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面无表情地责备了一声,景心惊讶地看向了她的曾爷爷,沧海食指向下一指,继续说道:“叶轩,你是怎么伺候你家孙少主的?看这地上,看她的衣服,就寝就该换上寝衣,……”。
虽是责斥,叶轩在心里深深地吐了口气,刚才吓得手心都出了冷汗,原来沧海怀疑的不是景心反常的事。
叶轩赶忙走入暖阁,双膝跪倒,伏地说道:“奴婢知错,只因孙少主回来后说非常困了,躺下便睡,奴婢怕惊扰了……”。
“不用解释了,赶紧命人收拾下”。
“是!”
叶轩如释重负般答应一声。
景心也在心里嘘了口气,原来她的曾爷爷会如此‘幼稚’?
“曾爷爷不要责怪叶轩,叶轩也是好意”。
沧海瞪了景心一眼,说道:“是你对她们太好了,才让她们越来越不尽心,迟早她们恃宠而骄,不把主人放到眼里,……”。
其实,景心真心不爱听曾爷爷说这些话,玉溪宫对属下向来随和,便是到瑞鹤仙庄后景心才觉得突然多了太多规矩。
“曾爷爷,我们还是去见那些有胭脂痣的女子吧?心儿好想赶快看到她们”。
沧海叹了口气,又转了和色,说道:“好!”说罢,携起景心的手,无视着无名在暖阁门口的存在,走了出去。
景心回过头,看了看无名,无名低着头,始终没有抬起来,景心心中又是一阵怅怅。
走出暖阁,跨出蕙心阁,还是景心有伤不便多走动的原因,沧海把她扶上步辇,自己坐到另一席上,那些抬辇的庄丁把他们抬到了振宇九州大殿门前。
振宇九州大殿是瑞鹤仙庄的门户,进入瑞鹤仙庄,首先看到的是‘五岳’照壁,再便是振宇九州大殿,大殿是沧海接见天下间有声望,有地位的人的地方,按规矩说,无名无份的妇人是没有资格来到振宇九州大殿门前的,然而,她们的身份特殊,是景心找的人,有可能有景心的姐姐景月,
但是,也有可能没有,因此,这些人正殿不能进,瑞鹤仙庄的内院也不能进,有胭脂痣的人太多,‘私入’内庄,她们会坏了瑞鹤仙庄这片清静地。
没办法中的办法,逐风安排她们在瑞鹤仙庄的门前让景心辨认。
尽管如此,这些有胭脂痣的人,也各个兴奋不已,她们的脚下,便是传说中神一样人物居住的地方,如此的宽敞,庄严,肃穆,虽然只是冰山一角,能来到这里,即便是小小的停留,同样感到无上荣光。
庄丁抬着步辇,景心、沧海来到振宇九州大殿的甬道中间。
“拜见沧海禅师!”
辇落,庄中武士、杂役,女佣,还有那些有胭脂痣的人纷纷跪倒,向沧海行礼,人多之中,犹如山呼海啸一般。
有胭脂痣的人都要保持特定的举止,按照临来时女管事告诫的礼节,不随意抬头,不随意看任何人的相貌,不能四处游目,但是,听说沧海驾临,很多人也忍不住悄悄地把头抬了起来,看一眼这位大人物沧海的相貌。
☆、第09章 反 击
“曾爷爷,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来到振宇九州大殿外,两排肃立着健壮勇猛的武士,维持着秩序,女佣,小婢,仆奴,有着瑞鹤仙庄下人固有的服饰,认识,也就无怪了,可是,他们包围着一些女人,彩衣罗裙,五颜六色,各式各样,多不胜数,她们,更多的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真的太多了,不下两百人,景心感叹了。
当初,景心说找眉宇间有胭脂痣的人,沧海答应,命人在全国各地找有胭脂痣的人,景心说有胭脂痣的人是她的姐姐景月,沧海也高兴,子孙满堂也是他渴望见到的。
可是,大千世界,全国各地,眉宇间有胭脂痣的人太多了,别说如今在振宇九州大殿外的这些人,连项天龙的女儿项回心眉宇间都有胭脂痣。
不是巧合,是人多的原因,今天聚集在这里的人,只能说是九牛一毛,天下间不能尽全。
沧海下了步辇,面对着这些‘秀女’,心里也非常的舒畅,在甬道上走了几步,指向这些女人,袖臂一挥,说道:“丫头,你还是自己看看吧?这些都是有胭脂痣的人”。
原来是辨认,不是确切的找到了她的姐姐,景心好生的泄气,只能先看看吧,
这些有胭脂痣的女人分成了二十五人计,左右共九排,在女管事的吩咐下,在景心经过的同时,
“把头抬起来!’
女管事吩咐一声。第一排有胭脂痣的女人都抬起了头,
景心慢慢地注目而行,看着这些女人,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有风姿绰约的,有窈窕婀娜的,千姿百态,不次于帝皇家选嫔妃了。
缓步走着,一个一个的看着。走到端头,第一排下去,第二排上前,任由景心‘鉴赏’,看着看着,突然,景心停下了脚步。
发现一位天仙小美女注视她。那女人心里一阵欢喜。脸都发热了,心道:“沧海禅师莫不是找的人是我吧?”
景心好奇着,那女人害羞着,掩首弄姿,景心抬起了纤手,伸向了她的眉宇。那女人心慌起来,想躲闪。
“别动!”
景心阻止一下。那女人果然不敢动了,景心在她的眉宇间一捏,捻下来一点红点,那女人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起来,景心却生气的不得了,举起了玉手,看向了沧海,“曾爷爷,你看呀,这也可以做假?”。
假的胭脂痣,粘上去的假胭脂痣。
女人见‘西洋镜’被揭穿,吓得不知所措起来,赶忙跪下,轻声细语地说道:“禅师恕罪,奴家不是有意欺瞒的,只是仰慕禅师已久,想一睹威严,……”。
女人说的如此暧昧,韵味十足,沧海也好气起来,一脸的尴尬,更无可奈何地摆起了手,说道:“拖下去,拖下去,撵出瑞鹤仙庄”。
两个庄丁,赶忙把那女人架出了瑞鹤仙庄。
景心又开始一一地看过,越是看下去越是沮丧,所谓眉宇间的胭脂痣,越来越不像话,甚至满额头红痣的人都被放在了里面。
当看到嘴像血盆,眼小如鼠,浓粉重黛的胖女人后,景心真生气起来,“曾爷爷,你找人的时候也要看着点,像这样的,怎么可能是姐姐?……”。
沧海也是一脸的委屈,他的势力是大,遍布天下每个角落,可是毫无根据的找一个十七年前的小儿,真是大海捞针。
“不是曾爷爷不尽心,都十七年前的事了,连点线索都没有,让曾爷爷如何着手?只能巨细不遗”。
“嗨!”
景心轻轻地叹息一声,又不得不承认,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便找到如此之多有胭脂痣的人,沧海的能力比她想象中的还大。
只不过,
沧海的一句话倒提醒了景心,
“要说线索,其实也真有的……”。
沧海仔细地听着,
“在断浪崖的时候,我见过她,她的眉宇间有胭脂痣,我看到她的样子是如此的真实,亲切,那么强烈的认为她是姐姐,只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你见过景月?”
沧海非常惊讶起来,景心回忆着,“不清楚,她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很可能是血亲的缘故,……”。
“那她的相貌如何?可否记得?”
“当然和我有六七分的相似,不过她的脸上始终有一股冷漠,让我对她那种冷漠非常的深刻”。
“项回心?”
沧海在心中自言,项回心的冷漠,不管谁看了,都会印象深刻,沧海开始隐隐不安起来,景心的姐姐东方景月为什么像要和项回心牵连起来一样。
“曾爷爷难道有印象?难道您见过那个女孩?”
见沧海沉思不语,景心感到奇怪起来,
“没,没印象!”
沧海否了自己的心事,他实在不敢把项回心联系到东方景月身上,因为项回心身后有个项天龙,项天龙是项回心的父亲。
两百多人,都看过了,没有景心要找的景月,景心向沧海摇了摇头,沧海也十分泄气,
“领下去吧,多赏些布帛,护送她们回家”。
“谢沧海禅师!”
那些有胭脂痣的女人们纷纷万福道谢,瑞鹤仙庄的女管事把她们都领了下去。
人渐渐地散去,景心来到沧海的跟前,那双明眸愣愣地注视着沧海,“曾爷爷,您在想什么?”。
听说了东方景月的特征,沧海始终沉浸在迷茫中,迷茫的猜测,景心‘突然’发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没,没什么,只是感到有点遗憾,这些人里没有景月”。
“那谢靖呢?曾爷爷有没有帮心儿找?”
谈到谢靖,沧海有太多的隐瞒和不安,尽管沧海知道很多秘密,又不知道很多秘密,知道的秘密不敢对景心说出来,不知道的秘密又在困惑中,让他甚至寝食难安。
尽管如此,沧海却表现出一副抱怨的样子,说道:“这个更不靠谱,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何止千百万,连个年龄,长相,身材都不知道,比大海捞针还难”。
景心撅了一下嘴,也非常的无语。
顿了一下,沧海又温和地说道:“丫头,有件事曾爷爷一直没问过你,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奇怪,……”。
“曾爷爷您问吧!”
“就是,就是……”。
沧海显得有些吞吐,迟疑不已一会儿,终于说道:“你寻仇找姐姐的事儿,难道琦儿一点都不知道吗?为什么对你不管不问?让你一个人在中原漂泊?”
这是沧海最困惑的地方,景心的出现,才让他知道谢靖在玉溪宫闯下了如此天大的祸端,可是他不明白,谢靖入赘玉溪宫,景心的爷爷东方琦是知道的,谢靖是他的大伯的弟子,这么一个明了于心、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景心不知道?
讲到寻仇的事,景心开始难以启齿,幽幽地说道:“其实,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爷爷根本不赞同我报仇,……”。
轻轻的一句回复,沧海一切都明白了,像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东方琦不肯告诉景心真相,沧海更不会说了,沧海有些责备地说道:“丫头啊,既然你的爷爷不想让你为玉溪宫报仇,你为什么还如此执着?就没有想过放弃?”
“绝不!”
景心的话是如此的坚定,眼神依然如湖水一样清澈见底,但表情是那么的肯定,景心说道:“是爷爷糊涂了,在小时候爷爷敦勉心儿,杀谢靖是心儿活着的使命,尽管爷爷改变了初衷,心儿也不会放弃的,心儿一定要拿着匕首插到谢靖的胸膛,直到他的鲜血流尽”。
激灵一下,
沧海的心在颤抖,是吓的,
景心是一个如此天真可爱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要做这样的事,如果真让她手刃了仇人,这不单单是对仇人的惩罚,这更是对一个单纯孩子内心深处的伤害。
沧海犹豫着,轻轻地说道:“你的爷爷,娘亲,不想让你报这个仇,说不定这个仇给大家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伤害……”。
“曾爷爷!”
景心的声音大了点,沧海一愣,
景心说道:“心儿是不会改变这个誓言的,一定要杀死谢靖!您不要劝我放弃报仇,要不然心儿就会离开瑞鹤仙庄,自己去寻找仇人”。
景心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沧海哪里还敢再劝,他也不敢劝,只能暂时由着景心的性子,毕竟,谢靖还没有找到。
顿了一下,景心又迟疑地说道:“其实,心儿有件事想请曾爷爷答应!”
“事?什么事?”
“沿边渔民受灾的事,心儿一直耿耿于怀,祸因心儿而起,心儿想去那里布施三日,以赎心儿的罪过”。
景心的请求跟项天龙那句警示有关,是关祥街飞信使的事,不管这事是否冤枉了追风,在景心心里,追风已经是一个在祥街害她打伤飞信使的人。
毕竟‘养虎为患’,为了不让她的曾爷爷沧海为难,又不使真凶逍遥法外,继续在暗地里害人,景心想用自己的方法循序渐进,自己一个人先查一个究竟。
☆、第10章 暴 动
听景心说要去灾区,沧海脸上起了难色,他倒不是心疼那些物品,而是如今的灾区传染了瘟疫,到处透着死亡的气息,沧海怕景心被传染。
“曾爷爷!”
景心突然跪了下来,“求曾爷爷成全,务必让心儿了了此番心愿,让心儿的心能得到些许的安抚”。
景心言之恳切,势在必行,沧海没办法,只能有了些思量,想景心整日愁眉深锁,不再言笑,何不弄个假象,让曾孙女放下心中的石头。
“好,曾爷爷答应你”。沧海答应一声,将景心搀起来,景心心中大喜,沧海又道:“不过,要三日后你才能去”。
“为什么?”
“筹备米粮,药材,布帛,需要时日,再就是曾爷爷心疼你,去灾区不比在家,如今你的身子还很虚弱,一路颠簸劳苦,吃不消的,曾爷爷心疼你,也算是你心疼曾爷爷,三日后再去”。
沧海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景心不好再拒绝,景心犹豫了一下,“那心儿还有一个要求,我要让无名哥哥陪我一起去,要不然我就不答应”。
听到景心又再叫‘无名哥哥’,沧海紧皱了一下眉头,“好吧,曾爷爷答应你,不过,曾爷爷要请一个人陪你同往,要不然,曾爷爷也不同意”。
“好吧!”
景心好生的沮丧,她不敢再谈条件了。要不然她曾爷爷会再有条件,沧海似乎看透了景心的心思,偷偷地笑了一下。
“曾爷爷,那个人是谁?”
景心很好奇,想知道和她同往的人是谁,沧海却不说那人的名字。只是微然一笑。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不能先说?”
沧海摇了摇头,“不能,天机不可泄漏”。
……
“滚,你这个祸害,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一名中年男子,额头青筋暴露。怒目圆睁,‘啪’地一巴掌把景心手中的米碗打飞了起来,整碗的米饭飞溅在景心的脸上。
景心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难过在当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中年男子斥怒着,气恨不休,恶狠狠地用目光四下踅摸。终于找到了一根木棍。抡起来便向景心打了过去。
灾民区,这便是沧海安排的假象?
不,是失误,沧海本想让景心看到一场渔民已然安家乐业,不再受水灾之苦的景象,好让景心重获开朗起来。可是,沧海安排的这些渔民中。有效忠渔行执事府管事的心腹,渔行执事府的管事又是项天龙的心腹,项天龙的心腹,有的也是项回心的,就是这样的连带关系,让项回心知道了沧海的用意,项回心恨景心入骨,在‘灾区假象’的事上,项回心怎么可能让沧海得逞此事?
项回心巴不得景心因水灾的事郁结而死。
这个听从沧海吩咐安排的人,他要揭沧海的底,要把灾民的一切真相全说给景心听。
毕竟,这个人,虽然是渔行执事府管事的心腹,但他也是个受害者,所以,对景心的痛恨是发自肺腑的。
中年男子不接受景心的好意,拒绝景心带来的食物和用品,而且还拿起棍子杖打景心,无名在身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景心挨打。
然而,中年男子又是灾民,无名不忍心对他动手,一个箭步,挡在景心的身前,这一棍结结实实打在了无名的肩膀上。
“无名哥哥,你让开,让他打我吧,这样我心里才能安心……”。
景心推了无名一把,泪水更是流个不停,本来她还在欢喜中,她已经看过很多沧海布置的假象,认为那些渔民已然安家乐业,却突然间发生了这样的事,让她又难过起来。
“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中年男子面红耳赤,悲戚交加,大声叱责,“因为你,我那无辜刚出生的孩儿,还有我的妻子,就这样活生生的被洪水冲走,连尸体都找不到,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打伤看了飞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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