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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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童-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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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的地方是暗号酒吧。  
狮王是酒吧的酒保,人如其名,一头金黄色的卷毛罩在脑袋上,远远瞅着真跟头狮子似的。我来暗号酒吧三次,都一无所获,后来我就琢磨从哪里打开缺口。暗号酒吧里面,看着跟别的酒吧没什么不同,白天时生意不是太好,到了晚上,就差不多人满为患了。来这里消费的什么人都有,个个外表看去仪表堂堂,除了一对对情侣或者嫖客野鸡,我瞅谁都像同性恋者,但对谁都不敢确定。与陌生人搭讪那是影视剧里编出来骗人的把戏,在这里,每个人的警惕性都很高,除非对方也没抱好心思,否则你往谁跟前凑,谁都有可能唾你一脸唾沫。  
我是暗号酒吧里不多的几个孤独者,其它几个独坐酒吧一隅的人看上去都那么与众不同,我想,我一个人坐在吧台前抱着杯廉价啤酒喝的样子一定也很酷。但我是来查案的,就算摆酷也不该选择这样的地方。传说这里是海城同性恋者出没最多的地方,我身处其中,却没办法揪出一个来。  
我总不能逮谁都问你是不是同性恋吧。  
后来,我注意到了吧台后面的狮王。狮王是调酒师,二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耳朵上戴两只金属耳环。戴耳环也不老实戴,两只全戴左耳朵上。我跟他搭上话后,他说他姓左,所以耳环才戴左耳朵上。瞧瞧这理由,现在的年轻人,你不能用常规的逻辑去看待他。  
我挑中了狮王,因为他在这里工作,肯定熟悉酒吧里的常客,如果这里真有同性恋者,他不会不知道。但怎样把这小子拿下也是个问题,在酒吧里混的,都不是凡人,他们就像蛇,你不拿住他们七寸,他们不会跟你说实话。  
我最后一次在酒吧里呆到很晚,直到酒吧打烊。然后,我跟踪了狮王。  
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说过“欲亲母畜,先近其犊”的说法,没想到我会把这一招用在寻找同性恋者这件事上。  
我的运气不错,只一次,我便抓住了狮王的把柄。  
原来这家伙是个小偷,那天半道上经过一座公厕,他进去完事出来,便钻到公厕边上的一片小树林里。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骑车下夜班的小青年把车停在公厕边,车也不锁便往公厕里钻,看样子憋得够呛。这时候,狮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小树林里钻出来,跑到公厕边,毫不客气地骑上小青年的自行车,扬长而去。  
这家伙骑车的速度很快,我开车追了他将近十分钟,才在一条小街上追上他。我的车身蹭了他一下,他连人带车都摔倒在路边。起来后,这小子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脏话,我下车扭住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都按倒在我的车前盖上。  
我给了狮王两条路,要么送他去派出所,要么向我提供情报。这小子很识事务,根本没有多想,便选择了后者。这样,他就成了我在暗号酒吧的眼线。  
我取出最近死在估衣巷那死者的照片,狮王一眼就认出他是酒吧的常客。  
“这不骆老板吗,有钱人也犯事?我说他怎么好长时间没到酒吧来呢,你们现在已经通辑他了吧。”狮王说。  
死者叫骆春生,生前是一家酒店的老板,做生意这么多年,赚了不少钱。他是个性格内向的人,除了每天在酒店里打理,很少外出应酬,也基本上没什么嗜好。死者的妻子向我们反映,他惟一的喜好就是隔上几天就出去泡一次吧,至于去哪家酒吧,她却说不上来。由此我判断骆春生与妻子的感情应该不会太好,如果她能对丈夫多关心一点,这样简单的问题她不会不知道。后来通过调查,发现骆春元的妻子才是酒店真正的老板,骆春元实际上只是替她在打工。骆春元的妻子颇有些来头,父亲是市府要员,几个哥哥也都身居高位,她自己,也在一家清闲且油水颇多的机关单位挂职。开酒店需要关系,这些都由她出面应酬,骆春元只负责酒店日常管理工作。  
我们跟骆春元的妻子问起她与骆春元的生活情况,她坦言与骆春元分床而睡已有多年。我们问及原委,她先是说各人工作都忙,接着便坦言骆春元的生理上出现了点问题,虽经多方治疗,但这些年,均无效果。  
按照侦破学的路数,我们对骆春元的妻子进行了调查,她很快就被排除了嫌疑。案发当天,她在自家的酒店里招待工商税务的一帮领导,然后开车送几位局长回家,与最后一位局长分开已经是零晨一点。她根本不具备作案时间。  
骆春元的妻子对我们的调查非常配合,态度也很友善。这个把自己打扮得跟一个花瓶似的女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与我们接触举止大方,谈吐得体,一瞅就是见过大场面,擅长应酬的人。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像一朵交际残花。  
后来,我们在骆春元的房间中取证,从抽屉里找到了两只一次性打火机,打火机上印着暗号酒吧的字样。  
以上种种情况,基本上可以确认骆春元是名同性恋者,他常去暗号酒吧,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那里,幽会他的“情人”。  
我很快就知道他的“情人”是谁了。  
“骆老板每次到酒吧来,都和一个叫小宇的人呆在一起。小宇说他在一家发廊做美发师,自己打扮得不男不女,看着就像同性恋。”  
海城到底有多少家美容院谁也说不清楚,队里的同志排查了一个星期,结果一无所获。小宇可能是化名,他也许并不是真的在哪家美容院工作。现在找到他惟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在酒吧里主动出现。  
小宇并没有让我失望,也许他还不知道骆春元的死讯,仅仅过了不到两星期时间,狮王便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当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我驱车赶去暗号酒吧。  
酒吧里照例是人满为患,我在吧台前要了瓶啤酒,给我开酒的狮王面无表情,一只手向着右侧指了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不远处的小宇。小宇的模样狮王向我描述过,眉清目秀,身材匀称,穿着新潮,举手投足优雅得体,一看就是那种生活富裕,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狮王向我描述时表现出些酸不啦叽的嫉妒,他最后说:“但那小子我怎么瞅怎么觉得身上有种妖气。”  
狮王的感觉很正确,那小子肯定是个同性恋者。  
现在,我朝着名叫小宇的人走去了。跟小宇同桌的是一个中年人,虽然穿着考究的休闲衫,但头发梳得油光光的,举手投足间,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气。由此,我断定他在生活里一定是个有些来头的人。  
他们俩人此刻都正襟端坐,但我在走近他们的时候,还是看到那中年人的一根手指,在小宇搭在桌上的手上来回游动。  
到了跟前,我毫不客气地坐到小宇的边上,不说话,只盯着那中年人看。那中年人目光中颇有些凌厉的气势。但我不惧,不管这中年人有多大的来头,但在这里,他永远不敢显山露水。今夜,他将是一个隐形的人。  
果然,那些凌厉的气势渐渐消散,对方的目光开始游移不定。我又取出证件,轻轻推到了他的面前。  
“警察办案。如果你不想惹什么麻烦,最好赶快离开。”我说。  
中年人毫不犹豫,起身便走。边上的小宇也站起来,却被我伸手拉住。我旋即便松了手,心里想到他是个同性恋者,我不一定非得鄙视他,但却不想跟他有任何的肌肤接触。  
“我专程为你而来,你以为你能走得了吗?”  
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子满脸慌张,没有了适才的优雅。他站在我边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大哥,我没做什么犯法的事,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他说。  
原来同性恋者跟街边的混混说话也没什么分别,这样的话我一年里要听无数次。我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他再怔了怔,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到我身边,但身子却离得我很远。  
“你放心,你既然没做犯法的事,我就不会抓你。我找你只是想向你了解点情况,你最好老老实实跟我把知道的都说了,否则,我就只好带你换个地方谈了。”  
“大哥你放心,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全告诉你。”小宇稍稍镇定了些。  
我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你一定认识一个叫骆春生的人吧?”  
小宇立刻又开始慌张起来,他怔怔地盯着我,有些犹豫地说:“你不是警察。”  
我又笑了笑:“那你说我是什么人?”  
“你是骆老板派来的。”他不待我回话,有些结巴地道,“刚才那人只是我一个朋友,好久没见了,我们聊两句。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我还想笑,但想想一个警察笑太多就没了威严,所以忍住了。我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说:“你们争风吃醋的事我管不着,但我却知道,如果今天你不配合我,你的麻烦肯定不会小。”  
我从兜里取出案发当天在现场拍摄的照片,推到小宇的面前。小宇抱着照片仔细看,接着双手剧烈地抖动,神色也变得愈发慌乱。  
“这跟我没关系,我没杀人!”他大声道,“我真的没杀人!”  
我皱眉,做个手势示意他小声些,别惊忧了边上的其它人:“如果是你杀了人,我就不会用这种方式跟你说话了。现在,你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你除了跟我说实话,已经没了第二条路可走。”  
小宇惊魂未定,斗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脑门上渗出来。  
“你和骆春元的关系我就不明说了,现在,我想先听听你七月十四号那天都干了些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详细地说,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  
“大哥,骆春元真不是我杀的,我要有杀人那本事,就不会等到今天了。”小宇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话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骆春元不是我杀的,但他现在死了,我不知道有多开心。骆春元是个人渣,他们几个都是人渣,是他们毁了我的一生,如果没有他们,我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小宇的话是我没想到的,我怔一下,接着说:“你不要怕,把你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我。我们不会放走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小宇不住地点头,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那杯酒好像给了他力量,他目光不再回避我的,压低声音但却斩钉截铁地道:“他们了我!”  
“?”我一时语塞,这个词让我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了我!”小宇重复了一遍,接着再重重地道,“骆春元他们一帮畜牲了我。”  
你们瞧瞧,我办的是谋杀案,现在又跑出来件案。  
案发生在一帮男人身上,你是不是觉得有点滑稽?  
(本作品由烟雨红尘原创文学网授权刊载)
第12章:对准父亲的剪刀

           “后来呢,福伯的女儿就再也没到海城来?”安晓惠问。  
京舒沉默了一下,这才道:“是的,她再也没有机会来海城了。”  
福伯扛着女儿,站在马路****,拦下了一辆夜行的卡车。福婶上前,对司机说:“我们的女儿病了,我们要带她回家,求求你捎我们一段路吧。”  
卡车行在旷野中,福伯一家人坐在后面的车厢里。那晚天上的月亮过半,却晶滢得像璀璨的水晶,那些漫天散布的星星,静静地将幽冷的光茫落到他们身上。福伯与福婶对视,发现对方的眼中都含着光影。  
老俩口在车上一直默默地落泪。  
朵云醒过来了,车子的颠簸让她有些恍惑,接着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痛让她想起来昏迷前发生的事。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大力地打自己?现在自己置身何处?为什么身边会这么寂静?那随风招展的红旗呢?那人流汇聚的绿色海洋呢?那震天动力的呐喊呢?它们都到哪里去了?  
朵云想坐起来,但随即便发现母亲正死死地抱着自己,任她怎么挣扎,都不能摆脱母亲的束缚。  
“我要回去,我要回到我的战友身边!”她声嘶力竭地叫着。  
福伯福婶不发一言,那目光甚至都不与朵云的接触。他们只是死死地按住女儿,使出****的力气。他们要带女儿回家,回那个荒僻且寂静的小山村,那里的生活虽然简单,但却可以让人活得坦然。  
福伯福婶带朵云回家的过程一定不像京柏年对京舒说得那样简单,要知道从海城到福伯的家,足足有一百多公里,中间还有一大片地方没有公路,得靠两条腿步行走回去。朵云对于自己被带离海城一肚子愤慨,她不是迷途的羔羊,她是一头不知道走错路的小兽,她已经深深陷入到城市里那种混乱无序的生活当中,她还想着站在台上,高举语录,带领台下众多的战友们高喊口号。弄潮儿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那是多么豪迈的场面,这样的人生才算真正有了意义。所以,她在途中一定奋力挣扎,试图摆脱福伯福婶对她的控制。  
福伯福婶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把朵云带回老家已经不很重要了,重要的是朵云回到家后,每时每刻都在试图重新回到海城。福伯福婶见女儿已经走火入魔,虽然心痛,但还是找村里的铁匠做了一副锁链,把朵云锁在一家空房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朵云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她每天都在空房子里嘶心裂肺地呼叫,到后来甚至开始大声咒骂羁押她的父亲和母亲。  
福伯福婶打开房门,站在门边看着女儿默默地哭泣。  
福婶说:“云哎,不是做爹娘的狠心,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你再不能到城里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朵云赤红的眼睛瞪着母亲,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低吼。她已经不愿与父母说什么了,这对她眼中的老顽固,已经成了她的仇人。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仇恨,她已经忘记了福伯福婶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抚养她成人。  
“云啊,你是中了邪,京老爷子那样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就能恩将仇报,做出那种畜牲都不如的事情来。我们一辈子都是乡下人,我们没什么文化,但还知道这天底下是有报应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算你不怕死后下地狱,我们死了也没脸去见地下的京老爷子。”福伯声泪俱下地道。  
“滚!你们不让我回海城,就杀了我,否则,就别再我面前假惺惺装好人。我恨你们,我要跟你们脱离父母关系!”  
福伯福婶不知道世上还有脱离父母关系的事情,但女儿的话还是像尖刀样刺进他们的心中。女儿真的已经病入膏肓,她进城不过才两年多的光景,怎么就完全变作了另外一个人。  
福伯福婶继续把朵云关在空房子里,每天一日三餐拣好的做给女儿送去。朵云不到饿得实在不行了,坚决不吃他们送来的食物。她每天也不梳洗,大小便都在锁链长度的范围之内完成,那间不大的空房子里气味扑鼻,恶臭难当。一个月过去了,朵云蓬头垢面,嗓子已经喊坏了,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她没有了力气再叫喊咒骂,每天只趴在空地上,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盯着房门,只要福伯福婶进来,她便会用手边抓得着的任何东西向他们砸过去。  
晚上,福婶对福伯说:“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锁女儿一辈子。”  
“如果她还想着到城里去害京老爷子,我宁愿锁她一辈子。”福伯说。  
母亲的心总是最软弱的,想起女儿现在独自呆在空房子里的情景,福婶的眼泪便要止不住落下来。这一个月里,她不知道究竟落了多少泪,她多么希望女儿能回到进城前的样子,那时,他们一家三口,在这小山村里,过着平静简单的生活。现在,那种生活对她已经成为一种梦想,女儿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可是,福婶仍然心疼,朵云不管变成什么样,还是她的女儿,如果可能,她宁愿用自己的死来换取朵云的醒悟。女儿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这样的日子,哪天才是个头呢?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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