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埋伏的张有义他们也来了,看到那许多牛驴,高兴地说:“我们还以为没闹成,叫敌人发现了。”
第二十八回 说假话骗出真情 装敌人抓回特务
大家赶着牛驴走了四五里,看看后边没有人追来,天也快亮了,这才把脚步放慢。雷石柱后边赶上来,一查点人数,发现缺了孟二楞和李有红两个。急得正要返回去寻找,远远看见汉家山路上尘土飞扬,好象追来好多人,并且隐隐听见喊道:“站住,不站住老子们就开枪了!”接着就是“叭”的一枪。民兵们不由得吃了一惊。雷石柱忙叫张有才和康有富赶上牲口前边走,又指挥大家赶紧卧倒,子弹推上膛,手榴弹揭开了盖,准备战斗。
过了一阵,前边来的人走近了,看清满共只有三个人。等过来一看,原来正是二楞和李有红,还捆着雷石柱的丈人吴为才。孟二楞没等人问,就高声叫喊道:“这老家伙半路上跑脱了,我打了一枪才抓住。”张有义吐了一口说:“你两个可来啦!我以为李有红又睡觉去了!”李有红说:“你算咬住我不放了!”说着便蹲下来抽烟。
吴为才见了女婿,心中又羞又怕,好象唱小旦的胭脂没擦匀,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十分难看,身子不住的乱抖。雷石柱气得两眼冒火星,说了声:“我没死到你手里,你也有今天!”说着把枪端了起来,吴为才吓得魂不附体,“卜通”跪下了。雷石柱照准他的脑袋正要搂火,忽然想起老武说过:“新政权是宽大政策,小汉奸只要能决心改悔,可以争取改造他。”于是把枪一收,说道:“走吧,回去交给政府处理!”民兵们赶着牲口,说说笑笑往康家寨回来。路上,李有红给大家讲述抓吴为才的经过:
原来昨天黑夜民兵们夺了牛驴临出村的时候,李有红走在最后面,他心里一直记着在他放哨时跑了的汉奸吴为才。便一心要把吴为才抓出来,除了这个祸害。但自己一个人又怕办不了。正好孟二楞也在后边,李有红便拉了他一把悄悄地说:“咱们俩办一件事去!狗日的汉奸吴为才放毒害石柱哥,咱们乘这机会,把那老狗抓出来,替石柱哥报仇!”孟二楞摇了摇头说:“石柱哥临来不是告诉咱们么,这回主要是夺牛驴,搞别的事怕把这大任务耽搁了咧!”李有红听了心中想道:“这家伙楞头愣脑,倒是满有主意!”低着头想了想,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这家伙胆小怕死,还推三推四咧!你不敢去,我一个人也敢去!”这一激,孟二楞气得跳起来说:“老子怕死?!王八蛋才怕死!走!你到哪里,老子跟你到哪里!”李有红听了心中暗喜,两个人在村外站了一阵,听着民兵们赶上牲口走远了,这才又返身进了村里,远远望见关帝庙前大火,照得大街通明,火势趁着西风,越着越旺了。伪军们担水的,上房的,乱纷纷的救火,全村狗咬成一片。
李有红和孟二楞穿进一条小巷里,走了一阵快到大街上了,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吴为才在哪里住。正在为难,忽然旁边一个黑油大门开了,闪出一个老汉来,朝着火的地方看。二楞不问青红皂白叫道:“呔!老家伙,吴为才在哪个院里住?”那老汉冷不防听见有人叫喊,见是两个背枪的人,吓得就关门,李有红连忙上前拉住说:“老汉,我们是皇军便衣队的,昨天下午才调来,刚才皇军让找吴为才有紧要事,劳驾你指引一下。”那老汉这才放心地说:“原来都是自己人呀!我也是维持会的文书嘛!”又向东指了指说:“从这里往东,再往北拐,路西第四个破街门就是,门前有棵老槐树,好找的。”李有红一听说这老家伙也是汉奸,本想抓上走,忽然看见门里还站着两个人,于是扭头拉上孟二楞,照着老汉的话,一直找到吴为才门口,见两扇破街门紧闭着,孟二楞拿枪柄正要去砸门,李有红拦住说:“冒失鬼,不要动!”又悄悄说了几句,自己便上前去打门。过了一阵,吴为才开门出来了,拖拉着鞋,揉着眼骂道:“死下人啦,半夜三更……”李有红抢着说:“这是皇军大人叫你,你不想去就回去睡!”吴为才一听说是皇军叫,吓得连忙穿起鞋,口里说着:“哦,哦,对不住,我当是谁!”跟上李有红就走,一直走到村西口上,吴为才看着不对劲,站住说:“皇军在山上碉堡里住嘛,怎走到村西来了?”李有红说:“哼!康家寨你女婿找你放毒去咧!”吴为才一听知道上了圈套,转身就跑,不想后面孟二楞拿枪逼住了。两个人把他押上,走了二三里地,忽然吴为才挣脱跑了,孟二楞着急的打了一枪才抓住,又用腰带捆住,一直追上赶牲口的民兵。
民兵们一面走,一面谈论。快到康家寨时,太阳刚出山,鲜艳的朝霞染红了半个天空,远远望见村口站着一大群人,正在指着他们谈论。张有义大背着枪骑在牛背上,帽子挂在脑后,露出前边的长头发。他看到村边上有几个年轻姑娘,便得意地唱开了小曲:“骑白马,挂洋枪,咱民兵天天打胜仗,鬼子汉奸命不长呼嗨呀,哭爹哪个又叫娘!”李有红打趣地说:“张有义,你是表现什么哩!”别的民兵也笑着说:“唱的高点,要不姑娘们听不见!”张有义被众人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跳下牛背笑着说:“连唱小曲曲的自由也没啦!”
村边上的人们都围了过来。李村长和张勤孝喜得眼都眯成了条细缝,齐声说道:“这可是大功劳!”其余的人也都是喜眉笑眼,有的亲热地问长问短,有的指着吴为才说:“这就是雷石柱那汉奸丈人!可也给抓住了!”有的摸着自家的牛驴说:“唉!几天工夫,瘦的屁股都尖啦!”牛驴见了自己的主人,有的“嗼嗼”的叫着,有的摆着尾巴,有两条牛自己跑回家去了。
人们听民兵们讲完了夺牛的经过,都称赞成立民兵组织的好处,高兴地叫道:“我们村被敌人抢去十三条牛,七头驴,这下夺回一、二、三、……十一条牛,一、二、三、四、……八头驴。”“民兵真抵事啦!”富农李德泰见他的牛也夺回来了,摸着胡子笑道:“这些青年们真行!”二先生高兴得在人堆中穿来穿去,伸着大拇指说:“民兵们夺牛这是第一功劳;抓汉奸这是第二功劳;咱们村应当立个功劳簿,都记起来!”众人齐声欢呼道:“对呀,二先生执掌功劳簿吧!”民兵们也很高兴。李村长说:“把这些牲口都赶到村公所后院吧,等咱们讨论一下,再看怎样处理。”
李有红和孟二楞押着汉奸吴为才,一直来到雷石柱家,吴秀英正在做饭,一见抓来她爹,马上气得脸都白了,指着吴为才又哭又骂道:“你还有脸进雷家的门,跟上你,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我好苦命呀!早死的妈呀……”哭得十分伤心,雷石柱连忙劝住说:“不要这样了,快点收拾吃了饭,咱们把他送到区上,让政府处理去吧。”吴为才也哭丧着脸说道:“都是你爹的罪过,可是水有源病有根,你爹昧了良心也是日本人逼的呀!”吴秀英说:“汉家山村子也不是三户五户,为什么日本人就不逼别人!自己就不走正道嘛;抽烟、赌钱干了一辈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事,只管你好活,家里有吃没吃不问,我妈跟上你受了一辈子气,最后气死了。这阵为了日本人几块钱,狠心往死路上引我。”说着又哭起来了,吴为才低着头没敢再答腔,只是不住地唉声叹气。吃过早饭以后,雷石柱给老武和马区长写了一封信,派孟二楞和李有红把吴为才送到了区上。
第二十九回 民兵积极学地雷 全村变工闹生产
到半下午,李有红、孟二楞,和去学地雷的周丑孩、马保儿都回来了,还背回十颗地雷来。孟二楞一进雷石柱的院子就大声嚷道:“石柱哥,这回夺牛胜利,区上奖了咱村十个地雷,老武说你和马保儿、周丑孩都学会了!让你们把我们都教会!”雷石柱问道:“老武在区上还做什么呢?怎不回来?”马保儿说:“他病了,在区上休息着呢!”说着四个人已进了家里,把地雷都放在了炕上。雷石柱摸了摸地雷说:“我还是上次在区上开会学会的,咱们大家都学会,保卫春耕就有办法了。”
听说区上奖了地雷,民兵们都跑来了,都抢着看希罕。见炕上摆着十个铁圆蛋,每个有碗那么大小,顶上有个嘴嘴,旁边有两个耳子。众人七手八脚地摸着说:“这就是那地雷呀?!这怎么使用哩?”周丑孩给众人讲,两手比划着,脖子都急红了,嘴里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张有义笑着说:“哎呀周教官,这可是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货嘴里倒不出来。还是叫马教官说吧!”其他民兵也急得要听,便让马保儿讲。马保儿告诉大家说:“这肚里装的是炸药,嘴上安上爆发管,埋在地下以后,跟前挖个方坑,上面架上踏板,把爆发管上的火线结在踏板上,上面闹得和地皮一样了,敌人一踏就炸啦!”他向四周看了一眼,见众人很注意听,又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种埋法:把地雷埋好,火线拴在很长的绳子上,人躲起来,抓住绳子头,等敌人进了地雷区,把绳子一拉就响了!”张有义接着说:“我觉得总不如步枪得劲,步枪能找上打敌人,地雷是死等,敌人不到上面就没用。喂!马教官,你说是不是?”说着向马保儿变了个鬼脸。马保儿脸红了一下说:“你再挖苦人,我揍你!”张有义嘻皮笑脸地说:“喏!刚当了教官,倒耍官僚架子啦!”李有红说:“没有张有义,开会不热闹;有了张有义,尽给你胡打岔。他弟兄俩可不一样,张有才象个哑巴,一天说不了十句话;张有义象只麻雀,经常吱吱吱喳喳喳。我看你弟兄俩最好捣烂和起来,重回一下炉!”说得全屋子的人都笑了。张有才说了句:“你胡说!”便不吭气了。张有义说:“瞌睡虫!老子可不是好吃的果子,你别在老虎嘴上拔胡子来……”
雷石柱见大家扯得走了题,插嘴说:“别扯远了,还是说地雷吧!我看张有义刚才提的那个问题,倒是应当研究清楚,要不,好象地雷没用处。”马保儿接着说:“我们在区上学习时,好多人也有这个想法,总觉着地雷用处没步枪大。后来把思想闹通了,咱们民兵是保卫村庄的,多埋地雷,敌人一出来就炸,比一两支步枪可顶事!只要埋的好,伪装的好,敌人就看不出来。地雷的劲可大啦,我们在区上试验了五颗,一炸一个铺滩,把旁边扎下的草人都炸的乱飞开了!”雷石柱补充道:“地雷咱们后方能造,要多少有多少,咱们都学会埋雷,将来把全村人都教会,家家都埋,敌人走到哪里也占不了便宜。”
一气说的民兵们都兴奋起来了。都要求马上学。于是马保儿、周丑孩、雷石柱领着大家就在院子里挖了三个雷坑,教大家怎样埋,怎样接火线,怎样伪装……一面说,一面就亲自作样子。大家轮流着学,雷石柱女人吴秀英,起初站着看众人埋,随后也要求试着埋,雷石柱笑了笑说:“学吧,大家回去,最好把家里人都教会!”吴秀英刚拿起一颗地雷,张有义故意吃惊叫道:“看!炸了!”吴秀英说:“我才不怕你吓唬,没有爆发管还能炸了?”人们见吴秀英动作很熟练,都说:“石柱嫂看都看会了,康三保和康有富,把住手都没教会。”
张勤孝和周毛旦进来了,见大家学埋雷,张勤孝喜欢地说:“这就是地雷吧?这东西可厉害啦!去年我在靠山堡见演习过,响声比大炮还响,咱们学会这东西,春耕可不要发愁了。”民兵听这一说,更有信心了。
雷石柱问道:“你们不是开农会?开的怎样了?”张勤孝说:“刚开完。听说你们学地雷,没来叫你们,我给你们说一下吧!”
这时天已黑了,大家都进了家里,吴秀英忙着给众人抓烟点火。张勤孝说:“夺回来的牛讨论的分开了,吵了个九进八出,那里边有一条牛一头驴是望春崖的,大家讨论下给人家。我们村里丢了牲口的人家,有的这次没夺回来:这次夺回来的,只给了原主也不合适,不给原主也不合适,后来决定还是给原主,没牲口的人家和有牲口的人家变工,把地都要想法子种上。开了半下午会,以牛驴为中心组织起十二个变工组,一组有四家的,有五家的,大家选我当了生产队长。大家还提出你们民兵要多辛苦点,保卫村里把地平平安安种上!”康三保插嘴问道:“我们民兵保卫春耕,我们自家的地误下该怎办?”周毛旦抢着说:“会上讨论了,不能把你们的误下,各变工组帮你们耕种。”民兵们听了很高兴,说:“这还象个话。”雷石柱说:“我看民兵的地都靠了变工队也不合适,群众负担太重了,咱们也应当参加生产!”张勤孝说:“群众也有这个反映。”张有义说:“那还行?当了民兵还生产,那让他们当民兵来!”康明理说:“正式队伍还闹生产,不打仗就开荒种地,咱们为什么不能参加生产?”
当时大家乱纷纷地吵开了,最后还是都同意了雷石柱的意见。临散的时候,张勤孝高兴地说:“这样闹就好办了,群众也会满意。”
接连几天,康家寨家家都在准备春耕:修理农具,调剂种籽……政府又贷来了一部分春耕贷款,农会用这钱又买回了四条犍牛。
春耕开始了。每日早晨打了生产钟以后,民兵都到前边警戒去了,变工组便一群一伙相随着上地动弹。娃娃妇女们也参加了送粪、点籽等工作。
一天晚上,全村开了个大会,人们听到敲集合钟,都到了村公所院里,李村长提高嗓子说:“今后上地劳动,咱们更要好好的组织一下哩!夜天黑夜区上调我和中队长去开了一夜会,老武说汉家山据点,猛然增加了一百多敌人,乱抓民伕,在村周围修围墙,恐怕还要出来扰乱春耕。我们商议了一下,靠近汉家山那面的地,还是要抢种上,村西的迟几天也荒不下。”
人们听了,有些胆小的、地土多的人家,便不安起来。有的说:“靠近据点那些地,全荒了也不够一百亩。离据点那么近去种,耽惊受怕的!”有的说:“碉堡上看得显显的,敌人看到这么多人、牲口,原不想来也要来一下!”康天成老汉说:“这年头,少种上几亩吧,打的够吃了就行啦!”马有德老汉地少,便反对道:“政府叫扩大生产,种的光顾自己吃,军队、政府吃啥哩?打日本怎么打哩?你们近处地都够种,说这号话;我们这地不够种怎办呢?”地远的几个民兵也都一下子吵了起来。雷石柱说:“大家别吵了,地都得种上,为了不发生危险,我们得好好组织一下!”民兵们都说:“有我们保驾,啥问题也没!”孟二楞说:“先打他个下马威,叫他知道康家寨的民兵不好惹!”民兵们都叫道:“对!对!”但康天成和几个老汉,仍不放心地说:“唉!人家人多势众,有洋枪洋炮,就凭你们这几个民兵还能顶住?三拳敌不过四手呀!”李德泰几个老汉也说:“哼!打下马威?不要老鼠溜舔猫屁眼,小心给我们村惹下祸害吧!”可巧这话叫张有义听见了,跳起来骂道:“你们这些顽固坏蛋,谁说民兵不行谁就是汉奸!”众人谁也不敢再吭气了,有的蹲下抽烟,有的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却暗暗骂道:“刚打了几回豆子大的胜仗,倒晓不得贵姓啥了!
我们的地不种总可以吧?”
雷石柱看到这个局面,连忙解释说:“如今我们还不是找着打敌人的时候,主要是保卫春耕。昨天在区上开了一夜会,老武给咱们想下个好办法:就是几个村闹联防,我们村和望春崖、桃花庄的民兵联成一片,敌人到了哪一村,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