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只做一件事情………逃跑。方向………西南。
一万突厥骑兵追出十余里,阿史那咄苾下令停止追击。
因为他发现,隋军并不是企图返回自己的驻地。
这里面有阴谋………围城已经数日,隋军却始终没有出动援军。
还在突厥人围城的第一天,邻近土城的隋军就已经通过“千里眼”了解到情况,并且发现了突厥人试图中途设伏,围城打援的企图。
为了便于指挥,每纵列四城(一万步兵,六千骑兵)由一将军坐镇指挥,消息报来,他一面逐级上报,一面暗中调动了兵马。
阿史那咄苾的直觉,拯救了大队突厥兵,可惜,他忽略了一点。
便是南边设伏的六千突厥骑兵。领军将领贪功,不等将令,直接向西,试图截击隋军,等到阿史那咄苾发觉,这队突厥兵已经追出数十里,想叫回来,已经是来不及了。
待到天色拂晓,突厥人追到土城西南六十里外,已是一片山地丘陵,隋军隐入一片树林中,不见了踪影。突厥将军情知不妙,正要下令退兵,前方已经发出一声喊,埋伏的隋军出现了。
突厥将领先是一惊,待到看清,隋军在四百步外,不过三千人,且都是步兵,反而放下心来。
隋军比自己人少,就是那一千骑兵杀回来,自己仍然在人数上占优,况且野战,隋军步兵纵使占据了稍高的土丘,也绝非自己的对手。
自己原本的任务,就是打援,而今岂有避敌不战的道理?
第一百一十章 兵援骠国
援救的将军麾下,只有七千多步兵,四千多骑兵可供调遣,还要留下一些兵力守城,可以调动的,只有三千步兵,三千骑兵。他以一千两百骑兵诱敌,而将主力埋伏在土丘上。
将军的打算,本来是希望将一万突厥人诱来,而今却只来了六千敌军,他不免有些失望。
三千步兵,全部是弩手,带来十部车弩,五部床弩,一千神臂弓,五百长弓,其他人则配备了连弩。
所以,当突厥人由四百步冲到两百步………突厥射手可以发挥威力的距离上时,六千突厥人,已经倒下将近两千。而隋军的箭雨,此刻更加密集………两百步,正是连弩发挥威力的最佳距离。至于那名突厥将领,攻击一开始,便被床弩连人带马射个穿心,尸体竟然被带后三百步,钉在一棵大树上。若非大多数突厥人自顾在箭雨中策马狂奔没有看见,仅此,便足以让这些突厥人胆裂。
眼看突厥人已经近到只有五十步了,隋军步兵立刻闪开,三千骑兵飞马而出。
而此时的突厥人,在箭雨之下,冲到阵前者不过五六百骑而已。
很快,方才喧嚣的战场就陷入了宁静,前后不过一刻钟。隋军打扫战场,六千突厥人,只是在尸体中又挑拣出千余受了箭伤尚未毙命和三四百未受箭伤(马被射死了)的做了俘虏,所剩不过四成,捆绑停当,正要得胜而归,东北方向,突然传来马蹄声。
阿史那咄苾得知六千部下贸然追击,知道大事不好,立刻派了一万两千骑兵赶来救援。
然而,当他们赶到,只有一地突厥人马的尸体,尤其那名突厥将领的尸体,更是见者心惊。数百步外的树林边,可以看见三千隋军步兵严阵以待,而树林中,似乎有大队隋军正在调动。新到的突厥将领不禁又惊又疑,万余精兵一时间逡巡不前。
正犹豫间,隋军中突然射出数十支“巨箭”,数十名突厥兵应声落马,一支由床弩射出的“巨箭”,洞穿一名就在那突厥将领身边的头目,突厥将领大惊,立刻下令撤军,正慌乱间,侧后突然一阵喊杀之声,却是阿史那社尔奉命领了五千骑兵,加上隋军右翊卫两营骑兵来援,树林中的隋军骑兵也趁势杀出,突厥人此刻斗志全无,跑得快的霎时无影无踪,跑得慢的,立刻束手就擒,隋军追出十余里而归,又添了两千俘虏。大多数突厥战俘皆交阿史那社尔带回,甄别出百余大小头目贵族,连同四五百伤重者,则由隋军带回五原。
阿史那咄苾闻讯,气得咬牙切齿,下令猛攻土城,却只是又多丢下一两千具尸体而已,众将纷纷劝谏,说是折损太重,军粮本就所余不多,而今又丧失近半,大军露宿于荒野,冻伤者已经数千,死者百余,不如早归。阿史那咄苾也知道所部已经锐气尽失,次日,突厥人终于撤围,隋军也不追击。又过得四五日,一万隋军护送一批补给到了土城。
此战,阿史那咄苾损失近两万,而隋军损失,不过千人。
相比较而言,领教过隋军强弩威力的阿史那俟利弗、步利设则要老实得多。借着这个冬季,赶紧恢复些许元气。
十月里,暹罗和南缅的联军在十月里对曼德勒发动了两次攻势,由于得到了隋军的援助,骠国取得了“首都保卫战”的胜利。
十一月二十,杨玄挺得到了“南征”的旨意,亲率两万大军南下,于十二月初抵达曼德勒。
见到援军到来,骠国王大为兴奋,当下就请求隋军协助自己反攻。
杨玄挺却不想立刻出击:“南远公(隋朝册封骠国王的封号),大军远来疲敝,尚需休整,岂可贸然出击。”
“康国公所言不差,只是下国南地,沦落敌手,已经数月,眼见百姓丧家之痛,小王心中,实在是焦急得很。”
“南远公,而今贵国可用之兵,尚有许多?”
“小国兵败,撤到北边的兵力,只有三万余,这些时日又征召了两万余,加上上国大军,正是十万之数。”
“本大将军方至,不知敌军却是何等情形?”
“暹罗军八万,南方诸邦,有四五万,又裹胁下国部分百姓,也有万人,约莫是十四万。”
“今敌众而我寡,此不利一也;我远来而彼待劳,此不利二也;本军虽多出于滇地,然对于南方气候,仍有不适,此不利三也。然,我坐守坚城,此利一;南地百姓翘首以盼故主,此利二;皇上圣明,已令安南都护出兵策应,此利三。我军不可操之过急,假以时日,南远公必可收复失地。”
“皇上已令安南都护出兵?”骠国王闻言大喜,“皇上圣明!皇上圣明!皇上和康国公再造之恩,小王没齿难忘!今后定当忠心耿耿,效忠天朝。”
骠国王立刻下令,在王宫摆下盛宴,款待杨玄挺等援军正七品以上将领。酒过三巡,却又安排了一班女子侍奉,将领们多是粗豪之人,不少还是夷人出身,如今美人在怀,哪里有推辞的道理?
大批隋军的到来,使得暹罗…南缅联军吃惊不小,暹罗将军提出趁隋军立足未稳,抢先发动全面攻击。先前的两次攻城,暹罗军都是驱使南缅军打头阵,南缅军吃够了隋军苦头,不肯再战,纷纷要求退回南部。
正在争执不下,却又发生了被征召的骠国士兵与暹罗军火并的事情。
原来,杨玄挺到了曼德勒之后,就叫骠国王派出细作,策反被暹罗征召的骠国士兵。这些骠国士兵大多都是被强征而来,平时又总被暹罗人欺压,早怀不满,不少人果然蠢蠢欲动,却被暹罗人发觉,加以弹压,要收缴武器,骠国士兵自然不肯交,以致发生武力冲突,骠国士兵到底人数少,落在下风,剩下四五千人逃出,在骠国军队和隋军支援下,撤到曼德勒西郊,整编补入骠国军队。
此役,虽然没有起到大的效果,但激起了占领区骠国百姓对暹罗军的强烈不满,在后方袭击小股暹罗军的事情层出不穷。
东都郊外的“双燕山庄”外,邙山被皑皑的白雪覆盖着。湖衣和玉书正在陪着我赏这雪景。
“皇上,您看,那梅花开得正艳。这样冷的天,也有花开吗?”湖衣惊声道。
“你是江南来的,可见过这北国佳景?”我说道,“这腊梅,越是严寒,开得越艳,比起寻常的春梅,尤见风骨。玉书,你的书画极佳,不妨以此作画。”
“奴婢领旨。”
“玉书啊,你来自扬州,可曾见过这腊梅?”
“奴婢不曾见过,却听母亲说起。”
“唔,”我见玉书突然间神色恍惚,想是突然提到母亲,勾起无限回忆。“你陪朕,也已经一年有余了,还未曾听你提起过家人。”
“奴婢出身微贱,不敢有辱圣听。”
“你的母亲,可还在?”
玉书突然跪倒在雪地中:“玉书年余来蒙皇上垂怜,锦衣玉食,可怜母亲,仍在勾栏之中受尽凌辱,每忆及此,奴婢心中,便如刀割……”玉书已经泣不成声。
玉书的身世,令我大吃一惊。
玉书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但是知道自己母亲的姓………司马。
北周大象二年(公元五八零年)五月,随国公杨坚以小皇帝“外公”的身份出任左大丞相,掌握大权,激起了另外一位“外公”(其实都不是亲的)蜀国公尉迟迥的不满,六月,尉迟迥以邺城(今河北临漳)为根据地起兵反对杨坚(尉迟恭所谓与隋的“世仇”,正源于此),不久,时任郧州(今湖北安陆)总管的司马消难(当时皇帝的国丈,皇后的父亲)也起兵响应尉迟迥。八月,尉迟迥兵败被杀,司马消难随后也兵败,投奔南朝的陈,他当皇后的女儿司马令姬被废,贬为平民。
大定元年(公元五八一年)二月十四日,八岁的周静帝正式将皇位“禅让”给已经改封随王的“外公”杨坚,北周灭亡,隋朝建立,年号开皇。
开皇八年(公元五八八年,陈后主祯明二年)十一月,杨坚任命时年不满二十岁的晋王杨广为淮南行省尚书令,统领五十万大军南下伐陈,统一全国。第二年正月,隋军攻克建康,陈后主被俘,南陈灭亡。避难于南朝的司马消难终于还是做了俘虏,被押解回长安,杨坚把这位昔日的同僚派到妓院做“龟奴”,二十天后又“宽宏大量”地将他赦免,没几天,司马消难就死了。
而司马消难的家眷,作为“逆臣”的家属,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宽大了………男子终身为奴,女子则没入娼门。
司马消难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儿,也被发配到扬州(杨广时期改称江都郡)的一家官办妓院里,如今已经整整三十年了。
她怀过好几个孩子,有的没有生下来,有的生下来就夭折了,还有一个男孩,出生不过半月,就被夺走,下落不明,多半是被卖了。玉书是第五个,也是唯一一个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孩子,因为是女孩,妓院才把她留了下来,长到十一岁,又被一家高档的“馆阁”看中,花高价买了去“培养”。至于这些孩子的父亲都是谁,自然是无从知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战北方
不胜唏嘘之下,我也问了湖衣的身世。与玉书不同,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了,只记得十岁那年,就被“叔叔”卖到了“馆阁”中。
十二月二十日,颁诏:历年没入官妓之“罪人”妻女,尽行开复,许其从良,并按一年五千钱(五两银子,虽然少,总胜于无)折算发给“安家费”,年四十以上(婚嫁比较困难)者,加银三十两;为了弥补移民中女性的不足,对于自愿嫁给屯垦移民的,不仅“按良人授田”,更“加银五十两以为嫁赀”,且“官府隐匿其经历,不使人知之”;今后废以官妓入罪之法;停办各地的“官办妓院”。(相比较她们受到的屈辱与剥削………官妓的所得除开维持其基本生存所需,都归官府所有………这些补偿只能算作聊胜于无。)此举虽然受到部分官员尤其是一些地方官的反对,但那些儒学人士则大加赞赏,魏征等皆上书赞之“千年仁德之举,莫过于斯”。在各地监察御史和派出的巡察御史的监督下,这一“仁政”终究是扫除了障碍,推行了下去。
其实因为没有了“来源”,那些官办妓院即使不是立刻被关,时日一长,也只能也逐渐“歇业”,房产被官府或拍卖,或移作他用。
这道诏书,使数千女子得以解脱,其中半数以上,嫁作了移民之妇………当时民间不耻改嫁,但当过妓女,终归是不光彩的事,留在当地,难免被人歧视,倒不如远走高飞。
至于玉书的母亲,被暗中接到东都,在“双燕山庄”旁一处新建的农舍中安顿下来。
因为严寒,北方的战火暂时平息了。
然而温暖的南方,自然是另外一个样子。
十二月里,安南都护大将军冯盎就已经接到了圣旨,经过一番筹备,大业十六年(公元六二零年)正月中,安南都护完成了军事调动:
南路,以水陆真腊军两万,林邑军一万,隋军三千,袭扰暹罗东境;
北路,以南北文单军两万,隋军五千,袭扰暹罗北境。
不过,冯盎得到的旨意,是“兴兵扰境,作猛虎在山之势,不可深入。”
毕竟,冯盎的兵力,不过五万余,隋军更是只有八千。
中国古代用兵,最讲究韬略,韬略之一,便是虚张声势,以少示多。
所以,暹罗王得到的报告,是“隋军三万,文单、真腊、林邑等军六七万,有大举犯境之势。”
这实在是让暹罗王大惊,暹罗虽然是“大国”,能出动的兵力,不过十余万,其中十万主力(现在还有七八万),都用在了骠国,国内兵力空虚。
所以,他能够做的,只能是将主力从骠国撤回。
杨玄挺很快就得知了暹罗军拔营准备撤退的消息。
“南远公,现在到了你收复失地的时候了。”
隋军和骠国军队很快对暹罗…南缅联军发动了反攻,而在骠国南方,老百姓也自发组织起来,截击撤退的敌军。
所谓“兵败如山倒”,到二月初,暹罗军还剩不足五万人,撤到了骠国和暹罗的边界。
暹罗王派出使者议和。
和议很快达成了:暹罗赔偿给骠国大笔财物、粮食;暹罗交出逃到他那里的骠国叛臣………下场可想而知:被大象踩死;暹罗从此和骠国、文单等一样,做大隋的藩属;暹罗和骠国划分边界,互不相侵;作为一个附加条件,暹罗不得入侵南方的小国赤土、盘盘国,因为赤土和盘盘早已经向大隋称臣纳贡,而近年来一直担心正在崛起的暹罗的威胁。总的来讲,和平条款并不算苛刻。
要维持在一个地区的霸权,就必须搞好平衡。暹罗和骠国,就是一种平衡。
没有了暹罗的干涉,接下来在隋的援助下,骠国对南缅几个小王国的“统一”十分顺利。在杨玄挺的建议下,骠国王给投降的小国王们都授予了官爵。为了表示感谢,在遥远的南缅,邻近暹罗的地区,隋的一个新的兵镇………定南镇(今缅甸毛淡棉港,驻军千人,所以总兵只是正六品的折冲郎将,一个相同品级的文官则被任命为)和一个小规模的移民点(两百户来自昆明、大理郡的农民)被允许设立起来。
二月,步利设的一支万余人的骑兵袭击了中路隋军的一支运输队,靠着强弩(隋军很重视运输安全,每次运输动用的兵力都在八千人以上)和邻近土城守军的及时出援,突厥人被打退,损失了两千多人,不过因为事出突然,隋军也有近似的伤亡。
寒冷尚未散去,北国的冰雪尚未融化,战火又被重新点燃。
于是,还在二月底,圣驾就从东都返回了太原。
新的一年,该怎样谋划这场决定着中原与草原,汉族与突厥命运的大战?
通过兴建土城,隋军已经控制了五原、定襄两座边关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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