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时,纪宁本准备回府,却正好遇上谢泰。谢泰带着小厮正在买折扇,见到是纪宁的马车,走过去与纪宁攀谈,谢泰对于收到崇王府生日宴会的请柬很高兴:“……永宁可有听闻,说是本届乡试的主考官也会参加这次宴会,若是能好好表现的话,或许对本次乡试中举会有帮助。你想想,那么多参加乡试的举子,却有几人能受邀而往?”
崇王府的宴会,又是庆祝怀珠郡主的生日,一般所邀请的至少也是举人身份的,秀才身份的则很少。
纪宁又是被赵元启所推崇的,在谢泰看来,中不中举是其次,能得到崇王府的赏识才最重要。
纪宁微微摇头道:“子桓,你可有想过,乡试结束之后,若主考官和同考官还能出来见客的话,他们岂非能从应考举子口中得知他们做了什么文章,就会出现作弊的情况?”
“这个……”谢泰一拍额头道,“看我这脑子,都是太高兴,被别人误导了,乡试尚未放榜,主考官怎会出现在崇王府?不过想来前来贺寿的人不少,到底……嘿,你知道今年是怀珠郡主及笄的年岁。这女儿家过了豆蔻年华,便已是待字闺中准备出嫁,来观礼的人必然不少,若然崇王早就为怀珠郡主选定了亲事,或者也会在宴会上直接公布。”
纪宁好奇道:“崇王有选过婿吗?”
“这倒没听说,但谁又知道呢?皇家中人,尤其是怀珠郡主这样的身份,就算选婿,那也不可能是让郡主自己来选,而是要从那些达官显贵中找寻才学卓著之人,除了年轻有为,身价也要显赫。而永宁你倒是尚未婚配,不定就……”谢泰笑着一说,到后面也不直接点破。
他的意思其实跟唐解等人一样,都是让纪宁在崇王世子甚至是崇王面前好好表现,不定就会成为崇王府的女婿。
纪宁轻抬手道:“子桓你言笑了,你也说,将来崇王府的乘龙快婿除了要有才学,还要有身家地位,在下……嗯,一向才学平平,更没有太显赫的出身,崇王怎会看上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士子?”
“哈哈,如果你这样都说才学平平,那我们岂不是白丁?而且你师承沈老国学,金陵城内可是有不少人对你羡慕的紧。”谢泰说着,突然一叹道,“却不知沈老国学是否会参加这次宴会,不过想来就算没有沈老国学为你引荐崇王,世子殿下也会将你引荐。”
沈康其实在金陵国子监的任期将满,其后沈康不再会在朝中担任职务,一般来说他会进入文庙,因为以他的才名进入文庙是很容易的。但沈康也可能会选择归隐,这一切其实要看沈康的选择。
纪宁道:“其实家父师从沈学士,在下也不过是沈学士的一名不争气的徒孙罢了!”
(本章完)
第209章 论茶(上)()
在纪宁看来,能不能认识崇王,是否有幸能观礼怀珠郡主的及笄典礼,其实无关紧要。
他是以宾客身份去的,看小姑娘梳个头戴个金钗,那也对他的生活形成不了丝毫的影响。至于去在崇王面前卖弄自己的学问,在他看来是很不明智的事情,崇王年老持重,还是手握大权的王爷,看重的是手底下人实干的能力,他只是一介后生,除了在纸面文章上有一定的优势之外,哪里有什么实干的经验?
所以纪宁也打定主意,到了崇王府的宴会上,只需要少说话便可,若能认识几个达官显贵也并无不可,但要做到适可而止,免得被人当作他是去攀龙附凤的,别人反而会觉得他很做作。
与谢泰分开,纪宁便要回府去,下午他准备直接去三味书院跟宓芷容商谈一些教学进度上的事,以前他可以拿自己要备考乡试做借口把三味书院的事交给宓芷容去做,现在他考完试,可就不能再总假手于人,如果宓芷容生气不帮他了,那整个三味书院都要乱套。
乘马车刚回纪府,便见府门前挺着一顶小轿,这种小轿一般是官家女子所乘坐,纪宁打量一番,也在求证这轿子里的人是不是来找自己的,很快,从轿子后面钻出来个人,不是个大家小姐,而是个俏生生的丫鬟,正是“苏蒹葭”的贴身婢女“采霞”。纪宁心想,这苏蒹葭对丫鬟也好似够好的,丫鬟出门居然都能乘坐轿子?
“奴婢见过纪公子。”玉珍走过来给纪宁娉婷施礼。
“采霞姑娘,找在下有事?”纪宁也还了礼,便见玉珍手上似乎拿着书信,不用解释纪宁也知道是“苏蒹葭”写来的。
玉珍把书信送到纪宁面前,道:“我家小姐在翠宁茶楼内品茶,遇到几壶好茶,想请纪公子一起过去品尝,这是请柬,还望纪公子赏脸!”
纪宁拿过书信一看,上面的娟秀小字是“苏蒹葭”亲笔所写,字如其人,纪宁能从字里行间之中感觉到写信之人的温柔和婉约,纪宁心里不由一叹:“看来这位苏小姐的确是大家闺秀秀外慧中,以我身体里原来那家伙的品性,苏家要退婚也是应该的,这也埋怨不了苏小姐。”
既然是“苏蒹葭”有请,纪宁便猜想是要问自己乡试的事情,在过去这半年多时间里,他很少走出家门,算是在闭关,现在难得考试结束,人家过来看望一下他也是出于一种好心。纪宁也不敢奢求“苏蒹葭”能完全对自己改观,更不敢奢求“苏蒹葭”是看上自己。
“劳烦采霞姑娘回去跟你家小姐说,我回去简单收拾过,这就过去。”纪宁道。
“好的,奴婢会跟小姐如实说,公子也别耽误太长时间呀。”玉珍说完,转身往小轿方向去,乘着小轿离开。
……
……
纪宁回去简单整理过,连午饭也顾不上吃,让何安赶车送他去翠宁茶楼。
平日里学子们举行文会的地方多半都是茶楼、酒肆、棋社这种地方,所以纪宁来到这世界后,对周遭的茶楼也算比较熟悉,不用别人指路也能找到。
翠宁茶楼是金陵城里中档的茶楼,算不上有多豪华,但很雅致,这里有专供女宾进出的小门,楼上设了不少的雅间供宾客交谈,隔音效果都做的很好,纪宁还没上楼,就见“采霞”已在楼下等他,过来引路带他到了二楼靠窗的一个茶室内。
此时的李秀儿,一身湖蓝色的长裙,席地落膝而坐,足踝藏在长裙裙摆之下,却也不能完全硬挨,俏面不显脂粉的浮华,峨眉青黛,素颜尤美,双手拿起茶壶,用很雅致的动作将茶水倒出来,青气袅袅茶香四溢,纪宁一时间竟都看呆了。
“纪公子?妾身未及远迎,还望赎罪。”李秀儿站起身来,言笑晏晏,双颊一对浅浅的笑靥,更显得她清丽脱俗。
纪宁道:“是在下晚到才是。苏小姐切勿见怪。”
李秀儿闻言摇头看了纪宁一眼,微微一笑,芊芊玉手伸出,道:“纪公子,请坐。”
纪宁这才坐下来,李秀儿为纪宁斟茶,朱唇轻启道:“之前见纪公子进来便有些失神,可是因为这茶水芳香四溢?”
“茶香,不过……”纪宁顿了顿,倒也有些歉疚,还是实话实说,“有纪小姐的芳容,在下才会一时失神,实在是唐突了佳人,若是有酒,还真应该自罚三杯,纪小姐可别当在下是一个轻薄浪子。”
李秀儿突然板起脸,道:“纪公子此话,还真是唐突人了呢……噗哧……”
她原本想板起脸来怪责纪宁两句,突然又忍俊不禁,这一笑,仿佛天地之间失去了颜色,让纪宁眼中也只剩下她一人。纪宁赶紧低下头,免得自己愈陷愈深,却在心中自责:“或许是我晚来了几年,如此佳人,却是与她有缘无份!”
李秀儿却并不知纪宁心中所想,她很自然将茶杯举起来,递给纪宁,道:“纪公子,你先品尝一下,这是妾身根据《茶经》中所书的内容,在庐山云雾之中加入了些许的陈年花瓣,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晾晒之后,茶香和花香皆都融入其中,连妾身也未曾品尝过,今日便在纪公子面前献丑了。”
“茶经?”纪宁想了想,他所知道的《茶经》,是古代著名的饮茶大家陆羽所作,但跟这时空《茶经》的作者并非是一人,至于所书写的内容虽然都是在议论茶道,但其内容还是有本质区别。
“是啊,前朝大书法家、文学家宋邝言所著的《茶经》,妾身也是偶尔在家父的藏书中……呃,见过,可是平日里妾身一人守在闺中,始终无人能赏识,便想纪公子或许精于茶道,想过来跟纪公子讨教一下。”李秀儿说是来讨教,但更像是学到了好的手艺,想过来让纪宁先尝尝鲜。
纪宁轻叹道:“在下喝茶都不精,更别说是品茶了,平日里有什么茶水便是一股脑灌下去,解渴便好。恐怕要让苏小姐失望啊。”
李秀儿不但不失望,反而很开心,抿嘴一笑道:“纪公子的话说的可真直接,若是换做了普通的公子,那不懂也要装懂,更不会把问题说的如此直接。其实茶水本来就是为了解渴的,再香又如何?”
纪宁正色点头道:“没想到苏小姐也会有此认识,其实人在口渴的时候,最想喝的并非是一杯香气扑鼻的茶茗,而仅仅是清水。其实人生下来,活在这大千世界之中,不也是求的每日两餐一宿,与心爱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本章完)
第210章 论茶(下)()
纪宁在李秀儿面前,不自觉便说到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问题,因在他眼中,李秀儿实在太优秀了,优秀的让他希望把自己所想的分享出来,与李秀儿探讨,获得她的认同,增进两个人之家的那种感觉,哪怕升华不到爱情,他也希望得到李秀儿的关注。
李秀儿目光中也略带几分迷醉,痴痴地望着纪宁,道:“为何听纪公子说话,总是心觉适然,莫名对纪公子描述的事情欣然向往呢?”
她的话是问出来的,不是为了求一个答案,她只是把心中真实所想说出来,她很向往纪宁所说的每日两餐一宿,与心爱人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纪宁给她描绘的是一个近乎于童话的美丽世界。别人或许会在她面前侃侃而谈,但都是空为了表现才学,空泛而没有实质,只有纪宁所说的话,是很平素而朴实的,是她真正需要的。
纪宁笑道:“或许是因为苏小姐与在下所向往的,是同一种平静生活吧。”
“嗯。”李秀儿面色微微羞红,螓首微颔,在颔首的同时,却也不由自主偷偷用眼睛的余光去偷看纪宁,想知道纪宁有没有在留意自己,当发现纪宁灼灼的目光后,她更觉得羞赧,禽兽也低得更低了。
“纪公子,您还没对妾身的茶茗作出点评呢。”李秀儿突然很有勇气地抬头,俏皮地对纪宁眨眨眼,似有愠色道。
“嗯?在下没有点评吗?”纪宁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是去找李秀儿的认同,手上的茶尚未入口。这就难怪姑娘家不开心,人家冲茶给你喝,你却在说题外话,他赶紧郑重地将一杯茶饮下去,却不是如之前他形容的那样一股脑饮尽,而是先细品,在口中品味了茶水的清香之后,才一仰脖饮下,齿颊留香,“好茶。”
一句简单的评价,也是对李秀儿最直接的肯定,李秀儿脸上立时现出笑容。李秀儿道:“纪公子喜欢就好,还真怕纪公子不适应妾身的茶艺,让妾身再为纪公子斟茶……”
李秀儿自己不忙着去品茶,而是一心要让纪宁多喝两杯,这让纪宁略带不解,他道:“苏小姐也当一同品尝才是。”
“呃……这是妾身自己冲泡的茶茗,当然随时都可以饮茶,只是想让纪公子多饮两杯,让纪公子多给出几句评价。”李秀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纪宁太在意了,容易让纪宁“误会”。
纪宁果然误会了,他想了想道:“苏小姐之前不是说,在学会了这种茶艺之后,连苏小姐自己也还未品尝过,在下是第一位品茶人吗?”
李秀儿面色大窘,羞急道:“纪公子,您就不能在妾身面前装一回糊涂,不要将妾身点破吗?”
纪宁一时哑然,李秀儿眼前的窘态,就好像是小女儿家在对自己最亲密的人撒娇,不但有大家小姐的气质,更有小女儿家的俏皮和害羞,还有一点慧黠。纪宁赶紧低下头,提醒自己:“纪永宁,你是什么身份,人家苏小姐是什么身份,就算你们曾经有婚约在身,那也不代表你可以对苏小姐如此唐突无力,更不能对她想入非非!”
“纪公子……”李秀儿见纪宁低着头,像是在嘀咕什么,不解地轻唤一声。
纪宁尽量压制心头对李秀儿的欣赏之情,抬起头,却也无奈将目光斜视一些面对再在心中对这位貌若天仙的大家小姐有所臆想。眼下他也只能岔开话题,将李秀儿的注意力也吸引开:“在下偶然想到一些关于茶道上的内容,想跟苏小姐探讨一番。”
李秀儿先是一怔,随即笑道:“纪公子对茶道很精通吗?那太好了,妾身对于茶道一向很向往,却总是找不到方家去请教,如果纪公子能赐教一番的话,妾身……会感激不尽的。”
说感激不尽,也没说“以身相许”,但李秀儿还是显得有些娇羞,毕竟女儿家要感激一个男人,还都是未婚的男女,其实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以身相许”。但纪宁和李秀儿都不敢往这方面去想,李秀儿从开始化身“苏蒹葭”出现在纪宁面前,就是想帮她的闺中好姐妹结成一段好的姻缘,也有巧合的成分在里面,她自己没想到会愈发对纪宁欣赏和喜欢,到现在经常会想起纪宁,念着纪宁的好,甚至晚上做梦都会梦到纪宁,偶尔在闲暇时神游天外,心里所念的也都是与纪宁几次短暂相处的点点滴滴。
纪宁则是觉得自己如今只是从金陵望族中走出来的落魄公子,曾经因为不检点和地位的落差,被苏家退婚,现在配不上这位秀外慧中的“苏小姐”,所以他不敢让自己深陷在其中,免得到最后落得情伤。他也是有自尊心在里面,就算他要展开对这位“苏小姐”的追求,也要等自己有了功名,举人的身份对他来说都已不足够,他需要获得进士的功名,如此才能让苏家对他高看一眼。
如此形成了一种很怪异的氛围,明明是对彼此都有好感的两个人,却都在尽力回避心中的真所想,雅阁幽会,也能相敬如宾,甚至好像朋友言谈,心中满是倾慕,口中无法表达。
纪宁将自己所知的茶道知识,具体说出来:“茶虽是解渴之用,但华夏之地饮茶的习惯却源远流长,传说汉人饮茶,始自于神农时代,神农尝百草,传说神农尝百草之后,为草中之毒所染,口干舌燥身体不适,便有茶叶落于他面前,品尝之后精神抖擞,饥渴也得解除,从此茶叶便为神农所广为推广,成为华夏百姓所必须的饮品。”
“至于茶道,则是雅士之好,并非只在饮茶之间,茶水或可煎煮,或可以沸水冲泡,都是有很多的讲究。沏茶、赏茶、闻茶、饮茶,每个步骤对环境、礼节和心态都有不同的要求,最重要的是心平气和,如此方能在茶道之中修身养性!饮茶之道,在于茶外的心境,茶水本身的意境,倒在其次。”
说着,纪宁提起茶壶,用他前世所知的一些后世茶道的方法,冲泡茶叶。经过纪宁所冲泡出来的茶,在李秀儿嗅来更加的清香,她已经忍不住想要品尝一下纪宁冲的茶水,但又顾着淑女的姿态,要强行忍着,贝齿轻咬着下唇,直到纪宁把茶水递到她面前,她才接过来,微微抿了一小口,那清香已让她觉得好似烈酒一样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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