阳出来,我再把被子拿出去晒晒。”肖安肖柳氏被肖遥说的话,和那维妙维肖的表演惊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这两孩子没事,否则,她们就算死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娘,那破被子还晒它干啥,扔了,等房子建好,咱全买新的。”
“可那些都还能用呢?”肖柳氏多年来勤俭节约惯了,要她扔,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娘,能用啥,那被子补了又补,里面的棉花也都快发霉了,盖在身上一点儿不暖和。扔了吧,到时咱全换成新的”
肖遥一边说,一边挽住了她娘的胳膊,“娘,你不用怕银子会花光,丫儿会挣很多很多银子,让您挥霍一辈子也挥霍不完的银子。所以呢,你啊,该吃吃,该喝喝,该补补,该歇歇,别老那么劳累,一切交给丫儿,丫儿一定要把以前那个风华绝代的娘再给养回来。别说肖家村的人,到时让那些城里人都羡慕咱。”
赚钱,敛财!嗯,她要把这四个字,做为人生的座右铭和终生奋斗的目标!
人小心大志向高!离洛眼中流光溢彩,就这个年纪的孩子,谁能想得那么远!他的遥遥就是不一样,有见地,有魄力,高瞻远瞩,不像其它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当然,姑姑和小三除外。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要是别人听了肖遥这番话,肯定只会说这丫头小小年纪便钻进了钱眼儿里。
肖柳氏有些恍神,以前,以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听到女儿的话迷茫之余,更多的却是感动,心里热乎乎的,微微有些酸。还想说什么,肖安却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婉儿,就听丫儿的吧,丫儿说的对,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见肖柳氏含泪点头,肖安又道,“好了,丫儿,洛娃儿,你们就去我们屋里一起挤挤,再睡会儿,明天咱家就要动工挖地基了,城里的砖窑老板,也会送砖瓦过来,肯定会很忙的。”
一听明天就要动工了,一家人兴奋无比,又哪里还睡得着,躺在床上七嘴八舌的议论,很快天就亮了。
肖柳氏忙起床做早饭,刚吃过早饭,就有人陆续上门了,除了赵三叔,肖全,全强,肖铁锤……和她家关系比较好的人,其它很多肖遥虽见过,却叫不出名字。
不过,这些人都是肖安挑选过的,绝对都是做活儿的好手,事前说好了每人每天三十文钱,自带工具,不管饭。这也是肖遥提出来的,工钱虽然高一点儿,但不管饭,也会轻松点儿,要真煮这么多人的饭,她娘一定又会累坏了。
肖安带着二十个人浩浩荡荡了去了河边不远处事先挑好的宅基地,那儿地方宽敞,离河边也有二十来米,加上河堤很高,也不怕发大水什么的。
先由泥匠印了尺寸,撒上了锅灰做线,然后,便开始挖了起来。几个孩子也都跑去看热闹了,日上三竿的时候,肖柳氏和肖遥提着茶水送了过去。
红彤彤的太阳底下,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挖的挖,抬土的抬土,有用锣筐抬的,有用翻斗车推的,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汗流颊背。
这刚收完谷子,就有活儿做,工钱不低,又离家近,所以大家的热情极高,一边做活儿,一边大声聊天儿。
“哎,肖全儿,听说肖老皮家的猪昨天夜里被狼人给捉去了?”肖铁锤一边挖一边问。
肖全推着翻斗车将土倒了出去,才道,“是啊,我路过的时候看到皮婶儿正坐在猪圈里哭呢?”
“不止老皮家,还有三林家的羊也丢了,可丢了五只勒!”另一个叫明树的男人也凑了上来。
“还好狼人没来咱家,否则咱家损失可就大了。”肖强嘿嘿的笑,他家媳妇和她嫂子都怀了身子,家里鸡鸭猪都养得多,要是狼人光顾的话可不就遭了大殃了。
“三林家的羊丢了么,我们前两天还听三林婶说,这几天李媒婆要上她家去给三林说媒勒。”
“是不是真的铁锤,哪家儿的姑娘啊?”
“好像是李庄的,叫啥翠云的来着……”
……
肖遥来回给众人送了一圈水,一路听过去,不禁觉得好笑,谁说只有女人八卦的,这肖家村里的男人比起那些大婶子小媳妇儿来也不惶多让,简直就是标准版的长舌男么!
没过一会儿,镇上砖窑里的师傅把砖送了过来,八辆由马匹拉着围起来的板车上装满了烧好的红砖,一路吆喝着进了村儿。
“肖安哪,这一车一千砖,八车八千,你点点。下午我再送一趟。一天一万六,你要的五万砖,我分三天给你送过来。瓦的话,你到时提前给我送个信儿,我让人给你备好。”送砖的中年男人指挥着车队停在地基旁边,走到肖安面前,笑呵呵的说道。
肖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爽朗的笑道,“真麻烦李老板了。您坐下喝口水,我先找人去卸砖。”他本来以为砖窑的老板会差人送砖,却没想到老板居然亲自来了。
“好,好!伙计们,帮着卸勒!”
能不亲自来么!这家人可也算是他的一个大客户了,他就还没见过有哪家农户修房子,一次性居然要五万砖的。李老板朝自家伙计招呼了一声,这才接过肖柳氏递过去的大碗,一口气饮了下去。
肖安也招呼了大伙去帮忙卸,八车砖,几十个人,七手八脚,很快就卸完了。
“没错,是八千。那李老板,我先把这些砖的银钱给你。”肖安点完数走过来说着,掰开指头算了起来。
李老板见状嘿嘿大笑,拍了拍肖安的肩膀道:“肖安兄弟,急啥,等砖拉齐了一起结吧!难不成,我还怕你跑了么?”
“也好,那就麻烦您了!”
“那有啥,我还得多亏你照顾我生意呢!行,我得赶回去,让工人加紧上货,你们先忙。”
“好好,您慢走!”
肖安客气的将李老板送走,直说这李老板是个爽快人。肖遥在旁看得直摇头,他家老爹真是个老好人,他们已经付了二十两的定金,尾款自然要等货物齐了再给嘛。
村里帮忙干活的人,听了两人的对话不由咂舌。
“肖安兄弟,你拉这么多砖咋用得完啊?就算你家现在有了银子,也不当这么用的!”赵三叔是个直篓子,想不通立马就问了出敢来。
砖价三文,五万砖起码得将近二百两银子勒,再加木料,人工,瓦钱,杂七杂八的算下来,这房子五百两能不能盖起来都是个问题,况且,这就起的三间房,咋算也用不了这么多砖啊!
“呵呵,三哥,我打算连猪圈一起盖,还有把周边一圈都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