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起来呀!你会被打死的!”白决对少年喊。
少年只是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平静无波。
她记得,当时在巷子里,少年宁愿被打死也拼了命的护着一块玉玦,当时他的眼神里,平静无波。他当时护着的,也是他拼命想要护着的东西。
白决看着他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他的嘴角开始流出鲜血,滴到自己衣服上。
“够了!都给我住手!!”白决对那些人吼道,“我他娘的让你们他娘的给我住手,你们他娘的脑子都被猪舔了吗!都给我住手!”
顿时,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顿,果然还是骂人比较管用。以前栾修和子墨总是说她做个女儿家的骂人有伤风化,有损阴德。现在看来,有些人不骂就听不懂人话。
所有人都看向方定寒,示意还要不要继续?
“住手。”方定寒一挥手,所有人都退到一边。
少年一口血吐出来,脸白成一片,却是没有再做声。
白决扶着他,就像是又看到那晚他站在雨中的样子,他的眼神里的平静总是那么令人心疼。
一旁的女孩已经哭红了眼,她恨恨的瞅了一眼白决。然后又狠狠的对众人道,“你们今天如此对他,我定会让你们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胆识过人
“你他娘的有病呀?干嘛死挡着我!”白决转脸就冲遍体鳞伤的少年吼。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当日在巷中宁愿看着他被打死都无动于衷的自己,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会因为他的死脑筋而一次次忍不住的想骂他,没见过比他还木的人。
“算是还你的。”少年面无表情。
白决没想到他会突然答自己的话,难道是自己把他骂醒了,果然还是骂人比较能解决问题。
方定昭负手笑道,“你们该庆幸三弟不在,若刚才出手的是三弟,这小子早就没命了。把人带走!”方定昭沉声一句便转身。
一群兄弟随即领命,一个个上来欲伸手钳住白决和少年。
白决却对着欲往回走的方定寒平静一笑,“方大寨主,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一个毛头小儿也敢孤身涉险来贵寨救人吗?”
方定寒驻步,回头看着这个毫无惧色的小子,他还是少见一个年岁不过十几的孩子竟能有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势,像是有早已料定一般的自信,这让他觉得有意思。
对于这个孩子,方定寒萌生好奇,但就当下而言,抓住人才是最要紧最实在的,他不想再有一次肉到嘴边又飞掉的可能,所以他并不急于答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失败了!”方定寒语气淡漠。
白决勾起嘴角,“不,这很重要!大寨主是怕到手的肥羊飞走,但是看上这肥羊的,可不止您一家,若要求得,各凭能耐!”
白决满脑子的假话在酝酿,力求少些破绽,现在看来混是混不下去了,还是改用骗的吧。
“流沙寨……”方定寒忽想到流沙寨,当真是有人要来分财?
白决又道,“不如我与方大寨主做个交易如何?方寨主心存的疑惑,我倒可以解答。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一个问题,换一个人。”
“你小子,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你有什么资本谈条件,大哥问你什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回答。否则我现在就一剑结果了你!”方定昭道。
“呵,逼问出来的,很有可能是假话哦!”白决笑他。
方定寒暗想不妥,这小子小小年纪能有这般头脑和胆量,就算不是是流沙寨的人,也该是有些来头的,如此不明不了的杀了总是个麻烦。
反正这三个人现在已是笼中之雀也跑不了。交易的人只说最重要的是抓住那个闷小子,其他两个抓了送回去就行。既然这样,不如就先用那两个人问他两个问题。
“好!不过,你最好确定你能答得出来。你若答得出来,我便放一个,至于选择放谁,我来定!”方定寒目光凌冽的盯着白决,“若是胆敢骗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挫骨扬灰’!”
“大哥。。。。。。”方定昭出来,方定寒抬手示意他不要多嘴。
“但是我的问题只有一个,只怕,你救不到你想要救的人。”
“方寨主不必担心,反正人我是都要救出去的。”
方定寒笑道,“你就这么自信,我会问你三个问题?”
白决挑眉,“那要看您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了。”
方定寒此刻只想知道流沙寨是不是也已经插手这件事,大不了就放了那个黑衣小子。
“我的问题是,你是不是流沙寨派来救人的?”
“不是!”白决斩钉截铁,一脸笃定。
“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凭什么信你?”方定寒道。
“那么方寨主可以再问我第二个问题。”
她心里打着算盘,凭着流沙寨和翻云寨之间你死我活的关系,如果自己答‘是’,那么问题就此结束。翻云寨会直接将人抓了,不会给流沙寨再有着手的机会,然后再直接杀了自己!所以必须答,‘不是’。
她料定方定寒一定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又盯上了这桩买卖。况且她也的确不是什么流沙寨的人。‘我可真没骗你!’白决心道。
方定寒才发觉入了这小子的套。这小子先前一直在故意引导自己朝着流沙寨的方向想,自己倒是真就心急一问给了这小子第二次谈判的机会。
方定寒又眯起眼睛打量白决。现在看来,流沙寨那种破地方,的确出不了这么狡猾的小子。牵着自己鼻子走的竟会是一个孩子!他必须知道这少年背后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以免这桩买卖会是个烫手的山芋。
方定寒用手指了指边上的女孩儿和黑衣少年道,“这两个人我就先给你放了,现在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白决勾起嘴角一笑,“问。”
“你是谁派来送死的?”方定寒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他只会放两个人,两人之中没有白决,她救得了别人却忘了自己。
白决是什么人,这几年混吃江湖,什么也没学会,就跟栾修学会了自保,谁都不救也得先想好自己的小命给怎么救,岂会做‘舍己救人’这么伟大的事。
“是这样的。四天前我们就已经盯上了这小子,当我知道这傻瓜会混进你们这儿来救人,我便只能跟着也混进来了。本想在你们发现之前带走他便是,也省的扰了贵寨的清静。”白决叹息,“不过现在看来是晚了些。但,人,我今天是救定了。。。。。。”
说着,白决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形玉牌亮在方定寒和方定昭面前,脸上露出冷笑,“所以按规矩算来,先盯上这小子并且正面下手的,是‘刈宏庄’,不是翻云寨!方大寨主向来做事会掂清分量,可要懂个先来后到的规矩才行!”
白决手中的玉牌,这帮小喽喽可以不认识,但是方定寒和方定昭肯定是要认识的,它代表了‘刈宏庄’!
方定昭怔在那里,方定寒也是脸色一变。
白决继续道,“相信二位寨主自己的牌子可以不认识,这个牌子不会不认识吧!以刈宏庄名震江湖的实力,并不需要也不屑于做什么夺人饭碗的事。
本庄向来行事明面公平,方才方寨主的两个问题我也已经如实答了,那么您亲点的两个人可以归我带走,所以这人可不是本庄与贵寨强夺的。至于剩下的这个,寨主自然也要按先来后到的规矩算,在下相信方寨主也不希望与刈宏庄做对吧?至于在下么?在下此次也只是奉庄主亲命,来贵寨带回人而已,方寨主不会不给刈宏庄一分薄面吧!”
白决也算是豁出去了,该掏的都掏了,能骗的也骗了,就得看对方能不能脑子一热凭着一块玉牌就全信下来了。
方定寒半信半疑,但又顾忌着刈宏庄,也不敢全然不信,故意试探道,“仅凭一块令牌我就信了你,到底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
方定寒果然还是难蒙混过去的。白决心知他不会深信,只得乘势再加把火候,她在心里掂量着女孩和少年的对话,试图从中抽出线索来。
看来也只能胀着胆子赌一把了。白决脑子里急速运转着,还不忘咒骂,这小子家的兄弟到底给了人家多少钱,闹得这么认真的一出!他家到底是有多有钱,至于吗?
“大寨主不信?”白决正大光明的白了他一眼,将玉牌放进衣服里,不耐烦道,“大寨主可比三寨主知轻知重,可不要和刈宏庄抬杠!”
“方某自然不敢与贵庄同桌分羹,今天的事如果真是误会的话,还请贵庄小兄弟给个明白。”方定寒执意追探。
“哼。明白?如果凡事都想弄个明白。。。。。。呵呵,我们江湖上混的,收人钱财就只管替人做事,人家不说就最好不问。做事自要有做事的规矩,方寨主可别逾了规矩!反正在下可弄不明白其中之什么,就连我庄庄主也不会想着去弄明白什么,此事关联甚深,方大寨主又是想弄清楚什么呢?”
白决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什么都不挨着。但是她知道这些处江湖于刀尖谋事的规矩,收人钱财尽人事,有些事只做问不得。就是不知道自己这含沙射影的几句话有没有说中此事的性质,毕竟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自己都是蒙的。
白决只是觉得方定寒此人心思严谨慎重。这种人比较难对付,像这种人想的都比较多,但是他的缺点也是想的比较多,既然事事周虑自然就会多顾虑。索性试一试,没准管用。
没想到方定寒还真就思量了半天。
白决见机又故作正色,避重就轻道,“庄主还让我同方寨主说一声,此事是人家的家事,这几个人到底是该抓还是该杀,都要把人交到能做这个决定的人手里。我们只是收人钱财办事的,没有做这个决定的资格。只要把人交过去即可,可别越了不该越的界线!你们方才把人打到吐血,要是半路上死了可不是以命抵命就能了事的。”
白决见方定寒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似乎在想着什么,白决瞥见他看看自己身旁一直没吱声的闷小子了一眼。于是又壮着胆子添了句,“这个人的身价,可不是你们一条命能抵的吧!现在人如果由刈宏庄带回,死在半路。。。。。。到底是你们翻云寨抵命还是我们刈宏庄抵?”
方定寒心里一震,这桩买卖背后的人只有自己知道,就连自己的两个弟弟都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关系牵杂,也远比表面看起来的复杂。
方定寒不得不再一次打量白决,这小子能说出这番话,分明是知道内情的,或者说,他也不知道,那么就该是刈宏庄知道。
现在看来,不管这来人是知道内情还是只是传话,既然刈宏庄的庄主都这么警告了,就是这桩买卖再大,若自己执意不放手都会得罪了刈宏庄,只怕是得小失大。搞不好会把整个山寨都给毁了。看来也只能把到嘴的肉给吐出来了。
方定寒想着,再看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少年,也只有刈宏庄才有这般少年出色的人。
“机智果敢,胆识过人,果然是有刈宏庄之人的做派,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方定寒赞道,其实心中恨不得活剐了他。
“方寨主谬赞,您是终于信了?刈宏庄多谢翻云寨给的面子,相信以方大寨主的智慧与气魄,将来定能引领翻云寨在江湖上真正的翻云覆雨!”
白决也只能奉承几句,抚慰他得而复失的心灵。
她知道虽然方定寒现在表面夸她几句,等一会儿他要是发现自己其实就是混进来喝酒而且还是个什么人都不是的主儿,他肯定更加佩服自己,到那时,他会很想死吧?
“人,刈宏庄就带走了!多谢翻云寨的三位寨主以及众兄弟,不必相送了!”白决拱手相谢。
当然不能相送,此地不宜久留,方定寒也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自己这种赤手空拳搏老虎的事儿根本瞒不了他多久。相信走不了多远,他就能反应过来。
四人离开山寨,能走多远走多远,能走多快走多快。
翻云寨内,老三方定义算是酒消梦醒了。几乎是刚扒开眼珠子就破口大骂!
方定昭也气得坐在一边不吭声,到手的肥羊就给人上门牵走了。心里越想越憋屈。
“那刈宏庄算个鸟!”方定义一拍桌子怒道,“我说大哥,你怎么就把人给放了?那小子到底他娘的是什么人!”
“不对!”方定寒突然道。他越想越不对劲,他眯起眼睛,自言道,“好小子!”
“怎么了大哥?”
“二弟!三弟!”方定寒起身,“现在,即刻!派手下兄弟把那四个人给我追回来!”
方定昭不解,“那刈宏庄。。。。。。”
方定寒道,“我方才也不是全然信他,只是全信了那块令牌罢了。”
“令牌是假的?”
“不,只是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敢人打着刈宏庄的名号招摇撞骗。黄毛小儿,胆子倒是不小!”方定寒的拳头收紧,“如果刈宏庄真的插手此事,哪还用得着翻云寨出手,分明是多此一举!”
“什么!那小子骗咱们!”
“他娘的,老子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第十一章孟小九
四人走的并不算远,两个少年又都受了伤,所以只得在一处残破的庙里暂停休息。
女孩儿坐在她哥哥边上,低着头,半天都没说话,一副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却不见她像其他女孩儿那样哭哭啼啼。
白决(xuè)起身,“我去找点儿水。你们先等着。”
女孩儿终于望向哥哥,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少年的脸白的吓人,立刻喊道,“哥哥,你怎么?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白决刚站起来,就听见她喊,就立刻去瞧少年。
“我刚才见你吐血,是不是伤到内脏了,你现在哪里不舒服?”白决忙询问少年。
那女孩儿鼓了半天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就冲白决喊,“还不是你!要不是哥哥为了护着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白决觉得莫名其妙,“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到底是。。。。。。”
“你滚开!”女孩儿猛地一把将白决从少年身边推开。
白决没防备,扑通的就被推坐在地上,手掌一下子按上了石子,尖锐的刺痛感让她疼的呲牙咧嘴,她一看,手掌都流血了,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那女孩儿红着眼睛瞪着自己,白决的火越忍越膨胀,直接从地上噌的站起来,对着女孩儿指着鼻子就是一顿教训。
“我说大小姐,你说哪门子笑话!什么叫因为我?是因为你!什么叫为了保护我?是因为要去救你!要不是你被抓,这傻子也不会去送死,更不会连累我!你以为我乐意去那鬼地方,要不是你哥哥站在雨里可怜巴巴求我,我才不去!所以说他现在高烧不退也有你的份儿!我好歹也是救你们出来了,还怪我。你还以为我是故意去找贼窝里酒喝呀?我想喝酒去哪儿喝不着,你见过一口气喝几坛子酒的吗?你少在这狗咬吕洞宾,我告诉你大小姐,都是拜你所赐!让我今天喝了个水饱。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好好待在家里绣花儿,出来乱跑才会被人家抓住连累你哥哥。这傻小子是因为不顾生死的去救你才受伤的!跟我无关!你瞎闹腾个什么劲儿呀,没见过你这么任性不讲理的大小姐,有钱了不起呀!”
早说过白决(xuè)脾气不好,也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吵架骂人都是“字字珠玑”,针针见血。
白决多数是没理她都能歪出理来,占理更是得理不饶人。白子墨有时候和她打起来的原因多数就是因为词穷以及她讲歪理。
此刻那任性的的大小姐当真是被说的有钱也任性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