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慢慢放下心时,他冷不丁开口,“买了什么?”
安颜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礼物,忙从包里取出一个小时前才准备好的盒子递过去。
原木色的长形盒子里,是一条Ferragamo银扣黑色皮带。花了她近三千米,心痛异常。
盒子底部还搁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好长一段话,大致内容是:感谢老师将近一年的教导,学生安颜然十分感激,在以后的日子里,希望老师继续鞭策我,我会奋发图强,蒸蒸日上,好好画画,不辜负老师对我的教导等等云云。
“鞭策?”男人把玩着手里的皮带,抬头瞥她,“用这个?”
“这个是买给你戴的……”如果他真愿意如此“鞭策”,她早把自己洗白白送上门了。问题是他的防线实在太严密,她压根无从下手。
“从下周起,我每周六会抽两个小时教你画画。”他放好皮带,缓缓道,“你最好有所觉悟,撑不住就自动消失。”
安颜然难掩喜色,软软应着好,站去沙发后继续为他按摩。
大约是她服务到位,过了片刻他竟又出声,“哪里学来的?”
“嗯,以前自己总有头痛的毛病,之后跟按摩店的师傅学了几次,因为经常自己按,时间长就熟了。”
她落下视线,其实,当年经常头痛的人是关佑,“你喜欢?喜欢的话以后每周回来都给你按?除了这个我还会很多,你哪里不舒服都可以告诉我!”
某人趁机拍马屁,自他太阳穴按到肩膀,再一路沿手臂敲到大腿,人也半跪在他身侧,标准的小媳妇姿态。
灯光将他立体深邃的五官打出淡淡侧影,“做我的学生不必做这么多。”
“可是我喜欢。”她接的很快,仰头朝他露出笑容。粉色的唇,如同缓缓绽开的花朵,衬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愈发清透晶莹,宛如熠熠生辉的宝石。
他盯着这张脸看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重新合眼休息。只是眉宇之间,隐约多了抹细小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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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皮带换每周两小时的教导,这桩买卖怎么想怎么划算。尼罗那顿饭夏浔简自然不会真让她付,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用付,餐后签单,简单异常。
次日是周日,夏浔简前晚就直接回了别墅,她被告之休息一日,不用跟着回去。
安颜然睡了一天,周一神清气爽的去工作室上班。刚到那里,就听见几个助手围在走廊角落谈论周六的画赛颁奖。
第十一画
第十一画
特别创意奖得主遗憾缺席,画界煞神夏浔简却突然亲临后台。
虽然她们并没见到其本人,但各新闻报导早已把这个轰动消息洋洋洒洒的铺开。某小助手把从她“菲姐”那里听说的过程描述的绘声绘色,就好像她亲眼见到夏浔简一样。
事实上,就连高菲自己也不过是隔着数人,站在贵宾室的门口远远看了一眼,之后便被重新关闭的大门阻隔了。
他们一行人里,只有刘辉进得了贵宾室,连关佑都没资格进去。
刘辉倒是大有提携后背的打算,无奈他也只是个客人,心有余力不足。加上他本人再见大师情绪激动,一时间也根本顾不上尾随他到达贵宾厅外的两个后辈。
艺术这一行就是这样,不问年龄,不问出处,不问背景,只看那人在这行的成就。
其实早在画赛计划的初期,伯翔老板就依靠他的人脉邀请过身在S城的夏浔简。那时他期望对方能成为评委的一员,结果匆匆一面,当即被拒。
这趟对方日前主动表示有兴趣见见获奖新人,实在让伯翔老板喜出望外,哪怕对方提出在媒体公开露面这种近乎不可能的要求,也一口答应下来。
尽管后来夏浔简并没有现身颁奖现场,并将冠军作品批的一文不值,伯翔老板依然半点难色都没露出。
他心里很清楚,所谓比赛颁奖展出都只是宣传伯翔的一个手段,即便有较出众的新人画家也是数年后才能见分晓的事。
而夏浔简,才是能把伯翔真正推向国际的人物。
S城这几日诸多报道,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放出去的,反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伯翔老板很会把握这个度,料想大师不会太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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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有关夏浔简的讨论继续。
工作室中午有专门外卖订餐,午间一顿都在走廊另一头的茶水室解决。安颜然挖着盒饭,只感觉一旁叽叽喳喳不胜热闹。
助手们的话题已从画赛颁奖完全转移至夏浔简本人的私生活。
她们本以为菲姐的男友关佑已是异常出彩的人物,外貌好气质好有才华,哪知传闻里的大师夏浔简不仅年纪不大,还俊美耀眼至此,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
也不知道那样的人物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如果谁被他看中,就真真是场灰姑娘的浪漫童话了。
不过这话刚出口就遭到反驳,有个小助手直道众人太天真,此类大师人物,往往私生活都很混乱,为寻灵感频换周遭女人,更无所谓爱情而言。
比较起来,关佑目前虽然逊色,但他不过二十四岁,前途大好,属于潜力股,若要恋爱结婚还是他这样的靠谱些。
这场讨论,最后以几个小助手叹息“哪个男人都不可能是自己的”为终结画上句号。
讨论的情绪激昂的众小助手并没有发现,她们口中那位逊色、与夏浔简相比差距太大的人的现任女友,曾在茶水室门外悄无声息的站了片刻。
这短短的片刻里她冷艳脸孔上的每一分神态变化,都被安颜然不动声色的捕捉入目。
那是种,很熟悉的微妙神态。
学院时代,她也在周围女生谈论她和关佑的恋情时,在高菲脸上见到过这种冷冷淡淡却莫名微妙的神情。
没有错,从早上到现在,热议夏浔简的只有这些小助手,而曾亲眼见过夏浔简一面的高菲本人却对此事保持近乎冷淡的缄默。
如同那时,她对尚是安颜然男友身份的关佑那种自始至终的淡漠。
安颜然合上饭盒,抿着勺子将视线轻轻投向窗外天空。
或许,她也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要不然,岂不是浪费了高菲邀请她来这里工作的一番心意。
她撑着下颚,扬起惬意而清浅的笑意。
比之从前,她果然长进太多太多,唔,这么夸自己真是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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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露天咖啡茶座位于关佑居住大厦的马路对面,一旁是繁华的商业区,另一旁是市民广场。
回国以后,几乎每个周五下午他都会来这里坐一坐,点一杯抹茶拿铁,一坐就是一下午。
咖啡不是他所喜爱的口味,一般都只抿几口。回国之后,琐事繁多,应酬也多,每周也只有到了这时才像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时光,能静静坐着,想一些事,想一些人。
只是,无论他怎么去想,过去的一些事和人都再也不可能重来。
他缓缓将视线从广场上成双成对的男女上收回,不经意间,却瞥见一道纤柔身影。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定神再看,露天咖啡座另一侧的阳伞下,侧背对着他的那道身影果然是她!
初秋的风轻轻拂来,空气里有清淡的花香和浓郁的咖啡香,混合在一起,是遥远记忆里的味道。
她撑着下颚,另一手正轻抚着面前的咖啡杯。
他震住,赫然有些控制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银色圆桌上,是一杯简单的美式咖啡,同他桌上的一样,基本没有喝过。
那时他们都没什么钱,却都偏偏爱这类小资情怀。她喜欢抹茶拿铁,因为清香细滑,他喜欢美式咖啡,因为价格便宜。
可有时钱不够,就只能买一杯。她每次都会买美式咖啡,只因他喜欢。起初他并没注意,等发现之后再来,他便会去买抹茶拿铁。
那时,即便两人只是分享一杯,也快乐如斯。
“小然……”他轻轻喊她。对方诧异回头的那瞬间,有太多情绪蕴藏在那双墨玉般的眼瞳里。
眸中微蒙的雾气、柔软的悲伤、难掩的错愕、随之而来的恨恼就那样猝不防及的撞入他眼底,直直的撞上他的心。
这绝对不是火锅那晚坐在桌子对面,用淡然神态浅笑着告诉他事过境迁这样很好的安颜然。
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击了一下,疼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隐隐的喜悦,难道她并非她自己说的那么风轻云淡,难道她对他……
对视间,她已重新回过头,手随即扬起,似乎在眼上擦了几下。
关佑的心忽然软成了一团,他上前一步,重重握住她的手,“小然……”
“放手!”她仿佛触电般缩了回去,回眸瞪他时,眼睛却仍有些湿漉。
“小然,我们谈一谈。”他发现自己竟有些笨拙。
“没有这个必要!”她匆忙起身,却因为着急差点绊倒,她推开他扶上来的手,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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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别墅的公车上,安颜然颇为费力的对着小镜子一点点卸眼上妆容。
之前小茹说过,这款眼影和眼线能营造出楚楚可怜的荧惑效果,她开始还不以为然,今日一试,果然非凡。
想着刚才关佑的表情,连她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眼妆卸去后,镜子里的女子神态重新冷淡下来。手机响起,她看着来电漠然一笑,关机丢入包中。
第十二画
第十二画
周一下午,某小助理采购回来,发现工作室气氛明显不对。
高菲正在作画,画室门关的紧紧的,她原想进去,结果被另两人拉住,直劝她别在这时去打扰。
“怎么了?”
“不清楚,反正关佑哥刚走,他们似乎在里面吵了一架。”
“他们俩从来不吵架的啊,为了什么事?”
“我们哪里知道,可能是为了个人画展的事吧,像是关佑哥原本答应菲姐什么现在做不到,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之后关佑哥很生气的走了,菲姐就一直在里面没出来过。”
小助理闻言怯怯,打算把刚采购回来的画具先拿去别处。
“我来吧。”一道清淡的嗓音插了进来,三人回头,安颜然抱着一叠资料正朝她们看,“我正巧要进去,我一起拿进去。”
不受欢迎的人准备当炮灰,众人自然没意见。
她接过画具,敲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室内光线明澈,高菲正在画架前工作,闻声回头,目光在看清来人后变得犀利,“谁让你进来的?”
“我有敲过门。”
“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高菲转回头。
“这是你早上要的城内各会场资料,目前最适合的地方还是美院的艺术展厅。”安颜然脸色平静,将资料和画具搁在一旁的工作桌上。
闻言,高菲的视线再度回转,自上而下将她扫了一遍,随即哼笑,“想看热闹?还不是时候。”
“我只是关心你。”安颜然挑挑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论心机,你才几年道行?”
安颜然笑了笑,“你一意如此想我,我解释也没用。你真不放心,大可以辞退我。”
“辞退你?我有那么傻么?他多有同情心啊,不过他现在有的也只是同情心而已。”
“你这么肯定?”
高菲搁下画笔,转身走到她面前,勾勒精致的媚眼风情撩人,“颜然,我觉得,你还是安心帮我做好个人画展的杂务吧。毕竟这样的画展不是每个学美术的都有能力举办的,有一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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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画展。
安颜然在心里念了一遍这四个字。果然,高菲就一纯病原体,稍一靠近激励不断。
她承认,这回她是真被刺激到了。
可反过来想,这场原属于高菲的个人画展,亦是她一直等待着的最好机会。
唯一能扭转全局的,唯有那个人。
周末来临前,小茹又来了电话,机不可失,她决定向游走情场无往不利的流浪艺人虚心求教。
小茹第一次听好友在谈话里加入两性问题,不禁好奇,“哟,你有男人了?什么样的?”
“等真成了再告诉你。”小茹禁不住安颜然重重赞美,于是隔着半个地球,如此这般详细教导。
她告诉她,身为女人,最忌讳直接。女人,就该好好利用女人的优势,学恶狼扑*倒,不如变身可口小绵羊以诱*惑恶狼反扑*倒。看似被动,实则主动。
某女大为受教,之后两天,练习不断。哪知周五欲动身前接到夏大师电话,曰此周末他另外有事,让她不用回去。
重任在身的安颜然怎肯错过这个机会,忙表示自己已经在半路了,“我还是过来吧,你有事忙我怎么能安心歇着?再说每周原本就只有两天能见到老师你,我想跟着你学东西,无时无刻都离不开你的教导……”
不要脸星人胡天胡地的拍着马屁,同时简单披了件外套,拎了包包就下楼打的。
“你有病?”电话那头的男人明显不耐。
“对啊,这叫学习综合征。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资质差,如果不好好努力,就完全没希望了。现在好不容易有老师的教导,我不想错过任何机会,我——”
“半个小时后,别墅大门。”某大师显然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简单两句就挂了电话。
安颜然捏着手机,冲司机喊道,“半小时内赶到郊区半山别墅大门外,加你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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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跑车已等待许久。
她知道他素来钱多,但每次出门都换一辆车还是令她很有压力。她意外那次他开的是BMWX6,后来颁奖那回又换成卡宴,这次更夸张,直接换成最新款的R8。
车发动后,他瞥了眼她的包,问道,“就一个包?”
“是啊。”见他发问,她这才想起开口,“我们去哪?”
“N城。”
她惊,“这么远!?”她一直以为他说的有事是城中某处。
惊讶未落,他又堪堪甩来后半句,“五天。”
“……”
“你可以现在下车。”
“谁说我要下车!”她甜甜软软的笑,“做老师的学生这么久,还没一起出过远门,我好期待呀~~~~”
“坐好。”他一脚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直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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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城位于S城的南方,海滨城市,车程近三个小时。
安颜然尚未吃晚饭,一路肚子唧唧咕咕个不停,几次经过休息站时,她都明示暗示某大师停车吃饭,无奈对方无动于衷。
饿到N城海滨酒店,已是晚上八点多。待到拿卡进房安置完毕再去酒店开设的露天海鲜烧烤餐厅吃饭,安颜然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头牛。
吃饱喝足,她这才想起自己不远一路跟来是为了说个人画展的事,结果刚开口就被打断,“去睡吧,明天还有安排。”
“这么早?”沙滩、星星、海风,她自觉再没有比这更适合的聊天气氛,“老师,不如我们在这里谈谈心啊,你看夜幕下的大海,是多么的——”
话音没落,对方已不捧场的起身离开,晾她一人在那里要多傻有多傻。
安颜然撑着下颚,取过啤酒继续喝。看来夏大师心情并不太好,会和这趟来N城有关吗?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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