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安石变法到张居正变法,每个朝代的改革都是注重给官府捞钱,却没有正视主要矛盾和主要问题,反而在回避主要矛盾和主要问题,遑论解决主要矛盾和主要问题,同时也缺乏真正解决矛盾和问题的真诚意愿和有效措施。封建王朝的中下层官僚,无论是对公共事件还是个别事件,都千方百计从言论上、行动上予以压制,而并非是寻找它们背后的矛盾和问题,并有针对性地解决,由此导致社会矛盾越发激化,群体性事件一触即发,到最后大规模的民变起来,掀翻了那个王朝。
历代封建王朝都是一部分跟着开国皇帝先富起来了,除了极少数的草根幸运者,大部分先富起来的人首先是掌握了社会优势资源乃至国家权力的少数人,他们利用占据的权力和资源,或者利用靠近这些权力和资源的优势,在经济上取得成功,并和他们所依傍的这些人一起,成为王朝更替的受益者,成为先富起来的人,他们将权力和资源转化为财富,而多数人只能得到他们的残羹剩饭,维持基本的生存,但多数人却要承担远远超出他们的承受能力的巨负,可以说,少数人的安逸生活,建立在多数人的痛苦之上。
吕布心中哀叹道,封建官本位体制决定着,历代王朝的官僚都彷佛都坐在一个火药桶上,一件小小的事端,就会引发民众激烈的反弹,民众的心中已经积郁了太多的愤怒和不满,只要有宣泄的渠道,它们就会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吕布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代代蔓延的糟糕情形在他这一世重演,所以他要遏制官僚阶层日益膨胀的权力。
世家是世代做官的大家族,反世家其实是在反大官僚,反世家归根结底就是要抑制官僚阶层的世袭近亲繁殖,以防止官僚阶层的无限膨胀对整个国家利益的侵蚀。
如果继续那种保障腐败的体制,大官僚大贪,小官僚小贪,可以说是无官不贪,这样的情况下,纵然吕布一统天下,又对天下万民有何益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吕布下面的阶层分布为武将集团、良善世家、寒庶地主、自耕农,其中商人、文士都分别隶属于良善世家、寒庶地主、自耕农三者,那些大商人、大文士通常都是世家大族出身,那些中小商人则多半是从寒庶地主、自耕农转化而来的。吕布能够依赖的就是这些阶层,用从那些邪恶反动世家身上查抄来的利益、海外贸易的利益、对外征战的利益来满足这些阶层的需求,以求建立起自己稳定的统治。
这些阶层需要一个平衡,平衡着他们都往中间收入的阶层涌去,而不能分化到两级,不能出现上可威胁皇权的庞大世家,下面出现大批嗷嗷待哺的草民,同时遏制官僚集团的膨胀,做到权力资源分配的合理化,以维持大汉的长治久安。
吕布胸有成竹地对徐庶说道:“本公有五大法宝,可维持大汉的长治久安。”
第一就是枪杆子,就是军队,吕布拥有了唯他命是从的强大的中央军以及遍布天下的郡县兵。
军队是拥有社会动荡时期强行分配政治权力的力量,也是决定政治权力分配的核心动力,只有在军事胜利后文人才能拥有社会稳定时期政治权力分配合理性的解释权道德。所以吕布即便以后推行君主立宪制度,也要让皇室牢牢地控制军权,军队是平衡阶级矛盾的法宝,军队不能沦落成为上层阶层镇压下层的工具。
第二就是笔杆子,就是宣传,就是舆论,宣传舆论影响的是道德评判,吕布控制了大部分的印刷场、造纸场和报社,控制了大部分的舆论,所以他说什么是白,就不能是黑的。
第764章 终极大法宝
因为世家是官僚的集大成者,所以遏制官僚阶层,首先便是要遏制世家。
吕布不只是用枪杆子去强行遏制世家势力的膨胀,他还要用笔杆子,用舆论去对付某些世家。
吕布做的最绝的,便是用世家人物之前经常挂在嘴边的儒家道德去打那些世家官员的脸。
吕布现在对儒家道德的鼓吹甚至超过了那些世家人物的鼓吹,吕布经常在大汉日报、地方邸报上刊登什么三讲四美、九荣九耻,对大汉进行了一系列的道德建设。
吕布还让大汉日报每日都评出一个道德模范,同时也评出一个道德败类,因为有吕布极其有针对性的指示,道德模范都集中在寒庶子弟,道德败类则集中于那些世家子弟身上。
吕布以此为契机,直言不讳地反对东汉时期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他从这些特例上说开,明确地指出:“君子之所以称为君子,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美德,小人之所以成为小人,是因为他们身上没有美德,君子、小人的区别不在于家世,而在于他们的行为,任何以家世而论定君子、小人的人都是小人!”
看历朝历代的官僚,但凡有一定舆论权的官僚集团,总喜欢自封为君子,说对方是小人,玩这样伎俩最为娴熟的当属明末的东林党,实际上究其真实言行,大部分东林党人都是伪善的伪君子,比真小人还要可恶,他们为了捍卫自己以及小集团的利益,可以视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利益于不顾,当满清鞑子入关,东林党里面至少有一半都做了汉奸。
东林党的所作所为恶心到了吕布,吕布仔细回想他看过的历史,发现历史上经常有东林党现象,凡是在舆论上把自己包装得特别高大、伟大、无私、完美的政治人物、政治团体,究其真实表现而言,恰恰相反,吕布从来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个国度的政治人物,却往往悲哀地发现,他的揣测大部分时候都应验了。
吕布身在东汉末年,回顾东汉两百年的世家发展史,里面充满了谎言和欺骗、伪善和邪恶,真善美估计连三成都不到,所谓的忠孝仁义,尤其是孝,究极真相,无一不是为了得到官位而刻意做出的表现。
吕布把自己对东汉时期一半以上世家人物自诩的美德产生的怀疑告诉了徐庶,吕布这一次之所以告诉徐庶这么多东西,就是希望徐庶经过五年的沉淀,能够担负起中情司的重任。
五年过去了,徐庶也经历了很多,改变了很多,但他对世家官僚的憎恶、正义感一直未曾消退,他处事手段也老练很多,不再像过去那样稚嫩,因为他是吕布第一个征辟到的贤才,所以吕布对他一直存有很大的好感,特别是他们对待国家、民族的长治久安有着同样的政治观点,所以吕布想让他挑起重担。
吕布本来让陈宫做河南府尹,过了几个月,发现陈宫毕竟是世家出身,对世家人物特别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世家人物有同情心而未曾识破他们的险恶,河南府管辖洛阳城,河南府里面权贵甚多,若是像陈宫这样偏颇于世家人物根本无法保持好平衡,所以吕布让陈宫改任自己的行军长史。
吕布原来的行军长史沮授改任留守长史后,吕布便让贾诩任自己的行军长史,但因为南阳郡一线正对曹操、袁绍,吕布担心那一线的总参军黄权的智谋无法匹敌曹操、荀攸,便派贾诩前去坐镇,所以行军长史空了下来,而吕布还在积极整军,准备数月后发兵徐州,行军长史不可缺失,便让陈宫转任行军长史。
因为贾诩坐镇南阳郡了,他的军情司便有法正代为掌控,法正跟随贾诩已有四年,学得了贾诩的七成本事,足以执掌军情司。
王修本来执掌中情司是称职的,但毕竟他还是世家人物出身,未能从寒庶、贫贱阶层去考虑问题,对世家官僚、一般官僚的监控都不够严密,所以吕布决定让王修转任河南尹,以他一直强项的手腕去收拾那些权贵,然后再换寒庶出身的徐庶去执掌中情司。
吕布觉得明面上的刑部、御史台、廷尉都不好用,便加强了中情司的监察权力,规定中情司有逮捕权、初步审讯权,但不能致人死亡,后续的事宜交给廷尉,廷尉负责进一步审讯人犯、拟定判词,御史台复核。
吕布兼任司隶校尉,中情司便摇身一变成了司隶校尉的衙门,全面替代了司隶校尉的职权,吕布身为司隶校尉,徐庶除了做吕布的左军师祭酒之外,主要官职便是司隶长史,下辖二千名官隶,主要负责对各级官吏及其亲属的监察,同时负责对大汉境内所有涉及到国家安全的事务进行处理。
御史台在吕布之前,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仅仅风闻奏事,没有司法权力,吕布为了强化自己掌握的监察权力,在御史台设置台狱,受理特殊的诉讼案件,专设台狱御史一员,受理诉讼。从此,凡重大案件,御史台、刑部、廷尉组成三法司联合审理。
吕布拟定的大汉司法改革中,将改组廷尉、御史台、刑部,参照的便是后世的法律制度。
将廷尉定位为最高法院,在州、郡、县三级建立三级法院,各级法院专司律法审判,并受理自诉、公诉的刑事、民事、行政等案件,县法院为一审,不服者上诉到郡法院,可一直上诉到最高法院廷尉;廷尉以下各级法院有权依法行使司法执行权和司法决定权,依法决定国家赔偿,行使审判监督职能,有责任研究、征集对法律、法规、规章草案的意见,并对案件审理中发现的问题提出司法建议。
吕布在州、郡、县各级设置了法院系统,就是要把各级行政长官从律法审讯中解放出来,让他们集中精神在行政、经济上,同时法院系统完全独立于行政系统,让各级行政长官都无权干涉律法,避免了法律沦为权力的奴隶。
吕布为了实现律法平等,还引入了公众陪审员制度,由各地按照一定的比例,公选出一些公众陪审员,参与当地法院的庭讯中,监督法院审判。
廷尉为最高法院院长,廷尉原来的职掌是管理天下刑狱,每年天下断狱总数最后要汇总到廷尉,州郡疑难案件要报请廷尉判处,廷尉也常派员为地方处理某些重要案件,还可驳正皇帝、三公所提出的判决意见;廷尉根据诏令,可以逮捕、囚禁和审判有罪的王或大臣,礼仪、律令皆藏于廷尉,并主管修订律令的有关事宜,属于分、寸、尺、丈等度量标准之事,亦由廷尉掌管。
改组后的最高法院廷尉的职责没有改变多少,是最高司法机关,各州郡地方的案件最后都要汇总到廷尉,特别是死刑案件都要由廷尉审核才能执行,廷尉有责任帮助地方处理疑难案件,同时有权力拨正皇帝、三公权贵们提出的判决意见;有权力根据皇帝的诏令,逮捕、囚禁、审判任何有罪的王公大臣。
廷尉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责便是主管修订律法,务必在五年内做到有法可依,五年后,吕布不想再听到任何“法律上的漏洞”,现在的廷尉法衍并未感到有多大的压力,毕竟吕布在不断地给他启示,大汉的律法在吕布的不断提点下,越来越严密细致。
至于度量标准的事宜,则交给工部受理。
将御史台定位为大汉的最高检察院,从州、郡、县三级建立三级御史院,分别为州御史、郡御史、县御史,除了审核各级法院的案件,并监督各级官吏的所有行为,并作为公诉人,检举任何人的任何违法行为,特别是官吏的违法行为。
各级御史院都直接受御史台直接管理,不受当地行政长官管辖,经费都由中央财政直接拨付,避免了检察官员受当地一把手、二把手的辖制,而让检察权沦为权力的奴隶。
刑部为司法部、公安部的合体,州、郡、县、乡各级都有刑曹,为刑部的直属机构,虽然受当地行政长官管理,亦享受地方财政,但晋升机会是由上级刑曹以及中央刑部决定的,地方行政长官的意见只占三分之一的效力。各地刑曹的职责约等于后世警察局、司法局的合体。各地刑曹接到报案抓人,然后审讯,再交给地方法庭审判,再由地方御史审核案件,若是罪犯不上诉,则结案,若罪犯上诉,可上诉到廷尉。
对廷尉、御史台、刑部做了改组以后,让法律人员独立于行政权力体系之外,自成体系,让法律不再成为权贵们欺压穷苦百姓的工具,而是成为调整阶级矛盾的法宝。
所以吕布才可以踌躇满志地说:“第三个法宝便是律法,真正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做到有法可依、执法必严,则天下秩序大定,百年内当无可虑。”
吕布用田丰执掌御史台,用徐庶执掌中情司,御史台和中情司一明一暗,监控着大汉所有官吏的一举一动,所以吕布可以放心地说:“本公有第四个法宝,监察权,监察各级官吏,确保权力不被滥用。”
徐庶笑问道:“主公,您的第五个法宝呢?”
吕布笑而不语,议院制度的全民监督确实是一个终极大法宝,可惜现在时机不成熟,不能祭出来。
第765章 陶谦之死
徐州那边尚未传来陶谦死亡的消息,陶谦还活得好好的,还把驻扎在郯城附近的刘备调到小沛城,以抵挡吕布从西边对徐州展开的进攻,小沛城之前曾被曹操屠过城,人烟稀少,陶谦把刘备调到小沛,摆明是不相信刘备,不想让刘备发展起来。
不论是从安插在徐州的军情特工那里,还是从岳父曹豹那里,吕布都没有得到刘备有实施阴谋的消息,刘备接到陶谦的命令后,没有半点抗辩,直接领着麾下五千人马去了小沛,开始修补城墙,屯田,兴修水利,摆出一副在小沛安顿下去的架势。
吕布麾下文武众将纷纷劝告吕布:“主公,我们不能在坐着等徐州内乱,要打徐州就赶紧打,不然等徐州恢复过来,就很难打了。”
吕布摇头笑道:“诸位,现在陶谦已经上表认错,并补缴了所有税款,在朝廷诸位大臣看来,陶谦已经改邪归正,算是我们大汉朝廷的忠臣,如此一来,我们有何理由去打徐州,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令不从!”
帐前校尉马超拱手道:“主公,既然陶谦无法讨伐,那就去讨伐刘备,主公屈尊降贵,与此人结拜为兄弟,主公又保举此人从平原县令升任泰山郡太守,此人不知感恩,反而勾结陶谦,攻打青州,若非主公神机妙算,用兵如神,恐怕青州便会被此獠占据,如此背信弃义、有负朝廷重托之辈,讨之名正言顺!”
吕布微微一愣,马超在那一世是刘备麾下五虎将之一,现在对付刘备之心竟如此坚决,细想一下,那一世刘备是有些对不起马超,得到马超以后,只是给虚职笼络,并未给予重用,反而百般猜忌,终于使得一员虎将四十多岁就郁郁而终,马超死后以后,马岱才开始被蜀汉朝廷重用。
吕布不置可否,转问赵云:“子龙,你怎么看?”
赵云亦拱手道:“主公,末将赞同孟起之言,刘备乃背信弃义之辈,若不讨伐,有失朝廷法度!”
吕布又问黄忠、马岱、李严、邓芝等在历史曾从属于刘备的文武将领,要不要讨伐刘备。
黄忠等人的回答跟赵云一般无二,看样子他们跟刘备在这一世已经无法缔结那一世的孽缘。
刘备既然已经无缘得到这些精猛属下,现在他手下除了两个结义兄弟关羽、张飞之外,只有简雍、孙乾、糜竺、糜芳等平庸之辈,若不依附于陶谦,恐怕他早就被吕布灭了,可笑的是刘备到此还不放下勃勃野心,妄想着鸠占鹊巢,害了陶谦,做徐州之主,他就没有想过,他除掉陶谦以后,他能坐得稳吗?
吕布见诸葛亮、法正两人皆笑而不语,便笑问道:“亮儿、孝直,你们如何看?”诸葛亮现年已经十五岁了,跟二十岁的法正一起在吕布军中参赞军机,诸葛亮做沮授的副手,二十岁的法正作贾诩的副手,他们现在虽然年轻,却已经隐隐显露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诸葛亮、法正相视一笑,诸葛亮抿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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