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已进入午时,烈日中天,火辣辣地晒人如火烤,仅从白鹿书院步行到三味书院,从偌大的金陵城城东到城西,就足以把这群平时锦衣玉食、五体不勤的书生的腿走断。
这些书生第一次发现金陵城原来这么大。
纪敬咬着牙苦苦支撑着,若不是心中对纪宁刻骨仇恨怨毒支撑着,再加上他是这次行动的牵头人,他早就骂娘不干了。
为了让身后的书生继续跟随,不至于走到三味书院只剩下他光棍将军一个,纪敬不得不断提高好处许诺打气。
终于!
还剩下半条命的纪敬等书生总算走到了水浸街街口前。
但是,下一刻,他们愣住了。
过了半晌,他们才回过神来,用力擦眼睛,以为是自己因为太累而看眼花了。
没看错,眼前的水浸街街口真的整齐地站满了人,黑压压的,把街口守得严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不是说好三味书院没人的吗?为什么这么多人?别说真冲突起来,三味书院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们淹死了。
那些书生无不这么想道。
意识到对方是敌人,这些已经累得只剩半条命的书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无不用愤怒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们,仿佛下一刻就扑上去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再看三味书院的人,立即感觉到一股仿佛凝固的愤怒仇恨气势铺天盖地的压过来,不禁吓到两股战战,那里还有当初扬言砸了三味书院的嚣张?
“子敬兄,小弟突然肚子疼,容小弟找大夫看病。”反应过来的一位书生对纪敬拱手说道,“失陪了。”
纪敬刚张嘴要说话,那个书生已经一溜烟逃跑了。逃跑的速度那个快,只恨当初出生时不多长两条腿,眨眼间没了身影。
纪敬还没反应过来,有一位书生拱手对他说道:“子敬兄,小弟突然想起今日是家中慈母过寿。父母亲恩不得不报,小弟不得不赶回家陪慈母过寿。抱歉,失陪了。”
话没说完,那个书生已经逃得老远,仿佛真的要赶回家给自己的母亲过寿。
有了两个书生起头,剩下的书生一窝蜂围上去,七嘴八舌说了各种理由,纪敬一句话说不出来。
等他闷过那口气,所有的书生都逃光了,包括他的党羽也趁机逃跑掉了,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
“可恨!可恨!……”纪敬紧握着拳头,青筋暴起,脸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紫,恼怒羞辱到极点,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就在他恼怒羞辱得发疯发狂,恨不得将整个世界毁灭时,他感到有人走到他面前。
他霍地抬头看去,看见纪宁正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冷笑,好整以暇地轻摇折扇看着他。
“是你!都是你个废物!”纪敬的眼睛瞬间受伤野兽地血红起来,突然如癫如狂的指着纪宁,竭斯底里地吼道,“不是你个废物找来那么多人挡在街口,他们怎么会逃走?!都是你!都是你!”
纪宁闻言,神色不禁一阵呆滞。
他猜测过纪敬一千种一万种反应,但万万没想到纪敬居然指责他反抗。
敢情只允许他纪敬带人砸三味书院,就不允许他纪宁找人保卫三味书院。
这是天底下哪门子的道理?!
就在这时,纪敬癫狂地叫吼道:“纪宁,我跟你拼了!”
叫吼着,他就失去理智地张牙舞爪地向纪宁扑去。
只见纪宁回过神,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往左一侧身,轻松地闪开扑过来的纪敬,然后抬腿照着因为扑不他中而身体失衡错过他的纪敬后背踹去。
“啊——”
纪敬不仅惨叫一声,整个人被纪宁踢飞出去两三米,摔了一个狗啃屎。
接着,纪宁寒着脸,大步走过去,左手探出,一把楸住纪敬的衣领口,把摔得七荤八素的纪敬提起,然后右手掌用力来回挥打。
啪啪啪啪啪啪啪……
无数密集的响亮无比的耳光声响起。
妈||的,你带人砸我的书院,应该愤怒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让你带人砸我的书院!
让你带人砸我的书院!
让你带人砸我的书院!
……
……
纪宁越抽纪敬耳光越生气,越抽纪敬耳光越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委屈者受伤害者。
艹!抽得我的手都痛了,委屈啊!真他|妈|的委屈!
想到这里,纪宁又继续用力多抽纪敬几个耳光。
终于,纪宁抽得手痛了,抽得手酸了,他才停下手,把脸肿成猪头的纪敬扔到地上。
他甩了甩抽耳光抽得酸了痛了的右手,觉得还不解气,抬脚不断地踢地上的纪敬。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多打几下怎么获得安慰脆弱的心灵?
砰砰砰……
纪敬被纪宁当成沙包皮球地踢个不止。
终于,纪宁脚也踢累了,只会暂停下来休息。
“什么破身体?打个人都嫌累!”
纪宁对这个穿越过来单薄的身体很不满意,太委屈了。
于是,他又踢了几脚纪敬。
整齐站在街口的所有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名门望族书生吗?竟被纪先生像打死狗一样地打。
他们看着,不禁心里一阵痛快解气,仿佛他们化身纪宁暴打可恶的纪敬。
同时,他们也隐隐升起一声奇怪的感觉:没想到一向文质彬彬的纪先生居然这么暴力,以后一定要小心尊敬着,可不能惹他生气了。
“求求您,不要打了。我在也不敢了。求求您……”
可怜的纪敬终于有了求饶的机会,在纪宁脚下不断的磕头求饶哭喊道。
在纪宁的一顿蒙头盖脑的暴打后,他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完全落在根本不顾忌他身份地位的、且有前科的纪宁手里。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纪宁骂道,一脚把脚下的纪敬踢翻。
纪敬惨叫一声,但立即翻身过来,如一条狗一样跪爬回到纪宁脚下哭喊磕头乞求饶命。在众目睽睽之下,哪里还有半点尊严人格?更不用说名门望族子弟的脸面了。
诸位兄台贤弟姐妹,今日是端午节,祝大家好。呃,就不祝大家快乐了,端午节是纪念三闾大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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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4章 隐藏的人脉()
苏府,听雨阁。
苏蒹葭和李秀儿认真听着丫鬟采霞汇报三味书院的最近情况。
虽然她们都估计到三味书院不会被砸,但她们还是没想到纪宁等人直接把纪敬纠集的书吓得落荒而逃。
听到这里,李秀儿不禁鄙夷地摇了摇臻首,说道:“这些书生……”
末了,她也懒得评价了。
“接下呢?”李秀儿向采霞追问道,“那些书生被吓跑了,纪敬应该还在吧?总得有一两句场面话吧?”
被问及下文,采霞俏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古怪之色,咽了咽口水,说道:“回秀儿小姐,接下纪永宁打了纪敬。”
“纪永宁打了纪敬?”李秀儿有些意外地问道,“他派人打纪敬?”
在她预想中,纪宁占尽了上风,纪敬剩下孤家寡人,君子行中庸之道,不偏不倚、不软弱退缩,但也不持强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纪宁应该顾及风度放过纪敬,最多说几句羞辱纪敬的话。
“不是。”采霞说道,“是他自己亲自动手打,把纪敬打得可惨了,都跪下哭喊求饶了。”
“怎么这样?”李秀儿有些无语,不禁仰天抚额。
苏蒹葭就明显淡定多了,她淡淡地说道:“有什么出奇,他是有前科的。之前他被纪敬带人上门逼债,为了出恶气,可是当着无数的人的面,用二十担铜钱砸人。如此出格之事他都干得出来,当街打人算不得什么。”
李秀儿想起纪宁拿钱砸人之事,立即对纪宁打纪敬之事没什么特别感想了。
“虽则有些偏离君子之道,但也不失快意恩仇。”李秀儿不禁为纪宁说道,“纪敬实在可恶,换谁家被砸,也咽不下这口气,要狠狠教训他!”
“嗯。”苏蒹葭微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秀儿见苏蒹葭不置可否,立即要想说服苏蒹葭同意她为纪宁说的话。
不过,刚启朱唇,她立即意识到自己不能在闺蜜面前表现得对纪宁太关切,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顿了顿,李秀儿调整心情气息,装不怎么在意地问道:“接下纪永宁怎么办?”
“纪敬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必定联合其他书生一起上书给你爹和教谕大人革去纪宁的功名。”苏蒹葭肯定地说道,“不过,以目前的形势,估计是有惊无险。”
李秀儿点点臻首,她不禁想起昨晚自己央求父亲不要革去纪宁功名之事,就一时忘了问苏蒹葭是如何判断纪宁有惊无险的。
昨晚,她好生撒娇一场,央得她爹爹答应她的请求。
当然了,她不能直接央求,借口是闺蜜苏蒹葭的请求。
苏蒹葭没太留意李秀儿思索出神,她顿了顿,说道:“虽则有惊无险,但他打纪敬之事,会让人诟病。君子动口不动手,还是得遵循的。失了风度,坏了规矩,以后别人就防着他,排斥他。”
“凭什么?!”李秀儿再也忍不住为纪宁鸣不平道驳道,“就让纪敬带人砸纪永宁的书院,就不给纪永宁打纪敬出气报仇?!”
苏蒹葭不与李秀儿争辩,淡淡地说道:“这事不是我决定的,我只是分析金陵城的士子们的反应而已。”
李秀儿知道闺蜜睿智过人,料事如神,她说这样子,估计就差不多是这样子。
她忽然有点讨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规矩的书生了。
“唉——”她暗暗为纪宁未来如何在金陵城士林立足感到担忧。
……
……
秦府,秦圆圆听完汇报,得知纪宁当街暴打纪敬报仇出气后,妩媚的美目不由大亮,将整个厅堂都照亮了几倍。
“这纪永宁果然行事异于一般书生,特立独行。”秦圆圆美目含笑地自语道,“如此快意恩仇,确实荡气回肠。”
顿了顿,她笑意略隐,说道:“不过,如此一来,他更不为金陵城的书生所容了。”
“然而,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背负青天而飞,何须在意蜩与学鸠之陋见?”
……
……
诗词阁,一群品鉴师难得地几乎聚在一起,正讨论着纪敬带人砸三味书院不成,反被纪宁暴打之事。
由于上次叶老发话,品鉴师们的讨论相对理性了许多。
宓姑娘坐在旁边安静地仔细地听着众人讨论。
得知纪宁大获全胜,她由衷地为纪宁感到高兴。
同时,她不禁佩服纪宁的本事,在这种看起来明显劣势的情况下,居然能反败为胜。要知道,当初在她看来,纪宁是毫无胜算的。
如今,纪宁再一次打破她的常识。
讨论到大半时,叶老发话问道:”子兴,这次冲突中,明明占据主动优势的纪敬惨败,处于劣势的纪宁却大获全胜,你认为最主要原因是什么?”
随着叶老问话,所有的讨论声立即停下来,纷纷转头向那个叫做子兴的品鉴师,同时在心底思索答案。
那位被点名的品鉴师正是上次跳出来指责宓姑娘为济宁说话的中年丙等品鉴师。
那个中年丙等品鉴师没想到叶老会当众单独问,不禁一阵受宠若惊,激动地走到叶老面前,恭敬的深深行了一礼,然后思索地道:“学生认为,最主要原因是,纪敬煽动其他书生打砸三味书院是怀有私心,金陵城的书生虽恨不得也砸了三味书院,但明显不愿意被纪敬利用。”
“而反之,纪宁兴办三味书院,前面免束脩教学十天,尔后化整为零收束脩之策也让贫穷子弟有机会继续读书识字,所以颇得城西贫穷老百姓拥护。”
“人心背向,是造成这次令所有人意外结果的最大原因。”他最后说道。
“唔,很好。你有这番见地,说明你独立思考问题,不再是人云亦云。”叶老满意地道,“有进步。”
那个中年丙等品鉴师得到叶老当众表扬,激动高兴地立即下拜:“都是叶老您的指点。”
叶老微颔首,然后对众人说道:“或许纪宁的才学有所不足,但三味书院的存在不见得是坏事,纪宁提出的化整为零收束脩之策未必不是好东西。老夫虽老朽,但对新生事物从不一味地排斥,而你们更不应如此。”
“诺!”众品鉴师纷纷受教地行礼应道。
叶老满意地微颔首,思绪一下子回到十几年前。
那时名满天下的大学士纪凌尚未英年早逝,他与纪凌年龄虽相差了两三轮,但却是交好的朋友。
故人之子被千夫所指,他自然不能坐视。
诗词阁是金陵城有一定影响力的地方,相信不久,这里的谈话就会慢慢地传开,为纪宁争得一部分理性的声音。
而宓姑娘思索着叶老的话,开始思索自己是否真的去三味书院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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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5章 阴毒()
与诗词阁冷静理性讨论不同,金陵城各大书院私塾学府则完全陷入一片狂热的一面倒的声伐纪宁声浪中。
虽然他们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缺乏行动能力,再加上不想被纪敬利用,没有参与砸三味书院的行动中,但是不代表他们不排斥纪宁和三味书院。
纪敬等人的惨败,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金陵城书生们的失败。
不过,他们又怎么肯承认呢?
这可是狠狠地抽了他们的耳光啊!
这些书生一边痛斥纪宁蛊惑人心,煽动愚昧老百姓对抗,其心可诛,一边痛骂鄙夷纪敬无能,以至正义之师遭受惨败,把行动惨败的原因完全归咎于纪敬,将惨败的原因摘除出来,维持他们对纪宁和三味书院的讨伐和排斥的正义性。
可怜纪敬在此次打砸三味书院行动中,除了被纪宁当街暴打得跪地求饶外,还落得一个无能、废物的骂名,一辈子都洗不去的标签。
倒是纪宁,虽然唾骂他的声音更多更凶,但再没有人敢鄙夷他是废物了。
能在满城声讨、千夫所指之下,于绝对劣势中进行绝地反击,大获全胜,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废物?
那些书生虽不遗余力地抹黑纪宁,但没有一个人妄言攻击纪宁是无能和废物的,甚至连纪宁以前顶着的纨绔标签也有意无意地不怎么提及了。
不过,纪宁打了他们的脸,这些书生激烈反弹起来。
除了掀起更加巨大的满城声讨纪宁的声浪外,他们积极地各个学府书院私塾之间奔走,将大部分书生联合起来,一起上书知府大人和教谕大人请命取缔三味书院,革去纪宁的功名,以此扳回面子。
除了那些自命不凡的书生们,金陵城内同样掀起轩然大波,满城热议。
与各个学府书院私塾一面倒地声讨纪宁和三味书院不同,金陵城的百姓出现三种不同的声音。
除了表示有待观察的中立理性声音外,另两种声音是最主流最尖锐对立的。
一个是强烈反对排斥纪宁和三味书院,一个是强烈支持拥护纪宁和三味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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