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及此,墨柒就是一阵感慨。
柒柒在世的时候,他也如实感慨过。
可是柒柒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各安天命。”
淡然得叫墨柒一个饱读圣贤书的人都自愧不如。
谁说留恋风尘的女人都是坏女人,叫墨柒说的话,她们甚至比那些身在大家豪门的娇小姐们,更加尊贵。
因为灵魂,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这样的自说自话,除了身处其中的人,又有谁能够明白呢?
墨柒离开了锦娘的房间,他不忍心用自己的存在再去伤害这个善良的女人,这个可怜的母亲。
潇頌的身子一天一天的好转,可是整个丽春院的气氛,却越来越压抑了。
“怎么大娘亲今天有没有来看我?”
已经是下午了,潇頌从醒了到现在,就没有看见过锦娘。
可心收拾东西的手一滞,心里一疼,强装着说道:“你娘亲最近很忙。”
这话说了,就连可心自己都不相信。
丽春院依旧在隔离期间,没有客人,又有什么好忙的呢?
这样的话,自然是骗不了潇頌的。
“大娘亲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潇頌知道,做了这么叛逆的事情,锦娘是不会轻易消气了。
可心没有说话,机娘特意吩咐过了,一定要享尽办法削弱潇頌对于她的情分,这样,在离别的时候,彼此都会更加好过一些的。
潇頌满眼期许地等待着可心的回答,然而等到的,也不过是失望罢了。
揉搓着手里的小手绢,潇頌的脑瓜子转个不停。
事情的真相,就让死掉的方戏子带进棺材好了,那样不尊重锦娘的想法,实在是不必要再拿出来说一遍,叫人心烦了。
潇頌知道,锦娘就算是再生气,对她也依旧是狠不下心的。
思来想去,潇頌还是觉得卖萌耍赖皮,才是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
于是乎,潇頌看准了时机,就偷偷溜出了房间,蹭到了锦娘的房门口。
“都给潇儿准备好了么?”
锦娘的声音,从房间之内传了出来。
潇頌不由得偷笑,她就知道,锦娘是狠不下心的,这不,面子上生气不见面,实际上还是很关心她的。
“吃穿用度都准备好了,不会叫潇儿手了委屈的。”回话的是阿奴。
潇頌一头雾水,什么叫吃穿用度不会叫她受了委屈啊?丽春院之中什么山珍海味、锦衣玉食没有啊,她可是比在现代活得自在多了,真的是从来都没有受过委屈呢。
“那这玉佩?”
阿奴看着锦娘手中的玉佩,那是柒柒临死之前交给锦娘的,也是关于潇頌爹爹唯一的线索。
锦娘收紧了手掌,“以后墨柒就是潇頌的爹,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了。”
既然要做,那就做得真是一点,叫潇頌永远蒙在鼓励,或许她才更容易快了。
“你真的就忍心叫墨柒带走她么,锦娘,你可以给潇頌最好的,你又为什么?”
阿奴有些激动,他知道,锦娘是绝对舍不得潇頌的。
潇頌也绝不是一个嫌贫爱富,有虚荣心的孩子,她也一定不想离开锦娘。
这样的自我折磨,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意已决。”
锦娘狠心地说道。
“咣”的一声,锦娘的房门,被潇頌气愤填膺地推开了,“娘亲,你刚刚和阿奴说的,是不是真的?!”
含泪的潇頌,又失望,又生气,又害怕,又紧张。
她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所以不要送走她好不好?
第79章 077 绝情()
话说潇頌在门外听到锦娘和阿奴的对话,这才终于是知道了她要和墨柒离开的事情。
她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试问哪个孩子琴儿听到了母亲要将自己送给比人以后,还能够淡定呢?
“娘亲,潇儿知道了错,你不要生气,不要把潇儿送给别人好不好?”
潇頌哪里还冷静的了,眼泪就像是拧开了水龙头一样喷流而下。
“娘亲。”
一路小跑到锦娘的面前,可是锦娘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将潇頌搂进怀里,而是很冷漠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潇頌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
这样的冷漠,这样的决绝,就是为了她想要在一个死老头的酒杯里面下写以上因的东西么?!
“噗通”一声,潇頌跪在了锦娘的眼前。
抬起那满是泪水的眼眸,潇頌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能叫她留在锦娘的身边。
“娘亲,潇儿知错了,”潇頌有些慌张地认着错,“不要丢了我,别不要我,娘亲,潇儿求你,潇儿求你。”潇頌扶着锦娘的膝盖,一字一句说的真切。
但是,却连一个心疼的眼神都不能换来。
“我不会留你这样的孽障在我的身边,该是谁的,就和谁走,到哪里去吧。”
锦娘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插在她心心口,血淋淋的,疼得她喘不上气来。
但心意已决,锦娘绝对不会轻易反悔的。
这里,已经留不得潇頌了。
“娘亲!”几乎是嘶吼出声,潇頌依旧抗争着。
这么一闹,丽春院的一众人等,就都为了过来。
谁也不敢进屋,谁也不敢劝说。
锦娘已经吩咐过了,她意已决,谁要是劝的话,就滚出丽春院,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就连平日里最最疼爱潇頌的可心,这个时候,也只能站在门口,爱莫能助。
“娘亲,潇儿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大病初愈的潇頌,身子骨依旧不够硬朗,这样的大吵大闹,早就叫她没好利索的嗓子,变得愈发沙哑起来了。
“我知道了错了,娘亲,求求你,潇儿求你,潇儿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锦娘的冷漠,叫潇頌愈发害怕起来。
原本的乞求,已经变成了一个一个磕在地上的响头。
她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是她的家,是的,里船员就是她的家。
这里脾气各异的姑娘们就是她的亲人。
而眼前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冷血薄情的锦娘,就是她认定的娘亲,就是她最最亲近的人。
就算是以往再调皮,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锦娘会不要她。
而今,如此狠心的决定,被她亲耳听到,她又如何能够接受呢。
“娘亲。”
撕裂的声带,发出了潇頌对于这个世界上最可信任的称呼。
都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额孩子像根草。
潇頌这个生来就没有娘亲的人,简直被锦娘疼成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宝贝。
“娘亲,你跟我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才不要我的,娘亲你告诉我,那个叫墨柒的是谁,他为什么要把我从你身边抢走,是不是他威胁你了,是不是,娘亲,你告诉我,告诉我。”
潇頌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以后,锦娘就要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她了?
“够了!”锦娘十分不耐烦地说道,“你还嫌你惹的麻烦不够多么?自从你来了这丽春院以后,我就没有过上一天安生日子,如今又险些因为你丢了性命,难道这些还不够么?”锦娘的狠话,句句在理,叫潇頌无法反驳,“现在有人愿意将你要走,我高兴还来不及了,哪里有什么威胁,你应该庆幸,你的琴声母亲没有嫌弃你,不然的话,还真是可悲了,我会干脆把你丢到街上,不要你了!”
这些话,锦娘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说完,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骂在潇頌的身上,疼在她自己的心里。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一早就知道,潇頌是绝对不会轻易和墨柒离开的。
既然这样,那坏人就都由她来做好了。
“锦娘,不要说了。”
可心再也受不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可心这一跪,其他的姐妹们,也都一起跪了下来。
因为锦娘发过话,所以她们不敢劝。
但是谁又忍心看着潇頌离开呢,她们希望锦娘能够回心转意,为着潇頌,更为着自己。
“反了你们了!”
锦娘在案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那一下拍得击中,直叫阿奴都心疼地皱紧了眉头。
“这丽春院还是我说了算,谁要是谁不得这孽障,待官府的人撤了,就给我一起滚出去!”
锦娘的话说得很难听,也很决绝,好多姑娘都收敛了哭声,大气儿都不敢喘。
潇頌生来就带着一万个心眼,现在,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锦娘的心意呢。
“娘亲,你是铁了心要赶潇儿走了是不是?”
潇頌的声音小小的,脆弱极了,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一般。
“是。”锦娘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潇頌苦涩地一笑,回过身子,冲着跪了一地的娘亲们磕了一颗头,“各位娘亲请起,既然大娘亲心意已决,你们也不必如此为难了,你们的心意,潇儿心领了。”
“duang”、“duang“、“duang“梁旭磕了三个响头在地上,潇頌抬起脸,泪眼模糊地说道,“感谢各位娘亲几年来对潇頌的照顾,潇頌福薄,不能在各位身边尽孝了,以后还望各位娘亲多多照顾自己,莫要叫潇頌担心。”
潇頌的话情真意切,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娘亲们,又怎么能够不心痛呢?
锦娘见此,哪里还受得了,只是趁着潇頌没有发现她的软弱,站起身来,背对着潇頌。
潇頌擦干眼泪,又转过神来,看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酸一地。
“娘亲,允许我再叫你一声娘亲。”
潇頌看着锦娘的背脊,很想上去亲近,可是今天的锦娘,就像是蒙了一层冰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叫人寒心不已。
第80章 078 铁石心肠()
锦娘负手而立,背对着潇頌,以及丽春院所有的人,她的悲伤,她的脆弱,不被任何人看见。
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子,单薄地跪在地上,虚弱的好像轻易一触碰,就会破碎成粉末一般。
“duang“。
一个响亮而又沉重的头,磕在了地上。
“潇儿感谢娘亲四年以来的养育之恩。”
她没有别的办法来表达对锦娘的爱以及感恩,这样的跪拜,就成了她唯一可以做的。
泪水撕裂了锦娘最后的伪装,这一跪,她和潇頌,就从此陌路了。
“duang“。
“潇儿愧对娘亲对我的教导。”
不管锦娘是因为潇頌的顽皮,还是另有苦衷,她都知道,那样歹毒的心肠,还是伤到了锦娘的心。试问这世上哪一个娘亲,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胡作非为,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是个恶毒的人呢。
“duang”。
“还望娘亲保重身体,潇儿不孝不能侍奉左右,请娘亲千万保重啊。”
声泪俱下的潇頌,只觉得头一晕,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阿奴望着锦娘紧绷的身子,知道她一定是不想交众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于是走上前,将潇頌抱了起来,送到了可心的怀里。
“好生照顾着吧,没有几天在一起的日子了。”
阿奴也不免感怀,没了潇頌,这丽春院,终究是不会想以前一样了。
可心将潇頌接了过来,怀里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的潇頌,让人心疼。
“你终究还是那么狠心么?”
可心向来温婉,甚至从来都不会大声说话,但是这一次,她觉得锦娘竟次狠心。为了潇頌,她也要拼这一把,要是万一能说服锦娘呢。
锦娘沉默不语,她的喉咙哽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锦娘,你三思啊!”
问询而来的三三,挤过人群,冲到了最前面
三三无数次地想要将真相告诉锦娘,但是一次一次地被理智拦了下来,可是到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了。
“不用劝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锦娘已经比邻崩溃的边缘,她有何尝愿意如此呢?!
“可是!”事已至此,三三看了一眼可心怀里的潇頌,就算是背弃诺言,她也不得不说了,“你有没想过,潇頌尽管顽皮,但绝对不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孩子,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潇頌这一次,为什么这般铤而走险呢?”
潇頌的性子,锦娘最是了解,她有何尝没有想到过。只是决定都做了,知道因为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全都是为了你啊!”锦娘越是不说话,三三就越是着急,“那个方子西是个好色之徒,他要挟潇頌,要是不听命于他,就要染指你,潇儿那么爱你,怎么能叫那样的糟老头子玷污你呢。你知不知道,那死老头子为了逼潇儿就范,将她的手掌都打烂了,她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的!”
三三道出的真相,叫做有的人震惊。
原来潇頌竟然
所有的目光,如今都聚集在昏迷的潇頌身上,这样的一个孩子,实在是懂事的叫人心疼。
“锦娘,你听到没有,听到了没有?!”
三三冲着一九无动于衷的锦娘喊着,心中莫名的恨啊。
“都退下吧。”
锦娘强忍着说了这四个字,之后,已经泣不成声。
瞬间。
整个丽春院陷入了冰点。
大家终于明白,锦娘是绝对不会回心转意了,潇頌,是不走不可了。
阿奴抬眼,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人群之后的墨柒。
他的眼眸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好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原本,阿奴并不讨厌这个文弱的书生。
只是他的出现,竟然叫锦娘这般伤心,阿奴就再也无法正常地对待他了。
可心回过头,顺着阿奴的眼神,看见了那个始作俑者。
“是你!”可心声嘶力竭地喊着,“就是你,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来抢走潇頌,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墨柒没有做过多的辩解,似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他是那个解救潇頌和锦娘与水深火热之中的恩人。
可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锦娘都将潇頌归还给他了,也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一时间,所有的人,将全部的怨气都发泄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他一言不发,默默地承受着。
只要能够换回潇頌,只要能够和他心心念念的柒柒有交织,受这一点点的冤枉,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论怎样压抑着,锦娘的肩膀,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背后的喧闹,刚好掩饰住了她所有的狼狈与尴尬。
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个糊涂的人,也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就这样冲上去,大骂墨柒一顿,然后将潇頌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要是那样的话,锦娘就不是锦娘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就是她,一个识大体,明事理,只能叫自己默默承受痛苦的人。
三天过后,丽春院终于彻底接近。
整个江南城的人,都将这换做是奇迹。
鼠疫在当时来说,就是绝症,得上的人会死不说,还会牵连自己身边的人一起遭罪。
但是这一回,不仅仅是丽春院的人,就连潇頌自己,都逃过了鼠疫的魔长,令人咋舌。
“乡亲们,”丽春院终于能够重见天日,锦娘带着一众姐妹,盛装出席,“不论究竟是谁要加害于我们,我们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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