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不时响起两下鸟儿欢快的鸣叫,微风拂过,枝叶摇曳着。
孙振皓贴着她白玉般的小巧耳畔,低语着:
“我不想在你的朋友面前假装是你哥……我是你的丈夫……”
苏欣一想起张翔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就怒火中烧,她知道孙振皓与自己的关系早晚都要公诸于世的,但干嘛要用这种亮瞎狗眼的坑爹方式啊!她以后要怎么见人啊~~~!!她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反驳:
“一开始就说好了!我们只是假夫妻!”
孙振皓口气一沉:“是吗?要不要回家检查一下结婚证和户口本?”
“那些只是形式上的东西!”她觉得孙振皓害她丢脸了,一心只想打击对方。
孙振皓不为所动:“要事实证据吗?那要不要检查一下我背上的抓痕?”
“……”苏欣无言以对,粉脸又红了一个色度。
这羞窘可人的样儿,把孙振皓心头的郁闷都驱散了,他执起她的手,摩挲着那水葱般白嫩的手指,宠溺地说:
“指甲太长了,今晚帮你剪掉……”
苏欣咬牙:“我自己懂得剪!”
孙振皓原本深深地凝望着她,视线蓦地往旁边扫去,苏欣也随之看过去——树影之下,站着一道僵硬的高大身姿。
苏欣脸上阵红阵白地。
……………
张翔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有点不稳,他的眼光落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苏欣赶紧推了推孙振皓,后者不甚乐意地松开了一点。
张翔满脸的倍受打击,他颤抖着声音问:
“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苏欣发出一个音节后,后面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里去了,她苦恼地闭紧嘴巴,艰难地思考着。
张翔焦急地哽着嗓音问道:“他不是你哥吗?”
苏欣正冥思苦想着,要怎么将这一通错综纠结的情况跟他阐明才好。
孙振皓那冷静得过分的声音响起:“2015年9月4日星期一,上午九点零五分,本人孙振皓,与苏欣女士,在市民政局一楼的婚姻登记处登记为合法夫妻。”
苏欣那个气啊,吐槽道:“有必要说得那么具体吗!谁在乎这个了!”
那边的张翔已经震惊得连呼吸都忘记,他悲戚地追问:“你们已经结婚了?”
苏欣心想死就死吧!今天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都一刀砍掉!
她深呼吸,然后大义凛然又悲苦地说道:“是的,队长,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直都在骗你……我跟老孙去年就领证结婚了……”
“去年……?”张翔无法置信,自己居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了?
苏欣又连忙补充:
“因为我爸的公司要跟老孙的公司合作,所以我们一开始只是假结婚而已,本来约定好结婚后一年就离婚的,那时候我们确实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啦!”
张翔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飘移:“那现在……”
孙振皓神色自若地说:“现在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张翔像被刀子扎中了一样,倒抽一口气。
苏欣感觉有他在旁边,早晚要把张翔虐成狗,她从牙缝里迸出声音:
“你让我单独跟他谈谈行吗?”
孙振皓扬着眉,见苏欣态度很是坚决,他冷淡地瞥了张翔一眼,接着一语不发转过身,走到远处去了。
只剩苏欣与张翔二人面对而立,苏欣望了望他满是伤痛的眼睛,又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她第二度道歉:“我已经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拖了这么久才告诉你,我真的很抱歉。”
张翔全身都在发抖,他欲言又止,良久之后,方问道:
“你……你现在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因为我?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苏欣自己也说不清是哪个原因,她喃喃道:“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已经嫁给了他……以后也只能是他的妻子……”
张翔用手背捂着眼睛,以防自己哭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我……因为我背叛你……你会选择他吗?”张翔的声音里全是压抑的哭腔。
苏欣为难地回答:“我做不了这种假设……你跟郑凯茵的事,确实让我很伤心,很愤怒,其实我知道,不应该再给你机会了,只是总觉得狠不下心来……正好这时候,老孙他……他又跟我表白了,本来,法律上来说,我就是他的妻子……我跟他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了,对不起……”
张翔深吸了几口气,将泪水往肚子里咽,他挤出一个凄苦的笑容。
“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对不起你……”
苏欣默了,张翔又道:
“你说你骗了我,其实……我也有事情骗了你……”
苏欣错愕地抬头,张翔苦涩地说道:
“其实……我也准备结婚了……”
苏欣满脸惊诧,讷讷地问:“是……跟郑凯茵?”
张翔苦笑摇头:“不是的,是一名美国华侨,年纪比我还大……我妈给介绍的,你也知道,我妈一直希望我移民去美国……可是,如果以正常途径的话,需要等很久,而且也要花很多钱,所以……我妈就找了个女的,希望用假结婚的方法……让我去美国……”
苏欣哑口无言了,如果她是在与孙振皓确定关系前,得知这件事的话,她肯定要抓狂的,但是现在,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指控张翔。
到头来,原来他们两个人都陷入了假结婚的迷局中。
张翔不敢直视她,又道:“这件事,在半年前就定下了……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会因此而离开我……这次去美国,我妈逼着我跟那女人登记结婚,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要跟你坦白……我本来希望你会谅解我……等我拿到了绿卡,我就会跟那女的离婚,然后再回来找你的……”
苏欣抿紧了唇,张翔捂着脸,含糊的声音一句句地逸出:
“我知道……发生郑凯茵那件事之后,你不会轻易原谅我的……而今,又加上这种荒唐的事情,你怎么还会愿意等我呢……但我还是抱着一线的希望……没想到……”
没想到,苏欣已经与孙振皓成为了真正的夫妻,她与张翔之间,分手,仿佛是必然的结局。
苏欣觉得眼圈逐渐逐渐地热了,她咬着牙,不让自己流露出哀伤懦弱的神色。
张翔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他眼含热泪,用几乎破碎的语调说道:“小欣……希望你幸福……”
他说完这句话,再也拟制不了涌出眼眶的泪水。张翔飞快地转过身去,用手背擦着眼睛,快步地跑开了。
头顶上,郁郁葱葱的枝叶被凉风吹过,发出叹息般的沙沙声,
苏欣呆呆地望着张翔跑远的身影,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身后传来鞋底踩在草地上的窸窣声,一双修长的臂膀伸了过来,将她纳入怀里。
苏欣抽搐哽咽着,泪珠几乎要滚落的时候,被一只大手飞快地抹去了。
“不许为了别的男人哭……”霸道中透着怜惜的嗓音拂过耳际,苏欣的双眼在同一时间被捂住,似乎要阻止她掉下更多的泪水。
眼泪濡湿了她的睫毛,她的身子被缓缓地转过去,当那温热厚实的手掌移开时,她紧抿的红唇也被封住了。
男人捧着她小巧的腰身,将她往自己身上压,更加深入地含住她的唇瓣。
苏欣从里到外都被他的气息包裹住,再也腾不出空闲来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的安排
球场上,距离完场还有不到两分钟,球员们正在作出最后的拼搏。双方比分为56比58,领先的一方努力地要将这一球防住,只落后两分的一方则拼了命要将分数拉平,甚至反超。
场外的数百名观众全都屏息凝神,翘首以待。
时间又过了一分钟,进攻换成了落后这方,场内原本就紧绷的气氛登时又紧了一份,所有人都像录像里的快播画面一样,动作的节奏全都加快了。
身着红色球衣的7号控球后卫,果断地把球传给了10号球衣的队友——一名皮肤黝黑的俊朗男生,10号球员拿到球后,观众席里陡然爆发出喝彩声。
“加油!加油!”
“进攻!进攻!”
10号球员没能来到篮底下,就被敌方的三名球员迅猛地围了过去,他再次将球传了出去,交给已经抢先候在射球范围内的另一名12号队友。此时,包围10号的敌方球员中有两名撤离了,只剩一人盯他。
距离完场只剩30秒不到,敌方只需将这30秒守住便胜利在望了!
12号球员做了一个射球的动作,几名敌方队员迅速地往篮框底下移,准备抢篮板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12号球员却猛然改变了动作,将球丢给了10号的队友。
这一假动作骗过了所有的人,负责防守10号的敌方球员一时没反应过来,10号的球员接过球后,却是往后一跃,他双手抬高——
场内场外响起呐喊:
“三分球!!!”
橙红色的圆球从高举的手中抛出,划过虚空,形成一道完美的弧形。
随着一声清脆利落的入网声——嗖!
啪嗒!篮球落地,下一秒钟,场内沸腾了!
“进了!进了!”红方的啦啦队激动得手掌都要拍烂了,电子计分表上的分数变为59比58。
敌方球员抢到球后,没能完成进攻,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子声:
“哔——”
红方逆袭成功,取得胜利,敌方队伍饮恨落败。球场内的欢呼声震耳欲聋,获胜的红队球员们或相拥或击掌,场边的候补球员和教练、老师们也都互相祝贺。
这时,那名在最后一刻投入致胜一球的10号球员,作为本场比赛的大英雄,自是受到了队友们最热烈的拥抱。只见那俊朗的小伙与伙伴们抱了抱后,却飞奔到场边去。
他向一名拿着照相机、梳着丸子头的漂亮小女生直扑过去,两臂一张就将对方抱了起来,顺带转了几个圈圈。
苏欣脸都红了,粉嫩俏丽的小脸蛋看起来愈加迷人。
旁边的球员取笑道:“张翔,克制点,老师还在边上呢。”
张翔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苏欣,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一眼,又互相羞赧一笑。
颁奖仪式结束后,大伙都在拍照留念。苏欣作为摄影师,忙碌地给众人拍下各种造型的集体照和合照。
大部分人都合照过后,穿着12号球衣的郑博提出:“张翔,你跟学妹也合影一个吧?”
张翔望了望满脸绯红的苏欣,爽朗笑道:“好啊。”
郑博又建议:“到外面去吧?光线好一点。”
于是三人移师到体育馆外面的草地上,苏欣还顺手拿了个篮球出来,她调皮地提出:
“要不,我们学一下灌篮高手的海报吧?”
张翔问道:“哪个?”
苏欣从手机里搜出一张图片,展示给他看。
正是赤木晴子双手撑在樱木花道肩膀上的那张经典照片,两人按照照片摆好姿势。苏欣为求逼真,还把自己的头发放了下来。
郑博手持照相机,对准二人,喊道:
“好——1、2、茄子——”
啪嚓!
男孩身着红色篮球服坐在地上,右手按着一颗球置于身前,左手潇洒地架在膝盖上。他身后的女孩微微弯腰,一头过肩秀发披散着,双手撑在男孩宽阔的肩膀上。
珍贵而美好的一刻,被捕捉到了镜头里面。
…………………
床铺上,穿着睡衣的小女生,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着,她精致可人的脸蛋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和活力。
苏欣死气沉沉,目光放空,呆滞地望着床单上的金丝暗纹。
往事如烟,过去与张翔相处的情境,像模糊的梦境一样,在脑海里逐一浮现。从两人初次见面,到暧昧时期,到确认恋爱关系,再到你侬我侬的热恋期,到后来的平淡期,再到发生矛盾……
苏欣吸了吸鼻子,咬住稍嫌惨白的嘴唇。
两年多的感情,就这么了结了,完全没有回环的余地。
尽管,从她与孙振皓履行了“夫妻义务”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接受了要与张翔分手这一结果,这是早就设定好的结局。
然而,真的到了与他真正分手的这一刻,她还是觉得痛彻心扉。
她并不痛恨张翔,就算是在对方“劈腿”之后,她对他只是愤怒和失望而已。因为,苏欣是真的深爱过张翔的,这是她的初恋,没有掺杂任何功利和目的的,最纯洁的初恋。
苏欣以前听母亲说八卦,讲谁谁家的老公出轨了,老婆最后还原谅了他,她听了就觉得特鄙视特心塞,心想这些女人一个二个都特么孬种,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对待出轨的男人还有什么可饶恕的?要是她的话,不把这人渣踢飞到太平洋去才怪。
奈何,等到这事儿摊到自己头上时,她才明白那些女人们的苦衷。她跟张翔只是恋爱关系而已,面对对方“出轨”这一状况,她都狠不下心甩他,那些已婚的女人,顾虑就更加多了。
曾经那样子彼此深爱过,全身心地信任对方,难道只因为对方一时的错误,就要否定他以前对自己所有的好吗?然而,他所犯的错,却是爱情中最不可原谅的,身体都无法忠诚于对方,这样的爱情,还有可能持续下去吗?这正是苏欣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而且,张翔事后表现出的赎罪行为,也让她一次次地心软,所以那阵子她也是矛盾得寝食难安。她很想自己能果断一点给个了解,又觉得不忍心。
结果,后面她就被孙振皓拆吃入腹了……这时,所有的犹豫都不存在了,除了与张翔分手,她别无他选。
苏欣将脸埋进膝盖里,低声长叹:“就当做是命运的安排吧……”
虽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可是她还是需要发泄一下,苏欣低低地呜咽起来。
她想着我就这么尽情地哭一顿,将所有的委屈和不舍都哭出来,然后睡一大觉,等明天太阳升起,便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苏欣正酝酿着情绪,房间里蓦地响起了阵阵手机铃声——是孙振皓的手机。
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明明是很悦耳的钢琴乐曲,苏欣此刻听起来却只感觉烦躁。她维持着抱膝盖低头的动作,一动不动。
手机响了将近一分钟,好不容易安静了。苏欣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酝酿——
音乐再次奏响,苏欣在心里暗骂一句:“喵了个咪滴!”
浴室里水声阵阵,孙振皓还在洗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
苏欣忍啊忍,又过了一分钟,铃声又停了。她原本准备大哭一场的情绪,生生就被打断了。
苏欣懊恼地挠了挠头,她爬到床头抽纸巾,将那点盈在眼眶内又掉不出来的眼泪擦拭掉。她正擤着鼻子,那叮叮当当的乐曲声第三度响起。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苏欣忍不住爆粗:“他不是没空接吗!尼玛的你过个十分钟再打会死不?”
铃声持续着,她气冲冲地奔向那放手机的桌面,来电显示上是一串没有标记的号码。
苏欣动作粗鲁地抓起手机,准备直接拿去浴室给孙振皓接听。她一个没留神,手机从手里滑了一下,又掉回桌面上。
这一滑,却是将电话给接通了。
苏欣骂了一句“Shit!”,她捡起手机就往浴室跑。
这时,来电那人的声音却传来了:
“Felix……Felix?”
是女人的声音,听着还有点耳熟。苏欣的脚步在浴室门前顿住了,她不及细想,接着就按下了扬声器按钮,对方抽抽噎噎地说着:
“Felix,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有些话要亲自跟你说的,求求你出来见见我好吗?我不想我们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