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看过信函,在信上,李秀儿显得很谨慎,只是表示有些事可以当面谈一下,但因李秀儿不能随便离开李府,所以按照李秀儿的意思,她是准备在几日之后,趁着城中有庆典活动的时候,带着丫鬟出来,跟纪宁面谈。
因为信函上的字体,跟以前“苏蒹葭”的字体并不相同,纪宁暂时并未怀疑李秀儿就是“苏蒹葭”。
他抬头看着纳兰吹雪,道:“这里还有封信,你送去公主府,见了公主面记得跟公主说,她委托我办的事情,暂时不太可能完成,让她先等候……”
“公主要做什么事情?”纳兰吹雪好奇问道。
纪宁道:“公主要做的事情,涉及到军国大事,你能别问还是别问,其后公主必会帮你报仇!”
纳兰吹雪自己对于报仇没有太多主见,纪宁说是怎样便怎样,她点头道:“那我先去了!”
等纳兰吹雪离开后,纪宁拿着李秀儿写过来的信,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因很多事不是他目前可以解开的,他也只能把这件事放到跟李秀儿正式见面以后再去考虑……
……
……
四月十三,文庙见习学士的考试结束。
这次文庙一共增补了二十一名见习学士,除了纪宁这个新科状元是直接入围之外,还有三名朝中的退休老臣被直接增补为学士,剩下的十七名新晋的见习学士,有十六名是往届的进士。
也就是说,在当届参加文庙见习学士考试的六七十人中,也只有一个人录取成功,这人还已经三十多岁,名叫张录,跟纪宁之间也无太多联系。
纪宁大约只知道,这张录似乎是河间学派的,属于北方学子。
见习学士的考试结束之后,在四月十五,纪宁就可以正式到文庙报到,并且把差事放下来。
这二十一名见习学士或者学士,都是要重新分配的,按照纪宁之前的调查,其中大约有十名要留在京城接受几年的栽培,剩下的一些会直接调配到地方,任地方文庙的负责人,或者是学士。
就算纪宁是状元出身,在文庙中也属于从底层做起,他也没什么骄傲的资本。
见习学士考试后的第二天,四月十四,唐解和韩玉那边在朝中谋差事也有了消息,朝廷准备在四月十五放一批官缺,由吏部正式委任,唐解和韩玉因为提前用了银子,这会已经打点好关系,基本已经把放任知县的事情定了下来。
四月十四中午,三人在酒肆中吃饭。
唐解笑眯眯道:“看来我们在京城相聚的日子越来越少了,这次我和公台已经把上下关系都打点好了,江和县的知县,属于江北比较大的县城,这是我要去的地方。至于公台那边是要去中留县,跟江和县的距离也不远,都在中原行省……永宁,你那边是留京城,还是放地方?”
纪宁摇头道:“我跟你们不同,暂时还没消息!”
“哈,永宁啊,其实你留在朝廷中,应该前途更大,以你的才学和能力,那么多人欣赏你,为何一定要进文庙当清苦的差事呢?”唐解有些不太理解道。
纪宁笑道:“人各有志吧!”
唐解道:“唉!知道说多了也没用,你也听不进去。对了永宁,这次有件有趣的事情跟你说,你知道吗,以前放任地方大县的知县,很多人都在活动,甚至为此多花银两,但这次的殿试之后,所有进士所奔走最热门的差事,居然是在六部,现在一个正八品的户部司库,居然都有人去抢,这种差事原本都是让举人去当的,就连举人都不爱当,毕竟管着仓库,想贪污都是上面的事情,所有的账目都很清楚,一旦有亏空还要自己想办法去补……今年像户部司库这样的官缺,很多进士在争,听说为了这样的官缺,不拿出两三万两银子来奔走,根本拿不到!”
纪宁之前就已经听唐解和韩玉说及这些事,而他在之前见赵元容,以及给赵元容的书信中,也提到了这件事。
韩玉问道:“永宁,你可知这是为何?”
纪宁坦诚道:“其实很简单,如今朝中有势力正在争夺权力核心的位置,在李国舅和惠王的谋反无疾而终之后,太子的势力做大,而还有暗中的势力想取而代之,就必须要从三省六部中谋求差事,外放的官缺,反而没那么重要。这恐怕也是京城所有六部官缺紧张的原因!”
唐解迟疑道:“听永宁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难道说我们争取外放知县,争取错了?”
“那倒没错。”纪宁道,“很显然的问题,你们去地方,可以避开京城的权力争斗,如果你们留在京城,也必须要过早地选择阵营,而像我们这样的新科进士,在得不到要害官缺的情况下,根本没人会拉拢,无论哪边得势,自己都会成为牺牲品,那为何不到地方去任职,可以山高皇帝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唐解一拍大腿道:“还是永宁你看得透彻,永宁你选择进文庙大,该也是这原因吧?”
“嗯。”纪宁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唐解道:“永宁还是太谨小慎微了啊!”
韩玉笑道:“既然这次外放的知县价码不是很高,我和子谦也就到地方去任职了,做几年后,争取能混个通判,再混几年,希望能到知府任上,哈,十几年后我们再在京城相见时,说不定永宁已经是大学士,而我们也是六部的堂官了!”
(本章完)
第713章 进文庙第一天()
四月十五,这天是纪宁到京城的文庙正式报到的日子。
虽然他跟当期考中文庙的人是同一届,但在文庙中,没有这种细分,每个人都是在不同的时间段到文庙去述职,他是当届保送进文庙的状元,会在四月十五上午去报到,属于分配差事比较早的。
有了之前一次先到文庙的经验,他这次进文庙,已经对文庙内的布局很清楚。
这次他直接进了仁孝堂,在里面,等待他的是京城文庙的大学士马恒。
纪宁跟马恒之间,虽然身份和地位相差悬殊,但二人之间已经不是很陌生了。
马恒打量纪宁一眼,道:“年轻人,有时候做事要知分寸,我也就不跟你多说了,你把执事牌和相应的备案写好,老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马恒把几张纸交给纪宁,就好像表格一样,让纪宁填写。
纪宁对这些东西已很熟悉,他第一次来文庙报到时也曾填写过这些东西,但这次的相对更为正式一些。
他拿起笔来,马恒在旁边也根本不去看,倒是马恒身后那些学士或者见习学士都在看着纪宁。
纪宁上次来,给一人送了几两银子,按照规矩来说,这次纪宁再次来述职,还是要宴请这些人一顿的,就算是这几天来文庙报到的人多,这种宴请也可以先排下去,他们这几天近乎可以每日饮酒吃宴。
纪宁把手头上的表格都添完之后,递给马恒,马恒拿在手上看过,见纪宁填写的很工整,道:“不错,以后暂且留在京城,在你省亲回来之后,大约半年之后会调配到地方,这段时间内,好好学习和总结,别辜负了圣人和先师的教导……”
不辜负圣人和先师的教导是几个意思?
纪宁心想,我来是让你们教导我的,不是让那些死人来教我知识,如果让这些人来教我,就意味着我要自学,那还要你们做什么?
马恒倒觉得自己说的没问题,在文庙中,所有的做事标准都不是活人给的,而是那些死人定规矩。
马恒拿着纪宁所填写的执事牌和备案离开了仁孝堂,他这边一走,很多人都过来跟纪宁拱手道贺。
说是道贺,其实就是想让纪宁赶紧宴请一顿,因为纪宁是当届所有新晋的见习学士和学士最先来报到的,这些人等着三年一次的学士补录,已经等到望眼欲穿。
但纪宁却不想跟这些人一起喝酒,因为他来的晚,这些人都是他的上司,一旦跟自己的上司喝酒,那还不是每每需要敬酒,别人要喝酒,他也要陪酒?
如果每一杯都要喝的话,那他今天不酩酊大醉,是难以从酒肆中出来的。
“诸位,今日在下入得文庙,还未来得及跟诸位圣人和先师行礼,还请诸位带在下先去职司,等在下熟知了自己的差事,必当好好款待诸位!”纪宁先表明了态度,别过来就让我请你们喝酒,我是来报到述职的,先带我去看差事,以后我需要做什么,在哪工作,谁是我的直属上司,你们先给我解释清楚了,一个个都以前辈高人的姿态到我面前,我不跟你们啰嗦!
听得纪宁说要好好款待,这些人是相信的,毕竟之前纪宁拿出了不少的银钱来给他们作为“买路钱”。
这年头,皇帝昏庸,官府也就相对黑暗一些,连文庙中的风气也不是很好。
很多人都在讲钱,讲关系,没这些就得不到别人应有的礼遇。
有钱好办事,纪宁说出要款待之后,马上有人带纪宁去看了他的新“办公室”,说起来,其实就是在京城文庙中很不起眼的一个书房,名字叫做礼仁书堂。
“纪学士,到这里之后,你就是文庙中的一员,以后你便在这里整理先贤的文章,如今礼仁书堂乃是京城文庙中最大的书堂,负责整理的是前代先贤们的遗作,如果整理的好,或者有什么发现,上报之后,都会得到相应的奖励,这对你将来晋升为正式的学士很有帮助!”
纪宁的直属上司,礼仁书堂的掌堂学士吴松章对纪宁说道。
吴松章已经五十岁上下,到现在仍旧是学士的身份,不是他资历不够,而是他的文名的确是不到进阶的地步,但因他资历高,就在文庙中做掌堂学士。
如果分配到地方去,或许他还能当个庙祝或者相应的职位,至少不用跟现在一样,留在京城处处受制于人。
“多谢吴学士提醒!”纪宁行礼道。
“也好,你的座位在甲字二号座位,这里原来是宋学士的位子,但去年他征调到江南之后,已经驾鹤西去,你过来也当是继承他的遗志了吧……”
吴松章说的一句话,让纪宁很不爽。
他心想,怪不得这座位看上去已经许久没人坐过了,感情是死人的位子,这么晦气的位子就不能换了,用新的桌椅板凳?
但他毕竟是新来的,在这种问题上没太多发言权,便也就不去理会了。
吴松章又给纪宁大致介绍了一下整理前代先贤遗作的一些规矩,总的来说,就是有人把这些遗作从封存的仓库中拿出来,每个人分几本,要从中判断出这些人的思想主张是哪个流派的,再把文章中精华的部分上报,再由掌堂学士和几个副掌堂学士来斟酌,决定哪些文章可取,哪些不可取,最后把所有的文章整理成册,再上报,由上司来决定这种整理出来的册子是否合格,再决定是否需要重新整理和编撰。
纪宁感觉自己不是来当什么文庙学士的,而好像是来当图书馆管理员的,因为他的差事中,还包括去将书籍分门别类这样散碎的工作。
“纪学士,有什么问题吗?”吴松章最后问道。
在文庙中,除了几个大学士以及名义上的称号大学士之外,其余之人都是学士,地位的高低不是从一个称呼就判断出来的。
但纪宁知道,自己在文庙中,属于最没地位的底层学士。
“没问题了!”纪宁笑了笑道,“在下明日就可以来当差!”
(本章完)
第714章 异样的目光()
纪宁把自己的差事基本问明白,他对以后要做什么,日常怎么来分配时间,基本也就有了计划。
文庙的工作看似不是很轻松,但其实也不是很累。
一天工作大概三个时辰,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没有加班的说法,每旬逢四、九而休,是属于轮休制度,如果有什么大事,可以请假,但需要扣除一定的俸禄。
他暂时的俸禄是一个月十二两银子,如果再加上一些额外的津贴和补助,一个月最多也就十五两。
这种工作,对那些举人来说都没有太大的诱惑力,更别说是已经考中进士,本身可以在朝为官的文人了。
如果单纯只是比较俸禄的话,纪宁这个见习学士一个月就能拿到十五两银子,而唐解和韩玉花了几万两银子所买的知县,俸禄一年才不过四五十两,是没有可比性的。
看起来文庙的工作还是显得很清闲自在,但毕竟当了知县,有地方三节两寿的一些孝敬,甚至还有人会去贪赃枉法。
在大永朝,一些官场的礼数送礼等等,根本不算是受贿,有很多甚至是公开的,每年逢年过节,很多官员都能收到大量的礼物,一年下来灰色收入肯定是要超过一个文庙学士的。
所以大永朝的进士也都不喜欢到文庙来供职。
吴松章道:“纪学士,既然你已经了解了这里的工作环境,也该让你认识一下礼仁书堂其余的一些同僚。礼仁书堂一共有学士十三位,见习学士有八位,平时如果有什么重要的文稿需要修撰,可能会从别的堂口征调一些人来。没有的话,就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当差,你可明白?”
“嗯。”纪宁点头。
“那好,今日就先为你引荐几位,除了今日休沐的几人之外,其余之人都在这里,你先认识一下!这位是赵学士……”
吴松章把礼仁书堂的人都介绍给纪宁认识,有几个,纪宁之前已经见过,这次算是重新认识。
在他未来半年多在京城学习见习学士的一些日常工作流程时,这些人也就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前辈,纪宁虽然未必需要跟这些人打好关系,但总要避免被这些人穿小鞋,这年头的人还是很喜欢斤斤计较的。
纪宁认识了一圈下来,发现除了自己是二十岁以下的,其余之人都是二十五岁以上,按照别人的说法,这里也的确不适合年轻人来混吃等死。
所以这些人看到纪宁的眼神,也都跟看怪物差不多。
放着好好的保送翰林不去,非要到文庙来吃苦,这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着?
纪宁却根本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吴松章最后道:“纪宁啊,这么说吧,未来几天,还可能会有一两名学士进入到我们礼仁书堂,以后除了打杂的事情不用你做之外,其余的事情,你还是要多留心,毕竟你是新人,要多学习,要懂得谦卑和恭谨,知道了吗?”
纪宁点头,他也知道差不多该是表“规矩”的时候了。
他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子兑票,交给吴松章,道:“吴学士,学生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以后还望您和诸位学士要多多关照了!”
吴松章没想到纪宁居然如此“识相”,把银子兑票拿在手中,简直想揣进怀里据为己有。
但见旁边有很多人在盯着他看,他知道这银子必然是要给在场的进士分了,一人最后他也分不到几两银子,但怎么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一名名叫张筑的学士过来笑道:“走,纪学士,正好要到中午午休的时间,我们一起喝酒去?”
纪宁笑道:“在下今日要早些回去,将这好消息告知家人,还要走亲访友,这顿酒水,等日后再补上。这里还有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纪宁又拿出一百两银子的兑票来,“就当是请诸位喝酒了!”
张筑笑道:“好手笔啊,难怪纪学士不选择进朝廷,感情是手头上有银子啊。在下之前听说过,有人曾为金陵城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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