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秦淮传-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洞穴,要是被看上一眼,就会知道被看穿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人就是绍伯?他也是此行中的一员么?看刚才他好像和那个小童认识,可是这二人完全是两种类型之人。他这年纪也是为官之人么?他来这里做什么?湉儿还未开口,那个少年便启齿了,他的牙齿就像是扇贝编成的,白洁整齐。“颜回,这是?”萧道成静静的端详着眼前这个女孩,年纪虽小,却长得甚是可爱,杏仁眼,小翘鼻,丰润的嘴唇,圆圆的脸,娇艳中带着俊俏,有着天生耀眼夺目的光华,若是几年之后,怕是艳可惊国。

    湉儿没想到那个绍伯的声音低沉略带嘶哑却格外好听。“我是沈大人的侄女。”湉儿转了转眼珠,信口雌黄。就算是他们发现自己不是,那时他们也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这可不算骗,这叫掩饰,万一他们想对自己不利怎么办。

    “可是殿中员外将军沈庆之沈大人?”小少年轻声问道,脸上表情淡淡的望向萧道成。

    萧道成看了一眼湉儿,虽是浅浅一瞥,却让湉儿心里一惊,她莫名的紧张起来,他这么快就识破了?

第五章 襄阳行(三)
    “是吗?那沈小姐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沈小姐不知晓这里只有陛下才能来?”萧道成冷然道。他的口气很自然的同他的神情吻合在了一起,他的口气就像是在盘问,这比对她说教更让湉儿觉得不爽,什么啊!他是什么人!竟然敢这么同本宫说话!湉儿眉毛都挤在了一起,甚是不耐烦的说:“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同陌生之人说么?”萧道成明显愣住了,一时回不上话来,他本来就不喜说话,现在倒碰上了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我们并无恶意。”糯糯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小童。湉儿眯起眼,盯了他们二人一会儿,才终于开了金口:“是公主找我来玩的。”说罢便提起裙角有模有样的转身离去。

    走了一段,见他们没有跟上来,湉儿才终于松了口气。都怪这两个小子,本来还想好好赏月的呢。湉儿无奈地伸出手,那朵小黄花柔弱的瘫在自己的小手中,虽然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可是花色仍异常鲜艳,湉儿好奇地盯着它看了许久,这花倒是奇特,心中喃喃道。

    湉儿走了之后,小少年和萧道成仍留在院中。

    月色朦胧,空气中散发着甘甜的花香。月光越过略微枯黄的树枝,覆盖在黄花丛中,斑驳的月影映在砖墙上,疏浅有分。小少年伸出纤细的手微微触碰了一朵小黄花,花粉沾到了他的手上,带着鲜亮的黄色。他心中一动,盯着大片黄花道:“我好像记得,陛下是唤我来同四公主解闷的吧?”萧道成目光也落在远处,缓缓道:“我也好像记得,殿中员外将军并没有带来什么侄女吧?”

    秋风带起一院花香,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小少年终于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怪不得那声音似是在哪里听过呢!呵呵,巾帼不让什么眉。”萧道成见小少年笑的分外灿烂的模样,稍微一滞,轻哼道:“看来颜回,似乎并不糟糕啊。”小少年回头满面春风的点了点头。的确,那丫头,并不是自己意料中那么无趣的人呀。

    

    湉儿在屋廊中来回逗留了好一会儿,面露难色,每扇门前都立着两个侍卫,他们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冷漠和严肃。她现在想回娘身边,可是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娘到底住的是那间房?想问那些侍卫,可是自己又害怕这种陌生冷漠感,而他们对自己的卑微感更让湉儿觉得陌生。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盯着自己前方的侍卫,不如就试试吧,爹爹说,总要面对的事就要提前面。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轻浅的说话声,湉儿仔细听了听,像是从屋子里面传来的。“民儿,娘虽不放心你,可是夜已深,娘得回房了。”民儿湉儿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很大,是三皇叔啊!还有姨母!

    “公主殿下。”侍卫再次向湉儿行了躬礼,示意湉儿不要偷听。湉儿窘迫得脸红的像烧猪,连连后退,她可不是有意要偷听的!这时,就在自己面前的房门打开了,路慧男一捋衣袖走了出来,看到湉儿时,浅浅一笑,转身下了楼。湉儿扯起嘴角,脸上的火烧云仍没有褪下,笑容有些僵硬。

    “哦?这里有九里明?”清脆莞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湉儿背一僵,不敢转过身,因为她知道,她的身后就站着三皇叔刘骏。不过,他刚才说的九里明是什么?出于好奇心,湉儿还是转过身,不敢看他的脸,目光直直的落在刘骏的手上,那只洁白如玉般的手中正捏着自己刚才摘的小黄花。“九里明?是这花的名字?好奇怪的名字啊!”湉儿轻轻地努起嘴问。

    刘骏抿了抿单薄的嘴唇,回道:“嗯。是菊花的一种。”真的是菊花?湉儿欣喜的瞅了那朵花好几眼,继续问道:“三皇叔你怎么知道这是九里明?”刘骏淡淡的打量了湉儿一眼,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它的颜色异常的明亮,据说,九里之外,还能看见它的明亮色泽,所以古人称它为九里明。而且,九里明是种草药,味苦中带甘,可治淤血,其香气并不浓郁却很容易辨别。”湉儿像看怪物般看着刘骏,天!他原来也会讲那么多话?自己本以为三皇叔是个性格冷淡,乖张怪异的人。

    “怎么了?听不懂?”刘骏注意到了湉儿的神色变化,恢复了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湉儿偷偷的瞥了他一眼,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依然美得不可方物,可是他为什么总是摆着一成不变的冷淡。“三皇叔说的很仔细呢,湉儿自然听的懂。”湉儿咕哝了一句。刘骏淡淡的‘嗯’了一声,将花放回湉儿肥嘟嘟的小手中,什么也没说,便自顾自的回房了。湉儿对着凌乱不堪的花儿吐了口气,金黄的花粉四处乱窜,目光无奈地扫过两边的侍卫,他们仍是一张木讷的脸。湉儿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下了楼。

    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探了出来,咕哝了几句,望见了正四处游荡的湉儿,便一把拉起她的手,直往外走。巧的是,楼下竟然没有侍卫。湉儿讷讷的被拉向后院,才恍然惊起,惊恐的盯着自己被牵着的手,几乎是尖叫,“啊!你!你,你!竟敢!”

    整个客栈噤声。

    本在悠闲地喝茶的刘迪之猛地喷了出来。是湉儿的声音?他脸色一变,拿着一把西域随身短刀便冲了出去。正在商讨政事的刘劭闻声浑身一震,二话没说带着几个士兵冲出门外。

    那个身影听见湉儿的叫声吓得赶忙放开了手,一边哆嗦着向湉儿跪拜:“公……公主请息怒,奴才……是……是”声音渐弱,到最后竟然成了抽涕声。湉儿一愣,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看他那打扮,原来是一个小宦官,年龄怕是不比自己大,脸上苍白无色,稚气的脸庞布满了惊慌的神色。瞧那个模样,自己像是老虎会吃了他那样。

    湉儿松了口气,用极其温和声音安慰道:“本宫刚才吓到你了吧?别害怕,我不会吃了你的。”小宦官抬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湉儿,湉儿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小宦官低头,面色绯红。湉儿正想问他叫什么,楼上前院纷纷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兵器声震得乒乓响。不一会儿,庭院周围就被堵的死死地。为首的刘迪之抽出短刀,有模有样的指着小宦官,大喝道:“大胆狗奴才!竟敢非礼公主?”湉儿小脸一红,白了刘迪之一眼,嚷道:“谁说他非礼本宫!”刘迪之一愣,纳闷的看向湉儿,明明听见她尖叫了!湉儿一把拉住小宦官,往自己身后扯,一边解释:“我在练嗓子呢!”刘迪之深锁着眉,一脸不相信。

    “湉儿!”路惠兰拨开人群,跑了过去,将湉儿带到自己怀中,疼惜的搂着,“吓死娘了,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能让娘省下心呢!”刘劭铁着脸,向身边一侍从吩咐了一句“去回陛下,并无什么事,无须担心。”然后退了大批士兵,院内就剩下了熙熙攘攘的几个人了。院内跪着一衣着戎装的人引起了湉儿的注意,他看起来比爹要年长许多,但是一身正气凛然的模样,一看就是个从军之人。刘劭脸色未见好转,冷声斥责那人:“萧大人,这个孩子怎么处置?”未等下跪之人回应,他身边一直立着的少年突然跪下,抢先道:“是道成管教不严,碧林尚幼不懂事,还请太子殿下降罪于道成。”萧道成此话一出,湉儿则是大吃一惊,躲在路惠兰的怀中,感叹他的胆大。

    不过刘劭倒是脸色见缓,他知道萧道成是块不可多得良玉,而其父为人也谨慎清廉,本想出言免了他们的罪,再将那小太监拖出去乱棍打死,却没想到湉儿挣开路惠兰的怀抱,将小宦官护在身后,“父王不要杀他。”她这么说着,清澈的眸子直直望进了刘劭闪着戾气的眼中。刘劭没料到湉儿竟然会护着那个小太监,心中略有不满。湉儿自是看见爹爹眼中的不快,咽了口气道:“湉儿刚才在院中看花,没想到有一只大蜜蜂窜了出来,欲要蛰湉儿,湉儿心中一怕便叫了出来,还好这个小太监正巧经过,帮湉儿赶走了蜜蜂!所以父王,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躲在湉儿身后的小太监眼中透出惊讶。跪在地上的萧道成轻挑起眉,不语。立在不远处的小少年眯起眼,脸上挂着梨花般纯雅的笑。

    刘劭看着湉儿极其认真的神情,不禁柔下目光,点了点头,扶起半跪于地的萧承之,略带歉意的说道:“那此事确实是误会了,萧大人见笑了。”萧承之浅笑不语。

    路惠兰捏着湉儿的小手,出了后院,湉儿看到了站在庭廊里那个小童,心中一喜,还真是巧呢,没想到那小童见到她也露出了浅笑,恍如梨花淡雅的馨香般触动着湉儿的神经,他经过她身边时,放慢了脚步,轻吟道:“记住了,我叫诸渊。”湉儿顿住了脚。

    那样的笑,在湉儿心中回荡了好久,即使在很久之后,她回到新亭再见到他时,她依然会笑着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他就像是梨花般清新素雅的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带着那般清淡高洁的笑告诉她,他叫诸渊。

第六章 襄阳行(四)
    襄阳行的路程又继续了。

    这次襄阳行半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的暴乱,至少过了寿阳城,还有一日半的路程,一路上行的十分顺利,百姓也有向御行的的马车和军队行叩拜礼以表达对君主的珍重和祝福。这一切,在刘劭眼中却显得十分碍眼。怎么可能会如此顺利和平静?这可是朝野上下最盛大的也是规模最大的远行出游,明明地方暴乱如此多,乱党和逆贼怎么会不乘此机会将朝中重臣赶尽杀绝,劫持皇室中人,逼皇帝退位?而且,他的皇叔彭城王刘义康似乎对皇帝这位子觊觎已久。也竟然没有动静?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义阳城便会很快成为一个危地。刘劭脸色沉重,握着缰绳的手微泛着苍白。

    因为刘劭骑羿了得,他被刘义隆按在了御驾的前头,与始兴王刘浚带领二十精兵。刘骏则是安插在御驾队伍中后方,跟随他母亲的马车左右。朝中大臣也是位处中前于中后方,紧随着皇帝的御驾。江中太守萧乘之的军队则是位于暗中保护状态。保持这样的模样,行了不到一天路程,御驾也安全的如时到达了义阳城。

    一路上,向来叽叽喳喳精力旺盛的湉儿则是昏昏沉沉的趴在刘义隆怀里睡着觉,她从未出过远行,此番必然是累极了。

    到了义阳城,移驾于一座避暑山庄中。这座避暑山庄是先王留下的,刘义隆曾来过几次,风景甚是迷人,山庄之外连绵着大片竹林,每每来此避暑,都有闲云野鹤的逍遥之感,不过当下是白露时节,又是另一番滋味。

    刘义隆见这别致的院落,一时兴起,正声下旨:“众爱卿,在这如此美景之下行酒作乐是何等的享受!故朕决定,今夜戌时一刻,在此设宴摆席!”底下一片赞声。

    戌时一刻。

    湉儿随着路惠兰入了席。湉儿这才仔仔细细看清这次襄阳行随从的是哪些人物,就算不识得他们,也定识得他们的衣着,湉儿自小久居深宫,享受奢华待遇,浑身上下穿戴的几乎全是价值连城之物,她转着眼珠子在每个人身上各掠过了一眼,上等丝绢及绫罗绸缎,西域进贡的上等布料,镶刻了西域上等玛瑙的发筘,出自东海的珍珠,北魏上等皮革所做成的筒靴,这些都是门阀贵族,他们的地位在此时的宋朝地位是极高的。除此以外,湉儿看到的就是一些民间的中等丝质布料和普通的玉石发簪,而这些偏偏又出现在刘骏和他的母妃身上。这样朴素的根本不像是王公贵族。

    湉儿晃悠了一会儿,收回了眼神,没多久便觉得有一道目光直射而来,她纳闷的抬起头搜寻那目光,一眼便对上了三皇叔刘骏的深棕色眼眸,他眼里依旧含着让人拨不开的雾气,身上那件浅青色长衫忖着他的脸轮廓愈见分明,湉儿咽了口唾沫,眼中温存惊艳。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这么干巴巴的盯着湉儿,两个人苍白平静的对视着,湉儿只觉得月色下的三叔美得撩人,银白色的月光都不能与他的光华比拟,他沉默或说话的时候有罂粟一样的妖艳动人,笑的时候有莲一样的纯洁无暇,湉儿脸不禁有些发烫,若是再过几年皇叔的美岂不是连天都要妒忌了?她抿着嘴移开眼,不敢再看下去。

    湉儿还是没办法适应三皇叔这个模样,美得不敢让她直视。那时湉儿还没发觉,她没法适应刘骏并不单单因为他的容貌,更多的是因为她看到他眼里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藏的太深了,就好像她一辈子也没法看懂,可她幼小的心却偏偏对他眼里的东西渐渐有了执着。

    “湉儿?四妹?刘湉之?”刘迪之用手中的银筷敲了敲湉儿的头,将湉儿从思绪中拉回。湉儿捂着被敲痛的头,丢了个大白眼给刘迪之,“哼,二哥就知道欺负湉儿!湉儿要告诉大娘去!”湉儿一撇嘴,眉毛就差没拧在一块了。刘迪之一把捏住湉儿小包子似的发苞,连哄带威胁道:“湉儿乖,二哥给你吃桂花糕不然的话,嘿嘿,二哥我就告诉父王,你这只小猫想要偷三皇叔府上的鱼!”“你这个坏哥哥!湉儿才不喜欢吃鱼!我不和你玩儿了!”湉儿恨恨地看了一眼刘迪之,“小猪,你当真不和我玩啦?”刘迪之咧着嘴,流里流气的捏着湉儿的手,还用木筷在湉儿手心画了个小猪的模样。“你才是小猪!你和你娘一样坏!”这话是情急之下吐槽而出的,湉儿当然知道这是万不该当着二哥的面说的话,但是覆水难收,她捂住自己的嘴,眼睁睁看着刘迪之风雨欲来的脸色变化。

    湉儿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刘迪之生气过,对她就更不用说了,连难看的脸色也没有对她摆过。他最多只是流气了点,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二哥,你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你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湉儿一时激动,错把好字念成了坏,湉儿这里给哥哥赔罪了。”湉儿拉着刘迪之的衣袖,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到刘迪之耳中,他抬头扫了一眼湉儿,眼底划过一丝哀恸和无奈。湉儿看不懂这样的神情,只是觉得看着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便扬起眉,眼梢一勾,眼睛弯成好看得月牙状,冲着他露出了烂漫如花的笑颜,这般春风化雨的笑容,刘迪之怎会不动容!

    见刘迪之眼里也有了笑意,湉儿便捉起他的手,从自己怀中掏了半天,拿出一枚黄色的东西,放在刘迪之的手中。刘迪之讶异地将手伸到自己眼前,一朵根枝半萎,花瓣凋零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