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不禁想起前些天王允跟他说得话,现在两相对比,他忽然发现,王允说的话全是不靠谱的谎话,全是在忽悠他,蒙蔽他,若是按照王允说得那样去袖手旁观,等到吕布败亡,自己的灭亡之日也不远了。
凉茂见董卓的表情松动,便把吕布的诚意提了出来:“我家主公说了,若是董公愿意出兵颍川、汝南一带攻击豫州的世家叛军,我家主公愿意在五天内交给董公五千人的兵器盔甲,若是董公能够成功地阻挡了豫州世家叛军,我家主公愿意交给董公一万人的兵器盔甲。”
吕布知道董卓现在正在积极地招募新兵,却因为洛阳长安一带缺乏铁矿,兵器盔甲严重不够,吕布便决定拿世家叛军的破烂货去交换董卓的出兵援助。
第428章 田丰行策
韩浩前去黑山一趟,面见张燕,亦是像凉茂劝说董卓一样,先陈明利害,再诱之以利,威逼利诱,终于让张燕下定决心,还是跟着中央军混,即刻出兵太行以北,袭扰并州、幽州世家后路。
冀州与并州、幽州三州交界处山岭连绵起伏,张燕的飞燕军翻山越岭如履平地,那些世家叛军押运粮草的车队每每都被飞燕军所乘。
再加上其他郡尉、县尉领兵袭扰,短短几日,叛军的粮草就开始供给不上,滏水北岸的十二万叛军中那些辅兵已经开始断炊,那些战兵里面原属于世家佃农的也开始一天一餐。
吕布派陈琳回到邺城,入宫请何太后、天子刘辩发下圣旨,向陈留太守张邈、平原相曹操、平原县令刘备、济北相鲍信、凉州牧皇甫嵩、并州牧朱儁、徐州刺史陶谦以及其他州郡刺史、太守传下旨意,这些圣旨则是通过飞马传递,不可能通过飞鸽。
平原相曹操、平原县令刘备、济北相鲍信在讨董战役中看到中央军的强大,他们也见识过世家诸侯的孱弱,一致认为现在的世家叛军不是中央军对手,又考虑到跟吕布为结义兄弟,当他们收到诏令后,都按照诏书行事,可因为他们的人马在讨董时消耗甚多,只能做到限制本辖区的世家武装,无法做到更多。
陈留太守张邈本身就是世家出身,曾经是名扬天下的“八厨”之一,跟刘表、孔融等人一样,都是世家圈子里的名士,但他本人又在讨伐黄巾时被吕布救过,他是进退两难,只能尽量约束陈留郡内的世家莫要叛乱,可陈留郡内的边家、高家并不把张邈放在眼里,继续出兵往荥阳进发,张邈被边家、高家的无礼惹怒,便听从陈宫、任峻的建议,厉兵秣马,严阵以待,若是那些世家叛军败了,张邈就帮助吕布阻断世家叛军的归路,若是吕布败了,张邈再出兵加入世家的阵营。
凉州牧皇甫嵩在讨伐董卓的时候,曾经和金城太守韩遂、武威太守马腾一起出兵围攻长安,长安守将是汉末名将段颖的侄子段煨,再加上京兆尹是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段煨和司马防两人配合得当,三万人马将长安守得如同铜墙铁壁,纵然皇甫嵩、韩遂、马腾都是一代名将,可是他们十万大军里面骑兵多、攻城器械少,一个月的围攻徒劳无功,后来吕布因邺城内乱而从虎牢关撤兵,皇甫嵩见讨董联盟无能为,便无可奈何地领着他的五万人马返回安定,收到邺城朝廷发来的诏令后,皇甫嵩忠于皇室,便领二万人马兵临黄河以西,准备攻打西河郡一带的世家靳家。
并州牧朱儁现在掌握着并州两万郡兵,因世家叛乱攻占了太原郡又围攻上党郡治壶关,作为并州牧,朱儁责无旁贷,便领一万郡兵,配合河东郡尉徐晃、度辽将军丞鞠义、护匈奴中郎将朱灵攻击世家叛军。
徐州刺史陶谦本来听从曹豹的劝告想要出兵帮助吕布扫清世家叛军,后来却在陈珪、陈登父子的劝说下,随便派了两千残兵,交由曹豹统领,假意出兵。
袁绍、刘表、刘岱、公孙瓒收到了诏令,全都置之不理,只有刘虞身为太尉,顾及舆论,将两万人马撤回了渔阳。
高顺、徐荣、魏延收到军令后,高顺部断后去阻挡那些不敢硬攻只敢袭扰的兖州世家叛军,徐荣、魏延则督促本部人马,加速往滏水大营而来,在甘宁水师的接应下,渡过黄河,六日内即可到达滏水大营。
但考虑到滏水与邯郸的距离,考虑到邯郸是一个历史名城大城,吕布要在十日内攻下邯郸,就不能等待徐荣、魏延的人马到齐,他必须要马上开始攻打滏水北岸的世家叛军。
吕布在这三天里,对滏水一带的地形做了周密的勘察,他发现三个渡口之中最为湍急、最不利过河的是最上游的那个,吕布跟郭嘉、贾诩商议已定,准备用声东击西之计,让曹性、华雄各带一万护田兵猛攻另外两个渡口,待刘惠将最上游渡口的叛军调往另外两个渡口,他好乘机猛攻这个渡口。
郭嘉献上这个计策后,又细想了一下,摇摇头,叹息道:“主公,卑职觉得我们还是想得过于简单了,卑职从田元皓那里曾听闻过刘惠的事迹,此人是中山靖王嫡传后人,比平原县令刘备更为正统,算得上是世代贵胄,一代名士,可他并不像孔胄孔融之辈是坐而论道夸夸其谈的名士,他熟读兵书战策,腹有良谋,声东击西之策可拿来对付寻常将领,若拿来对付刘惠,必定被他识破。”
吕布皱起眉头:“单单一个声东击西之计是骗不过刘惠的,必须要配合其他的计策,让刘惠相信我们的攻击目标是下游的两个渡口。”郑泰这人虽然擅长忽悠看似没有多大真本事,但他很有识人的眼光,郑泰派刘惠领十二万人马来攻打邺城,不只是看在刘惠乃冀州名士,更看在刘惠腹有良谋。
郭嘉深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吕布,表情非常认真:“主公您还信得过田丰吗?”
吕布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迟疑道:“田丰的族弟田裕带领巨鹿田家胁从叛乱,本侯若说信得过他,却也勉强,奉孝,你相信田丰吗?”
郭嘉不假思索地说道:“卑职与田丰乃忘年之交,以卑职对田丰的了解,他不会背叛主公的,主公之前说过的国与家之间的关系,田丰非常赞同,他绝对不会因为家族暂时的利益受损便背弃主公。”
吕布微微一笑道:“奉孝,你执掌军情部,想必也监控了田丰了吧?”
郭嘉嘿嘿一笑道:“除了主公之外,普天下所有七品官以上的人物都在军情部下属三司监控之中,包括卑职,亦在中情司监控之下,更枉论田丰等人。主公,您请放心,经过最近几日的严密监控,我们并未发现田丰、沮授跟郑泰叛军有任何联络,而据卑职对这两人的了解,他们虽有私心,但在忠诚上并无动摇,主公想要平定冀州叛军,就要不计前嫌,重用田丰、沮授等对冀州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士。”
吕布点点头:“奉孝,本侯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才信任田丰、沮授,希望你不要辜负本侯的信任。你若有什么计策,可与田丰、沮授商议一下,等你们计策确定下来,再来告诉本侯。”
郭嘉、贾诩跟田丰、沮授商议完毕,再来禀告吕布,吕布听罢他们的计策,大喜,朗声笑道:“元皓,公与,若是你们计策得售,将冀州世家叛军一举歼灭,本侯必会恢复你们的官职,并让你们分得各自家族里那些害群之马的珍贵家产。”所谓珍贵家产,指的是那些珠宝文物而已,不包括田地和店铺。
田丰、沮授知道吕布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只要他承诺过的,一定会兑现,都郑重应诺,决定把这次的差事办好,办得滴水不漏。
当晚一叶小舟飘过滏水,到达北岸,守在岸堤上的叛军士卒厉声喝问:“来者何人?!”
田丰一身青袍,昂立船头:“你等速速传报,说田裕的兄长、御史中丞田丰前来拜见刘惠大人。”
叛军士卒见船上仅有田丰、船夫二人,再看南岸的中央军并没有任何动静,便放心地把田丰接到岸上,然后飞马传报后军的刘惠。
刘惠当时正在跟田裕等世家叛军将领议事,听说田丰前来拜见,便一脸阴笑地看着田裕:“你说你这个族兄来这里作甚,难道是他看中央军窘困,想要投奔我们?”
田裕摇摇头,嘿然一笑道:“我这个堂兄得吕布赏识,才一跃成为御史中丞,掌握着对邺城朝廷大臣的监控大权,可谓炙手可热,吕布对他有知遇之恩,对田丰在田家的嫡系照顾有加,田丰怎会离开吕布转投我们,我看田丰此番前来定然有诈。”
刘惠细眉长眼,一身锦袍,虽是主帅,却还改不了一副名士作派,他听田裕这么一说,跟他心中的观感一样,便阴冷一笑道:“那你就替我好好招呼招呼他,看他此番前来到底耍什么花招,不,还是我亲自出迎吧,毕竟你堂兄曾贵为御史中丞,乃二品大员,不可轻侮。”
田丰在帐外并未等候多时,便见刘惠峨冠博带,衣冠楚楚地走出大帐,一脸春风笑意:“元皓,许久不见,你比之前还要清癯,看来在邺城的日子不好过嘛,你肯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举,我为你贺!”
田丰非常清楚,刘惠摆出这样的姿态,并不代表他不怀疑自己的来意,而是刘惠不但怀疑自己的来意,还有反利用自己的意思。
田丰微微一笑道:“刘副盟主,明人不说暗话,我田丰之所以离弃吕布转投世家盟军,实乃吕布因我族弟田裕加入世家盟军,吕布贬斥于我,还扬言要将我田家的家产全部抄没,他如此凉薄,我田丰又怎安心为他效力。只要郑盟主与刘副盟主能够确保我们巨鹿田家的利益,我田丰愿为你们尽犬马之力。”
田丰生性耿直,不善说谎,虽然他极力装作坦然,言谈之中却不免露出一些拘谨勉强,都被刘惠一一看在眼里,刘惠心里冷笑,面上却还是堆着笑容:“元皓,你此番前来,于我世家盟军如久旱逢甘霖,你且给我们说说,吕布中央军是如何布置兵力的?”
第429章 如何强渡
田丰听刘惠问话如此直接,神情黯然,继而傲然道:“刘副盟主,虽然吕布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吕布不义,出卖旧主以求荣华之事,我田丰不屑为之!”
田丰的态度让刘惠有些意外,他以为自己识破了田丰此番前来的目的,便急不可耐地等待田丰送出假消息,他好将计就计,谁知道田丰竟然摆起谱来,一霎那间刘惠简直要认为田丰不是假投降而是真投降。
田裕站在一旁,冲刘惠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哈哈大笑着打着圆场:“副盟主,兄长,此地非讲话之所,请入内一叙。”
田裕摆出了台阶让刘惠下,刘惠便不怒反笑道:“哈哈,是我疏忽了,元皓,你此番前来,我们应该给你接风洗尘才是,至于军国大事还是放在日后再行商议吧。”
虽然在军营中,刘惠等世家贵族还是不改往日的奢华气派,如袁绍袁术兄弟在讨董联盟时期置酒高会一样,刘惠等世家人物在此次讨吕联盟时期,他们照样携带舞姬、美酒,在作战间隙寻欢作乐,田丰此番前来,那些舞姬美酒又派上新的用场。
刘惠招来几个之前曾跟田丰交好的叛乱世家家主,给田丰接风洗尘,当场晚上说好是只谈风月不谈国事,但过了没多久,田丰就有些晕沉沉的,说话颠三倒四,还摸着舞姬的大腿上下其手,田裕等人接到刘惠的示意,开始诱问田丰一些吕布军中的情报。
田裕嘿然笑道:“兄长,吕布在滏水南岸布置了多少兵力,看上去好像有十几万人马啊。”
田丰把手从一个舞姬雪白的酥胸上抽出来,往空中不屑地一挥:“吕布最爱故弄玄虚,他扎了十几万人马的营寨,其实人马只有六万,还不足世家盟军的一半!”
田裕跟刘惠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田丰喝多了酒以后的样子跟往常非礼勿视的道学模样判若两人,他们现在很难确定田丰的话是真还是假,刘惠只好示意田裕继续发问。
田裕又笑问道:“兄长,那吕布到底是怎么打算,一直就守在滏水南岸吗?”
田丰饮了许多美酒,满脸通红,嘿嘿一笑道:“怎么会呢,他吕布是最崇尚进攻的,而且他知道幽州并州那边有十几万世家联军要来邯郸,他守在那里是死路一条,所以他准备就从明天晚上开始强渡滏水。”
田裕将信将疑地望了望刘惠,刘惠不置可否地示意田裕继续问下去。
田裕只好继续问道:“兄长,那吕布准备从那个渡口过河?!”
田丰的手掌从一个舞姬湿漉漉的下面抽出来,放在鼻子上闻闻,呵呵笑道:“好香好香。吕布想用声东击西之计瞒过你们,在最上游的两个渡口发起佯攻吸引你们的兵力,最精锐的人马会从最下游的渡口抢渡过河,然后猛攻你们的侧翼。”
田丰又在舞姬的服侍下,饮了几樽酒,就酩酊大醉。
刘惠和田裕走出大帐,田裕皱起眉头:“副盟主,您相信田丰所说的吗?”
刘惠眯起眼睛,冷冷一笑道:“我信!”
田裕大吃一惊:“那田丰举止言谈都大异以往,特别是他喝了酒以后,行为放荡不堪,与以往判若两人,他说的话您怎么能信呢?”
刘惠嘿嘿一笑道:“田家主,你说什么样的说谎最高明?”
田裕被刘惠的回话给迷惑住了,他愣了一会儿,迟疑地答道:“能让别人信以为真的谎话最高明?!”
刘惠摇摇头,嘿嘿笑道:“非也,非也,最高明的说谎是把真话说得跟谎话一样!你难道没觉察到吗,田丰的异常举动都是在努力地把我们诱导到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我们若是不相信他所说的,从他所说的反面去布置兵力,才是真正中了吕布的圈套。”
田裕恍然大悟道:“是啊,从他之前的兵力布置也能推算出来,他手头的人马不可能超过八万,最下游的那个渡口最适合抢渡,而最上游的渡口处河水最为湍急,船只放下去很快就被冲走,非常不利于渡河,除非吕布脑袋有毛病,否则他不会从那里强渡。”
刘惠嘿嘿一笑道:“传令下去,在最上游的两个渡口放置一万人马,在最下游的那个渡口外安置十万人马,吕布顶多派出五万人马强渡下游渡口,我们世家盟军以十万之众对付他五万疲惫之师,必胜无疑!”
大概快到了五更天,黎明即将破晓,田丰从世家盟军的营帐里悠悠醒来,推开缠在他身上的舞姬赤露的胴体,高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田裕的副将跑进帐内,一脸殷勤地问道:“田先生,您有何吩咐?”
田丰大大咧咧地挥着臂膀:“快些送我回去,不能让吕布知道我来到这里。”
那副将赶快跑去禀告刘惠和田裕,田裕一直嫉恨这个族兄,想在大破吕布之后把田丰铲除,刘惠却阴笑道:“若是我们将田丰留在这里,吕布就会知道他的计策破灭了,就会改变战术安排,到时候我们就搞不清楚他究竟在哪个渡口用兵了,还是把田丰悄悄送回去吧。”
田裕虽然心里很憎恨田丰,但他不敢违抗刘惠的意思,只能派人将田丰悄悄送走。
田丰回到滏水南岸,看身边没有可疑人跟随,便东转西转地转回吕布的中军帐。
吕布、郭嘉、沮授、贾诩早就等候在那里,吕布闻到田丰身上的酒气和脂粉味,哈哈大笑道:“元皓,美酒佳人,你昨晚享受到了!”
田丰摇头叹息道:“主公,美酒佳人对您是享受,对属下确是难受,逢场作戏如坐针毡,幸得那刘惠看出我是在引逗他不相信我的话,总算不虚此行。”
郭嘉和沮授都松了一口气,吕布却皱起眉头问道:“若是刘惠认为你是通过故意诱使他不相信实际上是在诱使他相信呢,他就会冲着你的话反着理解,若是那样,我们就会被动地陷入他的包围之中。”
田丰摇摇头,微微一笑道:“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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