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者约有四百人。我军亡七人,伤十一人。”
沈光点点头,看着那名土著首领大声喝问道:“你是何人?”旁边一名懂得土语的向导翻译过去,那首领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你以为本将军不敢杀你吗?”
“要杀便杀。”那首领居然说的到汉话,虽然有些生硬。
“你想死,本将军倒不想你死。来人,给他松绑,所有被俘的土人,一律释放。”
那首领倒显得惊讶:“你真的放我们?”
“不仅放,所有伤者,都会给予救治。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那头目鞠个躬:“我是林那,图林酋长是我的父亲。”
沈光点点头:“你可以带你的人走了。”
等到林那将信将疑出了大帐,沈光对褚遂良问道:“褚大夫以为如何?”
“将军如此,正合皇上恩威并施之意。”
“只是不知这些蛮夷是否能够领情。”宇文成都道。
“我看这林那,倒是会说汉话,想来和汉人,必是有过交往。昔日诸葛孔明七擒孟获,我今不过一释而已。”褚遂良说道。
第二日,隋军撤回光泽,沈光派出几名千牛卫(以千牛卫的身份,一般地方官是不敢不买帐的)快马奔赴邻近的江南东道、江南西道的郡县,按医官所列采办药物。
土著酋长图林的山寨里。
“那个隋军的将军,当真就这样把你放了?”图林疑惑地问道,“我们与汉人斗了几十年,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父亲,这些隋军,与以前我们见到的汉人,完全不同,衣甲鲜明,武器也好很多。”林那答到。
他的弟弟林延不屑地撇撇嘴:“你一定是让人家吓破了胆子,来替人做说客,人家才会放了你。”
林那大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中了汉人的计!那人也并无讲过要我投降的话。”
“你一句中计就说过去了?你带的一千多人,有三百多没有回来!平时你就与山下的汉人走得近,前些年我们抓住个汉人,你不仅不让杀,还留他做什么师傅,学说汉话,认汉字……”
“学汉话有什么不好?”在角落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土著女孩说道,她是图林的小女儿林娜。
图林瞪她一眼,他平时是很宠这个小女儿的,可是今天是首领议事,除了林那兄弟,还有几个其他头目,林延见状,狐假虎威地说训斥:“大人们在讲正经事,你一个小姑娘多嘴什么?”
林娜不敢向父亲表示不满,回瞪了二哥一眼,跑出草屋。
“林那,死了几百的弟兄,你是有责任的,兵你不能带了,就让林延接替你吧。”图林说道,林那无奈地点点头,林延面露欣喜之色,其他几个头领,也都没有异议。
“父亲,如今隋军已经退走,我想带些弟兄下山,袭击那些汉人,抢些东西回来。”林延很想打个胜仗,树立威信。
图林摇了摇头:“山下的汉人,都住在土围子里,易守难攻,平日里不过几百官军,我们都未曾占到什么便宜,而今隋军有好几千人,看来也很能打仗,不可小视。隋军既然退了,我们就小心守在山中,凭借地利,等隋军入山再说。”
林那郁郁不乐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一名四五十岁、衣着褴褛的汉人施礼道:“少酋长。”
林那摆摆手:“王师傅不必施礼了,如今我已经不是少酋长了,父亲已经削了我的兵权,交给林延了。”林那把昨日偷袭隋军不成,反而损失好几百人,又被莫名其妙地放了回来的事情讲了一遍。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看来领兵的将军,很懂些用兵之道。”
“什么攻城攻心?”
“少酋长,我问你,你现在可恨那隋将?”
林那想了想摇摇头:“他使奸计,又杀了我们不少弟兄,我本来该恨他的,可是却觉得自己恨不起来了,反倒很是敬畏。”
王师傅点点头:“如此便是了,只怕和少酋长一起被放回的数百弟兄里,不少已是与少酋长一般心思。”
“虽然是敬畏他,不过投降的事情,我们是不做的,我还是想和他真刀真枪打一仗,见个真章。”
王师傅哈哈一笑,拿起身边的一本书:“少酋长,我今天就跟你讲一讲《论语》。”
林娜却也不知从哪里跑了来,王师傅笑道:“这《论语》,可不是你们女孩子家学的。”
林娜嗔道:“师傅就是偏着大哥,当日可是我和大哥一起向父亲给您求情的。”
“唔,是啊是啊,”王师傅笑着说道,“那就不是小女孩,是大恩人了,大恩人要听《论语》,王某自当从命。”
光泽的一处围屋。
原本,闽北是不该有围屋的,不过我知道围屋的好处,既利于居住,又可以防备土著的袭扰,即使没有官军,仅靠百姓守卫,也是不易攻破。所以,在移民闽地的同时,我也大力提倡修建围屋。
光泽毕竟只有几百户人家,若是大军驻扎,老百姓就是把地方都腾出来也不够,所以除了一些将领,大军仍然是住在帐篷里。
“闽地天气湿冷,侵彻骨髓,需要嘱咐将士们,好好御寒。”沈光道。
“当地百姓送了不少柴草,营中都燃着篝火,想来无甚大碍。”
沈光点点头:“至今方知闽地用兵,竟是如此艰难,尤其大军不识路径,殊为可忧。”
褚遂良道:“当日进军匆忙,向导也是仓促求得,而今大军在光泽,不免要盘桓个十余日,不妨再四处寻找,看能不能找到几个熟悉山中情形的,方好用兵。”
“褚大人言之有理。宇文将军,大军需要在此休整半月,传令下去,不可扰民,有奸淫盗掠者,重惩不贷。”
“我这就传令下去。”宇文成都拱手行个礼,步出室外。
“褚大人,光泽毕竟僻壤之地,供养数千大军,力有不逮,尚需江南转运,而今我军入闽,已经近十日,尚不见军粮解到。”
“尚在临川郡(今江西抚州)时,下官已经派人到两道观察使那里催促,想是不日便可解到。”
“铁牛关地势险峻,只怕土人劫粮,我想要派出裴元庆,领上五百士卒,出关接应,只是药物未齐,恐其涉险。”
“下官以为,方今天气正寒,可令所部以布麻裹颈、臂,既可御寒,又可勿使裸露,或无大碍。”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战铁牛关
“听说阿曲酋长要为他的儿子阿木少爷求亲,娶林娜小姐。”几个侍女小心地说道,“图林酋长已经答应,阿木少爷这几天就会过来送聘礼。”
“酋长说了,和阿曲酋长结了亲家,两边联手,便不怕那些汉人了。”
“听说那些汉人好厉害,林那少爷带了人去打他们,死了好多人呢。”
“是啊,以前和汉人打仗,一次最多不过死一百来个,这次死了三百多呢!”
“不要乱讲,让林延少爷听到,就麻烦了。”
林娜和随身侍女躲在远处听着,侍女是个汉家姑娘,两年前被掳进山寨时,还只有十一二岁,林娜要来给自己做伴。
“小姐,酋长要把你嫁给阿木少爷呢。”
林娜不满地小声哼道:“谁要嫁给他?”
“可是,阿木少爷就要来了。”
“他要来,我便走。”
“走?小姐要走到哪里去?”
“他从南边来,我便往北边走。”林娜说道,“阿莲,你陪我去北边玩玩好不好?”
“小姐去哪里,阿莲便去哪里。”
林娜和阿莲偷偷跑出山寨,往北翻过两座山,却见到不远有一大队人。
阿莲已经看清了领头的正是林延,惊慌地说道:“小姐,是不是酋长发现咱们偷跑出来,来抓咱们回去?”
“我跑出来又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还没有过正午,阿爸才不会发现我们出来呢!再说,寨子里的壮年男人差不多都出来了,一两千人,不可能是来找咱们的。”
此时的林延已经看到了她们,高声呼唤她俩过去,林娜见是躲不过,索性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不在寨子里好好呆着,又出来瞎跑,”林延以为林娜又是出来玩耍,“马上就要嫁人了,还是疯疯癫癫。”
林娜冲他做个鬼脸:“嫁不嫁人,才不关你的事呢!”林那和林延兄弟,林娜和大哥更加亲近些,“你们这么多人,要去哪里?”
“和汉人打仗去。”
林娜听说打仗,不由起了小孩天性,鼓手道:“我也去。”
“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等着见你的阿木少爷吧。”林延笑着训斥她,径自领了人向北而去,只留下林娜在后面生气。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侍女问道。
“他们向北,咱们也要向北,他不带我们去,我们自己又不是没有腿,偏要自己去。”
“林延少爷知道了,会跟酋长说的。”
“我们小心跟着,他们发现不了。”土著姑娘,比起汉族女子,要野性得多。
原来图林酋长接到报告,说是铁牛关(铁牛关和杉关都是图林酋长的势力范围)以北,发现了隋军运粮的队伍,图林酋长心中一想,必定是为光泽的隋军运粮的,就唤了林延,带领人马,去铁牛关一带伏击隋军。
从大寨到铁牛关,将近一日路程,第二天天色微明,林延带着人,已经到了铁牛关。
前日,裴元庆已经和运粮的隋军在铁牛关外会合,扎营歇息,这一日吃过早饭,近千名隋军护送着数百辆大车启程。
忽然,一阵箭雨袭来,领头的几个隋军,虽然有着防护,还是有几个中箭倒地。
“你等护着粮车,速速通过,本将带百名骁果卫在此阻敌。”裴元庆喊道。
“将军,百人恐有不足!”
“此地狭小,人多也施展不开,骁果卫百人足矣!”
裴元庆领着百名士卒,使用连弩,向附近的树林中射击,虽然土人躲藏在林中,但连弩来势迅猛,还是有不少土著战士被射倒,其他人也不得不赶紧找掩蔽,趁着土著的箭稀疏下来,粮车赶紧向光泽驶去。
眼看到嘴的鸭子要飞掉,林延哪里甘心?他呼喊一声,土著战士们呐喊着冲出树林,奔下坡来,裴元庆和他的战士们又向敌人射出一轮弩箭,许多土著战士纷纷倒下。
土著从高处冲下,来得迅速,隋军才射出一轮,土著战士已经冲到眼前,骁果卫战士立刻丢下手中的连弩,与敌人短兵相接。
有着如此一番耽搁,粮车眼看越来越远,土著想要追赶,却被百名隋军死士拦住去路。
林延又气又急,又是呼喝一声,土著战士放弃了追击粮车的打算,将裴元庆和他的下属团团围住。
此时在战场以西一里多外的一处山峰之上,林娜和阿莲躲在树顶观看,阿莲已经吓的用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就是林娜,也微微发抖,屏住呼吸。
战场上,两百多名土著战士已经倒下,而隋军也至剩下四十人而已。
隋军武艺高超,土著则凶悍异常,双方端的是一场恶战。
看着粮车已经远去,裴元庆并不打算把这些人全部拼光。
骁果卫全是朝廷的宝贝,能留住一个,就要留住一个。
“我殿后,诸位自行突围,回光泽。”裴元庆喊道,众军哪里肯听。
“将军先走,我等殿后。”
“要死同死,我等岂可丢下将军!”
说话间,又有十名土著倒下,但隋军也阵亡两人。
裴元庆怒道:“尔等安敢不奉将命?尔等先去,本将军的武功岂非高过尔等,脱身何难?尔等不退,难道是要连累大家同死在这里吗?”
众军士无奈,只能且战且走,还有四五位战士,仍然不肯离去。一部分土著战士追着后撤的骁果卫,其他一半人将裴元庆等围在中心。
裴元庆面无惧色,将一对大锤舞的虎虎生风。又过了片刻,几名战士尽数倒地,土著却又折损了三十多人。却见裴元庆突然斜刺里一冲,大锤挥动出,两名土著已然飞了出去,裴元庆抢身而过,又击倒几名土著战士,已经来到一匹白马身前。
这白马乃是裴元庆的坐骑,适才为了便于在狭小的地方施展,裴元庆下了马作战,那马却一直在附近徘徊,并不远去,而土著只顾与隋军厮杀,却无人想到将马抓住。
裴元庆翻身上马,一个土著端着手中竹枪叫着冲过来,裴元庆左手的铁锤飞出,正中那厮胸口,白马嘶叫一声,载着裴元庆向西(这个方向的土著少些)奔了出去。
此时的林娜,在山上看的入神,看着骑在白马上的裴元庆冲着自己这边过来,又从山下山道上奔了过去。她急忙往树的更高处爬,想看得更清些。
土著哪里肯放过,在后面呼喝着追赶,却跑不过马去,还是林延见机得快,冲上附近一座山头,向着裴元庆连射两箭。
裴元庆只觉手上一痛,却也顾不得许多,只能策马西奔,又绕过一座山头,眼看是出了土著的视线,此时的裴元庆,才觉得头上发昏,恰在此时,白马却突然跪了下来,原来林延适才两箭,一箭射中裴元庆的左手,一箭却射中白马的右后腿。
白马跪地,头脑昏沉的裴元庆自然坐不住,一下从马上翻落下来,滚入路旁的沟谷中,连右手铁锤也摔落在附近草丛之中,那白马挣扎着,总算又站了起来,此时身后又传来土著战士的呼喝声,白马踉跄着,继续向西奔去。
第二天,沈光亲领三千援军赶到战场,只是见到七十余具隋军和七百多具(其中一半是近战之前被连弩射毙的)土著战士的尸体,却不见裴元庆的踪影,经过一番搜寻,才在向西两里多的一处沟谷中,寻到裴元庆的头盔、一只铁锤和一片血迹,再向西四里外的山道旁,倒毙着裴元庆的白马,显然是中毒而亡。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克复金城
隋军向东直扑金城,一路上虽然也有倭军抵抗,但都最多不过千余人马,少者三五百人,尽管凶猛,却哪里是三万隋军精锐的对手,不过五六日的功夫,隋军已经进逼金城城下。
金城却不那么好对付的,城中倭军,有八千余众,洛东江以东,还有两万倭军。
最重要的是,金城有着高大的城池,隋军如果强攻,只怕会伤亡极大。
周法尚可不想把自己手中的大隋禁军就这样丢在金城的城墙下。
一连三天,隋军按兵不动,金白净急了,屡加催促。
周法尚不慌不忙,只说了一句话:“十日内,必克金城。”
第四天,倭军一万来援,在金城西北被隋军全歼,城内倭军出援,也被隋军堵回城里,反倒损失了一千来人。
接下来几天,又是两军无战事。
转眼已经是兵临城下的第八天,周法尚突然下令:集重兵于城西。
衣甲鲜明的隋军在城西列阵,做出攻城的架势,守城倭军也不敢怠慢,集重兵于西城。
隋军初始并不急于攻城,只是以弩箭向城头的倭军倾泻,倭军虽然也以弓箭还击,奈何射程有限,对隋军难以造成什么损害。
如此对射了近乎半个时辰,隋军停止的射击,步兵终于发起了进攻。隋军进攻的速度极慢。
为了减少伤亡,隋军以牛革制成了巨大的“斗篷”,每个“斗篷”下是百名步兵组成的方阵,领头的三个“斗篷”之下,还有用巨木制成的撞车。倭军的箭射在“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