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篇文章一气呵成,即便是由况凌读出来,也能让人感受到文章所蕴藏文气的博大精深。
作者纪宁,则一直立在旁边,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听别人将他的文章宣读出口,而他自己的神色则并无太多波澜。
况凌读罢,大殿内一片肃静,没任何人敢出来说话,这篇文章的精髓便在于是纪宁用小篆文体来书写,小篆在文庙体系中,已属于上乘的文字,能激发出人体内的文气,如此有内涵的文章,可不是一个普通士子所能写出来的。
“好,好。这篇文章写的真是不错。”况凌最先反应过来,神色中带着几分赞许,“小篆字体除几字运用并不准确之外,其余字体运用也算合度,是一篇上佳文字,即便是进士或者文士,大抵也只有类似的水准!”
况凌这么说,等于是对纪宁有着极高的评价了,纪宁虽是解元,但也只是个举人,在况凌口中已能跟进士相媲美,这无形是对纪宁的一种抬高。
况凌说话仍旧是留三分,他为了自己的面子,不会轻易把一个人抬到天上去,况凌说纪宁可以跟进士相媲美,其实他自问是写不出这种文章来的,也就是在进士之上跟他一样的学士,在纪宁面前也相形见绌。这已属于让一个文章和学问处于纪宁之下的人,来评论纪宁的文章写的好坏,那就有点夜郎自大的意思。
但别人可不会认为况凌夜郎自大。
在场新科举人,以及其余观礼的学子,听到这评断,心中自愧不如,但仍旧有嘴硬之人道:“纪永宁的这篇文章中,始终是有错别字,文章写的也是尔尔,不该有如此高的评价吧?”
况凌他自己不认识的小篆字,就说是“几字运用并不准确”,就好像他对纪宁在复校中说纪宁的两篇四书文有一定偏颇的道理是一样的,他找不出毛病,要强行给塞给毛病在纪宁身上,这样的人就是很迂腐,而且不愿意承认自己才学不如人。
之前旁人对纪宁攻讦,很多人喜欢在旁边看热闹,这会纪宁的才学得到展现,连文庙的学士况凌都给了纪宁肯定,别人再想攻击纪宁就会被认为是无知,开始有人为纪宁说话:“其实纪公子的才学一向不错,想当初他在崇王府,用算学力压诸人,你们都忘了?”
“是啊是啊,纪公子博学多才,我等还是多跟他学习的好!”一群人后知后觉,这会才意识到纪宁的学问是真的不错,开始恭维纪宁。
纪宁对于身边这些吵嚷声充耳不闻,他也习惯了被人落井下石和恭维,大永朝的读书人很讲求门面功夫,心服口不服或者是口服心不服的事比比皆是,他也不想去计较这些人的恭维是否出自真心。
况凌则走过去对纪宁笑道:“纪解元,你的才学属于上乘,本学士回到曲阜之后,会跟文庙提及你的才学,或许对你来年考中进士有所帮助。今日文气的比试,以你最优,将来振兴文庙和国祚的大任,就落在你们年轻人身上了!”
说的是套话,纪宁连听都不想听,但他跟况凌之间始终没有正面冲突,他也不需要在况凌面前表现的有多狂傲。
“多谢况学士赞赏和提拔!”纪宁还礼道。
“好啊,有如此才学卓著的年轻后辈,看来大永朝和文庙振兴有望。哈哈,将纪解元的文章收好,本学士今晚还想再通览纪解元的文章,只是一遍,始终不能感觉畅快淋漓啊!”
况凌说着,让人将纪宁的文章单独放起来,况凌晚上还要自行赏读。
有人心中在暗想:“这况凌也是有些无耻,纪宁的文章本来应该归档封存的,你自己拿来观赏算几个意思?难道是想假公济私提升自己的文气?”
也有人在怀疑纪宁这篇文章的真实性:“不会是况学士自己临场写了一篇文章,为的是帮忙掩盖纪宁才学不济的事实,为文庙和朝廷挽回颜面?这会怕事情被穿帮,况学士之后要回去自行将文章的小篆补上去,如此才天衣无缝?”
众人带着各自的心思,文庙的定文名和观礼仪式正式结束,众人三五成群往外走,口中所谈及的无不是之前纪宁那神乎其神的表现。
……
……
此时在金陵城内一家很偏僻的客栈内,本该已经出发北上的文仁公主赵元容,此时仍旧没走。
赵元容调查到有人想刺杀她,跟纪宁之前的忠告相符合,她不敢贸然回京城被贼人所趁,干脆就先躲在金陵城里,让人以为她已经在路上那疑銮内,看看贼人是否敢出手行刺。
“公子,刚得到的消息,文庙内,定文名的仪式已结束!”一名黑衣斗篷的黑衣女子走进客房,对赵元容恭敬道。
“哦。”赵元容原本在看自己所编写的案卷卷宗,生怕之后对天子的呈递中会有何偏颇,听到定文名的仪式结束,她心中也没多少波澜,毕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鹿鸣宴之后就是定文名,举人有了文名,来年就可以上京城参加会试……
沉默了片刻,赵元容突然抬起头问道:“纪永宁,在定文名中,有何表现?是优良,还是普通,还是较差?”
赵元容对别人也是不关心,只想知道一下纪宁的表现。
连赵元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对纪宁的表现如此关心。
那黑衣女子有些为难道:“回公子,纪解元的表现……属下不好形容,既不好,又好,总之一言难尽!”
(本章完)
第300章 公主要下嫁?()
“不过是定文名,最后可能会有书写小篆数量的检测,都是一些基本的项目,怎还一言难尽?”赵元容眉头轻蹙,她心中所想的,是纪宁或许只是在谋略上过人,精神力和文气的积攒力度不够,或许不能胜任文庙的工作,那纪宁的志向就会落空,那时她就可以去再游说纪宁为自己所用。
黑衣女子道:“纪公子令定文名的丹书册发出一道白光后失灵,而后在新的丹书册中,未曾留下任何印记,以至于被人说是并无底蕴。但其后书写小篆,写就一篇《洛神赋》,令况学士都赞叹不已。”
“《洛神赋》?”赵元容想了想,道,“你可有将原文记下?”
“属下在旁听了一段时间,只将其中部分记录下来,请公子示下!”
黑衣女子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上面记录了纪宁所撰写的《洛神赋》的部分文章内容,赵元容仔细打量,虽然这只是文章中一部分,但她在通读之后,马上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气息在涌动,似乎是文气。
“这文章,真是出自纪公子之手?他……居然还是用小篆书写?”赵元容惊愕不已,“如此文章,乃是我生平仅见,便是宫里的讲官和教习,也未必能写出如此好的文章,这居然是出自纪永宁之手,那他的才学……”
赵元容没说下去,但下面的话也是显而易见的,她觉得纪宁的才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属下并不知纪公子是否用小篆书写,因为属下所认识的小篆数量极少,而且当时是由况学士读出文章,况学士点明,纪公子只是有几字运用不准确。料想纪公子也并不能一次写出千字的小篆,但当时纪公子写完之后,神色平常,并无任何精神的损耗,颇为神奇!”
赵元容摇头道:“别听况凌说什么,他这老匹夫,自己学问一般般,总是喜欢给人挑刺,他说纪宁的文章有几字运用不对,应该是挑不出别的毛病,鸡蛋里挑骨头,如果纪宁真的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怎会连小篆都能写错?这篇文章中所蕴藏的文气,甚至比之小篆本身还要高,况凌不会不懂这一点,他只是在给自己的无能找台阶下而已!”
“公子,那当如何?”黑衣女子好奇问道。
“纪宁的才学,的确是超出了本宫的想象,本宫很希望能将他招至麾下,那时本宫将可以用他的才学,成就一番大事。可现在……唉!趁着两天后出发,你先去调查一下纪宁的详细背景,越详尽越好,我要了解纪宁一切行为习惯,我希望能投其所好,将他收拢过来!”赵元容道。
“公子难道是要……用利益来招揽此人?”黑衣女子道。
“怎么?不行吗?就允许本宫两位皇兄用这种手段来拉拢人,就不许本宫用?在权谋中,用利益也是最基本的手段,本宫要多一个谋士,若让他将来考中进士,或许他会进入到文庙,那时再想收拢他就难了,还不如趁现在,在他尚未有大的作为之前有所行动。你紧忙去办,不得有误!”赵元容厉声道。
“是,公子!”黑衣女子恭声领命,退出房间之外。
赵元容拿着纪宁所写的半篇文章,神色有些恍然,道:“此子如此有造诣,如何才能让他真正归我调遣?他志不在朝堂,即便偶尔会为我出谋献策,在涉及到权力争斗之事上,他或许会明哲保身,只有他跟我的利益休戚相关,或许才可以。这些年来,父皇曾为我张罗过许多婚配人选,我都拒绝,就是为了等一个能真正帮到我的人,而不是一个摆起来看的驸马爷,难道我要嫁给纪宁,这样才能让他跟我一心?”
……
……
纪宁从金陵文庙出来,唐解等人很高兴,纪宁在人前露脸,如此再没人敢说纪宁是沽名钓誉。
论诗才,纪宁早就名扬江南;论算学,纪宁又在崇王府一鸣惊人;论科举文章,纪宁一榜高中乡试解元;论才学,纪宁写出《洛神赋》这样的佳作,令人敬仰;论文气,纪宁一次写出近千字的小篆文章,而且面不改色。种种迹象表明,纪宁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来获得了今天的成就,别人对纪宁的攻讦,只是妒忌。
“永宁你今日可真是出彩,连我们站在旁边都觉得面目有光啊!”韩玉笑道。
“几位兄台客气了,在下只是侥幸罢了!之前曾有一篇文章的雏形在心中,当时心无杂念,便将文章一气呵成,未曾想过是否要在人前为自己立威!”纪宁道。
“让那些人看看你的本事,那就是最好的。”唐解道,“今日不妨在天香楼设宴,好好为此事庆祝一番,如何?”
“不了不了,在下还要先回去,有时间再宴请为好。”纪宁紧忙回绝,他要回去把之前脑海中所浮现的甲骨文都记录下来,如果过一段时间,很可能这些文字的形状会逐渐模糊,到时会出现偏差。
唐解等人也不勉强,各自行礼后告辞。
纪宁收拾心情回家,刚进家门,就见雨灵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闷闷不乐,好像在惦记什么事情。
“怎么了?刚才敲门也不过来开!”纪宁道。
“少爷,是那些开字花店的,他们收了奴婢三钱银子,说好了少爷中了解元,要给我三十六两的,可今日我去要,他们不但不给我,还骂我,说我痴心妄想。少爷,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雨灵急的都要哭出来。
纪宁点头,之前雨灵去买他中解元赔率的事,他也知道。
现在雨灵梦想成真,不但自家少爷中了解元,自己还赢了一大笔钱,准备去提钱回来,就被字花店的人给羞辱了。
一个小姑娘家也不敢跟那些凶恶的人一般计较,回来后越想越气,便坐在院子里傻傻发呆。
“先等我一会。”纪宁道,“我先进去记录一些东西,等回头,我跟你一起去一趟,我就还不信,有人敢明目张胆仗势欺人,愿赌服输,这些人不好好教训他们一下,还真以为没有王法能管得了他们!”
(本章完)
第301章 勾结()
纪宁将之前脑海中所浮现的甲骨文文字,一一记录下来,他是按照顺序记录下来,有些字他认识,不过更多的字他不认识,洋洋洒洒写了三百多字之后,他停下来,脑海中的甲骨文已是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剩余。
“这些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纪宁看着面前的纸张,眉头紧锁,他想弄清楚这些文字的含义,但这已超出了他的学问范畴。
古代的甲骨文,只有部分简单的象形文字被破解,还有很多文字没被破解,因为古代人在语言和记录习惯上与后世人不同,即便是后世人明白了这些甲骨文的含义,也不知道甲骨文背后深藏的含义,也无法得知这些甲骨文在上古时代的读音。
纪宁感觉面前所记录的甲骨文,应该是一篇文章,这篇文章中所蕴藏的知识很多,文气也相当充足,只是他无法领会这篇文章中的含义。
“少爷,您要出去?”何安到纪宁的书房门口,问道。
“是,将这篇文章收好,明日去半山居,顺带要带去!”纪宁道。
“好的少爷,您放心去便可!”何安过去帮忙收拾,纪宁则带着雨灵离开了纪府,去找字画档的人算账。
……
……
在城中一处大的宅院内,之前刚帮文仁公主赵元容办完贿考案,左副都御史张烈以及礼部郎中隋熙,正在见太子派到江南办案的使节,也是之前试图用迷药来占有上官婉儿的朱楚河。
“……两位大人,对之前在下安排的招待可还满意?”朱楚河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他是职业幕僚,他为太子谋事,在太子一派中的地位不低,而张烈和隋熙虽然是朝官,但论地位,他们还无法跟朱楚河相提并论,因为一旦将来太子登基为帝,朱楚河很可能会成为相国,甚至是六部尚书等等,又或者是特务机构的头目,可以对朝官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张烈道:“阁下请我们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怎么,不行吗?不瞒你们说,江松江学政正是太子的人,这案子就是太子做出来的,你们身为朝廷使节,到地方后不顾查案,却沉迷于酒色,险些身死,现在也轮到我跟你们算算这笔旧账了!”朱楚河一脸高傲的脸色道。
隋熙和张烈对视一眼,虽然他们知道这人不好对付,但也没想到这人上来就拿他们沉迷酒色的事情来说。
隋熙道:“我们沉迷于酒色的事,你如何能有证据?想要挟我们,没那么容易!”
“想要证据,那还不简单?两位大人身上有什么隐秘的特征,当日陪酒的几位歌姬和舞姬,都已经详细说明。两位大人还收了不少的银钱,在京城里还有一些秘密的田庄,都是有人送给你们的礼物,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总之,太子要对付的人,你们觉得还有机会能为自己辩驳?”朱楚河冷笑道。
张烈和隋熙听了,头上都是冷汗直冒。
他二人本就不是清官,以前收受了一些贿赂,现在被人拿住把柄,只要太子想找人将他二人参倒,他二人是没什么能力为自己辩解的。
“阁下到底想如何?”张烈问道。
“听从太子的吩咐,保证你们吃香喝辣的,美酒美色不断。但若不从,那也就是你们的末日,你们非但走不出金陵城,而且会身败名裂,死了之后被万人唾骂,就好像封玄青那老匹夫一样,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朱楚河冷笑道。
张烈咳嗽了两声,未置可否,旁边的隋熙凑过去低声道:“张副宪,太子乃是未来的君主,我们效忠太子,也就是效忠于朝廷,为太子做事,也未尝不可!”
张烈听了,心中羞愤不已,道:“那到底要我们怎么做?”
“不用你们费神,两位接下来在金陵城好好享受便可,几日后动身回京城,只管将此案调查结果,呈报给朝廷便可。”朱楚河道,“在两位的调查中,一定要提到,此番江南的贿考案,其实是五皇子为了敛财而设,我会给你们几个证人,这些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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