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登机时间还早。雷蒙从那里站了起来。
“你要上哪儿?”
“有点儿饿了。去买点儿什么回来。你呢?”
“我不要。别随便……不。”
幽灵稍微思考了一下。
“巧克力。有好时的话买它就可以。”(技插:好时,HERSHEY';S……KISSES……|||)
“什么啊那是。你是要用巧克力做炸药什么的吗?”
“不是。只是想吃而已。”
“呵呵~。对于连哭闹的孩子听了也会闭嘴的‘秘银’的间谍来说,真是个可爱的爱好啊。”
“少罗嗦。快点儿去啦。”
温柔地说出嗔骂的话语,她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不知有几成几是演技——不,恐怕全部都是演技吧。雷蒙耸了耸肩,走向空港终点站一角的小卖店。
他买了两份俄式馅饼(技插:原文Piroshki,一种长得极其像“锅贴”的东西)和富维克矿泉水(Volvic矿泉水),然后又随便买了些巧克力。不巧的是没有好时的。他刚想花掉剩下的卢布纸币,店员的中年女性就用口音极强的英语问“没有美元吗?”,其实他是拿着美元的,不过却说“没有”而掏出卢布,结果被人家露骨地摆了一张臭脸。
结完帐,他刚想离开小卖部,就察觉到航站楼的入口附近有异变发生了。几名穿西服的男子,正在和机场的工作人员交谈。那种做派,目空一切的态度,咄咄逼人的目光——那是公安系统的人。他们向负责人展示了一些照片,正在询问些什么。
看过照片的工作人员指向休息大厅的一角。那正是雷蒙他们到刚刚为止还都坐着的长椅的方向。
糟糕了。
他马上产生了这种感觉。在雷蒙临时能想到的范围内,并没有犯过能让自己的真实身份被苏联当局得知,以致遭到追踪的那种失误的记忆。到此时此刻为止都完全没有过那种征兆。可是从那个样子推测,他们在找的对象应该——
“好像是找咱们有事儿啊。”
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他身后的幽灵低声嘟囔道。她扽着大吃一惊差点儿就发出声音的雷蒙的后脖颈,把他硬生生地拖到对入口的男子们来说是死角的观叶植物的后面。恐怕她是比雷蒙更早地察觉到了公安人员的存在,偷偷地移动到这边来的吧。
“好像是啊。不过真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咱们的事情的。”
本来,知道雷蒙等人来到这里的,应该就只有泰蕾莎·泰斯塔罗沙和加宾·亨特而已。
“那,怎么办?”
“说得也是啊……无论怎么样,会受到惨无人道的对待这一点是不会变的。那样的话——”
“能逃到哪儿就逃到哪儿看看吧。”
握着雷蒙的手,她向候机大楼角落里的一扇员工用的小门迈出了脚步。
门是锁着的。以雷蒙的身体为隐蔽,幽灵开始撬锁。虽说不过是个圆筒锁,不过居然只花了短短的五秒都不到。客人和工作人员都没有发现。
“打开了。”
“漂亮。”
幽灵先溜进门内,确认过航站楼内的旅客谁都没有在关注自己之后,雷蒙随后跟了进去。
两人在员工用通路上小跑着前进。转过拐角,藏在保洁工具的后面,让过偶然路过的职工。因为只记得粗略的示意图,所以究竟能不能从这个候机大楼之中的某处逃出去完全只能靠运气了。
“你有什么头绪吗?”
藏到一个小仓库里之后,幽灵对雷蒙耳语道。
“你指什么啊?”
“这个状况。有人泄露了我们的情报。亨特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呢。我也不认为是那个泰斯塔罗沙小姐的疏忽——”
话说到一半的他的前襟,被幽灵狠狠地抓住,某样尖锐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喉咙。是强化塑料制的隐藏小刀。
“那样的话,原因就只能认为是你了。”
“喂喂……!”
“你向DGSE的什么人报告了吗?不,原本你的所属是DGSE这一点本身就很可疑。无论是哪个也好,我都开始觉得,在这儿把你杀掉再逃跑比较安全了。”
“原来如此。”
雷蒙试图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却失败了。由于刀尖吃进皮肤里的疼痛,他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扭曲了。
“那,我已经完蛋了是吧。毕竟我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无辜的方法。既没有辩护律师也没有陪审团。一经公审就判处死刑,当日执行。不过在与文明无缘的你的祖国,估计这倒是常事儿哈。”
幽灵的眼中浮现出静静的愤怒。然而,这会儿雷蒙还要更愤怒得多。
这个混账白痴女。现在是怀疑同伴的时候吗。在威胁他人之前,先考虑一下齐心协力逃走的方法行不行啊。顺便再让我多说一句的话,明明这几天一直都同起同睡,却对我根本,完全,一星半点儿的意思都没有,这个我已经很清楚啦。居然对如此绅士风度的,聪明睿智的,性感无敌的我不感兴趣!这个女人,莫非是个女同性恋不成?(OTZ插花:我收回前言……雷蒙同志你不是色鬼,是自恋狂……)
“你好像生气了啊。”
“啊啊。是非~常地生气。顺便,为了让你这死刑执行起来更容易,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儿吧。我知道你的秘密。”
“你说什么?”
“昨天,我为了打发时间在网上查了一下朝鲜女性的名字。语言学的天赋也很高超的我,在小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就马上注意到了。就是关于你的真名啊。大概,你的姓氏是‘金(Kim)’吧。汉字写是意思是‘金子’那个金。下面的名字不会是表示美丽之类的‘玉(ok)’吧?你看果然吧。你脸上都表现出来啦。这个用汉字写出来,貌似是意思是‘蛋蛋’的那个‘玉’字呢。‘蛋蛋’和‘姑娘’组合而成的‘玉姬(okhuee)’之类的,就是这类的名字对吧。也就是说,你的全名用汉字一写,对于日本人来说就是爆笑至极的——”(无奈插:这个地方的笑点,只要翻译过来就怎么都不对。所以只能请大家凑和着看了。雷蒙说的是英语,所以他只能用“Gold”,“Ball”和“Girl”表示相应的汉字“金”、“玉”和“姬”。而‘金玉’在日语里是“睾丸”的意思……说起来,本来一个法国人和一个朝鲜人在俄罗斯用英语说日本笑话就是最大的笑话了……)
“别说了……!”
“来吧,快点儿杀了我呀。我好到地狱里头到处给你说去。”
幽灵的的手臂绷足了劲儿。脸上泛起的红潮,似乎不只是因为愤怒这一个理由。看这势头他好像会就这样被小刀割裂喉咙,不过她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极其不悦地叹了口气。
“傻死了。不闹了。”
“那从一开始就别做出这样的举动不就好啦。”
边整理着被弄乱的前襟,雷蒙气哼哼地嘟囔道。幽灵根本不理他,取出画着机场的示意图的小册子,推敲着脱逃计划。
“到地下去的话,应该会有供应燃料和上下水用的管线。顺着那个就能逃出航站楼了呢。”
“那还真是好啊。不过你就没别的要说的了吗?”
“说什么。”
“‘抱歉’啦‘,对不起’啦之类的。”
“烦死啦。”
冷淡地这样告诉他之后,幽灵开始急着赶路。奔下简陋的工作人员用的楼梯,从搬入物资用的通路继续向地下前进。那里是个潮湿阴暗的地方。通道的标示和路线图都只有俄语的,并且由于经过漫长的岁月已经变得难以辨识了。
“那边。”
紧里面有一条细小的通路。幽灵跑到地面上的升降口前。升降口被铁链子和弹簧锁锁上了。上面的楼梯处,相当远的地方传来复数的脚步声。喊着“快点儿,快点儿”的军官的声音。受过训练的男子们特有的干脆利落的步伐。什么东西的粗重的喘息声——那大概是警犬吧。
“惨啦。他们带着狗呢。”
“我已经知道了。……打开了。”
打开弹簧锁解开锁链,两人一起用力把沉重的盖板掀了起来。这个盖子要让一个女人独力打开,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你看看,一个人的话就跑不了啦。留我一条活命留对了吧?”
“不过这就已经没用了。絮絮叨叨纠缠不休的男的还是先杀了再走吧。”
“什……”
“开玩笑的。走啦。”
幽灵非常着急地从升降口继续往地下走。跟在后面的雷蒙,把刚才在小卖部买的巧克力的锡纸撕成适当的大小,在关上盖板的时候偷偷地先夹了进去。
“你在干吗哪?”
“争取时间啊。”
追兵发现这个升降口的时候,注意到那个锡纸的话,或许会担心是否有什么陷阱而提高戒备也说不定。
“慢吞吞的可要被包围了哦。快点儿。”
“已经很快啦。”
地下通道里一片昏暗,大大小小的管子和电缆占据了大半的空间。估计也没好好地进行维护吧。不知是不是管子漏水的缘故,到处飘着一层薄薄的雾,喷气机燃料油的轻微的刺激臭直刺鼻子。
跑了大约有三分钟。明明视野并不怎么好,可稍一不注意,幽灵的背影就会越来越远。根据数的步数推测,应该已经跑出500米以上了。从位置上算起来,应该已经出了航站楼了——
“出去了哦。”
幽灵自顾自地宣告,并迅速地爬上身边的楼梯。气息几乎丝毫未乱。而另一方面说到雷蒙,则已经是累得精疲力竭了。因为一直有尽可能地练习慢跑,所以本以为这点儿距离应该能轻松地跑过来的,可或许是极度紧张的缘故吧,呼吸很快就变得急促起来了。
绕着楼梯平台一圈一圈地往上爬,稍微费了点力气把尽头的门锁打开。穿过门,就到了一个小小的混凝土造的小屋。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诱导用的器材和防灾用品,无数的警示隔离墩。
出了小屋,眼前是国际航班的滑行道(技插:通常为飞机出入机库而铺设的简便跑道)。蓝色的诱导灯闪烁着的暮色之中,仅仅一百米左右的前方,一架大型的客机发出骇人的轰鸣声从那里驶过。背后的方向上,是面向机场外的围墙。
幽灵用力地拉起被极近距离看到的喷气机的魄力镇住了的雷蒙的手臂。
“干吗哪。快点儿!”
他刚慌慌张张地开始跑,就看到远处的诱导路上,刚刚的喷气式飞机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大概是被塔台的指示命令了紧急停止吧。在更远的紧那头,航站楼的方向,能看见好几辆警车拉亮了旋转灯开了出来。是打算来追他们的。
“可恶。”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争取时间貌似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或许已经不行了——雷蒙这句话刚要出口,又因为没有意义而咽了回去。跑在前面的她,也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才对。
耸立在前进道路上的铁丝网的高度有两米以上,爬着翻过去很困难。估计只有以自己的肩膀为垫脚石,让她逃走了。这种耍帅扮酷的行为,如果能不做的话还是不想做就是了——
冷不防地,幽灵突然站住了。
“怎么——”
他刚要说就察觉了。正面的铁丝网是矗立在一个小土坡的另一边。从被那个土坡挡住,一直没能看见的阴影之中,一个男子出现了。
还很年轻。是个少年。
在晚风中飘绕的银色头发,以及红色的风衣。沉重的,阴暗的,鲜血一般的红色。
诱导灯的光照亮了那个年轻人的侧脸。纤细端正的轮廓,细长的眼睛像濡湿了般地闪着光辉(插花:道具!谁让他戴美瞳的!)。有一瞬间,雷蒙都在想自己有没有把他错看成女人。
幽灵似乎认识对方的样子。用近乎战栗的声音,她断断续续地呢喃道:
“雷纳德……泰斯塔罗沙……”
为什么你会。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正在内心深处这样低语着,这一点雷蒙也像握在手心中般地清楚。那个少年是雷纳德·泰斯塔罗沙。生死不明的前“汞合金”干部,同时也是泰蕾莎·泰斯塔罗沙的哥哥的人物。
“好久不见了啊。‘秘银’的特工小姐。”
雷纳德说道。一步,然后又一步地向前走来。端正的容貌上,浮现出蔑视人般的微笑。不,那是更加恶毒的笑容。就像看破了红尘一般——就像抛开了世上的一切,只是客观地看着一般——(插花:看破了是吧,好,谁给我拿推子来……+)
“咱正好也有点儿杂事才来莫斯科的。咱也一直注意着那份文件呢。因为你们好像在进行让人很感兴趣的调查,所以想顺便问清楚详细的情况。于是,就请本地的公安负责人协助一下看看啦,就是这样。”(注:这里雷纳德的自称由之前一直的“僕”变成了“俺”。)
并不是泄露。虽然不知是如何办到的,但是察觉到了自己等人的事情的,就是这个男人。
他的前额上有个巨大的伤痕。
就算是在优雅地卷曲着的刘海之下,那条纵一字形的伤痕也仍旧十分醒目。简直就像闭得紧紧的第三只眼一样。
“是你小子向他们告密的吗?”
“嗯。……原本是拜托他们偷偷地把你们给带过来的,不过却给你们跑掉了。因为大体的都已经预测到了,所以就这样抢先一步啦。”
“从那儿起开。”
幽灵这样一说,雷纳德只是“哈”地笑了一声,晃了晃肩膀。
“我不起开的话又怎么样?要用那区区一把隐藏小刀来袭击我吗?”
“……切。”
幽灵并没有试图马上移动。恐怕是从经验中,已然深知自己无法敌得过他了吧。她对雷蒙耳语道:
“我舍身扑过去。你趁机快走。”
“你说什么?”
“你想办法逃出去通知同伴。”
从航站楼开出的车子,已经近在咫尺了。虽然不晓得是KGB还是哪儿的,但应该是一群满心想抓住己方的家伙坐在上面。
已经一秒也不能多犹豫了。
“等一下,这种事情我怎么做得——”
“上了。”
刚一说完,幽灵就笔直地冲了出去。
不知道这种自暴自弃的战斗方法能否奏效。也不知道能否把带刺的铁丝视若无物,独自一人翻过那面高高的围墙。而且,无论再怎么样,拿女人做盾牌自己逃跑这种事,究竟能不能被原谅,这也都不知道。
但是,完全没有踌躇的工夫了。
雷蒙一面咂嘴一面飞身向前,一股劲儿地向着围墙冲去。而另一方面,她则握着刚才那柄小刀一跃而起,对准敌人使出了一记必杀的突刺。
“!”
绝不是说她的攻击弱不禁风。当然也不是魔法或者魔术。雷纳德的移动非常地轻微。小刀的刀锋徒劳地偏离了目标,下一个瞬间,她的身体已经猛地在空中转了一整圈。单手的手腕被用力地反拧向上,脸朝下被按在地上,幽灵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呻吟声。
“别管我,快走!”
向着继续狂奔的雷蒙,她高喊道。围墙就在眼前了。他想扑上去而开始助跑。突然,右脚一下子失去了力量。大腿上传来烧灼般强烈的痛楚的同时,一声冰冷的枪声响彻了四周。
雷纳德就那样按着她,用空着的左手拔出手枪来开了枪。准确地瞄准了奔跑着的雷蒙的腿。
“雷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