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打过交道,便依照常理判断道。
“公明,就按你说的,我们选择不在此安营而是往邺城方向急行军,但那么多辎重,怎么可能走得快,再加上我们已经赶了半天的路了,我估计,到了三更半夜,我们也只是行了三四十里,这么一点儿距离,对于惯于翻山越岭能够日行百里的黑山军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在一更天动身,三更天绝对能追上我们,到时候我们以更加疲惫的弱旅,如何对付十倍于我们的黑山贼呢?”张辽在并州曾随吕布一起跟张燕的黑山军数次交锋,非常了解黑山贼的习性,知道他们行军速度非常快。
“文远说得很对,黑山贼,尤其是张燕所部,进军速度非常快,以我们现有的速度根望尘莫及,想避开他们是不行的,只有在此安营扎寨。”吕布又问道:“各位可有什么良策可以对抗黑山贼的吗?”
郭嘉望了望张辽身后的白波降兵,忽然计上心头,便悄声说道:“对于黑山贼,我有三点认识。
第一点,黑山贼和白波贼都是黄巾余党,他们的装束都一样的,能够分辨他们不同之处的只有他们每一只杆子的大旗和他们头目的面容。
第二点,张燕甚为爱惜部下性命,用兵之法甚是狡黠,从不愿跟官军硬拼。
第三点,张燕麾下只有大约十万人,精兵仅有五六万,以他的性情不敢仅仅带着五六万人就下山了,他必定纠合其他黑山杆子一同前来。根据这三点,我便有一计,可以速败张燕,又可减少我军损失。”
随后郭嘉便把他心中的计策讲了一遍。
众人一听,皆抚掌大笑:“张燕这番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奉孝,你的计策里有些疏忽。”韩浩想了一下,补充道:“首先,我们并不知道张燕在不在这黑山上,万一他现在在箕关,我们的计策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其次,我们的精兵虽然只有三万多,但加起那些降兵和未曾编入的俘虏,还有将领们的家属仆役以及跟随我们前往冀州的洛阳百姓,足有六万多人,面对这么多人,黑山贼敢不敢下来劫掠,还是一个问题。
再者,我听高顺将军说过,张燕曾经在晋阳城下被主公以四千并州铁骑打败,张燕平生最为恐惧的人便是主公,若是主公在此,张燕怎敢轻举妄动?”
“元嗣,你这些顾虑都很有道理。”郭嘉朗声笑道:“那我们就一条条地进行弥补吧。
首先,张燕在不在山上都不要紧,只要我们把大批金银珠宝在我们营中的消息传遍到黑山上,即便张燕不在,自然会有其他杆子的头目见钱眼开,搅合在一起前来,因为没有张燕大股人马相助,他们为了能够轻易劫掠到财宝,简单的办法就是趁我们熟睡的时候前来奇袭,那便会入我毂中。
后面两个问题都很好办,那黄泽湖风景很是优美,主公可以带着一万骑兵护送着太后天子去湖边游玩,当晚也在那里安营嘛。
至于那些未曾编入的俘虏、将领们的家属仆役、跟随我们前往冀州的洛阳百姓再择一营安置,守卫财宝的大营里防守看似紧密,实际上随便放上几千个弃兵即可,我军的调动也可以顺便让张燕他们知道嘛。”
听郭嘉这么一说,吕布点点头:“如此一来,计策便可行甚多,我看现在剩下的便是选择战场了。”
韩浩曾在这一带游历过,便指着一里外一处空旷的荒地:“主公且看,这块荒地右边正对黑山,其他三边不远处都有茂密的树林和一人多高的荒草,正适合计策的实施。”
“好,那就按照奉孝的计策,在此处安营,开始行动。”吕布调兵遣将,各个将领都领命前去准备。
等大军停顿下来,准备安营扎寨时,何太后和少帝刘辩稍做休息,不觉困乏了,就要带着皇后唐妍、万年公主刘言、舞阳君何母,在羽林中郎将潘隐的保护下,非要前往碧波千顷的黄泽湖边游玩。
少帝刘辩非常讨厌那个阴惨惨的潘隐,非要吕布领兵护驾。
吕布便顺势让高顺全权负责安营扎寨之事,领着自己飞虎军一万精骑,前往黄泽湖。
第127章 对得起我吗
黄泽湖碧波千顷,波光粼粼,湖边绿草如茵,一片生机盎然,吕布都禁不住要纵声高歌,纵马驰骋,更不提少帝刘辩那种困在内宫多年的人了。
皇后唐妍本是大家闺秀,被家里教育得规规矩矩的,但却也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在十四岁的少帝刘辩影响下,个性也变得跳脱很多,见此美妙景象,竟然要求跟刘辩同马驰骋,刘辩却苦着脸说:“朕也不会骑马,朕也想让尚父带朕骑一下他的赤兔马!”
刘辩此语一出,何太后和吕布都沉下脸,不约而同地说道:“天子请慎言!”
刘辩这才想到他们之前的约定,忙道:“朕说的是师父,吕将军教授朕武艺,是朕的师父!”
潘隐脸色本就阴沉,听到刘辩无意之中露出的真话,脸色越发阴沉,同舞阳君何母使了一下眼色,两人眼神里都闪过一丝厉色。
吕布不以为意,从赤兔马上跳下,哈笑道:“天子请上马!”说着就把刘辩举起,放在马鞍上,亲自牵着赤兔马往前走。
赤兔马有些愤懑,自从它成为坐骑以来,唯一的主人就是吕布,连那个发现它的董胖子都没有降服自己,自己这马中之王焉能让一般人骑乘,就想撩蹶子,刘辩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吕布赶紧趴伏在赤兔马头上,悄声说道:“赤兔老弟,你马上这位可是当朝天子,九五之尊,你能载着他是你的荣幸!”
赤兔马摇摇头,似是露出不屑的表情,天子算个鸟,我马王爷眼里只有你这个主子。
吕布便哈笑道:“赤兔老弟,你就给我一个面子,让他坐一下吧,不然,到了邺城,我给你找匹好看一点儿的母马,让你好好配一下。”
赤兔马张开大嘴,嘘溜溜叫了几声,声音甚是欢快。
何太后站在后面,讥诮道:“真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马啊!”
吕布牵着赤兔马走了几圈,刘辩觉得很不过瘾:“师父,你能让朕自己骑着跑吗?这赤兔马如此神骏,跑起来一定很快,朕一定会很爽!”
爽?这个破字就是您们帝王们发明出来的,以前有个帝王一个人搞四个妃子,搞到极乐处,他就大喊一声:“爽!”史官不会写那个字,那帝王就说:“象形啊,象形啊,笨啊,看朕的姿势,搞这四个妃子,还造不出来啊!”于是“爽”就问世了。看来经常喊爽的朋友们,都有帝王梦啊。
吕布回头看了一眼何太后,对刘辩说道:“行啊,你问问你母后,只要她同意了,师父就让你跑个爽。”
刘辩知道问母后的结果就是不允,便哀求道:“师父,你帮帮朕!”
吕布想了一下:“现在只好你我共乘一骑,我扶着你,如何?”
刘辩不住地哀求何太后,何太后只得答应。
吕布跨上马,把刘辩牢牢扶住,准备策动赤兔马。
皇后唐妍身著浅黄色流仙裙,头插珠玉步摇,珠翠连缀于簪钗,当她走动起来,那白珠桂枝和耳珰随着脚步摇动,甚是动人,走到赤兔马前,绯红的小脸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陛下,臣妾想和陛下共乘一马!”
刘辩受不了唐妍那无辜哀求的眼神,回头求道:“师父,就让皇后上来吧。”
吕布笑道:“就满足你们这对小爱人的愿望吧。”
说着,一把将皇后唐妍拉上赤兔马,放在刘辩身前,刘辩赶紧把唐妍抱紧。
吕布就要策动赤兔马往湖边奔驰,刘辩力气不大,并没有把皇后抱紧,唐妍踉跄一下,险些从马上摔倒,刘辩凄惶地喊道:“师父,把皇后抱好!”
吕布喊了一声:“臣遵旨!”
随着赤兔马的极速飞奔,天子刘辩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望着越来越近的千倾碧波,根本没看到唐妍那通红的脖颈,也没听到她那声娇嗔,只是一个劲地狂喊道:“爽!真爽!朕今天太爽了!”
吕布心里也在狂喊着:“爽!真爽!老子今天太爽了!”
吕布忙跳下马,先将皇后抱下马,再将天子刘辩抱下马,刘辩冲到湖边,伸头就想往湖里面跳,吕布连忙上前把他揪住:“陛下,你想干什么?”
刘辩开怀笑道:“朕看这湖水清澈,想下去洗涤一下多日的尘土。”
吕布厉声道:“陛下乃九五之尊,系大汉社稷安危于一身,大汉千万子民翘首仰望陛下能做一个圣君明君,陛下怎能只顾自己愉悦而弃天下千万子民于不顾。”
刘辩摆摆手,懒洋洋道:“尚父,你别给朕讲大道理,这皇帝的位子朕不想做,也坐不好,朕想做的就是一个木匠,一个道士,整天跟着我以前那个师父史道人一起炼丹吃药,逍遥自在,国家那么大,那么多人,都关朕屁事,朕为什么要为他们操心!朕真不明白,为什么历朝历代有那么多人想着当这个皇帝?”
吕布冷着脸,他不能不劝,因为他还要靠挟着这个小皇帝来令诸侯呢,要是这个小皇帝本身就不想做皇帝,那自己就没什么好挟的了,便指着皇后唐妍,厉声问道:“她美不美?她美不美?”
刘辩很少看到吕布这么正颜厉色状,呐呐道:“美!美!”
吕布厉声恫吓道:“要是你不当这个皇帝,你就保不住这个皇后!要不是当初我四处奔走,去联络那些个大臣,去劝说你母后,你就会留在洛阳城,你的皇位会被董卓废掉了,改立你弟弟刘协,你这个千娇百媚的皇后就会被董卓霸占,你呢,就会被董卓用毒酒毒死!想想吧!我吕布千辛万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刘汉的千秋江山,你,高祖的子孙,武帝的子孙,竟然说自己不想做皇帝了,你对得起高祖吗?对得起武帝吗?对得起太后吗?对得起我吗?”
刘辩赶紧走上前,羞愧地低头道:“尚父,朕为了朕自己的性命,为了皇后,为了太后,为了不辜负尚父的苦心,朕这个皇帝也要永远做下去!”
吕布拍拍刘辩的肩膀:“好!很好!陛下不要消沉,其实当个好皇帝也很简单的,找一些得力又忠诚的臣子替你做事,你只要盯着他们不偷懒就行了!”
刘辩会意,哈笑道:“尚父,你说的就是你自己吧,得力又忠诚,那好,以后你就给朕做事,千万不要偷懒啊!”
吕布听刘辩如此一说,忍不住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皇后唐妍原来看吕布无礼,很不待见他,一直低垂着头不去正视吕布,但听吕布用粗俗的话重新鼓起刘辩的志气,对吕布的印象大为改观,娇笑道:“尚父,本宫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怕是都被董卓害了。”
吕布摆摆手:“既然陛下认我做尚父,这便是尚父该做的事情,不必多谢。”
过了许久,太后的圣辇才缓缓到来,吕布跟太后两边的舞阳君和潘隐对了个照面,忍不住抬头仔细看了看他们,看着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舞阳君何母,又看看那个白面无须一脸奸笑的天阉潘隐,想到步梵绘制过的场景,忍不住满腹的窃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何太后惊问:“他们二人有什么可笑之处,吕卿竟然笑了出来?”
吕布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臣偶得佳句,不胜自喜,忍不住笑出声来,并非笑任何人。”
何太后兴致勃勃道:“什么佳句,让本宫听听。”
吕布便憋住坏笑,朗声念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是臣前些日子看到王允和他的第十三房小妾时,偶得此妙句。”
何太后咯笑道:“你这家伙,怎得如此没有口德。呵,不过王允那老匹夫,看起来道貌岸然,实际上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竟然背地娶了那么多妾侍,违制啊。对了,你这个是诗吗?格律怎么怪怪的?”
第128章 本无私情
吕布大言不惭道:“此乃臣首创的绝句诗,是从‘五言短古,七言短歌’里变化而来,我赋予它以声律,使它定型,就成绝句。绝句每首四句,通常有五言、七言两种,简称五绝、七绝,也偶有六绝。”
何太后点点称赞道:“本宫原本以为吕卿只是深通武略却粗鄙少文,没想到你文采亦是斐然,竟然能自创诗体了!辨儿,多向你师父学习一下,不要光学习武艺,也要学习这些文赋之类的。”
刘辩连忙躬身道:“师父文武全才,学究天人,朕一定好好跟随师父学习。”
吕布促狭地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刚才君臣二人已经商量好了,若是吕布执掌朝政,绝不干涉刘辩的兴趣,他愿意做木匠就做木匠愿意做道士就做道士,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吕布绝不干涉,但是基本的皇帝礼仪他必须要遵守,基本的朝会他必须要参加。
吕布的用意很明显,他想要的是一个称职的傀儡,而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刘辩要像汉献帝刘协那样天天挖空心思谋害权臣夺回主宰权的话,吕布恐怕早就宣布退出,学孙坚父子那样不是照样能称王称霸。
何太后走下凤辇,迈步走到吕布面前:“吕爱卿,可愿陪同本宫饱览一下这片湖光山色?”
吕布笑道:“能同太后一起漫游,乃微臣的福分。”
何太后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舞阳君和潘隐二人紧紧跟随,心里很是腻味,连忙摆摆手:“有天下第一武将护驾,你们不用担心。”何太后坚决不让他二人跟上来,潘隐二人只得恨恨地留在原地。
何太后蓄谋已久,难得有这么一次跟吕布共处的机会,那里能让其他人破坏掉呢。
何莲在两天前那次“太后明鉴”事件里感觉到吕布那无可动摇的影响力,她手里没有任何兵权,又把捕风组织交给了吕布,现在手里根本没有一点儿可以遏制吕布的,翻来覆去,想了两个晚上,有一次在凤床上忍不住自慰时,脑海里浮现了吕布那张年轻英俊的脸蛋,她忽然想起吕布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地贪婪,看来自己这个成熟风韵的身体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既然如此,就用自己的魅力来遏制他吧。
她转过头,对吕布柔声说道:“把赤兔马牵上,等会儿本宫也想骑乘一下。”
吕布没有牵赤兔马,只是伏在赤兔马耳边说了一句话,赤兔马便乖乖地跟在二人身后,慢慢往前走。
何太后和吕布沿着湖边,踏着如茵的绿草,信步游走。
见两人渐渐远离那随行的人群,何太后便幽幽地说道:“两天前,你让本宫很失望。”
吕布冷冷道:“太后,你也让微臣很失望。”
“本宫知道,没有你,本宫、天子、皇后、公主都会死在董卓手里。”何太后见吕布表情冷峻,心里发慌,粉面苍白,凤目里泪水涟涟,泣声道:“可你手握兵权,狂傲跋扈,目中无人,本宫真怕你成为第二个董卓,本宫真的很害怕!”
“说我狂傲跋扈,目中无人,是不是有小人在你面前进了谗言。”吕布冷笑道:“你休管别人怎么说,就说在你眼里,我吕布是一个狂傲跋扈目中无人的人吗?”
“不是,你除了单独在我面前不太规矩之外,其他时间都还规规矩矩的,对待卢植那帮大臣亦是恭恭敬敬,虚怀若谷,对待下属亦是关怀备至,礼贤下士,本宫看你跟董卓没有半点相似。”何太后摇摇头:“怎奈他们在本宫面前一直说你即便现在很好,但手握大权,将来也会变质,也会变成董卓那般样子,本宫被他们一直那样说,本宫也动摇了。”
他们是谁,还不是潘隐、舞阳君那些人,他们依附何太后而生,他们对何太后说的话多半是站在自己利益角度的,何曾真的为何太后考虑过,舞阳君把何进、何苗说死了也从不曾愧疚过,这样的母亲被权势给冲昏了头脑,再也不是一个真正的良母,不值得人尊重。他们现在在何太后面前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