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理论考试,考试的范围仍旧是围绕四书五经,从大的方面说,就是经史子集。
会试所选拔范围,已经很是宽泛,之前就已经传出消息,这届的会试中会增加算学的考试,或许是朝廷缺少户部的人才,所以朝廷才会临时增加科目,一旦在算学中表现优异的考生,即便其余的科目表现不佳,也会被录取,但不是以正榜进士的身份进入朝廷,而是会以“递补进士”的身份进朝廷,他们是在三百名进士的录取范围之外。
纪宁不想剑走偏锋,他自己虽然在算学上算是出类拔萃的,但他宁愿在正常的科举中获得进益,可以获得进士的身份。
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是几榜的进士,无论是进士及第,又或者是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只要能获得进士的文名便可以,他的目标是要留在文庙中,所以他的专注方向也主要在学术研究,同时将文气发展起来,本身他对于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是很不想涉及的。
三百名贡士,是从一万多名的举人考生中选拔出来的,淘汰率也是相当的残酷,纪宁也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
……
一直到二月初的这段时间里,纪宁就留在府里,甚至连唐解等人都不去见了,更不会去参加什么文会。
就好像唐解等人所担心的那样,在别人知道沈康有可能成为会试主考官后,所想到的不是沈康会出怎样的题目,首先想到的是沈康主考是否会公平,是否会有一些考生因此而获益。
身为沈康徒孙的纪宁,就被人扒拉出来,旧事重提的同时,也在心里腹诽纪宁,觉得纪宁一定是没有才学的,而且最后还是会被录取的,很可能会被录取为会试第一的会元,他们就好像有被迫害妄想症一样,开始想办法要证明纪宁的才学不足以考上进士,更没资格成为会元。
在这种思想的催化之下,很多人会给纪宁投递请柬,让纪宁去参加一些文会,说白了还是要让纪宁难堪的。
纪宁当初不肯在京城诗会后承认自己就是写出诗词的人,就是为了防备会有今天的局面。
结果顾玉明傻傻地替他受罪,顾玉明还不懂得这道理,结果在一次次的文会之后,顾玉明也终于原形毕露,或者顾玉明本身是有一定才学的,但也架不住那么多人对他赤裸裸的仇恨,顾玉明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纪宁在知道沈康可能会成为会试主考官之后,所做的选择跟顾玉明不同,他不会出去丢人现眼,他不需要在会试之前跟人证明什么,只要能在会试中有优良的表现,别人就会把嘴闭上。
毕竟会试不是一名主考官就可以决定一切的考试,况且在会试之后还有殿试,那是皇帝和执掌文庙的亚圣一起考察考生的一次考试,丝毫不能作弊,而且考生的文气也会体现的很明显,容不得任何的掺水。
二月初三,纪宁还在家里读书,这天韩玉突然来访,纪宁把人请到正堂,韩玉轻叹道:“永宁,给你带过来一个消息,不知对你是否好事!”
纪宁好奇道:“何事?”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但隐约也猜到跟会试主考官的人选有关。
他算时间,朝廷和文庙公布主考官人选的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这两天。
“主考官和同考官的人选都已经定了下来,朝廷派出的主考官,并非是礼部的官员,而是门下省黄门侍郎张玉珏,文庙中派出的主考官是刚晋升为大学士的河西文庙庙祝苏中愈,沈大学士并不在主考之列。”韩玉道,“这里还有一份十八房同考房官的名单,都是出自翰林院和文庙的学士,你看一下……”
纪宁听到沈康并未成为最后的主考官,心中是松口气的。
其实在他预料之中,沈康也不该出来主持会试,因为沈康的资历已经超出了一个会试主考官的范畴。
沈康是“称号大学士”,比一般会试主考官的“大学士”要高出一级,虽然大永朝很多时候“称号大学士”名不副实,但沈康的德才和声望在那里摆着,沈康要退休之前,也完全没必要再在科举场上忙碌一番,还不如把这种主考会试的机会让给那些“后辈”。
十八房的同考官,一共是三十六位,朝廷和文庙在每一房各派出一名同考官,南北考生的考卷,分别会在上九房和下九房中批阅,最后南北考生各录取一百五十名举人为最后的贡士,至于最后贡士的排名,则由主考官来厘定。
(本章完)
第510章 等待开考(第四更)()
沈康没有被委命为主考官,在纪宁看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没有谁说沈康一定会出山。
纪宁在韩玉所给的十八房同考官中,见到了几个还算熟悉的名字,诸如之前所见过的韩翰林韩政,也有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士,之前这些学士都是在文庙**职,他们并不会出来干涉朝廷中的任何事情,只有在会试的时候才会出来当同考官。
除了几个学士之外,还有一些翰林在其中当同考官,翰林的名声跟学士大致相当,但在纪宁看来,这些人有个相似的特性,就是基本没什么权利,空有名声。
“永宁,你能看出什么门道没?”韩玉问道。
纪宁抬头看着韩玉道:“有什么门道?”
韩玉叹道:“除了主考官之外,别的人选基本都是之前所推算出来的,没多大的变化,如此一来会让这次的考试可能存有一定变数,就是说一些人或许送礼送的合适的话,他们或许会在自己所送礼的同考官的房中阅卷,这就会大大增加录取为进士的可能性!”
纪宁摇头道:“事情没这么复杂吧?”
在纪宁看来,同考官那么多,就算把礼送全了,但涉及到阅卷之时,所有的考卷都是经过誊录的,在卷子中即便留下墨点什么的也没什么作用,又不能通过字体来辨别考生的身份,唯一的方法,就是在考题中约定一些奇怪的句式,还不能被人所察觉。
“永宁也不可懈怠,这利益在那摆着,那么多的举人,想一步进龙门,你说这些年来中进士的人也不少,真正有才学的能有几个?就算是各省的解元,也未必能中进士,这就是这世道的残酷,往往中举人的都是那种没什么名气的人,有时候很让人恼火!”韩玉有些恨恨然道。
“公台也别多想了,这主考官和同考官的名单也基本属于正常,我们也没什么可挑的,但至于南方和北方的主考官,似乎已经不在争议之列了。”纪宁道,“既然张玉珏是南方人,而苏中愈是北方人,也跟之前所推测的朝廷出北文庙出南的方向相反,这事情应该是先暂时告一段落了!”
韩玉点头道:“这倒也是,或许朝廷也是考虑到礼部和翰林院的几名侍郎和翰林学士,不太适合出来做主考官吧,他们在士子当中的争议性太大。但有件事也要告诉你,永宁,你原本在所有考生中,中会元的赔率是最低的,现在……基本已经看不到你的面了……很多人都觉得,你这次会试基本是要名落孙山!”
纪宁笑了笑道:“如果这些人能掐会算,能推算准我能否中进士,他们也不用去开赌坊赚百姓的银子,可以直接去当算卦先生了!”
“哈哈!还是永宁你洒脱,就这样吧,我也该回去多准备一下考试的事情,这里是几个主考官之前的学术思想整理,你看一下,虽然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市面上能看到的,但总算聊胜于无,你随便参考一下就好!”
韩玉把一本小册子交给纪宁。
在小册子上,详细记录了两位主考官,张玉珏和苏中愈两个人的学术思想和政治思想,关于这二人是出自于什么学派,曾经写过什么文章,刊印过什么书籍,甚至曾经发表过什么学术言论,在小册子上都罗列的很详尽。
但纪宁也明白这种小册子,基本在京城是人手一份,也就不存在谁能得到额外优势的问题。
这就看谁能把这些资料掌握的更好,或者能得到别的第一手资料。
……
……
韩玉走了之后,纪宁也是把主考官的名单拿出来,仔细看了看。
之前他自己也整理了一份关于主考官和同考官的大概人选,并且从中整理了这些人的学术思想,而张玉珏和苏中愈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被选为主考官没什么根据可循,但都在纪宁的推算之中。
“苏中愈好古文,但其实是偏雅的古文,所以外间所传的事情并不为真,如果有人在这次的会试中引经据典时使用到古文的内容,如果不能符合苏中愈的雅好,那就是弄巧成拙,反而会被苏中愈所否定。苏中愈偏儒家学派,在河西之时,与当世几位儒学名家曾有交流,但他的思想中,也带着偏杂家的内容……这小册子的错误还不少呢!”
纪宁比对了小册子,发现编写小册子的人有点误导考生的意思,在上面所写的内容,大部分都不是纪宁所调查所知的。
纪宁又拿出苏中愈和张玉珏之前所写的几篇文章,详细勘定过,确定自己所调查的内容并无偏差。
他又详细研究了一下张玉珏:“……张玉珏在朝中为官,最信奉的却并非儒家的中庸之道,而是崇尚法家的内容,他在学术思想上也偏向于法家,这些都是有用的东西,他们在出题上,必然也会根据这方面的走向来出……”
“四书五经的题目,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偏差,但有些题目可就不一定了,四书五经之外,更大的范围是经史子集,最关键的也就看策问的内容,这也是考量考生对于时政了解最关键的题目,这二人又会出怎样的题目?”
纪宁研究的很透彻,他自己甚至也会钻研,如果让他自己,在符合张玉珏和苏中愈思想的前提之下,会出怎样的考试题目来。
最后他发现,自己能出的题目范围,并不是很宽泛,尤其是在四书五经方面。
他就可以先从这方面入手来做练习题。
此时,张玉珏和苏中愈都已经进了贡院,贡院内外有重兵把守,因为之前发生了金陵乡试的舞弊案,朝廷对这次的会试也分外重视,加强了贡院周围的戒备,并且布置了许多暗哨,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能秘密潜入到贡院中把题目带出来。
“三十道题目,我先练习一下,当作是突击训练,一天完成十道题,三天之后,考试之前再休息一两日差不多就开考了!”
纪宁把自己在考试之前的事情都安排好,剩下的事情就是按照计划实施的,等待开考。
(本章完)
第511章 李秀儿的执念(第五更)()
进入二月之后,随着会试开考之日的临近,京城之前的热闹学术氛围,反而降低了不少。
主要原因是此时的众多学子都在闭门读书,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考生到底都是举人,况且是寒窗苦读数十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接受铩羽而归的结果,在面对科举临近时,他们所能做的事情不多,最现实也是最有效的,就是拿着书本多研究,说不定就被他们研究出点门道来,也可能所写的一篇文章恰好撞对了最后的会试题目。
三月初四,在京城李府之内,这一日张灯结彩,倒不是说因为这天是什么节日,因为二月二才刚过去,这天也没有婚丧嫁娶的事情,只因为这天李府的老爷,也是曾经金陵城的知府李璟,正式被委命为户部右侍郎,官正三品。
前院里,来道贺的人非常多,李璟在朝为官多年,终于熬到了朝廷,成为六部中举足轻重的户部的二把手,旁人来巴结不及。
而在李府的后院内,李璟的女儿李秀儿则对此不太关心,因为李秀儿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不认为自己的父亲高升是什么好事。
在李秀儿看来,自己的父亲不但趋炎附势,连做事能力都很一般,之前在金陵知府这一任上,也经常会犯一些低级的错误,幸好有幕僚在身边指点,李秀儿甚至觉得父亲应该在外多当几年的地方官,就算是要升官,也应该做个藩台或者臬台,而不是到京城来当什么户部侍郎,越是靠近帝王的地方,越是危险。
这一日,李秀儿更关心的是京城会试的消息。
李秀儿一早就让人出去打听关于会试主考官的事情,因为她之前送了一份关于主考官人选政治学术思想的整理文案给纪宁,她想看看自己整理的东西是否有用,她很想帮到纪宁,即便不被纪宁知晓,她内心也会感觉到很开心。
“小姐,小姐,我回来了!”玉珍急忙跑回来,差点是把门撞开的。
“小心些,别碰着。可有打听出会试主考官的名讳?沈大学士,有被委命为主考官吗?”李秀儿关切问道。
“没有啊,小姐,奴婢出去打听了,还特地花了几文钱让街边写信的先生把两位主考的名字给写下来了,一个说是叫张玉珏,另一个叫苏中愈,具体他们是做什么的奴婢不知晓,但并没有纪公子的师公在里面!”玉珍把怀里揣着的纸张拿出来,上面写着两个名字,字迹很工整。
李秀儿脸色稍微有些失望,但也有宽慰之色,道:“不是纪公子的师公,反倒是好事,纪公子本身是有极高才学的,如果沈大学士为主考官而他中了进士,别人也会非议说他才学不济,回头又会有人对他有所攻讦,这两位,在朝中和文庙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料想在本次会试中应该会出于公平和公允,让学子们更觉得可以发挥所长吧!”
玉珍问道:“可是小姐,之前您不是说整理了一下可能会成为主考官的人的一些学术,送给了纪公子吗?您……可有猜对?”
李秀儿原本还满脸欣慰,听到这话,她不由嘴唇绷紧,摇摇头道:“并未猜对,如果纪公子因此而多涉猎这些人的学问,恐怕是白费时间了!”
“啊,小姐,那我们不用再整理一份送过去吗?”玉珍赶紧问道。
“没用了,这会纪公子也会知道消息,他自己会去整理的。距离开考也就剩下四五天的时间,到初八,所有的举人都要进贡院,也不知道他那边准备的怎么样!”李秀儿神色中带着关切,甚至目光也看着纪宁所住的方向,她自己很想去见纪宁,但因为男女有别,再加上纪宁一直误会她是苏蒹葭,所以她不能去见纪宁。
因为苏蒹葭是没有道理来京城的,李秀儿如果去见,必然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不想去破坏纪宁跟苏蒹葭之间的关系,所以宁可在背后默默做事。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后院那边有声音,但听一个声音喊道:“闺女,在里面吗?”
李秀儿把写着主考官名字的纸张收起来,走到后门门口,打量着喝的醉醺醺的父亲李璟,道:“父亲,您这是……怎的?为何不少饮几杯?玉珍,快扶老爷回屋去休息!”
“是,小姐!”玉珍怯生生回了一句,她对李璟还有些惧怕。
李璟笑呵呵道:“闺女,你在内院躲着做什么?今日家父在外招待宾客,今日可是家父的大日子,晋升为户部侍郎,你不知道陛下对为父有多器重,将来为父甚至可以做的上六部的部堂,成为人人敬畏的户部尚书,身封侯拜相……哈哈,你且跟家父出去招待一下宾客!”
“父亲!”李秀儿厉声道,“您到底在说什么?您的女儿,是一名闺秀,尚未出阁,待字闺中,您居然让您的女儿出去见客?您把女儿当成什么人了?”
尽管李璟是李秀儿的父亲,但李秀儿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