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乘客们都去了别的车厢,对面的车座空空荡荡的,我这排车座上也没剩下什么人。
真可笑,车厢是连成一体的,别的地方也是一样寒冷啊!又不是只有这节车厢的冷气开得特别大,你们躲到别处有什么用啊!
如果说是为了躲我,也说不通啊!我虽然没戴墨镜,但是戴了一顶棒球帽啊!是我害怕被人认出是金陵恶少的扮演者,特意戴上的!我坐着玩手机的话,凶狠的目光应该全被遮住了,没道理把大家都吓走啊!
我疑惑地把手机收起来,然后看了看坐在我左边的,唯一一个还坚持岗位的好同志——你妹!我差点吓得从座椅上掉下去!如果不是之前做过对抗惊吓的训练,我心脏病立即发作都说不定!
我左边坐着一个精神病人!他身穿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左胸的位置上别着病号卡,用鲜明的字体写着“冬山精神病院,第113号”!
这不是大神棍方信吗!你又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了啊!你怎么混上地铁的啊!安检人员怎么能让你进来呢!
清瘦的方信,用他那颜色淡薄的瞳孔看了看我,对我展现出一个木乃伊式的干枯笑容。
“叶麟,又见面了。”
我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让自己的臀部和车座若即若离,保持随时可以跳起来发足狂奔的姿势。
方信这家伙太诡异了,他不用说话,光凭自己的长相和气质(外加病号服),就能吓走一个车厢的乘客,我实在是不想跟他发生什么交集。
但是他不知为何,却对我特别感兴趣,曾经特地来找我,巴拉巴拉说了很多中二病晚期的话,什么他是神啊,他能阅读阿卡夏圆盘啊,我最爱的人会死啊,我的手机会救我一命啊……
虽说我的手机确实出现过一次诡异的巧合,在我被来历不明的四个戴着头套的成年人,拿着金属球棒围攻的时候,自动拨打了110,使得附近派出所的警察赶到现场,让我转危为安。
客观上来说,的确是救了我一命,但我宁愿相信那是巧合,因为我之所以会被不明歹徒围攻,也是因为接到了假冒马警官的短信,说我老爸涉嫌贩毒被抓,一来二去才把我诓到那个偏僻的新华北街的。
这件事比较可疑,不能排除是方信雇人做的,不过一个在押神经病,凭什么能指使四个健身教练一样的大汉攻击我呢?而且我把黄风怪手机放在裤兜里,在打斗躲闪当中,非常意外地误拨了110,这绝对是人力不可以控制的低几率事件吧?
“叶麟,”方信的瞳孔注视着前方的无尽虚空,语调机械地对我说道,“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难道你不害怕在这个纪元里,再次失去你最爱的人吗?”
“神棍!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谎言呢!”我严守自己内心的理智,对方信吼道,“一切只是巧合而已!你说能把我家小区里的那块石头变成金子,它半夜倒是消失了,可根本与你无关啊!是我家楼上的麻将大婶,听见了咱们俩的一些对话,以为石头里面有金子,就让自己的儿子把石头搬上楼了啊!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神通,纯粹是运气好而已!”
方信毫无被冒犯的表情,缓缓说道:“那么你的手机,也没有救过你一命吗?”
我稍微有点心虚,但仍然嘴硬道:“没有!就算有也是巧合!”
“呵呵,数个纪元以前,我把记录过去未来,宇宙一切声、光、念的阿卡夏圆盘,展现给你之前,你也差不多像现在一样固执……”
“别吹牛皮了!”我把手一挥,“有本事你就在车厢里展现给我看啊!我不信你比刘谦还会变魔术!”
方信微微皱眉:“阿卡夏圆盘是宇宙中最宏大的存在,我没法召唤它出来,只能带你过去看它,不如你先把眼睛闭上……”
“不闭!谁知道你要对我干什么!说不定要非礼我呢!或者用什么催眠药剂对付我?我不会上当的!”
方信并未表现出过多的遗憾:“那么,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呢?我跟数个纪元之前的你做了约定,是来帮助你的……”
“哼,想让我相信你,除非你能猜到,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不是号称和那个什么记录一切的阿卡夏圆盘有连接吗?你去查一查,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啊?”
其实我现在心里什么也没想,就是想故意刁难方信一下,等到他瞎猜以后错的离谱,我再出言嘲讽他。
没想到方信微微一笑,若无其事道:“你现在心里最优先的事项,当然是把妹妹从妈妈的控制下救出来……”
我大惊失色,然而更让我吃惊的还在后面,方信继续说道:
“而你目前最大的疑惑,就是想知道,舒莎给你发出的那条疑似告白短信,内容到底是什么。”
这……这不可能!班长给我发短信,而后又删除,这件事只有她和我两个人知道!我的手机在我获救的同时就差不多没电了!在这中间,郁博士给我做治疗的时候,可能接触到了我的手机,但他应该没有看过这条短信!因为班长删除短信的时候,特地确认这条短信属于“未阅读状态”,然后才如蒙大赦地把它删除掉!
方信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知道这件事,比你知道我想从艾淑乔手里救出艾米,还要难以置信啊!
看见我脸色发白,方信也没有多少得意,只是淡淡地说:“我可以阅读阿卡夏圆盘的这部分记录,就算舒莎把那条短信删了,阿卡夏圆盘上面的数据也是永恒不灭的——你要知道那条短信的内容吗?”
我极力保持镇静,咬牙道:“你可以说给我听听,是不是真的,我自己来判断。”
方信点了点头,然后头颅稍微后仰,双眼紧闭,眼珠在眼皮下面剧烈转动,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动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可能是在和所谓的“阿卡夏圆盘”进行跨越空间的连接。
“短信的内容是……”
方信虽然没有张开眼睛,但眼珠的剧烈转动已经停止了,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空洞而冷寂。
“——别死,活着回来我就嫁给你。”
说完这11个字之后,方信就不再言语,闭目养神气定神闲了。
我靠!结合班长之前的几个短信,这真的很像班长的语气啊!在翠松山上的小溪旁,班长受了宫彩彩的刺激,曾经赌气地表示说:就算我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会嫁给我的!
难道我在深山中失踪,生还希望渺茫的时候,班长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这句话,所以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给我发了这条我也许永远接收不到的短信吗!?
方信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事后我旁敲侧击,让班长履行“短信中的承诺”,班长不知道我没看过短信,满面羞红地表示“至少要等到高中毕业”啊!
中国法定的女性结婚年龄,是最早20周岁啊!班长你高中毕业也就18、9岁吧!你不会犯这种计算错误吧!而且到时候我绝对没有到达男性的22岁法定婚龄啊!
但不论如何,方信了解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单纯的好运气能解释得了了!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一定是有某种科学的解释,让他可以知道这一切**,而我却被蒙在鼓里……
785坑爹的治愈率
“叶麟,如果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就听从我的劝告……”
方信用他那对看穿前世今生的淡薄眼眸,盯得我头皮发麻。
“有了我的帮助,你不但可以保住爱人的性命,还可以在极端不利的形势下反败为胜……”
诶?听这意思,方信要帮我对付艾淑乔啊!他既知道班长给我发过告白短信,又知道我和艾淑乔纠结的关系,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真有超能力?
不行!我爸是空间物理学的大学讲师!我们家每个月都订《科学美国人》!所以我们早已变成了“科学中国人”,是科学的一家!绝不相信牛鬼蛇神!方信一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我正苦于怎样看穿方信的鬼把戏,从车尾方向疾步走过来两个人,却是曾经抓过一次方信的,精神病院男护士。
“方疯子你跑这儿来了啊!”其中一个男护士说道,“最近你神出鬼没啊!咱们精神病院的门卫都被你忽悠得称你为‘大师’啊!”
“快跟我们回去!从今天上午你就没吃药!你再逃跑,就让院长减少你的家属探视机会!”
方信微微叹了一口气,但是似乎对两个护士找上门来并不意外。
“这个纪元的人,真的是很粗暴……”
和上次一样,方信一脸平静,毫不反抗地被两个男护士左右架住,在地铁到站后,被拖下了车,引起了想要上车乘客的一阵议论。
“叶麟,尽快来找我,否则你会失去改变命运的最后机会……”
见一个穿病号服的精神病人,和坐在长椅上的我说话,新上车的乘客都心里犯嘀咕,觉得我可能是方信刚出院的病友,于是一个个都有意离远了。
一直到这一天结束,我也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方信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就能叫出我的名字,不过现在人肉搜索这么发达,倒也说明不了什么。
至于我跟艾淑乔、艾米的家庭惨剧,也不见得就无从得知,苏巧知道这件事,郁博士知道这件事,天牧星光传媒有限公司的早期负责人,付士健知道这件事……
我甚至怀疑,方信也是艾淑乔派来,干扰我正常思维的部下,但是他又吐露出要帮我对抗艾淑乔的意图,让人捉摸不透。
最难解释的一点,是方信怎么知道班长给我发过告白短信,并且还知道短信的内容。
其实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方信所说的短信内容,是真还是假。
如今最好的办法,是跟班长确认一下,她给我发的是不是这条短信,免得被方信欺骗。
拿出手机,想要跟班长通话,但是我又犹豫了。
我怎么说呢?开门见山地说我已经知道了短信内容,然后质问:“班长,你不是说我活着回来就嫁给我吗?正义魔人却说话不算话,太让我失望了!”
首先,短信内容不见得真是这个,如果方信是在骗我,那班长肯定会对我加以鄙视,让我很丢面子。
其次,班长在我获救后,急不可耐地删除了这条短信,意味着她对自己的承诺后悔了,就算她真的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发短信答应嫁给我,但显然那是缺乏理智的决定。
现在这个年头,订婚又悔婚的有多少?不能因为班长发过这么一条短信,就缠住班长不放,让她对我负责吧?
犹豫再三,决定缓一缓再说。
方信说的没错,我现在的优先事项是从艾淑乔的控制下,把艾米拯救出来,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治好我的心脏病。
于是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如约到青姿学园的贵宾楼,接受郁博士的例行体检,并且看一看那些用酒精进行治疗的小白鼠,有没有可喜的结果。
我走进医务室的时候,郁博士正在看着实验台上的,三笼小白鼠发愣,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郁博士你相亲呢?”我开玩笑道,“你这么看着小白鼠,说明试验失败了吗?酒精没有治好它们的病毒性心脏病?”
这些小白鼠是被注射了我的血液提取物,才跟我一样患上病毒性心脏病的,郁博士的师兄说过量饮酒就能治好心脏病,幸好我没有心急自己试验,而是让郁博士先使用了小白鼠。
郁博士头发有点乱,胡茬也有两天没清理的样子,他好像刚看见我。
“诶?叶麟你什么时候来的?既然来了,就跟我一起看看这些小白鼠吧,真的很有趣……”
小白鼠是分成三个笼子的,每个笼子里有5只,除了鼻子、手爪、尾巴是粉红色的,其余的部分跟医生的白大褂一样白。
郁博士介绍说:“a笼是实验组,就是染上病毒性心脏病之后,主要用酒精进行治疗的。b笼是对照组,是染上病毒性心脏病之后,没有进行任何治疗的。c笼是常态小白鼠,是我用来进行惊吓比对的。”
“惊吓比对?”我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郁博士推了推自己的谷歌单片眼镜,“你的病毒性心脏病,主要症状是心率过速,对于小白鼠来说,对它们进行惊吓,引发心脏病,是最方便的途径。”
“喔,”我点头,“原来c笼的小白鼠,是用来评测惊吓度有多少的,如果它们被吓死了,那就代表a、b笼的小白鼠不是死于心脏病?”
“不错,一开始我用猫来吓唬它们,但是效果不佳,因为这些小白鼠都是在封闭环境下培育的,可能不认识猫……”
“那用狗呢?奥巴马怎么样?”我出主意道,“听说有些狗就是喜欢捉耗子多管闲事。”
郁博士嘴角升起苦笑,一脸“别提了”的表情。
“奥巴马不但不冲这些小白鼠叫,还隔着笼子用舌头tian它们!我再不阻止,它们就该跨物种结拜了!”
“这些小白鼠胆子也太大了!猫和狗都不怕,难道要用老虎?”
“老虎用不着,”郁博士耸耸肩,“用老鼠就成。”
“诶?用普通的灰老鼠?小白鼠会害怕家鼠吗?这是什么道理?”
“不是家鼠,就是其他的小白鼠……”郁博士神秘地笑笑,用手做了一个“处斩”的动作。
原来是“杀鼠给鼠看”吗!把一只小白鼠当众断颈处死,物伤其类,其他小白鼠再呆,也应该会感到恐惧吧?
“那,酒精疗法到底是有效还是无效啊?”
“很奇怪。”郁博士重新皱起眉头。
“到底哪里奇怪,你快跟我说啊!我急死了!”
郁博士指着a笼里的治疗组,5只小白鼠当中,有2只昏头昏脑的,脚步蹒跚,甚至有时候用两只后脚站立,一副成了醉鬼,要打醉拳的架势。
“这两只小白鼠,身上的病毒被酒精杀灭了,但是它们自己的大脑也被酒精永久伤害,通俗来讲,就是变成了脑残……”
你妹啊!什么坑爹的治疗方法啊!脑残的话,还不如心脏病呢!连李时珍都在《本草纲目》上说“脑残无药可医”,就算是变成身残也比脑残强一百倍啊!
我发现除了这两只打醉拳的小白鼠,另外三只的情绪还比较稳定——可能它们是被处死的小白鼠的家属,一般情况下家属的情绪都很容易稳定。
“郁博士,这三只喝酒喝得少吗?它们身上的病毒性心脏病治好了吗?”
“它们接受的酒精剂量,跟那两只是一样的。”郁博士说,“只不过这三只的酒量估计比较大而已,可能是小白鼠中的领导。”
原来如此,不是家属是领导的话,那我的愧疚感就少了许多,请继续拿它们做实验吧。
“它们身上的病毒,没有全部得到清除,但也降低到了不至于伤害心脏的程度。”郁博士的眉头仍然没有得到舒展,“试验证明酒精是有效的,不过……”
“不过什么?”我一下子乐观起来,“虽然喝酒过量会变成脑残,但是病毒性心脏病的治愈率却是百分之百啊!再接着试验下去,应该很容易确定正确剂量,然后把我治好吧?”
郁博士犹豫着没有说话。
我指了指b笼和c笼,“而且这些对照组的小白鼠,也一只也没有死掉,说明病毒性心脏病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啊!c组也没有一只小白鼠被吓死,是不是郁博士你当众处刑的手段不够残忍啊?还是说小白鼠们都是麻木不仁的群众,需要出一个周鼠人来唤醒它们……”
郁博士终于回答道:“不,我处刑的手段极其残忍,直接拉出脊椎的事情我也做了,你看见的这些小白鼠,只是幸存下来的,被吓到心脏病发作,或者直接被吓死的小白鼠,数量是这里的10倍以上!”
我不禁咋舌,要是激进的动物保护主义者知道,郁博士在这里做惨无鼠道的试验,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把贵宾楼一把火给烧了。
“那……治愈率到底是多少?如果不进行酒精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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