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盛夏那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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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盛夏那时年少-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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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春竹这家伙,真是,又闹什么情绪?
  我们很快就挤入了人群中。
  不愧是三年一度的校园庆典,这现场远比我想象中的热闹。有招人的社团,有热火朝天的表演,还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俨然就是一副大型集市的模样。
  我跟着郑远航钻来钻去,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一边感叹这里的烧卖香得一绝,下一刻又被前面卖衣服的妹子的背影吸引,辗转到她面前,才看清楚是个恐龙,结果又冲着饰品区奔去。仿佛他就是一个对什么都无比好奇的小孩,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想看一看。
  “喂,大哥,麻烦你消停会儿好不?我这腿都快逛断了!”我实在忍不住,对着十米开外的逛街狂郑远航呐喊道。
  “年轻人,走两步就喊累了?真丢我们青春靓丽活力无限学生的脸呐。”他还是一副悠闲的模样,让我有种想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暴打的冲动。
  “青春靓丽?”我不屑地摇了摇头,朝着他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就你这绣花针?我看你是……”
  我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术般站在原地,我变成了一个木头人。如果这个时候郑远航出言调侃的话,我肯定会被他说成一个流着口水,智力不健全的弱智儿童。
  但我没有给他调侃我的机会,我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
  那里,有着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并肩而过。女孩挽着男孩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状,一脸的甜蜜与幸福,俨然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我不知道我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一定很呆滞。不断呢喃道“不会的,不会的”,可目光却死死地落在他们身上,不肯离开。
  不知何时,郑远航走了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三个月前就开始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彻底击碎了我仅有的一点幻想。心中本就蛛网密集的支柱,此刻终于轰然倒塌。
  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个人摇摇晃晃就要倒了下去,关键时刻还是郑远航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让我勉强站了起来。
  我面色苍白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眼前越来越黑。
  …………
  “在大学之前,我不会谈恋爱。”
  “我等你。”
  …………
  你又骗了我。
  柳凝轩。
  “喂,吴珪,你清醒点啊!吴珪!”
  …………
  我醒来时,一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和旋转的吊扇。
  学校的医务室?
  挣扎着坐了起来,才发现郑远航竟然一直在我身旁坐着,眉头紧皱地看着我。“我说你小子是不是严重贫血啊?动不动就给我呆住不动,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真是吓死我。还没等你死啊,我都被你吓死了!”
  我依旧是一脸茫然,“我这样多久了?”“一小时。”“哦。”
  用手撑住沉重的脑袋,我不禁回想晕过去时的一切。
  一小时,却似等了一百年。
  在看到她那幸福的表情洋溢时,我已不再报任何的幻想。柳凝轩,从此,我的世界,再也没了你。
  也许,从我开始欺骗自己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走吧。”我说,“我好了。”
  我好了,从你摒弃曾经的誓言后,曾经的那个我,那个执着于你的我,就已经死了个透彻。
  我要开始新的生活,忘了你,忘了我。
  …………
  校庆已经结束了三天。
  我变了。
  我变得更喜欢笑。和别人打招呼灿烂的笑,跟熟人寒暄开怀的笑,甚至在随郑远航一起去女厕所“闹革命”的时候,我也是一脸和熙的微笑。弄得他到后来都不敢带上我这个目标明显的猪队友。
  他用无比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好几遍,良久才发出一声感叹:“这年头,精神病都能到处走了。是时代变化太快,还是我脱节了?”
  “滚!”我简洁而有力地表达了我的观点。
  我似乎十分满意现实。
  直到我和林春竹相遇在教学楼的一条走廊。
  我被她一把拦住。
  走廊的穿堂风还是那般凛冽,我和她并肩而立,双双倚在墙上,让风吹过发梢。
  她突然把背从墙上挪开,定定地站直,和我面对着面。
  她没有像郑远航般上下打量我,而是直视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从前的吴珪。”
  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我捧腹大笑:“哈哈,说什么胡话呢?我不是吴珪,难道你还是啊?”
  没有配合我的笑,她前所未有地严肃,“以前的吴珪,是个毫无幽默感,不喜欢傻笑的愣小子,什么时候突然有了这多余的东西?”
  我的笑戛然而止,转而沉沉地望着她,“怎么,我就一定要当面瘫?我就不能变得开朗?”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神,“那个稳重,不苟言笑的人,一夜之间被一个成天把笑挂在嘴边的小子给代替,阳光得无法让人直视……”
  “别说了。”受不了她咄咄的目光,我不自然地别过了脑袋。
  “你……”她顿了顿,“什么时候学会欺骗自己了?”
  张了张口,最后颓然地垂下了头,我摆了摆手,“你赢了。”
  “你决定彻底忘记她了?”
  “嗯。”
  “了解。”
  她就那样离开了,快到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从我视线中消失。
  留我一个人,怅然若失。
  林春竹,早就知道了吧。
  隔了几分钟,我才从沉思中猛然惊醒,拖着一副沉重的身躯回到了班级。
  我坐回了座位,就想拿起一本书消遣多余的时间,却忽然发现桌面好像被人翻过。一根签字笔的盖子被拔开,本来好好放在抽屉的本子却被丢到了桌面。
  有人动了我的抽屉?
  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我一把就揪住自己的书包往外拉。书包被揪出了抽屉,连带还有一张白纸飘然而下,缓缓落在了地上。
  略一迟疑,我还是轻轻捡起了它。展开一看,上面有字。
  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在一起吧。”
  林春竹。
  我猛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个空荡的位置。
  不远处的郑远航正和薛志坤揽着肩讲话,说到开怀处,两人都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我真的接受了,对他来说,会不会太残忍?
  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我,径直走了过来,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我,“哈哈,吴珪,看看今天的报纸,‘酒驾司机撞人逃逸,终落法网’,那天那个王八蛋总算被抓了!痛快!”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当初去公安局立案的时候,还被那里的警察鄙视我小题大做,最后还是受不了我的缠人才立案。就连那家报社,也是被我的巧言如簧给说服,特地给了一个头条。不过,能看到这张笑脸,之前的付出,都算值得。
  可,真要我亲手伤害一个重要的人吗?
  我下不了手。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它,屏幕上停留着一个黄澄澄的信封。
  我打开了它。
  “晚自习下课后,别时路见。”落款,慕容薰。
  慕容薰啊……
  …………
  晚上九点,别时路。
  我还是来了,也许有些事情要跟慕容薰说清楚了。
  暗夜中的别时路,带着一丝寂静和诡异。长长的一条路好像被横着截断,只能看清一半,剩下的大部分路道都被吞噬在黑暗里。树叶的婆娑声在耳边响起,就好似一个悲怆之人在身旁耳语,我莫名地泛起一丝感伤。
  我走得很慢,生怕打破了这平衡。此时的别时路,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未知之道,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个东西张牙舞爪地从角落冲出来。
  不远处有一盏路灯,如果没猜错的话,慕容薰应该就在那里了吧。
  缓缓地走到它的附近,我定神一看,果然有个人站在路灯那儿。她的身影隐匿在路灯下,看不清面孔,但看身形,应该就是慕容薰。我走了过去,站在了路灯下,注视着对面之人。
  “你来了。”果然是慕容薰的声音。
  “嗯。”我微微颔首。
  对面之人略微迟疑了一阵,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尽我所能。”我满口答应。
  “和我在一起。”“什么?”“我说,和我在一起。”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提出这个,我极其错愣地望着笼罩在灯光下阴影的她,一时竟不知作何回答。
  她一步步地从阴影里走到了灯光下,露出了那张脸,一如当初那般神色坚定的脸。橘黄色的灯光,给面前的人凭添了几分朦胧,看上去竟会有一丝不真实。
  叹了口气,我看了看她的眼睛,却没有看到一丝胆怯。
  “我高吗?”
  “一般般。”
  “我富吗?”
  “看不出来。”
  “我帅吗?”
  “很平凡。”
  “我对你好吗?”
  “不好。”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就是喜欢。”
  “给我理由,喜欢人都是有理由的。”
  “我傻了算不算?”
  “……”
  “你接不接受?”
  “可我对你没什么感觉。”
  “答不答应,一句话。”
  “不答应。”
  “哦,我知道了。”
  “那你……”
  “我等你。”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她走得很快,很绝决,我就这样站住,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融入黑暗,最后完全被黑暗吞没。那样单薄的身躯,此刻却给了我一种压迫感,那几乎要把我浸满的执着,让我感觉像是面对着一座大山。
  慕容薰,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记得有种花,叫玉米百合,它的花语就是执着、勇敢的爱。慕容薰,你就像是一朵玉米百合,在爱情上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勇敢者,即使知道结果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冲,遍体鳞伤,在所不惜。和你一比,我真的好渺小。
  那么渺小,渺小到面对属于自己的幸福时,我还迟迟不敢上前。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它从身边溜走吗?
  ……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
  也许我们没办法走到最后,也许我最后还是要一个人,但,我更怕当我老如朽木时,回首往事,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青春。
  好!
  林春竹,在一起。
  不管发生什么,未来的风雨,我们一起同渡。
第三十六章:我讨厌“物是人非”这个词
  别时路旁的林子里,我邀了几个人在这里聊天小聚。
  当我和林春竹向要好的几个朋友宣布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他们脸上似乎看不出一丝的惊讶。也难怪,照我们平时的模样,不在一起他们才会一脸诧异,哪里还能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除了郑远航的身形看上去有点落寞,大家都满脸欣喜地祝贺“恭喜恭喜”。薛志坤这小子竟然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嘿嘿说道:“我说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得请哥几个好好吃一顿?”
  这家伙,不会一直把初中我坑他一顿饭的那件事记恨在心,到现在想狠狠反摆我一道吧?
  我还没发话,林春竹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没好气看着他:“现在我可是站在他一边,你敢坑他?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吧!”“诶,疼……疼,大姐,住手!我知道错了!”所有人看着薛志坤龇牙咧嘴的吃鳖样子,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林春竹刚松开她的手,陈淑莲又一把揪住了薛志坤的耳朵,满脸笑容地望着大家,“春竹教训得是。我家这位尽给我丢人现眼,看我回去好好管教。”我偷偷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给他,接着又不禁咧开嘴继续笑了起来。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呢。
  陆续送别了所有的人,我跟林春竹使了个眼色,她也点头会意,轻轻离开了这里。
  现在,就我,和面前的郑远航。
  在别时路的绿荫小道上,我们找了个石椅坐下。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着被繁盛的绿叶遮掩住的天空。阳光从缝隙间透过,零零碎碎地洒在人的脸上,让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双手靠在石椅上,感受着石头上传来的冰凉,我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头微微一侧,郑远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抽出了一支烟,再熟练地用打火机划过烟头,点起了它。夹着烟的两根手指微垂着,一团白色的烟雾从他嘴里缓缓吐出,萦绕在他的身边,看上去竟有几分迷蒙。
  眉头微皱,我像是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你不是最讨厌烟味吗?怎么也抽起烟来了?”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抽完了一支烟,把烟头向着远处一弹,火热的红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抛物线,最后不知落到了哪儿。
  我忙抢过他的烟盒,不让他再抽第二支。他却自嘲地笑了笑,似是对自己,也是对我说道:“是啊,我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真是讽刺。”
  呼啸而过的风狠狠地刮在我的脸上,手上的寒冷像是传遍了全身。我摇了摇头,随之又点了点头,“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也许一分钟,就能改变你一生的轨迹。”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向了重点,“你是想跟我谈谈林春竹的事吧?”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他忽然轻笑了起来,“我当初不是说过吗?让你好好照顾她,你以为是酒后随便的胡言?”
  并没有因为他轻松的笑而释然,我迟疑了一阵,“可你明明等了这么久,能释怀吗?”
  只见他习惯性地往口袋一掏,才发觉我已经抢走了烟盒。拍了拍空荡的口袋,他释然地一叹:“不能释怀又如何?顷刻生,须臾死,总是有着一样样的东西从你指缝流逝。对我来说,流逝的不是青春,是我们自己。我若是阻挡了又如何?我们躺在人生的版图上,时光像轰隆隆的车轮从我们的身上碾过。没错,我们不能改变的,是被时间侵蚀过的事物。”
  狠狠往他胸口捶了一拳,我好笑地看着他,“靠,变得这么文绉绉的,明明就是二逼青年还装什么文艺啊!”其实那句话,就像一把刀一样,给我对现实苟延残喘的一点幻想补了一刀。
  他也拿巴掌狠狠盖了我一头,“你小子也是!要是敢不对她好,当心我削你!”“哈哈,哪敢,哪敢!”好不容易得到的,我哪敢这样就轻易放弃。
  两人默契地四目相对,互揽着对方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男人的友谊,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与承诺,只要一句话,一个笑,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笑到尽兴处,郑远航突然戛然而止。他沉默了两三秒,最后开了口:“珪子,我很怕。”
  “怕什么?”
  “怕我们仨就这么散了。”
  “嗯?”我惊讶地看着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顿了顿,他说:“‘物是人非’和‘曲终人散’这两个词,我向来不喜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是一个摇头,打断了我所有的猜想。我安慰道:“小子想多了,我们可是注定要在对方生命中猖獗一辈子的,怎么可能说散就散了?”
  “嗯,”愣了一瞬间,他突然咧嘴笑了,“你说的对。”
  你们可是我吴珪唯一的兄弟啊,怎么可能让你们离开?
  别时路啊,请你来见证我们三个人的友谊。路在,人不离。
  …………
  一番畅谈,我和郑远航挥手自兹去,而我也来到了别时路的另一头。林春竹就站在凤凰木下,背对着此时的我,静等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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