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决一醒来又是正午,她忙坐起来穿好衣服出了房门,看见琳琅正在院子里,便问,“琳琅,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我,一觉睡了这么久?”
琳琅笑道,“你平时起的也不早呀!”
“平时没什么事,今天我是打算起身去北夜的,宋刈呢?”
“好像是郝连公子因为什么事差人来找子墨,子墨出去了,宋刈也跟着了,刚出去没多久……”
“说什么时候回来了么?”
“才出去,估计得有一会儿才能回吧!”
白决咳嗽了几声,“去哪儿了?”
“好像听见来人说是仙居客栈。”
白决觉得困意倦深,可明明是刚起来呀,白决揉了揉太阳穴,“我出去一趟。”
“你一个人?要不要我陪你去?”
“我没事,你还是在家里,对了,进宋刈房间,直接帮他把可能要准备的衣物都收拾好,再准备好马车和一些银两,等我回来就走。”
“啊?可是,他不是不想去么……”
“呵,我说要他去,他还躲得了么。”白决说完就向外走了出去。
琳琅在后面喊着,“那要不要让小星同你去?”
记得第二次见到郝连长彦就是在一间客栈,当时进去时,白决顺便瞥了一眼客栈的名字,应该就是仙居客栈了。
来到那间客栈门前,白决抬头看去,果然是仙居二字。
进门发现,上次自己没仔细打量一番,如今看了看这儿算是上洛的上等客栈了,只是客栈内依旧如上次一样,空无一那人,只有几十位黑衣人一直笔直的从门前排到二楼,看来这客栈是又被郝连长彦给包了。
客栈老板和小二倒是还记得白决,知她是楼上那位客人的朋友,便对着白决礼貌的陪笑着脸。
不过,楼梯旁的那几个杀手,白决还没能接近十步以内,他们就“训练有素”的投来冷厉的目光以示警告,结果反倒是把掌柜的和小二倒是吓得一激灵。
放着以前白决是会被震住一震的,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白决就当没看见,继续朝楼梯迈了上去,前面的两个人横手拦在白决面前。
“我是你们少主的朋友,你们上次可能没见过我,不过天下也没几个敢跟他随便攀关系的,所以我没必要哄骗你们,我确是他朋友。”
“我等见过姑娘!”
“见过?那就不要拦着我了。”
“公子无令,恕不放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刻骨铭心
“公子无令,恕不放行!”
白决一挑眉,“这么敬业?难不成我还能刺杀了他不成?”
没有回应。白决又道,“我是来找人的,也不在乎见你们的什么主子,要不你们谁去通报一下,把那个叫宋刈的给我喊下来,行不?”
依旧没有回应,白决深觉,如果遇上一句话也不多说或者一句话也不说的人,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任你是说理还是骂娘,皆废话。因为他们的定力实在是太好了,一旦你被动,你就已经输了。
白决说了半天也不见个回应,她知道若这些人不是看在自己是他们少主的朋友的份儿上,以这些人的“职业素质”和职业反应,早就在自己接近十步以内时就早早的把自己给灭了,之所以饶有雅兴的听了自己叽歪半天就是给自己面子,不,是给他们主子面子。
所以,白决也不打算再磨他们了,她就不信都到门口了,要见个人还这么费事儿。
白决后退了几步,冲楼上那间外面站满了黑衣的房间就伸长了脖子破声大喊,“宋刈!宋刈!你给我下来……”
喊得真是卖力,白决刚喊完,就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面前那几个人一看白决这般,就立刻冲上来,要拉着白决出去。
楼上房间的门打开了,宋刈急冲冲的从楼上冲下来,冲到白决面前就吼道,“我说白决,你喊什么呀?不知道子墨……”
宋刈欲言又止,白决也不知道宋刈怎么突然这么莫名其妙的就急火起来,她缓了缓又痒又哑的嗓子道,“你以为我吼破天是在清嗓子呀?我来找你。”
说着又咳了几声,宋刈见白决咳得厉害,便道,“你还是回家歇着吧,我这儿走不开。”
“我找你去一趟北夜,今天是有些晚了,不行的话就明天走也行。”
“北夜?”一个轻言慢语又透着慵懒的声音飘过来,郝连长彦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从楼梯上走下来,走至最后一个台阶时也不迈下来,只是懒懒的斜倚在楼梯的扶手上,一身红衣旖旎,长发顺着肩垂顺下来,真是够美的,不过白决却突然想到子墨曾经说过自己的那四个字“倚门卖笑”!
郝连长彦笑着看了白决一番,继续道,“这么急着去北夜干什么?看你急得,都快把二楼的楼板给震破了。”
白决看了看楼上,对郝连长彦道,“子墨也在上面?”
郝连长彦换了个姿势倚了倚,“嗯,在。”
宋刈又有些担心道,“我上去看看。”说完就往楼上回去,白决也跟着道,“我也上去吧。”
宋刈却突然有些紧张的回头道,“你上来干什么?你……不是自己都病的不轻么,快回去歇着吧。还有啊,我不去北夜了。”说完就上了楼。
“宋……”
“小白呀,想我没?”白决刚想喊着宋刈就跟着上去,却被郝连长彦一伸手给拦在了楼梯前。他笑的无邪,一胳膊担在白决肩上,“小白,咱们聊聊……”
白决狐疑的看了看脸都快贴到自己鼻尖儿的郝连长彦,又看了看楼上,道,“你们有事瞒着我?”
“呵,瞒着你什么了呀?本少主多日不见小白,如三秋兮,想着同你叙叙旧而已呀!”
白决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拎下来,“旧?我跟你好像没什么‘旧’可叙吧?”
郝连长彦佯作失望的撇了撇嘴,“好像是奥,那我们聊点别的?”
“下次吧!”白决说着就上楼去。
“对了,聊聊容瑾吧!”
白决顿了一下脚,还是不予理会,继续走上楼。
“容瑾两日后大婚,没兴趣知道么?”走过郝连长彦身边时,他突然道。
身后的白决便顿时没了声响。
白决的脑子一嗡,只觉天地旋转,甚至都忘了转身,只等了半天才低声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三天前,已经昭告天下了,也许就你不知道呦?其实是子墨要瞒着你。不过本少主认为,国君大婚这样轰动全国的大事,哪是瞒得了几时的,索性就告诉你了,哎呀,你说这国君也真是不拘小节,这种事都决定的这么仓促呢,急……”
“是谁?”白决问道。
“云相国的千金,才色兼备呢,好像叫……”
“云潇……”白决冷笑道。
他说过,不会选云潇的,天下女子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她呢,明明知道云潇和自己的关系,明明曾经答应过自己不会选择拆散云潇和易川的,如今这么做,是因为已经不会再在乎自己的感受了么?他也的确不必再在乎了。
“对,是叫云潇……”郝连长彦还没说完,就见白决站在楼梯上,直直的仰了下来,立刻伸手接住她,急唤,“白决!白决!”
濯莲从楼上轻飘飘的走下来,看见郝连长彦怀里抱着的白决,眼神里的笑意一闪而过。郝连长彦抱着白决快步走上楼,看到濯莲下来,便问,“濯莲姑娘可办妥了?”
濯莲指绕柔发,笑笑,“已经可以了。”
“郝连敬谢濯莲姑娘。”又对身边几个黑衣道,“送濯莲姑娘回去。”
那几位黑衣便整齐划一的俯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濯莲只是一笑道,“不用了,难得能受郝连公子一敬,足矣,我得赶快回北夜了,否则,过不了多久,就有人要来找我麻烦了。”
白决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仙居客栈,身旁立着子墨和宋刈,以及依在椅子上的郝连长彦。
“醒了?”宋刈道。
白决没有理他,宋刈又笑道,“还生我气呢?”
白决还是没有出声,只是慢慢的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她不是生谁的气,只是没任何生气的心情,脑子里全是之前郝连长彦说的容瑾要娶云潇的事。
白决望着一旁的子墨,“我刚在怎么了?”
郝连长彦却是噗嗤一笑,只道,“你睡着了,没见过站着都能睡着的。”
“你是说我站着睡着了?”白决也只当他是在说笑,并没在意。
看着子墨站在边上,脸色有些苍白,想想刚才也不知为什么宋刈和郝连长彦一直拦着自己不让上来。
“你刚才没事吧?”白决问子墨。
“没事,我们回去吧。”子墨道,然后对郝连长彦拱手告别。
回到府里,琳琅便迎上来,“东西都收拾好了,车已在外面备着,今天要走么?”
白决垂着眼帘也没说什么,径直朝着屋里走,琳琅看白决好像很累的样子,便道,“要不今天就别去了,等你好些了再去,到时候子墨也能陪着。”
白决到前厅坐下,“不去了。”
“怎么了?”琳琅问。
“……不重要了。琳琅,倒杯水给我,我渴了。”
琳琅应声便去倒水,子墨看着白决很难过的样子便道,“你回屋休息一会儿,明天你要是还想去北夜,我陪你去吧。”
白决摇头淡淡笑着,没说什么,只是抬头问子墨,“你的伤好了么?”
“没事了,只是小伤。”
白决自然相信这跟他以前执行任务中受得伤比起来的确是小伤,可是心里的预感却还是让她不放心,“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子墨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看的,当我是小孩子么,你把自己都弄得一塌糊涂。”
白决没说什么只是起身拉过子墨的胳膊,子墨也没说什么,任凭着她撩开自己的衣袖,白决看了看子墨手腕上的伤处,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又撩开另一只来看,结果,没有一只手腕上有伤口。
白决疑惑道,“几天前大夫给你换药时我还在边上看着,当时你手腕上的箭伤完全没有见好的征兆,怎么可能现在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不是割破了手指的小伤,就是好的再快也不能这么快。”
白决记得当时子墨的伤口都已溃脓,反而是越发的严重,完全不见好,所以她刚才担心的想看子墨的伤口。
子墨将袖放下来,“见我好,你看不惯?”
“刚才在仙居客栈,你见郝连做什么,是他找人医治你的伤?谁帮你医的,这么神效?”
“只是他身边的大夫,因为信得过而已,你别乱想了。”
“可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已经没事了,别多想。”
“算了……”白决觉得很累,准确的说是很困,困得让自己没什么心思管别的事情,反正只要子墨没事就好。
白决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猜也猜到是郝连的本事,反正只要你没事,就没事。”
白决起身回屋,回屋就朝床上躺,琳琅见白决这几天都是在睡觉,便有些担心道,“白决,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么经常犯困?”
“告诉小星,让她明天喊我,去见云潇。”
“云潇姑娘……”琳琅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白决半睁着眼睛,“我都知道了,云潇,要入宫为后,容瑾,已经昭告天下……”
琳琅眉头一皱,她望了望躺在床上的白决。小星看不清白决的心思,可是琳琅向来会察言观色些,她看得出的,白决喜欢王上,王上似乎也在乎白决,只是她不明白,上次王上急匆匆来找白决时都可以坐在白决床前干等上几个时辰,这是对谁都没有过的例外。她看得出王上是在乎白决的,可是为什么又突然之间要立云潇为后呢?
现在的白决虽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心里一定不好受。
琳琅还是低声犹豫了一句,“只怕,你现在去也是见不到云潇姑娘了,在今天早晨,王上便已将云潇姑娘接进了宫……”
琳琅还没说完,便发现,白决像上次一样,不知什么时候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又梦见了那个少年。
白决趴在草丛中,一只野兔子跑过,她立刻向着兔子冲了出去,野兔跑得快,终究没能即时抓到,眼见着它越跑越远,白决还在不死心的追着,少年依旧停在原地,拉开手中的弓箭,虽然只是用软树枝做成的简易弓,但是对付个不出百米的小猎物,还是足够的,少年凝目瞄准,“嗖”的一声,箭从白决身旁擦过,兔子,不动了。
白决站在那儿愣了半天,眼睛还停在兔子身上都没来得及离开,半天后,转身就冲身后的少年吼道,“孟小九!有病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一箭差点就一箭双……”白决推敲着措辞,一箭双兔?一箭双人?人兔?
“但是,我的箭法很好。”少年走到白决身旁只丢下这一句,便提起地上的兔子走了。
白决气的跳脚,对着头也不回的少年就喊,“你这箭法也就能算是能见见人罢了,我告诉你,本姑娘的箭法才叫百步穿杨!百步飞箭!万里追踪……”白决急冲冲的跟上少年又道,“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
又是一个梦。
夜晚,下起了雷鸣骤雨,白决坐在一间破庙里,看着外面的大雨,突然,那个少年冲进雨里,他浑身湿透,站在雨中瑟瑟发抖,可是眼神里却始终不见任何情绪,没有愠怒和痛苦,亦无悲无喜,他的眼眸,只如神秘的深潭,那样的幽邃,那么的平静。
随后,白决又发现自己已置身于深巷之中,巷子七绕八拐,可是自己却很熟悉。
似乎是有一种前世的注定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走一直走,就看见了一面墙内的狗洞,她看见自己停了下来,站在那洞前,居然蹲下了身子,好像是在伸头朝里面望着什么,却发现一张十分好看的脸也从里面望过来,他也在看着自己,那张脸,渐渐清晰,仿佛隔着一世的熟悉……
原来,深刻的记忆,并不需要有多么久远。有时候,也许只是一瞬间,便足以铭心刻骨。
白决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这一次,她没有忘记那个少年的脸,她看清了那个一直萦绕在自己梦中却无法在梦醒想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四章 斯人如玉,美人如花
在西然的规定:国君选定国后人选,便会下旨昭告国丈家,国丈便会带领全家上下迎接使者,接受荣盛的旨意和国君的赐礼,然后接受各方官员门客纷至的恭贺。之后,在祭祀前,准王后便可以被迎进宫中,进行沐浴洗礼以及一系列的礼仪练习。
按照西然王室的祖规,国君选娶王后,须尊六礼,其中的祭祀拜见先祖是最重视也是最严谨的,先令卜司占卜,再择宜时祭天,祭祖。
其中,祭祖是于历年所在的奉宸殿进行,国君需携所有同宗之中所有容姓的王室进行祭祖大典,在这场仪式中,除非是出现极其特殊的情况,否则非容姓不得进入殿中,而作为未来的王后毕生也只能有两次踏入殿中机会。
一次是与国君大婚前的祭祀,还有一次,便是与国君的合葬,只要国君没有另立王后或者没有另外的旨意,按照常例,王后都要与国君合葬,即使国君先行驾崩,在王后死后也是要与国君合陵,而当今的太后便也将是如此。
先王在世时废掉了先王后,另立了容瑾的母妃为后,即使她至他死也不愿见他,他还是要她死后生生世世永远陪着他。
按照惯例,国君会在祭祀之后再侧立四位嫔妃,之后诸礼事宜皆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