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了?”
“是孩儿的错,撒了谎,说他是窃贼,他现在快死了……”。
“他快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项华急得都快哭出来,“都怪他仰慕心姐姐,又处处和我做对,孩儿当然看不过去,就狠狠的教训了他一番,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项天龙有些好气起来,用那么粗,那么重的铁鞭打人,更和夹棍一起用,身体强壮的男丁都受不了几下会死,况且无名又被关进石牢,如此严酷的寒天,没有事反倒是怪事了。
“爹,你救救无名吧?他现在快死了!”
“你不是很讨厌他吗?他死了不是好事吗?”
“哪儿有?”
项华急的一跺脚,说道:“我再讨厌他也是一条人命,况且,如果他死了,我如何向沧海禅师交代,如何向心姐姐交代?”
恐怕这才是儿子不想让无名死的原因了,项天龙是这么想的,可是让他出手救一个‘野种’,而且还是他夫人对他不贞生下的‘野种’,项天龙的脸上浮现了怒色。
项天龙无心搭救无名,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凭什么搭救这个‘野种’,对这个猜测,对淳于玉涵的怀怨,这根刺深深的扎在了心里。
“庄主!”
岳侍天看到了项天龙脸上的怒色,毕竟项天龙已经‘当局者迷’,有些事不如他人看得透彻,岳侍天说道:“无名毕竟是瑞鹤仙庄的人,然而此时又因少主而起,万一日后沧海禅师责怪起来,我们也是失了道理的”。
“对对对,岳叔叔说的一点没错,父亲,你就施于援手吧!”
项华赶忙随声附和,项天龙仍然没有搭救无名的心思,说道:“他擅闯天下第一家,有的是理由将他就地格杀,沧海禅师虽然位高权重,也不会说什么的”。
“父亲!”
项华开始怏然说道:“十个无名死了孩儿也不上心,可是关系着心姐姐,万一心姐姐因为无名的事怪责孩儿,让孩儿如何是好?”
“是啊庄主,无名在天下第一家擅自走动,是不对,但毕竟是大小姐引他进来,虽然这些都是家院口中所说,无凭无据,如果沧海禅师真责怪起来,关系着回心山庄和瑞鹤仙庄的交好,还请庄主三思”。
“对,对,岳叔叔说的太对了,一个无名关系着回心山庄和瑞鹤仙庄的交好”。
岳侍天也可谓别有用心,话意深邃,一句无凭无据,已经暗示了很多事,比方无名是淳于玉涵儿子的事,毕竟无凭无据,都是猜测,项天龙如何听不出来?
沉默了好久好久,项天龙吐了口气,说道:“无名现在在哪儿?”
“谢父亲!”
项华顿时心花怒放,一句‘无名在哪儿’已经表示了项天龙要救治无名的心情,项华哪儿有不高兴之理。
“在客院厢房,孩儿这就领父亲去!”
……
天下第一家的客院厢房,冷冷落落,点燃着普通的蜡烛,灯影憧憧,明处少,暗处多,哪里比得上这里主人的寝室,七窍玲珑灯光彩夺目。
对无名来说,这个地方,和在石牢相比,已经是天堂了,室内炭火正旺,伺候的两个丫头和一个医者各个忧心忡忡,照顾的非常尽心。
这个人不能死,如果死了,少主人一定责怪。
项天龙进入客房,丫鬟、医者躬身见礼,此时的无名又发起了高烧,满头大汗,浑浑噩噩中,不住的喃喃自语,
“心儿,心儿,你在哪里?”
昏迷中又似在做噩梦,趴在木榻上,全身的肌肉绷紧着。
“又是一个多情的种子,又有谁知道‘自古多情空余恨’”。看到此刻的无名,项天龙感慨万千,在心中幽幽的自言。
项天龙坐到榻边,为无名把脉,心中一惊,
无名的脉搏时有时无,看到无名如今‘高亢’的样子,恐怕是要回光返照了,感触着细细的脉搏,项天龙还发现了别的。
“无名的内功,怎么会这样?”
项天龙的心中,竟然有隐隐的可惜,他赞赏的有为青年没有几个,尤其是无名,更是独一无二,欣赏他小小年纪武功造诣登峰造极。
为什么突然间化为乌有了?
“爹,你说什么?”
看到无名连昏迷都不忘记叫景心的乳名,项华心中当然厌恶,可是他的父亲说话了,因为自己没上心,没听清楚,便开口问了一句。
“他死不了,不过,他的武功怎么废了?”
“废了?”
项华也不可思议起来,“怎么会废了?”
由于项华说话声音太大,项天龙转脸看向了项华,似是有怒意,项华立刻说道:“别看我,不是我干的,我怎么会废了他的武功呢?”
“废他的武功你也没那个能耐”。
项华撅嘴轻哼了一声,项天龙又道:“到膳房拿一根千年人参给他灌下去,先续住命,等他的体力有所好转,我再用功为他疗伤”。
听说无名死不了了,项华心里好复杂,为什么死不了了?不自觉地小声嘟囔道:“千年人参多珍贵呀,他吃得起吗?”
“你想让他死,还是让他活?”
项天龙竟然好气起来,他的儿子到底是什么心态。
“活活,那有劳父亲了,……”。
项华又对左右的佣仆说道:“听到没?到膳房拿根千年人参煎了,给他灌下去”。
“是!”
医者躬身答应一声,退出了房门,项华又嘟囔道:“我这次赔大发了,打你一顿,我搭上一根千年人参,那可是千年人参,你消受得起吗?”
项华忍不住努嘴向无名哼了一声。
项天龙却一直在把着无名的脉搏,感觉无名的脉搏很奇怪,他的真气虽然全失,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山中有山’一样,在丹田气海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发挥不出来。
就是这样,感觉很难受的样子。
房内恢复了平静,跟项天龙随来的一剑飘红忍不住别脸看向了窗户,窗外有人,他悄然地走下了台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福伯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受淳于玉涵的嘱咐要把无名带出天下第一家,谁知道无名不在牢房,经过打听,原来被项华挪进了厢房。
无名的伤实在严重,福伯不放心,就偷偷的来看,正好听到了项天龙救治无名的事,在心里舒了口气,可是,他不明白,无名的武功怎么废了?
一剑飘红跟着福伯出了天下第一家,好‘鬼祟’的福大总管,不走明亮的大街,净绕一些偏僻的巷子,九转八弯,忽前行,忽折回,迂回来去,把人的脑筋都快转晕了,一剑飘红飞檐走壁,不管福伯多么慎重小心,他还是跟到了最终地点。
☆、第08章 以身试香
瑞鹤仙庄,在皎白的碧月之下巍峨高耸。
如今已经是子夜过后了,山门口依然把守林立,近些天来,‘人龙妖孽’凶残,杀死了不少壮丁,因此,不光瑞鹤仙庄,整个锦城都几乎禁严,夜晚不能到处行走。
“什么人?”
一条黑影从瑞鹤仙庄的石阶下而来,门口的守卫举起了手中的棍棒,如临大敌般绷紧了神经,注视着来人。
“是我!”
在远远的地方福伯便自报家门,说道:“我乃天下第一家总管福财,有要紧的事求见沧海禅师!”
若是别人,守卫一定不会放行,但他是天下第一家的人,这些守卫立刻放松了警惕,躬身说道:“原来是福大总管,里边请!”
嘎吱吱,大门被人推开了,
福伯跟着守卫走入瑞鹤仙庄的山门门洞,情匆匆即急切切的样子,守卫感到好奇,不由问道:“福大总管深夜到此,不知有何事?”
溘然间,福伯又收敛了心情,变得淡定,止住了脚步,若无其事地说道:“是关于心姑娘的事,心姑娘如今暂居天下第一家,近些天来和我们家小姐非常合得来,但又不免思亲情切,特命老奴来向沧海禅师问好,快带我去!”
“真是这样吗?”
守卫小声的嘀咕,大半夜的,子时都过了,代曾少主向沧海禅师问好,总觉得这理由让人觉得怪怪的。
黑影一闪,在月影中如鬼魅,跳过高高的围墙,更是一鹤冲天,飞上房脊,再飘然落地,一剑飘红潜入了瑞鹤仙庄,直奔沧海的寝室。
好像过了很久,真的很久了一般,一剑飘红在沧海禅房之外等了有半个多时辰,为什么迟迟不见福伯来到?
“难道沧海不在蕙心阁起居?”
这是一剑飘红心中想的,因为时间太久了,按时辰推算福伯早该来到这里。一剑飘红不自觉的要退出蕙心小筑,想去别的地方找沧海和福伯的下落。
……
如今景心不在瑞鹤仙庄,蕙心小筑的守卫也撤走了,一剑飘红显得来去自如,跳过了回廊,正准备去寻福伯的同时,月牙小门内传来了脚步声,更有人在对话,“师兄,师父把自己关在禅房三天了,不吃也不喝,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一剑飘红一个疾身,跳过了栏杆,隐身在曲桥之下,那两个人是朝他的方向而来的,说话的这两个人是逐风和追风。
逐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这次福大总管来到说不定是好事!有景心一些消息,相信师父也能宽慰!”
“又是那妖孽,那妖孽给我们瑞鹤仙庄闯了多少祸,把锦城弄得人心惶惶,师父太执迷不悟了”。
“慎言!”
追风开始愤愤不平,逐风则是责怪起来,说道:“证据,证据,你亲眼见景心伤人了吗?在没确凿证据之前,你能不能体谅师父?”
“她不人不龙的样子,满城皆知,还要什么证据?”
“我只知道,在李家庄被屠村的时候,景心卧病在床,还在瑞鹤仙庄!”
“又偏袒她?我和你说不来!”
追风气得走着路都能跺脚,追风、逐风各执心思,反正谁也左不了谁的看法,逐风不得不由叹息了一声。
“走,还是见师父去吧,希望福大总管的到来能解开师父的心结”。
追风则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该死的妖孽,弄得师父寝食不安,让我们也如此郁闷,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好了!”
逐风责怪一声,声音越来越远,……。
躲在暗处的一剑飘红大为心动,看着逐风、追风走过去的背影,手提宝剑,一个翻身,再次跳过栏杆,悄然地跟了上去。
……
蕙心小筑的偏阁,禅房内灯火通明,逐风、追风停立在门口,当当当,是逐风敲门的声音,“师父,是弟子,有没有打扰您老人家休息?天下第一家的福大总管求见,特意捎来景心的问候,并且还有其他的事需要面谈”。
沉默了好久好久,房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逐风刚才所说,沧海把自己关在房中已经三天三夜了,其中不思饮食,这让身为弟子的极为担心,每每从窗口窥视,沧海总一个人在房中,手拿书卷,或背在身后,或者翻章阅读,如此踱步来回,深思冥想着。
此时此刻,逐风再次忍不住凑到窗口,一眼望去,室内空空如也,这已经算是一反常态了。
逐风心中一惊,不得不移目四下观瞧,在一个很背的板壁下有一条长榻,沧海盘膝坐在上面,禁闭双目,面色惨白。
“师父!”
逐风更是心惊,溘然破门而入,毕竟,他的师父将自己关在禅房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思饮食,放在谁的身上也会揪心、挂心不已的。
逐风害怕,害怕他的师父有个闪失。
房门一开,迎面而来是浓重香气,香到让人入醉,香到让人心智霍乱,“什么妖气?”逐风掩住了口鼻,紧接着大声叫道:“来人,快来人!”
门外的侍女纷纷跑进来,逐风立刻说道:“快,快把房中所有门窗统统打开,快,师父,师父,……”。
逐风又忙不迭地跑到沧海的跟前。
“这种香?”
追风一入门口,呆立在当地,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是多么的熟悉,可是,一瞬间竟然想不到在哪儿嗅到过。
随着侍女跑入房门,把门窗尽数打开,浓重的香气也渐渐地散去,沧海顿时有了知觉,像是大病了一场一样,懒散了下来。
“师父,师父,您还好吧?”逐风注视着沧海,不住的问道,
沧海睁开了双目,脸色憔悴中又是如此的兴奋不已,说道:“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种味道,就是这种味道!”
“什么味道?”
逐风困惑不已,沧海随手拿起了身边的书卷,向逐风一递,说道:“你看这种花,就是这种东西,我尝试着把死者身上的粉末放入香炉燃烧,果然有这种味道”。
接过书卷,这是一本《草本集录》,纸张已经泛黄发暗,年代已经很久,很久到它是孤本也说不定。
逐风小心翼翼着,不敢用力,生怕干蚀的原因,风化碎裂中这本书毁在他的手中,沧海翻开的页码上有一株草本图案,还有注解。
食人花,生于蛮荒,茎如丝绦,叶如蒲扇,花红如血,有及其强大的生命力,外形妖娆,气味霍乱人心,属精魅邪气也,……。
“食人花?”
逐风脑筋一闪,喃喃自语,难怪他的师父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原来一直在查询典籍,逐风不由得问道:“难道那些壮丁身上的黄色粉末是食人花的花粉?”
沧海微微点头,逐风更是不解,“那凶手为什么要在杀人的现场留下食人花粉呢?这太奇怪了!”
“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杀人的是一株食人花妖”。
“花妖?”
逐风更是大惊,沧海又道:“关于花妖的事,相信追风一定也知道一些眉目”。沧海不由把目光移到追风的身上。
如今的追风,茫然若失,多么的不可思议,在飘云山时,食人花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来害人?
可是,这些花粉,还有刚才那股浓重的香气,的确是食人花香的味道,“师父说的一点没错,这是食人花的味道,可是,……”。
“可是什么?”
沧海追问了一句,追风说道:“在飘云山的时候,食人花妖已经被降服,怎么可能出来害人?”
“那你可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你只说降服,你见到它彻底毁灭了吗?”
追风无言可对,沧海又道:“看来我们真冤枉景心那孩子了,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我这个曾爷爷真是……”。
想到景心,沧海感到无地自处。
“那师父也不能亲身尝试这些花粉,万一有个闪失,让做徒儿的情何以堪?”逐风顿时责怪起来。
沧海又道:“关于这件事,我的话,你们几时听过?”
逐风惭愧起来,尤其是追风,二人都无言可对,
“景心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连家都待不了,是我这个曾爷爷愧对她,明天,明天一早我就把景心接回来,逐风你安排一下!”
“是!”
如今的状况,有典籍为证,有食人花粉为证,逐风和追风也没什么话可说了,也没什么好埋怨了,尤其是逐风和沧海的心情一样,希望景心早些归家。
“对了师父,天下第一家的福大总管求见,说带来景心的问候,还说有些私事要当面告诉师父”。
“嗯?”
沧海心中一怔,看向了逐风,眼神中有一丝忧虑一闪而过,随后说道:“明天我就要接景心回家,没这个必要了,让他回去吧!”
逐风一呆,
“这恐怕不好吧,福财毕竟也是老远来的,……”。
“我说不见就不见,让他回去吧”。
沧海的话,非常的坚定,根本不容斡旋,不只逐风和追风差异,就连窗外回廊上悬挂的一剑飘红都心中一紧。
到底为什么不见?
☆、第09章 黎明前夕
“老主人,请恕福财擅闯了,福财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深夜求见”。
正在此时,福伯径自从门外走了进来,扑通跪倒在沧海的脚下,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情切,如此的痛苦不堪。
“你大胆!”
沧海勃然大怒,斥道:“亏你如今还是天下第一家的总管,怎么如此不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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