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杨] 真实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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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杨] 真实的幻影-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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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 第5期   … ’98科幻小说银河奖征
绿杨
        一
    和一切经典著作一样,鲁文基教授的著作也反映出作者思维严密、条理明晰的个性特征。然而老教授的日常活动并非总是如此,有时事事井然有序甚至过分刻板;有时又零乱懒散得出奇,拖鞋穿反了也不管,袜子可以正反面轮流着穿,还振振有词说是最节省时间能量的操作程序。平时写笔记简直像画符,实验常常没有记录,工作日志更是时断时续。这一切在梅丽来之前都是如此。所以,现在梅丽想查找麦神星的资料,其困难自然可想而知了。她找这些材料是想写一本讲述鲁文基过去三次登上这颗小行星的名为《三探麦神星》的纪实性科学故事。现在的老年人也许还记得50年前鲁文基初次发现并登上这颗荒凉小天体,找到一小块生物化石时所引起的轰动。那时鲁文基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太空流浪客”,传媒在报导这轰动事件时还只肯用“一名年轻爱好者”这样的称谓,但一年后他却由此获得太空奖。到第二次登临麦神星时鲁文基教授已是著名科学家了,那次飞船出了点故障差点回不了地球,但却带回不少麦神星的地貌照片。最后一次老教授作了充分准备,和助手梅丽在星上度过了一个月,想寻找古生物的遗迹,但未能如愿。三年之后老教授就退休了。麦神星3次探索的成果都先后公诸于世,但详细的经历过程却仍不为人们所知,不少珍贵照片也还压在成捆的资料堆底下。梅丽觉得把它们湮没了未免可惜,便花了大量时间精力把资料整理出来写成了这本书。书里插有许多颇有价值的照片,其中最珍贵的是一张麦神星河床的照片。这原是条堆满大小石块的普通河床,但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碎石上居然躺着一条粗壮短肥的蛇形动物,灰白色的肚皮转向上方,8条短腿叉开着,显然是麦神星上死去的某种生物。这样一张照片的价值自然不言自喻,但多年来教授却从不曾拿出来过,若不是梅丽翻箱倒柜找旧资料还找不出来,于是如获至宝,专门为它写了一章。
    谁知书稿完成后教授一审阅马上要她把这张照片撤下来并删掉整章。梅丽心痛也不行,教授说拍这照片时河床上明明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有,不知什么缘故拍出来后却出现了这怪物。老头子坚决认为照片不是真实可靠就不能用到书上,何况是纪实性的书。梅丽无奈只好割爱了。这样,书总算定稿了,只要找一张鲁文基的照片放在扉页上便算大功告成。
    但是,梅丽找遍所有抽屉,除了护照外老头儿一张相片也没有,护照上那张还是20年前照的。为此梅丽找来位人像摄影师,整整拍了两个胶卷。但老教授一张也不中意,用柔光镜摄的:“一条皱纹也没有,哪像是我?”光比度大些的:“黑脸瞪起白眼珠,不像抢银行的?”最后梅丽出个主意:自己来。拍上百把张,还是挑不出来。偏巧今年萨顿岛上气候反常,都五月了还是阴雨连绵,连下十来天还没转晴的样子。于是他们商量干脆到好天气的法国、意大利转一圈,来次一举两得的摄影旅行。
    临行前教授亲自将一台老式莱卡相机装进手提箱里。梅丽心一凉:“教授,到欧洲买台新的吧,这老古董拿出来多丢人。”
    这台老家伙是鲁文基的心爱之物,在几十年太空生涯中他一直带着这台老莱卡。有次不小心跌了一下把测距装置跌坏了,测距时两个重影合不起来。即使这样他还不肯舍弃,灵机一动,买了个盲人别在衣襟上的探路器装在相机上,结果用起来倒也十分顺手。他所有的手拍天体照片都是这台又老又破的莱卡机拍摄的。梅丽说它拿出来丢人很伤老教授的心:“什么话!老的东西质量才靠得住,我那些照片哪张不是清清楚楚的?”  梅丽把嘴噘得老高:“清楚?那条8脚蛇不也是它拍出来的?不定把你也拍出8只脚来。”嘟囔归嘟囔,梅丽也只好顺着他,小事嘛。  
        二
    大河马夜总会和埃洛西亚市所有的夜总会一样,除了每晚的脱衣舞、肚皮舞之类表演外,也遮遮掩掩地提供各种色情服务。这些姑娘们都是从外国招来的,来前对于要干些什么活心中是有数的,所以也不会发生足以惊动警察的麻烦事。但大河马有一点与众不同,它还对某些特殊顾客私下提供特别的“订货服务”。只要提前预订,不论是“雏鸡儿”或是“原装货”都能提供。大河马的老板勃莱因·帕克斯手下的几个皮条客总能替他物色到愿意出卖一次的少女或姑娘,万一没有,也总能想法子搞来一个。帕克斯很谨慎,对这些强行弄来的女孩子事后总是卖到外国去或者干脆处理掉,决不留下可能引来后患的活口。
    一天上午,帕克斯和他号称母牛的老婆在夜总会二楼最后面隔出来的房间里查核这个月的几笔烂帐。营业经理安德烈兴冲冲进来;“勃莱因,有笔生意你做不做?有个银行经理想订货,出得起价钱,但今晚就要。”
    “这么急?要什么货?”
    “没开过封的,未成年的不要。”
    “这怎么来得及?这经理可靠么?”
    “老客户介绍的,没问题。”
    帕克斯抓了抓后脑勺:“干。你找找看,如果没有就带几个人去弄一个来。但别动本地姑娘,省得后头麻烦事多。”
        三
    埃洛西亚市地处亚得里亚海西岸,离意大利名城佛罗伦萨只有200多公里。它没有其它城市吸引游客的著名博物馆或古代王宫,也没有文艺复兴时代建的大教堂,但它的自然风光迷人,城外绵延数公里的海滩棕榈成丛,沙粒细白,特具静谧安宁的魅力。所以,到了佛罗伦萨的游客,在尽兴观光之余常爱来这里小憩上几天。
    鲁文基就是这样的游客之一。他和梅丽从那不勒斯、罗马、佛罗伦萨一路行来,饱览了庞培、大角斗场、万神殿和但丁故居等世界文化古迹之后,来此是为休息几天以消除疲劳的。
    老教授这时正在海滨浴场最东头的边角上占用了一把大遮阳伞,躺在沙滩上闭目养神。教授不喜欢人多嘈杂,才选择这离开入口处2公里的游客稀少的地方。
    今天天气晴朗,蓝天丽日,气温偏高。所以虽是上午,入口处周围已是游客拥挤。入口外面就是海滨公路,路边停满了汽车,还有加油站、商场、餐馆等设施。梅丽已经畅游了一番,现在来这儿买胶卷。
    教授睡了片刻醒来,嘀咕道:“梅丽这鬼东西这半天还买不回来,准是溜去瞎拍照了。”教授不悦地回头张望,却见一个泳装的苗条女郎微喘着气向他跑来。姑娘长得十分漂亮,一头齐耳的金发,胸脯高挺,手上戴只很大的男式手表,提只小巧的坤包。“先生,我在这儿歇一下,可以么?”说着妩媚一笑。
    鲁文基不便拒绝:“当然可以,小姐。”
    “埃洛西亚可真热呢。”女郎挨着教授在沙滩上坐下,从包里抽出条手帕扇着风,“我叫萨莎儿·雷蒙德,在维也纳学美术,是利用假期来旅游的。”教授没答话。女郎又一笑:“你像东方人,东方人都很严肃,有种肃穆的气质,你也是来洗海水浴的吧?”
    “我是个退休老人。”教授含糊其辞,揣摸着这美貌姑娘为什么来找他搭讪。萨莎儿见他不想多说话便不再作声,从包里取出小镜子和一支金色的唇膏慢慢描起口唇来。鲁文基不安地四处张望,怕梅丽这时回来要取笑他招惹女孩子。梅丽连影子也没见,却看见有个男人站在远处注视着他们。这人见鲁文基扭头看他,便走开了。
    萨莎儿涂完口红,又用手帕来回轻拭着嘴角。这时鲁文基才注意到姑娘左手的颜色比手臂皮肤浅一些,原来左手手腕以下装的是假肢,那只男式大手表恰好用来遮住接合的地方。女郎见教授看她,微笑说:“小时候遇车祸,截掉了,但不妨碍我绘画。”她把镜子、口红收起,“我该走了。你肯送我到公路上去吗?到这一头就行。”
    鲁文基见她说的路段只在背后200米外,离入口处更衣室还远着呢,便问:“你的衣服——”
    “在更衣室,刚才那儿有个男人和我纠缠不休,我不去拿了。上了公路雇车回去就行。”
    鲁文基打量着她裹身的泳衣,把自己一件浴衣披在她肩上:“你身边有雇车的零钱么?”
    “有。”姑娘感激地一笑,挽着老头儿臂膀向公路走去。教授望了一下,那男人不在了。
    踏上公路,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停下。女郎对教授道过谢上了车,鲁文基替她关上车门,目送汽车掉过头离去。
    回到遮阳伞下,教授回想着刚才的情景,总觉着有点什么不大对头——是出租车来得太突然,没等招呼就开过来了?这也难说,司机总是能一眼就看出有人要车的。但是,刚才他俩一个只穿短裤,一个披着浴衣,还光着脚,像是要车的么?
    啪!一个小石子扔在教授脚边,梅丽笑嘻嘻地过来了。教授吃了一惊,一时间拿不准梅丽看见他送那姑娘没有,便晃起两只拳头:“你没掉进茅坑吧?我可要准备登报寻人了。”
    咔嚓!梅丽见他那滑稽样子,一举相机拍了下来,哈哈笑道:“这才像你呢,印在扉页上再好没有了。”
    教授生气道:“拍什么,光着身子多难看。”
    “就剩一张底片,拍完去洗嘛。”梅丽一个劲地笑,“海滩上光着身有什么要紧,嗳,你的浴衣呢?刚在还穿着的呐。”
    教授愣住了,一言不发。“咦,这是什么?”梅丽四处找,拾起一条小手帕,翻来覆去仔细看,又用鼻子闻,“好摩登的麻纱手绢儿,哪来的?还沾着口红哩。”
    教授满脸通红:“不是你掉的吗?”
    梅丽抓到了老头儿的辫子,开心得不得了:“还绣着玫瑰花呢,这样的贵重礼品怎么扔在地上?”
    教授一脸窘相:“胡说些什么,没大没小。这个嘛,正要告诉你的。”教授把情况说了,梅丽点头道:“我去买胶卷时,看见一个男人硬要拉一个金发女孩子去喝咖啡,女孩挣脱跑了。她可能故意和你装得亲热,是做给他看让他不再来纠缠的。”
        四
    下午4:10,市警察局局长把刑事警官迈克尔·霍罗德叫来:“迈克尔,刚才有起电话报案。劳拉去调查过了,你听听情况。”
    女警官劳拉·基恩看了下笔记本:“报案的是个独居的寡妇,她有个21岁的侄女从维也纳来,在她家住了四天。今天上午独自去海滨浴场,至今不曾回家,也没打电话回去。”
    迈克尔看看钟:“才几个钟头嘛。”
    “这女孩叫萨莎儿·雷蒙德。走时讲好回家吃午饭,然后搭下午2:20的班机回维也纳的,过了时间没回家那太太就报案了。女孩身边带着护照和不多的钱,在本地没有其他熟人或朋友。海滨浴场我去过了,没人知道这么个姑娘。那太太自己和维也纳通了电话,证实她并没回去。”
    局长补充道:“已查询了各大医院和沿途的警哨,没找到她的下落。”
    迈克尔装了个苦脸:“肯定又是件失踪案。”
    局长说:“又是件外国少女失踪案。妈的,这是今年第10起了,但我们只找到过两具尸体,其他一无下落。”局长抖了抖一叠才打印出来的摘要,“这一起和以往9件的特征几乎完全一样。所有的失踪者都是独自来旅行或求职的外国未婚少女,没有失踪的自身理由。从先前发现的两具尸体看,死前都受到了性伤害,所以案件显然是色情性质的。”
    迈克尔说:“这次报案非常及时,如果姑娘是被绑架的,很可能还在市里。我们还来得及阻止罪犯把她转移出去。”
    “我已经决定立即全力投入,迈克尔。”局长用食指一划,“先把通道堵住,劳拉,你负责把这姑娘的身份、特征通知到各车站、港口、机场和公路哨卡,盘查所有离境车船。她特征明显吗?”
    “比较明显,金色短发,蓝眼珠,左手腕以下是假肢,讲德语和英语。只是没弄到照片。”
    “那不行。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让维也纳弄一张电传过来再复制分发。还要在电视各频道上播放公告周知,再设个报警号码。”
    劳拉转身走了,局长又说:“迈克尔,搜寻工作由你负责,全市同时展开行动。人手我们不够,我这就和佛罗伦萨市局联系借些人来。现在先要确定重点搜查哪些地方。”
    迈克尔正读完少女失踪案的打印摘要:“这些案件不像是某个发疯的色鬼干的,很可能是团伙犯罪。我认为要搜查所有可能涉嫌从事色情活动的娱乐场所,特别是赌场、大饭店、夜总会、按摩室和俱乐部等地方,还可以通知所有眼线打听可疑的消息。”
    “行,就这么干。今晚就得全力行动。”  
        五
    皇后饭店8楼一个豪华套间里,梅丽俯身桌上就着灯光察看一张很大的热那亚旅游图,他们下一站就要去那里。鲁文基教授早已呵欠连天,正想去卧室睡觉,这时有人敲门。
    “谁?”梅丽有点诧异,因为门外已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
    “警察。请开门。”
    鲁文基回转头来:“警察?明天再来罢,我要睡觉了。”梅丽还是把门打开了,进来的是劳拉和另一名男警察:“你是梅丽小姐?”
    梅丽摸不着头脑:“找我?什么事?”
    劳拉成扇形摊开一叠照片:“这些照片是你送去洗的?”梅丽一看就认出是今天在海滩周围拍的,多半是风光照。
    “是我拍的。怎么,埃洛西亚还禁止摄影?”
    劳拉抽出其中一张:“这个姑娘是谁?”
    梅丽接过一看马上惊得张大了嘴,手足无措。只好转向鲁文基:“教授,这是……”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教授皱着眉走过来看了也大吃一惊,这照片就是鲁文基晃着拳头那张,但他身边还站着个裸体女郎!
    劳拉见状知道自己没找错人:“这位先生就是登记为鲁文基、也就是相片上的那位先生,没错吧?”  教授没答,光抓着耳朵:“这相片怎么会……”
    劳拉冷笑一声:“你说相片怎么会落到我们的手里?非常简单,我们已在电视上寻找这个姑娘。洗相店的经理发现,你们送去的胶卷里有一张就有她。而且一丝不挂!现在我要知道的是这姑娘去哪里了?或者说,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她明明穿着泳装,怎么会……”鲁文基本来头脑就发了懵,一听这话马上暴跳起来,“岂有此理!怎么是我把她弄哪儿去了?你警察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不见了干我屁事?”
    劳拉也放大喉咙:“你不知道?证据在这儿!一男一女只有一条裤子!好,先说是谁勾引谁的?不解释清楚我立刻拘捕你。”另一名警察也抖着手铐帮腔。梅丽忙拉开老头儿:“警官,这照片是我拍的,当时确实没有姑娘在场。这点我可以作证。老教授的身份不论在哪个国家都是不容任意拘捕的。”
    劳拉不清楚老头子是什么来头,不敢造次,就先索看他们的护照。护照自然没有问题,便决定先回去查索一下两人的底细再说。于是把护照装进袋里:“我要检验一下,明天送回来。”
    教授此刻心里老想着那怪相片,无心再跟警察理论:“拿走可以,那照片留下。”劳拉收起底片,将照片给了他,走出门后叫男警在外面盯着:“别让他们溜了。”
    梅丽关好门,两人研究起这怪相片来。他们反复仔细观看,女郎长长的金发披散着挂下来,双目微张,两臂下垂,毫无表情地挨近教授站着。这是不可思议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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