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
只要她在这里,就肯定能有办法解决掉这种郁闷的心情不是吗。肯定能让自己相信真的没问题不是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毛的救赎又在哪里呢?
“我没事的。因为我是个厚脸皮的女人嘛。”
离开宗介,她笑道。
点完弹药后,宗介去帮忙对寄给船员的邮件进行分类。都是一些寄到伪装住处的,各种各样的私人物品。
其中有家人寄来的信,托朋友给买的吃的喝的东西,还有律师和税务师寄来的文件。还有很多从网店买来的商品。
甚至还有难得联邦快递两天就把货送到,之后却由于安保上的问题和后勤上的问题,颠过来倒过去转运了好几次,结果花了半年以上才寄到这儿的邮件。
宗介一面进行着分类,一面回想着毛刚刚说的话。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在精神上变得软弱了。
就这样让她去阿富汗岂不是会很糟糕吗。即使获胜几率确实正在升高,敌部队也依然是精锐的LD搭载机。恐怕,这场战斗在她整个作战生涯中也是要求最高、最强表现的战斗。是不容许有一星半点的迷惘和怯懦,命悬一线的胜负。即使咬断敌人的喉管也要打倒对方的霸气——从她身上感觉不到这一点。
自己是不是果然也应该跟着去阿富汗呢?在这儿分手的话岂不是等于对她见死不救吗?
(可是,那样的话千鸟就……)
下一次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下一次如果不能夺回千鸟的话,她和自己之间恐怕就结束了。他隐隐约约地——不,是很清楚地如此感觉到。自己必须去美利达岛才行。并且还要尽早。
真想要两个身体。机体也是。
敌人的分断战术实在是巧妙。让己方烦恼到骨子里去了。
(可恶……)
他用谁都听不见的小声咒骂着,轻轻摇了摇头。别再想了。干活。时间没剩多少了——
“宗介。“
米歇尔·雷蒙来了。他是在东南亚的小镇南桑认识的,原法国情报部的特工。
“雷蒙。”
“这给你。”
虽说是隔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重逢,却连个像样的招呼都没打,他将一枚信封递给了宗介。
雷蒙并没有一直停留在“丹努之子”上。他连让在莫斯科受伤的腿恢复的工夫都没有,就一直满世界飞来飞去,刚刚才奔到这艘“巴尼·沃莱尔”号上来。
“米拉给你的。她拜托我直接手交给你。”
“米拉……库丹·米拉吗?”
明明用电子邮件也能取得联络,为什么还要特意送信来呢?他一面觉得奇怪一面打开信封,只见里面除了信之外还装了个小小的记忆卡。是数码相机和手机上使用的那种,非常常见的市售商品。
将记忆卡随便往口袋里一塞,宗介开始读信。是手写的日语,圆圆的、小小的字体。
前略相良宗介先生
您身体好吗。我是以前在西伯利亚得到您救助的久坛未良。前些天,在船上见到您的时候连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抱歉。
我正在能眺望到古老庭院的家中写这封信。虽然现在是冬天,景色有点凄凉,但听亨特先生说,到了春天好像会有很多牡丹花开得很漂亮的样子(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不能看到这份景色了)。
我和您的上司(?)泰蕾莎·泰斯塔罗沙小姐进行过几次邮件交谈。泰蕾莎小姐基本没有写关于你们作战的事情(大概是处于安全保护上的理由吧)。可是,几件重要的事她都和我说过了。关于像我和泰蕾莎小姐,以及QianniaoYao小姐(因为没问过汉字是哪几个……抱歉)这种人出生的经过,我也从她那里听说了。
虽然这只是我的预感……不如说是模模糊糊的确信(?)吧,不过大概,你们今后是打算去开始一场硬仗吧。我不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式。只不过,那场战斗恐怕会成为与我们的问题、这个世界的问题密切相关的巨大的分歧点——真的该称为“nickoftime”的东西吧,我是这么觉得的。
泰蕾莎小姐打算怎么做,我没有听说。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察觉了,我会反对吧。
确实如此。说心里话,比起泰蕾莎小姐,我更赞成她哥哥雷纳德先生想做的事情。直到现在,我也依然时不时地会被在西伯利亚研究所的那些痛苦的记忆袭击而陷入混乱。这个恐怕一生都治不好了吧。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本身就乱七八糟的,今后肯定会发生大的战争,变得更加糟糕吧。
我认为,如果能将它恢复到原本应有的姿态的话,那确实就应该那么做不是吗。
可是,我不会妨碍泰蕾莎小姐。
她也独自一人深深地苦恼着,我也有很强的纠葛。是要帮助泰蕾莎小姐呢,还是要阻止她呢,这个就拜托给相良先生您了。您救了我的命,所以我的心是属于您的(不是什么奇怪的意思。……或者说,如果您希望的话我什么都会做的,不过大概会被泰蕾莎小姐和Qianniao小姐杀掉所以还是算了。呃,我在写什么啊(汗)。脑袋要烧干锅了)。
真是不好意思。
最近都没怎么用笔,手指都累了。……要是从开始就用英语写就好了。正好刚刚雷蒙先生进到屋里来了。他好像接下来就要到您们那儿去,所以就把这封信托付给他了。
这或许是最后了也说不一定,所以让我再重新说一次吧。
非常感谢您。祝愿相良先生您能好运。
此致
敬礼
久坛未良
追记:一同装进去的记忆卡的内容,请有时间的时候看看吧。是我偶然在网上找到的。
“写的什么啊?”
从背后一点不客气地伸着脖子偷看的雷蒙问道。他应该看不懂日语才对。
“很复杂的东西。该怎么说才好呢……”
各种各样的感慨和疑虑,重压和纠结都绞缠在一起,没办法马上将思绪整理清楚。
原来她的名字写作久坛未良吗。她和泰莎都谈了些什么呢?她的思考有多么接近真心呢?命运的分歧点(nickoftime)。为什么要托付给自己呢?不过道理上是符合的。还有关于记忆卡的说明就只有这点吗?
还有就是,这种微妙的问题,该对一脸兴味盎然的雷蒙说多少才合适呢?能否定他其实已经知道这封信的内容的可能性吗?
“干嘛啊,一脸严肃的表情。”
“我表情一直都是这样。”
“嗯……也罢,确实如此。看来好像不是情书呢。话虽这么说,把这信交给我时的未良的态度,可是和要送出情书的少女很接近呢。”
“什么意思啊?”
“……你是个强悍的家伙,这我倒是承认啦。可是看你这么招姑娘喜欢,我都要从各种方面丧失自信了。明明是我更英俊更踏实肯干才对啊。”
不去理睬满腹怨念的雷蒙,宗介思考着完全不同的事情。
米拉说反对泰莎现在想做的事情。说赞同对现在的世界抱有异议,认为该把它改写为原本应有的状态的雷纳德的想法。虽然内容很简洁,但她所表达的动机也合情合理。
宗介也依然在犹豫。
在那个扬斯克11的塌方的地下与雷纳德所谈的种种,一直都无法从脑海中消失。如果他的主张是真的的话,那究竟谁才能否定他的志向呢?不止未良,所有人都因为迄今为止的战斗和阴谋、事件和事故而伤痕累累。所有人都怀抱着痛苦的、辛酸的回忆。
其实本应能做得更好才对。
就连宗介都无法否认。也想过明明应该能处理得更好的。
“雷蒙。如果娜美她……”
“哎?”
“不……忘了吧。”
这不是跟人商量就能解决的事情。无论雷蒙的意见如何,自己心中的那块疙瘩也绝不会消失。现在清楚的,就是无论宗介怎么选择,等待他的都是灰色的结果。哪一边都不能称为是正确的,哪一边都会留下拖泥带水的不快感。无论谁,说什么——
“有话想说的话,我会听的哦。”(插花:……雷大哥你是天使啊……TT)
“不,不用了。不好意思。”
“……是吗。那我走啦。有点简单的报告要给泰斯塔罗沙小姐呢。”
心中大概已经有了些眉目吧,可雷蒙没再往下深究,站起身,轻轻地伸了个懒腰。
“宗介。保重啊。”
“啊啊。”
并没有将这一次当成永诀。只是轻轻举了下手的道别。摇摇晃晃地离去的背影。
米歇尔·雷蒙消失在了通往浮桥的门的彼端。
补给作业进行的正当中,克鲁佐想从浮桥上甲板的时候,和那个法国人——米歇尔·雷蒙擦肩而过。已经听说他要和泰蕾莎·泰斯塔罗沙进行最后的谈话了,所以他接下来应该是要往她那边去吧。
“您好啊,Monsieur克鲁佐。”
雷蒙说。
“好啊。”
两人只是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而过。的确“克鲁佐”这个姓是法国系的,但被人称为Monsieur还是总觉得不对劲。
克鲁佐的祖先是在魁北克被役使的奴隶。再继续回溯的话似乎属于北非的勇猛的战士部族。“贝尔夫冈”这个有些奇怪的名字,也是执着于传统的祖父给起的,部落中流传的勇士的名字。按照从祖父那里听来的故事,勇者贝尔夫冈是与残害人类的恶魔同归于尽,乘着黑鹰升天而去了。(插花:这明显的Flag是啥啊喂……)
祖父所期待的勇武变成了现实。现代的贝尔夫冈加入了军队,成功跨越了多次考验,成长为了一名即使谦虚地说也是相当出色的战士。不过,贝尔夫冈这个名字太难发音,所以亲密的人都只叫他“本”而已。
“本。”
在甲板上工作中的中尉叫住了他。他好像一直在监督“丹努之子”的补给作业。
“船员的私人物品的搬出稍微有点费事。有可能延长时间吗?”
“不可能。告诉他们说来不及的话就放弃吧。”
泰莎命令离开“丹努之子”的船员将所有的私人物品都带走。说穿了就是“卷铺盖走人”的劝告。由于是几小时前才刚刚下达的命令,船员之间产生了一些轻微的混乱。
“靠。明明都一直干到现在了……舰长脑子里想什么呢?”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事。在底下人面前可别这么说啊。”
他自信满满地拍了拍中尉的后背。其实说真的他自己都想骂人了,可是却没有足以推翻她决定的考量。就连副舰长马度卡斯都告诉他说“听命令”。
“上尉。”
相良宗介从稍远处的作业场来朝他打招呼了。他正好快完成邮件的分类工作了。
“相良。‘烈焰魔剑’的整备好了吗?”
“AL和萨克斯中尉正在进行。”
“哦。”
“有给您的邮件。”
宗介递给他一个能用单手拿住般大小的瓦楞纸盒子。表面上印着网络购物公司的标识,再上头到处都贴着不同快递公司的标签。
5个月前订购的DVD光盘,寄到伪装住所后又不断重复地被转送,终于寄到这儿来了。说真的,连订购的克鲁佐本人都已经把它忘光光了。
“是电影什么的吗?”
“嗯……是啊。”
克鲁佐暧昧地肯定道。那张DVD是约10年前很有名的动画片,不过倒确实是电影没错。
宗介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因为他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所以读取不到任何感情。但至少似乎并不是对DVD的内容感兴趣的样子。
“怎么了?”
“没有……”
他低下头,吞吞吐吐地。终于能感觉到他像是在犹豫了。
“您和毛说过话了吗?”
“工作上的事倒是说了不少……不过嘛,你想说什么我明白。”
他是在担心她的事吧。的确,克鲁兹·威巴不在了以来,毛确实是有点消沉。不,其实她有努力表现得不让其他人发现,也没有沉溺于酒精。
可就算如此,一起工作的话,就算不想察觉都能察觉得到。
“你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而且,也没有做的必要。我和她都没那么脆弱。至少,比你这种人可是强多了。”
克鲁佐尽量挑衅地说道,可宗介却只是耸了耸肩。
“香港之前的那毛病又犯了吗?”
“不。那倒是没有。”
“那,你大概也累了吧。”
“我吗?”
“你对战斗这种事,已经从心底里觉得烦透了。可是对此却没有自觉,所以才把自己投射到毛的身上。我是这么认为的,怎么样,对不对?”
“………………”
宗介陷入了沉思。大概是觉得确实有些地方说得在理吧。过了一会儿,他用从心底里感到不可思议般的眼神抬头望向克鲁佐。
“为什么您会知道这种事呢?”
“因为我也累惨啦。”
克鲁佐这么说着,笑了。
没错,他已经累得不行了。做那个安德雷·加里宁的替身做了近一年,不累是不可能的。连相对来说还比较坚强的自己都成了这个惨状,其他人肯定也都差不多。
“哎,这件事解决完之后我是打算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回国去吃饱了没事混天黑。然后再去旅个游好了。日本就挺好。去秋叶原之类的。”
“那倒是很不错……可为什么是秋叶原?”
“麦加我已经去过啦。那接下来当然是要去秋叶原了。”(技插:麦加是伊斯兰教最神圣的地方……于是秋叶原呢……)
“哈啊。”
宗介似乎没能理解克鲁佐的玩笑的样子。
“总而言之你就担心担心自己吧。毛的事就交给我好啦。”
克鲁佐拍了拍宗介的背,离开了那里。
他叫住管理要离舰的船员的个人物品的法尔考斯基二等兵。这是个差不多一年前,刚作为后勤连的新兵被分配过来,美利达岛就遭到“汞合金”的猛攻,自那以来就毫不客气地被要求住进了潜艇的可怜人。(见短篇《老兵们的赋格曲》)这人没什么气量,但是在物资管理方面却很有才能,最近也相应地有了些胆量,对各部门的无理要求也开始能斩钉截铁地说“NO”了。
“不好意思。我想在提交的私人物品里加个东西。”
“好的,上尉。”
克鲁佐想把装DVD的纸盒递给他。
再往后会一直很忙,大概没时间在作战之前看了吧。那样的话还是请人和其他的私人物品一起送走比较好。之后再慢慢看好了。
不,等等——
在从这里往阿富汗的移动过程中,是不是至少还有用笔记本电脑看的时间呢?说起来,这个动画电影10多年前发售美版录影带的时候,有过原版胶片受到了很过分的编辑,以至于以非常不符合本意的形式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插曲。令人害臊的是,自己目前还只看过那个北美版——
“那个,上尉……?”
克鲁佐猛地回过神来。他的右手紧紧地抓着应该交给对方的纸盒,死活就是不撒手,令法尔考斯基感到很困惑。那样子简直就像握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
“啊,不是……”
这不能用宅人特有的执著心之类的来解释。他对于放开那个盒子,有着甚至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抵抗感。心中的某处强烈地主张着“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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