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介……你啊……你这家伙……到底,要到什么地步……”
小要的口中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语,到最后已经根本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了。
宗介右手持枪继续瞄准,左手缓慢地像死神般地招着手。
“东海林,给你三秒钟考虑。死亡还是耻辱,选一个吧!”
“喂……”
“三……”
“等……”
“二……”
“你……!”
“一……!”
结果——东海林未亚,选择了耻辱。
※※※※※※※※※※
翌日,球类大赛依照预定举行。
林水在听到来龙去脉加以衡量之后,没有向校长报告未亚的事。他将事前准备好的伪造文书送了出去,问题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由于前一天的骚动,东海林未亚极度憔悴,在大赛中缺席。因为这个缘故,二年二班在第二回合就败下阵来。虽然输了,但是比赛中稻叶好几次传出了漂亮的助攻——在班上的评价多少也上升了一些。小要的队伍最后选择了普通的打法托此之福以连续的快攻得到了预料中的优胜。
但是,接下奖状的她,看起来却不像大家那么开心。
顺带一提,宗介参加的棒球队在第一回合就宣告败北,之后便在楼顶玩了起来。
那天,宗介将UNO跟卡片麻将的规则完全精通了。
短篇四 不能同情的四面楚歌 无垢的回忆
似曾相识的校舍。
似曾相识的走廊。
窗外的景色也和自己的学校非常相像。
可再怎么说——在别人的学校里走着,根本就不能镇定下来。
某个星期五的午后,千鸟要和相良宗介出现在邻市的驹冈学园中。身为学生会的一员,他们是为多摩地区高校自治联络会——通称“多自连”的事情而来。
多自连主要以40所西东京高中学生会构成。
各个学校派出的代表会面、谈这谈那、互相帮助、增进相互间的友谊……是个理念的不明组织。
这个多自连正在企画下个月进行一泊两日的合宿旅行。今天他们是来会面商谈的。
“啊~镇定不下来啊……”
在走向驹冈学园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小要轻声发着牢骚。
她和平时一样穿着阵代高中的校服。白色的上装和蓝色的短裙,素色为主的制服中红色的蝴蝶结饰物成了富有魅力的特征。
这是在区域内的女孩子中相当有名且受欢迎的制服,在书本和杂志上也有介绍。10年前采用这个设计之后的次年参加阵代入学考试的女生就增加了5成。
相对的。
驹冈学园的制服是异常——朴素的茶色上装。领带则是无趣的暗红色。似乎因为校规特别严厉,蓝色的裙子毫不例外地直抵膝下。
完全不能体现学生风采的设计被其他学校的学生们嘲讽为“插花上的蟑螂”什么的。驹冈学园的学生们虽然也知道这种传言,可因为这种形容的确恰如其分,只能抱着屈服的情感——
只要在校内看见其他学校的制服,他们脸上便露出不满的神色。
而且还是阵代。侵入他们领地的居然是阵代高中的学生。
驹冈学园在当地是有高进学率的学校。学力在他们之下、仅仅依靠女孩子的制服就能——对这种高中的学生,虽然那不是敌意,但——
(这人是来干什么的啊……)
等等,
(哼,来显摆的么……)
等等,
(是来钓男人的吧……?)
等等,她感觉到有这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这里面虽然掺入了若干小要的被害妄想,可确实是四面八方都有视线正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因此,小要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下来。
同样镇定不下来的还有宗介。
再怎么说,这也是其他学校的领土。
校舍的构造配置他基本没有把握。万一有敌人袭来——他没有确保战术上有利的地点以及逃脱路径的自信。
而且自己还不清楚这座学校的治安状况与政治倾向。
对阵代高中抱有偏见的极右分子正在准备阻击自己也说不准。
仅是这样跟在小要身后行走,就能察觉到穿着茶色上装的学生们尖锐的目光刺在身上。
(这两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等等,
(哼,异民族……)
等等,
(是来窃取我校最高机密的吗……?)
等等,他感觉到有这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这些虽然完全是宗介的被害妄想,可确实是四面八方都有视线正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无论如何都不能镇定。”
宗介喃喃道。小要点头:
“同感。我们很少见地意见一致了嘛。”
“你也这么想么。那就别放松警惕。”
“哈?”
“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扔掉行李就跑。我会拖住这群人的。你只要全力逃跑。明白?”
“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们的意见似乎不一致啊……”
两三句话的工夫,两人就已经走上楼梯、到达2楼的学生会办公室了。
“下午好~我是阵代高中的千鸟……”
驹冈学园的学生会办公室和阵代的大不一样。莫名地杀风景。书架2个,桌子1张,折叠椅到处都是。
仅此而已。
一个二年级男生正坐在里面等着小要一行,剃着平头、一幅大人物的样子。
“我就是学生会长盐原。”
他用平静的声音应答。
“不好意思,浪费你一点时间。其他人呢?”
小要询问道。
“都有事情忙。就我一个人。”
“啊,是吗……”
“我们学校的学生和你们不一样,100%都要进大学。大家都忙于学习。没人有时间玩。”
与其说是接待,反而像觉得他们在添麻烦。
小要愣了一下,取出文件和合宿地点的介绍印刷品。
“……那,我们开始吧。”
双方开始商谈合宿事宜,比如日程的安排调整、大量的工作分配。小要提出“这样如何”,盐原就回答“随便你好了”。为了确认细节而一一提出问题时,他则回以“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想不就清楚了嘛”。
就这么过了30分钟。
把对方当傻瓜——小要内心虽然怒火中烧,可她还是忍住,将所有的确认事项列举了一遍。
“就这些吗。”
“嗯,就这点了。那,合作愉快。”
小要这么说的同时,盐原只是将脸转向另一边点点头,开始作回家前的准备工作,连回应都没有一句。
就像是在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店员回应“谢谢惠顾”时的那种态度。
“……”
特意从这边选出人赶过来,他就这样接待。礼节什么的一概被无视了。
小要终于爆发了,
“我说,你啊……”
“请问怎么了?”
“你连一句话都没有啊?”
话中带刺的质问。盐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我在说的是礼仪方面的问题。对待他人的时候要把对方当成人看吧?……真是的,什么教育方式嘛。”
盐原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是中等以下水准的问题。”
“哈?”
“我有什么原因必须让你感到高兴?没有吧。因此你的抗议是完全无稽的。第一,身为局外人的你根本没有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请你思考过后再讲话行吗?”
对如此过分的口吻,小要接不出一句话。看见她的表情,盐原的脸上首次浮现出笑容——类似笑容的东西。
“算了,说到底阵代的学生不过尔耳。什么等级的学校就会招入什么等级的人。”
“……”
“你们的学生会长——林水,那人以前和我同样是在晃征中学读书的。现在就这么没落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吧。”
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听说。晃征是全国范围内都能排上顶级的私立中学·晃征初中。
“好像是和一群实在不怎么样的痞子交往吧。因为和酒鬼窃贼卖毒品的什么的勾勾搭搭被学校知道了,被处分过一次。真可怜。”
林水会……?
小要内心动摇了。她盯着对方说,
“你是要和我们吵架吗……?”
“不不,我只是在表达同情罢了。如果给你们造成了伤害,我道歉。对不起。”
他用空洞的声音说着,匆匆低下头。像是被齿轮什么牵引着那样、机械而没有感情的行动。
“……”
在小要目瞪口呆之时,驹冈学园学生会长抬起头。
“满意了吧?我等下还要去上提高班。那么——”
砰!!
伴随着唐突的枪声,盐原在后仰之后背部着地。是宗介迅速抽出霰弹枪后往他的脸上打了发橡皮弹。
“宗介!?”
“真遗憾。你叫盐原是吧。仅仅说出会长阁下的名字还是无法蒙骗过我的眼睛的。”
宗介丝毫不松懈,将枪口对准口中吐泡、昏厥的盐原。
“喂……你这么突然,干什么啊!?”
“退下,千鸟。这人是冒牌货。”
“哈?”
“据我所知,学生会长是绅士、聪明、人格高尚的人。这人不可能是会长。利用我们不认识这里会长的机会伪装成会长,从我们这里窃取合宿日程的情报。恐怕真正的会长已经被杀掉了。”
“怎么会有这种可能!还有,窃取了又怎么样,窃取以后!?”
宗介先愣了一下,又皱起眉头,
“不明白么?多自连的讨论合宿可是聚集了各校首脑的重要事件啊?只要在会场布置100吨TNT炸药,就可以令所有的出席者身亡。换言之,是极好的恐怖袭击目标。”
“这世界上还有更多适合的目标呢……”
“假如首脑全灭了——结果显而易见。各校将会陷入疑神疑鬼之中,应当会发生以血洗血的报复行为。”
“讨论合宿是流氓头聚会吗……?”
“总之,有必要抓出这件事背后的关系。现在就把这个男人绑起来——”
“我说你啊……”
啪!
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纸扇命中宗介头部将他打倒。他摸着自己的头顶起身,
“……我一直在想……你这武器是藏在哪的?”
“啰嗦!”
小要也不回答他,只是明确地说:
“反正你的回答完全错误!0分!这人是真的!”
“是这样么?可——”
“以前在例会上看到过一次。虽然很让人不舒服,但是他的确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会长!”
“唔……”
“好了,快点处理。都翻白眼了。啊……还在痉挛,再加上说胡话……”
“哈……哈呜。糟了……糟啦妈妈……BON太君……BON太君在莫斯科……和长嵎导演……”
宗介他们赶紧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盐原抱起来急救。即便如此,他的意识仍旧处于朦胧状态,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两人在简短的谢罪后慌慌张张离开了学校。
虽然访问他校最后成了这种结果——回去的路上,小要对宗介这样说道:
“呃……你的那枪很少见的开对了呢。”
“是吗。”
“嗯。仅此一次哦。”
她哈哈笑着。
数天后。放学之后——
小要坐在阵代学生会办公室内默默读着来年预算的计划报告书。
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除了窗外冰凉的雨点激烈地打在建筑上的声音外,校内一片寂静。丝毫没有放学前的喧闹。
宗介和管理备品的一年级学生佐佐木博己占据了大桌子的一角,在玩弄一个机器人模型。左右看看模型,宗介频繁地发出感叹的低吟。
(真令人吃惊。居然连光学传感器上的自动洗净刷都完整地再现……)
(没错吧?很了不得呢。)
(嗯。相当接近测试中的EMD机。M9的情报连美军都是限制公开的……)
(好像是因为和杰欧特伦公司有关系的厂家。说到细节方面的话,还是田宫的AS模型最好!)
(如果连关节都能动的话,就没有任何缺点了。)
小要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会异常热烈的讨论,轻轻叹了口气。
林水坐在学生会长的席位上。
今天看上去没什么要事。他正在慢慢品茶,读一本什么杂志。
小要本以为他又在读什么艰深的经济学杂志,可是错了。瞥一眼时,她看到封面上的文字是《周刊矿石》——是刊载着裸照什么的、说得好听点——不高雅的男性向杂志。
“……”
“有什么问题吗,千鸟同学?”
注意到小要的视线,眼光还是停留在杂志上的林水问。
“不,没什么……”
“正好。我有事情要问问你。”
“什么事?”
林水用食指向上推了一下眼镜的横梁。
“假设、你无论如何都想到澳大利亚去留学……”
“哈?”
“可是,你没有足够的钱。”
“哈。”
“接下来是重点。如果你为了赚取学费,是否愿意在一部发行量50万的杂志上公开自己的体毛呢?”(翻译插嘴:……林水先生,您太强了……OTZ。)
“你在说些什么啊……!?”
小要连耳朵都发红了。林水冷静地观察了她的反应后,
“那么,就是你不愿意公开,吗?”
“当然!”
“嗯,果然,这就是常规的反应……”
似乎接受了某种意见,林水的视线再度回到杂志上,带着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归于沉默。
(真是的……果然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人……)
这种脱离现世的言语和行动正和宗介相同。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擅长说歪理的白痴而已……小要这么想。
数天前的那件事以来,这个疑问始终盘旋在她的头脑中。
在驹冈学园弄得狼狈不堪的事件也没有任何的后续音讯。对方也没有提出任何的抗议,似乎就这么作罢了。
那个学校的会长盐原也许根本不记得宗介对他开过枪。就算记得,也会因为害怕宗介而在回避碰面……这么想就行了。
总之,没有问题。
只是那时和盐原的会话——关于林水的话题还是牵动着小要的心。
也就是,
(为什么林水前辈会在我们学校……?)
的疑问。
林水敦信。
梳大背头、戴着银框眼镜,白皙高瘦、有细长的面颊。就如同他伶俐的外貌显示的一样,他是智慧超群的青年。
不仅仅是作为一个高中的学生会长才华出众。在智能和外交上,他也有所长。教职员和不良学生也对他刮目相看。这种情报收集能力、交涉力、智慧与品格、清浊均能包容的信念和欧洲一带那些老谋深算的政治家相仿。
拥有执政风格的人……应该这么说吧。
先天看上去一副伟大人物的样子,有股奇怪的威严感;还擅长不容他人辩驳的歪理理论。这种静静的自信或许是出于能力的缘故,和宗介莫名地相似。
“怪人”一词并不能完全把他的特点都囊括——他同时还是秀才·优等生。学力通常都在学年内的顶级水准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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