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函谷关的驰道,搞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这时候只需要一个有强大组织性的团体前来进行说服,振臂高呼应者云集,就能在董卓统治的腹地掀起了所谓的农民起义。
却说那条驰道,是董卓为了方便往返于洛阳城和函谷关,效仿秦始皇,在洛阳与函谷关之间依照地势起伏跨沟越涧修筑的驰道,驰道宽约五丈,为黄土夯筑,气势宏伟。
董卓为了修筑这条驰道,征发了二十多万民夫,不付工钱还强令民夫按期完成,民夫们都消极怠工,董卓便让西凉兵们用绳子拴住民夫,用鞭子抽打,强迫民夫卖力干活,以死亡二万多民夫为代价,终于在修好函谷关的同时修好了这条驰道。
董卓的眼里自然没有普通民夫的累累白骨,他只看到这条驰道修好后,车辆奔驰其上,卫队护卫其侧,甚为快捷安全,觉得非常满意。
当董卓的车马载着董卓和杨秀前去函谷关时,满朝文武官员迫于董卓的淫威,都来送行,阎行也在其中。杨秀偷偷掀开车帘,看到身量高大的阎行跨着乌骓马立于满朝文武官员之中,如同鹤立鸡群,杨秀用袖袍遮住半边脸,失声痛哭,她是真的哭,因为她不肯定连环计到底能不能成功,她实在不堪忍受再被董卓老贼欺压。
董卓的车队已经远去,阎行还跨坐在乌骓马上,站在驰道边,遥望车队远去的烟尘,握着丈八蛇矛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在拼命地克制自己的怒火,也在掩饰对自己的失望。
正在阎行百感交集之际,忽然听到后面有人问道:“阎将军为什么不跟董相国前去函谷关呢?”
阎行转头一看,正是当朝尚书杨瓒,连忙见礼:“许久未见杨尚书,别来无恙?”
杨瓒心知肚明却明知故问道:“老夫最近身染疾病,卧床不起,闭门不出,所以一直未能与将军相见。今日相国归还函谷关,老夫不得已强扶病体前来相送,却不期遇到将军,只是不知将军为何在此长叹?”
阎行一脸惆怅:“末将是为尚书大人之女而叹。”
杨瓒佯装大惊:“秀儿出什么事情了?”
阎行哀叹一声道:“被董卓宠幸将近半月有余!”阎行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身为世家大臣的杨瓒跟族兄杨彪一样都是演技精湛到能拿影帝的人物,他听了阎行的话,都在他意料之中,却装出大惊失措的样子,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久,才长叹一声道:“我真想不到相国大人竟然做出这样的禽兽之行!”
杨瓒看四周还有尚未散去的朝廷大臣,唯恐人多嘴杂,连忙拉着阎行的手:“彦明,请入寒舍一叙。”
阎行正要向杨瓒讨教如何才能从董卓手里夺回杨秀,得杨瓒邀请,欣然前往。
到了杨瓒府中,杨瓒请阎行入得密室,置酒款待。
阎行将最近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跟杨瓒说了。
杨瓒长叹道:“相国淫吾之女,夺将军之妻,为天下人所耻笑。天下人不笑相国,笑我与将军。我老迈无能,不足为道,可惜将军盖世英雄,却也要受此凌辱,窃为将军不齿!”
杨瓒这样煽风点火,把阎行这些日子压抑在心里的怒火彻底点燃,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拍案大骂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阎行誓杀董卓老贼,以雪此耻!”
杨瓒急忙劝道:“将军您别说了,你这话万一传到董卓耳中,会连累老夫的!”
阎行怒视杨瓒道:“杨尚书,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而为贼人役使而被贼人夺去妻女!”
杨瓒顺势说道:“将军有此志向,老夫甚为欣慰,以将军的才具,非董卓所能限制,董卓一死,将军之位岂能仅限于区区一个中郎将,便是做到邺城伪朝廷吕布的位置,也未可知。”
杨瓒是给阎行花了一个好大的饼,杨瓒了解阎行的心思,虽然阎行惨败于吕布的戟下,却对吕布钦佩之至,阎行私下的愿望就是有一天成为第二个吕布,不仅有吕布的武力更有吕布独霸朝纲的权势。
阎行一想到杀了董卓不仅能夺回杨秀还能升官加爵,甚至有望跟吕布一较长短,不禁欣然开怀,但他不是一个果断的人,当初叛离岳父韩遂要靠李儒的计策,这次他准备除掉董卓,也下不了完全的决心,他还有几分顾虑几分犹豫:“怎奈董卓是我义父,我是董卓义子,若是杀他,恐怕世人议论。”
杨瓒微微一笑,开怀释解道:“将军您姓阎,相国姓董,本非亲生父子,更无养育之恩。当时董卓夺将军爱妻时,那里把将军这个义子放在心上,既然他不仁不义,将军又何故顾念什么。”
阎行上前躬身道:“不是尚书提点,阎行差些就自误误人了。”
杨瓒细细观察阎行的神情,看他眼神坚定,杀气四溢,知道他已经下定了杀董卓的决心,便道:“将军若是诛杀董卓,扶持汉室,便是大汉忠臣,必定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将军若是执迷不悟,继续追随董卓,为虎作伥,便是篡国逆贼,必定载之史册遗臭万年,还请将军熟思之。”
阎行想起名播四方天下赞扬的吕布,又想起自己现在被董卓役使、爱妻又被董卓霸占,这番比较下去,阎行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他站起身,走到杨瓒面前,跪拜下去:“阎行心意已决,请杨尚书莫要怀疑。”
杨瓒最后试探一下道:“董卓手握西凉雄兵二十余万,朝中多是他的亲信,我们势单力薄,若是无法杀掉董卓,你我都会死路一条。”
阎行拔出佩刀,撩起袖袍,伸出胳膊,一刀划下,鲜血滴到酒里,阎行一饮而下,慨然道:“大丈夫死则死矣,纵死也不再为董贼奴役,我必杀董卓,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杨瓒见阎行发了血誓,立刻派人请来司徒王允和尚书仆射士孙瑞一起议事。
士孙瑞献出计策:“董卓老贼有心篡汉久矣,但恐怕名声不好,一心期望天子禅让,我们可入宫密见天子,求他向董卓发诏,商议禅让之事,我们再请天子下密诏于阎行将军,让阎行将军麾下人马埋伏在宫门两侧,当使者引董卓入得宫中,便可一涌而出,将董卓诛杀。”
王允沉吟道:“派谁做天子使者前去函谷关?”
士孙瑞细想一下:“虎贲中郎将李肃,跟随董卓多年,董卓却因李肃与吕布同郡,一直怀疑李肃与吕布私通,虽然李肃多有功劳却不给李肃升迁,李肃早已心怀怨怼,暗中与我们交好。李肃身为虎贲中郎将,护卫皇宫,为天子近卫,天子派他前去,理所应当,且李肃是董卓旧部,董卓会怀疑李肃与吕布勾结,却想不到李肃跟我们暗地交好,如此一来,李肃奉天子诏前去,董卓不会设防。”
李肃参加了王允、士孙瑞、杨瓒、阎行的密议,在当时折箭发誓没有二心,出了杨瓒府邸,就单线联系史阿,将王允、阎行等人准备发动的情报传到身在箕关的吕布。
第545章 白衣渡河
李肃单线联系了史阿,史阿再把这个情报跟在其他途径获取的情报做了对比,发现情报确实,便将汇总的情报飞鸽传书传递到箕关,在箕关久候多日的吕布得到情报,便做了周密的兵力调动,只待洛阳变故一起,西凉军溃散之际就开始向洛阳进军。
话说李肃,在第二天带着刘协的天子诏,快马加鞭奔赴函谷关。
董卓携带杨秀刚到函谷关第三天,对新修的函谷关还未熟悉,就传报天子使者前来。
董卓一见是李肃,毫不客气地问李肃到此有何诏书。
李肃便毕恭毕敬地呈上诏书,跟王允、杨瓒、士孙瑞等世家大臣早就勾结在一起的刚满十岁的天子刘协在诏书里假意说道:“朕自觉年少德薄,不足以执掌社稷,相国大人年富力强,威望加于四海,比朕更适合执掌社稷,朕欲大会文武,禅位于相国,请相国速速来京,接领大宝。”
董卓大喜,但他顾忌世家大臣的意见,忙问道:“王允之意如何?”王允是世家大臣的领袖,只要他同意天子禅位给自己,那自己的皇位就能做得踏实。
李肃陪笑道:“王司徒已经命人修筑受禅台,只等主公前来。”
董卓大喜,便命心腹将领李傕、郭汜留守函谷关,张济、樊稠留守弘农、陕县,董卓自带心腹将领本家侄子董璜随驾,即日回京,临行前还给送行的杨秀许诺道:“我若为天子,当立你为贵妃。”杨秀知道连环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心里暗道董卓老贼你的死期不远了,面上却装出异常欢喜状。
董卓从函谷关到洛阳的一路上,遇到好几次不好的兆头,都被李肃急中生智一一敷衍得过,董璜想要说些什么,也被幸喜若狂的董卓无视。
董卓进了洛阳城,以王允、杨瓒、士孙瑞等人为首的文武大臣分列两旁,以迎天子驾迎接董卓。本来董卓前去函谷关时,因为要笼络阎行,所以将阎行的本部人马所有的金城人都拨给了阎行,阎行手里也有三四千人马,董卓不在洛阳的时候,阎行还勉强算是一个有名有实的将军,董卓一旦回到洛阳,阎行便又只得暂时将麾下人马丢在兵营,自己策动乌骓马,提着丈八蛇矛,跟在董卓车后做保镖。
董卓意得志满,并不下车,任由马车入得皇宫,董璜想带三千飞熊军进入皇宫,被王允以有违礼仪挡在门外,董卓以为洛阳尽在他掌握之中,不加防备,便让董璜领那三千飞熊军留在皇宫门外,自己只带了二十多个贴身侍卫进入皇宫。
董卓入了皇宫,当他刚刚到达皇宫主殿崇德殿的门口,宫门轰然关闭,董卓心里陡然一凉,他忽然想起了当年的何进,就是这样被十常侍杀死的,难道历史又要重演不成。
董卓疾呼董璜来救,董璜的三千飞熊军尽是铁甲骑兵,对厚重的宫门和高耸的宫墙望而兴叹无法攻入,而皇宫里面崇德殿两侧早已闯出数百人,各持兵器来杀董卓,董卓定睛一看,原来是王允、杨瓒、士孙瑞等人的家兵。
董卓不屑地笑一笑,这次本相带了义子阎行,凭他一人之力足以将这数百人杀得干干净净。
董卓向后大喝道:“我儿彦明何在,快来为我杀掉这些逆贼!”
阎行策马从董卓车后冲出,厉声大喝道:“奉诏诛杀董贼!”说着横马挺矛,直刺董卓,董卓赶紧躲闪,旁边又冲出李肃挥动宝剑来刺董卓,阎行一矛走空,紧接着又是一矛,正好刺中董卓咽喉,李肃挥动宝剑,将董卓的脑袋割掉。
阎行命人大开宫门,他一手提着长矛,一手从怀里拿出刘协给他的密诏,策马来到三千飞熊军阵前,厉声大喝道:“奉诏诛杀贼臣董卓,其余不问!”
这三千飞熊军对董卓最是忠勇,如同忠犬之于主人,他们看到董卓的首级,心神沮丧,一时不知所措,阎行却收起诏书,策马冲上前,一矛便将董璜刺死。
董璜一死,三千飞熊军群龙无首,阎行、李肃、吴璋等将领以及王允、杨瓒、士孙瑞等人的家兵合起来将近一万四千多兵马,将这三千飞熊军围在皇宫前面,一番剧烈的战斗,三千飞熊军尽数被诛灭。
而此时的洛阳守将是董卓的弟弟董旻,阎行策马前去董旻的军营,董旻以为阎行还是董卓那个便宜义子,不加提防,阎行趁董旻不备,一矛将董旻刺死,一边举着董旻的人头,一边举起天子密诏,高声喝道:“奉诏诛杀贼臣董卓,只除首恶,余者不问!”
因为西凉军的精锐人马在之前跟吕布中央军的战斗里折损许多,董卓在这三年里招募的多是洛阳、长安一带的青壮男子,这些人几乎都是被拉壮丁来到西凉军的,他们在心底深处都十分痛恨董卓的残暴不仁,当他们发现董卓被杀了,西凉军大势已去,他们都毫不犹豫地倒戈了。
那些追随董卓多年对董卓忠心耿耿的西凉老兵见主公已死大势已去,心灰意懒,就想抛下兵器投降。
阎行见状,心中大喜,若是这些西凉老兵愿意投降自己,那自己整合西凉军二十余万众,不怕做不得邺城吕布那样的丰功伟业。
阎行心中正在暗自窃喜间,只听到西凉老兵阵中传来数十个声音:“阎行乃三姓家奴,他的话怎么听信,大家若放下兵器,马上就会被阎行诛杀,王允、阎行想要杀净我们西凉人,大家难道都忘了阎行的金城兵跟我们的冤仇了吗?”
“王允、阎行想要杀净西凉老兵”的传闻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大营,这些西凉老兵在过去的三年里,因他们的将领跟阎行素来不睦,西凉老兵跟阎行的金城兵也素有摩擦,阎行前来收编西凉老兵本就是棋差一着,更别说史阿将发展来的数十个西凉特工都安插在西凉军中散播传言。
三人成虎的谣言让西凉老兵都起了鱼死网破之心,纷纷举起刀枪,迎向阎行。
阎行正要耐心解释他与王允、杨瓒、士孙瑞等人并没有将西凉兵斩草除根之心,还未等他张嘴,那些倒戈的洛阳兵里面就有人按捺不住对西凉老兵们的仇恨,因为西凉老兵跟随董卓来到洛阳,在洛阳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许多洛阳人都深受其害,连这些洛阳兵的妻儿老小都没有幸免,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已经不是阎行一人能够左右的,董卓在世时还能弹压着这些洛阳兵不敢造次,董卓死了,这些洛阳兵秉承着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原则,挥舞起刀枪,杀向那些西凉老兵。
一场混战便在洛阳城内外爆发,原本防守洛阳的所有人马都参与到这场混战。
若是没有史阿带领的军情司特工从中兴风作浪,这场混战便不会爆发,王允、阎行等人就会不费什么力气将西凉军收为己有,同时因为来自北方的吕布中央军威胁,王允不会像历史上那样宣布对李傕、郭汜等人斩草除根,这些能屈能伸的世家大臣甚至会为了抵御北方吕布的威胁,跟李傕、郭汜达成一个合作协议,到时候洛阳长安更难拿下来,吕布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他在三年前撤离虎牢关时就埋下了许多棋子,现在到了这些棋子发挥作用的时刻,因为那些旗子的作用,洛阳城里两个势力杀得难解难分。
洛阳城北数十里外的黄河孟津渡口和平津渡口,驻扎了四千西凉军,他们构建了许多烽火台,只是为了防止吕布中央军的突袭。
平常时候,若是吕布发兵来袭,两千西凉军便可以阻挡吕布麾下大将甘宁的黄河水师数个时辰,在几个时辰里,洛阳城里便会发来数万人马,彻底将吕布的中央军阻挡在黄河上,不让中央军登上南岸。
但现在洛阳城里一片大乱,阎行的金城兵、洛阳兵和世家大臣的家兵们总计有四万多人,跟三万多西凉老兵混战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这两千西凉军都是西凉老兵,他们的统领听到老主公董卓被阎行、王允等杀死,一心想为董卓报仇,也想杀入洛阳城洗劫那些世家大臣的府邸,便领了三千六百人马杀向洛阳,留在两个渡口和黄河沿线烽火台的只有四百人马。
虽然西凉军留守在黄河南岸的只有四百人马,吕布也不想大张旗鼓地强攻过去,因为他刚才跟郭嘉、沮授推断过了,那一支三千六百人马的西凉军刚刚离开不到两个时辰,若是吕布这时强攻,会引逗那一支西凉军回头护卫,也会让中央军奇袭的消息传到洛阳城,会让现在杀得难解难分的两边握手言和共同对付中央军,不利于中央军火速夺取洛阳城。
吕布派甘宁、董袭领两千精锐水兵,扮作普通客商,分成几股,那两千精锐水兵都藏匿在商船的船舱里,在甲板上摇橹、扬帆的船工一律穿上白色的水手制服,从箕关顺流而下,靠向两个渡口。
黄河南岸烽火台上西凉守军盘问时,甘宁命人答道:“我等皆是并州客商,因黄河风大浪急,特来到此一避。”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