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雪躺下后思绪万千,一会忧虑高恩华的毒针之伤,一会又替安帝和王神爱等亲人担心,一会想起司马元显又气愤难平,反来复去,一直到半夜也未能入睡,索身起身步出庙外。
庙外月色深邃如水,除了大江入海口处涛声一片喧嚣,一段古老咒语声轻轻响起,玄冥剑吐出一团灿烂的剑芒,托起司马雪越升越高,径直向大江入海口入掠去。
大江入海口处涛声如雷,空中湿气越来越潮,一大片的白色浪花在玄冥剑下喧嚣滔天,司马雪不习惯空气中又潮又咸的味道侵袭,一拔剑头,沿着海边向另一侧掠去。
灿烂剑芒将海边辉映的亮如白昼,下面是一片黑色的滩泥,司马雪催动灵力向前飞掠,一边抬头四望,寻找山峰峭壁,偶一低头时,目光掠下下方海边时,心吓的“噗嗵”一跳,差点从玄冥剑上摔下来。
一个黑色人影站在一片滩泥里一动不动,悄然无声,不知是死不活,是人是鬼。
“谁?”司马雪一声尖叫,玄冥剑仿佛受到惊吓,剑芒呼啸一路飙遁,跑了半天一切安全,心中顿时暗笑自己胆小,好奇心大起,又拔转飞剑按原路返回,黑暗仍伫立在滩泥中不动,身上并无杀气弥散。
“是人是鬼?若不说话,本公主用五雷术炸你。”
“我象不象人?”
“象不象人?”司马雪心中稍安,仔细一品味对方话语,更加好奇,未等她出言回答,对方好象着急了,又问了一句:“我象不象人?”
“哈哈。”司马雪恐惧心尽去,童心大起,信口戏谑道:“你不止象人,更象神!”
一道金光蓦然自黑影身上迸溅,光华灿烂,微微有那么点神圣的味道,光环中,一个鱼人怪物站在滩泥中,外貌与普通人相似,四肢和躯体上长满鱼鳞,头上无发无耳,一张阔大的嘴,一直长到脑门上,两只凸出的大眼珠,长在嘴后面。
“巡海夜叉?”司马雪一惊,足下一顿,玄冥剑一颤便想飞掠逃走。
鱼人大叫:“鱼十三感谢公主金口封神,请受小神一拜。”说完“噗嗵”一声,居然在滩泥中施了一个跪拜礼。
司马雪心中稍安,好奇心大起,按住玄冥剑围着鱼十三转了一圈,见鱼十三除了长相似鱼人般外,体内不时有海水从鳞片中溢出,鳞片上金色光芒,十分怪异。
“鱼十三,你跪拜我,是不是想骗我下玄冥剑?”
“小神岂敢期骗公主殿下。”鱼十三嘎嘎大笑,说:“本族妖法颇为奇怪,每一千年,需借人言‘封正’,适才借公主金口一诺,使十三瞬间便有了半神之力,数千年中,只有位一族人获封半神之力。”
“封正是怎么回事儿?”司马雪满心懵然,更加好奇,问:“封你什么便是什么?方才若本公主说你不象人呢?”
“噗”一声,鱼十三大嘴中喷出一口海水,道:“公主乃人界帝王之女,口封自然要比普通人灵验百倍,若公主说十三不象人,便将十三打回原形,要重回海中修炼千年,再出来讨人封正。”
“这般古怪妖法,倒是头一次听说。”司马雪心中发笑,口中说:“鱼十三你有半神之力,可知一种叫七叶过江龙的草药?”
“公主殿下,七叶过江龙是草药,它一定是在山间土中生长,小神确不识得。”鱼十三摇摇硕大鱼头,说:“若公主需要什么鱼、虾、蟹、珍珠、珊瑚等海中珍品,小神立刻给你寻来。”
“唉。”司马雪叹了一口气,顿时失去兴趣,说:“我要海中珍品有什么用,本公主先走一步,容后再见。”
“公主且慢。”鱼十三恋恋不舍,硕大的鱼头转了转,忽地掌中现出一个纯白海螺,说:“公主改日若到东海附近,只要与海水相连的河流,将海螺在水中湿一湿,吹响它,大叫数声‘鱼十三’,小神便能出现。”
“好、好,这个海螺收下了。”司马雪见海螺纯白如玉,十分精致,探手取过海螺,笑道:“改天带道长大叔来东海玩,唤十三出来、带我等遨游东海,到时你可不许偷懒耍滑。”
“不会,不会。”鱼十三硕大的眼睛中,露出喜色,应道:“小神在东海中翘望海边,等公主召唤。”
“鱼十三,本公主无物可以送你。”司马雪在身上左摸右摸,确什么也没有摸到,便说:“你这滩泥太臭,不和你玩了,容后再见!”玄冥剑光芒疾飙,飞出很远后,只见鱼十三仍在海边仰空眺望。
翌日天色大亮后,仨女一大早起来,御剑绕着大江入海口四周的峰壁间,上下寻找,只找到数株三叶过江龙,连五叶过江龙的影子也未曾见到一株。
秋日炎炎,海风凛冽。
海水犹如一面巨大铜镜,万道阳光熠熠的反射到峰壁上,仨女祼露在外的皮肤晒的一片赤红,卫子怡用手一揉,竟揉下一层黑皮来。
“两位妹妹,咱们寻找七叶过江龙的法子多半不对。”卫子姬郁闷的说道。
卫子怡道:“再累也要坚持找,道长因我而受伤,师姐若累了,可到吴郡四妾公处歇息半日,再回来陪我。”
“师妹着啥急呢?”卫子姬嗔道:“我只是说;咱找过江龙的法子是不是不对,要不要去近处郡县药铺中问一问,或寻个采药人问问。”
“对,对。”卫子怡恍然大悟,说:“师姐的话对,既然七叶过江龙是株草药,高道长都知道这味药,药铺中一定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子姬姐姐说的有道理。”司马雪从远处的山峰间腾地钻出来,叫道:“眼下就去附近郡县中找找,子怡姐姐认得路不?”
卫子怡心中一动,方才卫子姬和自己说话声音并不大,可司马雪隔着半道坡竟能听清,太玄诀灵力早不在自己之下,不可小觑。
“出宫前师尊曾有明示。”卫子怡伸手向山峰左前方一指,说:“此地名为嵊泗之岛,最近郡县应是暨阳县,大约应当在那儿。”
“走,走,快到暨阳县去找家药铺问问。”司马雪脸上有了笑意,掐诀一引,玄冥剑一声轰鸣,掠起一道绿影,向暨阳县方向飞驰而去。
暨阳县地处江尾海头,归会稽郡管辖。
县城中人口多为江南吴地旧民,县民大多世居于此,靠打鱼捕猎为生,因位置又穷又偏,晋室没有官员愿到暨阳县任职,县中大小事务,便由城中最大的孔姓一族负责。
司马雪与卫氏双姝在城中找半天,终于找到一家药铺,铺外挂个一个大布幡子,药铺内十分破旧,一个木案倚墙而立,案上东倒西歪躺着十数个麻袋,里面应当盛有药材。
“掌柜的出来,出来。”
“谁啊?”内堂中传出一嗓子,随后麻布帘子一挑,一名中年男子头顶方巾探出头来,抖着山羊胡看了仨女两眼,尖声叫道:““本店药材不外卖,你仨出去吧。”
“不卖药?”司马雪好奇询问:“那开药铺做甚?而且还在门外挂个大个布幡,用来逗人取乐么?”
“去、去、”中年男子从布帘后一步冲出来,小眼一翻,一脸蛮横的叫:“老子挂大布幡管你啥事?三个外来伧蛮女子敢到暨阳县耍威风,信不信我喊人打断你的腿杆子?”
“掌柜的好威风。”卫子姬见干瘦男子小眼一翻的神情,颇有一丝桓少的神采,不禁乐了,笑问:“请问你老如何称呼?”
“哼,老子姓孔。”干瘦中年男子小眼余光一撇卫子姬,鼻子一哼,凶道:“你仨快走、快走,若等我发起怒来,有你仨好受的。”
卫子怡道:“孔掌柜开药铺却不卖药,到底为何?”
“城里族中孔大老爷不让卖,自然便不能卖了,废话真多,走、走、快走!”孔掌柜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掌挥舞,似要驱赶仨女,“铮”一声响,一股杀戮气息蓦然在铺内出现,玄冥剑紧紧抵在孔掌柜脖子上,吓得孔掌柜一闭眼。
“我来问,你来答,一句话说错了,先割耳朵,再削鼻子。”
孔老爷一介暨阳县普通乡民,积了半辈子德,才能享受到不咸山慕容老祖至宝的抵近伺侯,吓的大叫:“道姑绕命,小人绝不说错半个字。”
“七叶过江龙在那儿?若是没有,便割下一只耳朵。”
“哈哈、”卫氏双姝大笑起来,若非云渺宫门规森然,两人也极想学着司马雪一般任性而为。
“小人从来没见过七叶过江龙。”孔掌柜刚说一句,右耳朵一痛,一股冰凉煞意向左耳切去,立刻大叫:“小人知道,那儿能找到七叶过江龙。”
“七叶过江龙在那儿?错一个字,耳朵全没了,少一个字,鼻子没了。”
“县城外有座药杞山,城里有采药人曾在药杞山中采到过七叶过江龙。”
一百五十三节 药杞山()
“告诉我,采药人在那?”司马雪手中一紧,急促问道:“找不到采药人,你替我采七叶过江龙去。”
“道姑绕命。”孔掌柜双手乱摇,说:“采药人就在城里,只是没人敢去药杞山中采药了。”
“采药人不敢进山采药?想蒙我?”
“不敢,不敢蒙你。”孔掌柜吓的大叫:“药杞山中,有一伙北伧蛮胡土匪占山为王,凡是进山之人,均要交‘登山取水税’,稍不如意便砍胳膊砍腿,十分凶残,吓得附近乡民不敢进山采药打柴和捕猎。”
“大晋还有王法吗?”司马雪怒道:“一伙北方伧胡,竟公然跑到晋境封山收税,为何不报官?”
“道姑有所不知,本县太小,没有官兵驻扎。”孔掌柜的解释道:“若是报了官,等从郡城中派官军老爷们来,索要钱财不比山匪少。”
“哈哈,孔掌柜定然属驴,哄着不走,一打就叫。”卫子姬哈哈大笑,说:“下次若敢欺负外乡人,一定真切下你耳朵喂狗。”
孔掌柜伸手扯了扯两只耳朵,发现一个不少,立刻瘫在地上,也不动弹,更不回话,将脸伏在地面上,装起死来。
药杞山,只是一座普通的高山,一无险壁峻岭,二无峰峦连绵。一座主峰,东西耸立,两边各有一道侧岭,如一个大大的“丁”字,摆在暨阳县城外。
卫氏姐妹与司马雪御剑登上山顶,凭高四下眺望,一派秋晴气爽,天高云淡景象。峰壁上、青松翠柏,参天而立,平缓的谷地,平坡处,到处都是叶黄果红的枸杞,一阵阵枸杞的香味,在风中隐隐飘来。
“卫姐姐,我知道此山为什么叫药杞山了,原来山上多产枸杞子。”司马雪笑道:
“此山并不高大,站在山顶,四周景象皆入眼底,也不见有人来收‘登山取水税’呢?”卫子怡四下巡看,笑着说:“难道暨阳县城的孔老爷骗我们不成。”
“这个糟老头子胆敢蒙骗我,回城便将他的山羊胡烧光。”司马雪道:
卫子姬笑道:“还要将他小眼打肿,我一见他小眼乱转的神气,便想起下流胚桓少,气便不打一出来。”
“好啊,好啊。”司马雪大笑起来。
药杞山“丁”字夹角山根处,成片的枸杞草木中,有一处水潭。
在数百步远的地方,隐约便能听到“叮咚”的水滴之声,显然潭上有活水从高处流下,三女在山顶眺望一番后,顺着山势拐了下来,远远闻到水流声,循声绕了过来。
潭水幽绿如墨,清澈见底,潭中有一群银色小鱼,在水中娓娓游动。
一股泉水,从小潭上方的石缝中洄洄流下,泉水落处,一圈圈涟漪在小潭中,四下扩散,潭中的水寒气,自潭底冒了上来,触体舒爽。
卫子姬见水心喜,抢步上前,抄了二把一抹脸,叫道:“好凉快,好舒服,两位妹妹快来试一试。”司马雪与卫子怡应了一声,左右蹲在卫子姬两边,也用手抄水抹脸。
“眼下若是回到云渺宫,这赤红的脸孔,一定把大叔吓一大跳,哈哈!”司马雪看了看潭水中自已的脸,忍不住笑了起
“公主妹妹莫要担心,这几日在海边受到海水的炙晒,待离开海水数日后,皮肤自然恢复如初。”
“药杞山虽然不高大,但满山的枸杞和荒草,要到那里去寻找七叶过江龙呢?”
“慢慢寻找,总能找到。”卫子怡安慰道:“眼下不是离七叶过江龙近了许多吗,说不定明日此时,我们已然找到七叶过江龙。”
“哗啦”一声,从草木中钻出两名青年男子,大大咧咧喝道:“偷用俺们山大王潭中的水,交银子了吗?”两名男子布条系发,耳朵上带着骨环,下身短衣露腿,确是一付胡人打扮。
“原来是你们在收‘登山取水税’。”司马雪想起暨阳县孔老爷的话,怒道:“你们两名胡人,跑来晋土县郡山上收钱,谁给你们的权利?”
“小娘们敢朝爷爷瞪眼?如今不但要收你的钱,俺还要捶你。”为首男子大吼着,挥舞着拳头冲上来,看似不懂道法,却身手迅捷,刹那间欺近身来,挥拳捶向司马雪额头。
红影一闪,卫子姬迎上前来,伸手抓住胡人男子的拳头,一带一挥,将胡人男子抛进小潭中。潭水四溅中,胡人男子伏出水面,犹自不服,大叫道:“刘三儿,快吹哨子,喊人来收拾这三个娘们。”
刘三儿醒过神来,扭头顺着山势远远跑去,一边跑,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骨哨,“啾、啾、”的吹了起来,哨声尖锐,在山谷中环转回荡。
“俺家山大王立刻便来了,有胆你仨都别跑。”在潭水中乱扑腾的胡人男子,大嚷大叫。
司马雪童心大起,掐决施咒,一股上古寒意飞出,“冰雪之怒”一击之下,潭水顿时结了一层厚冰,将胡人男子卡在潭中,上下动弹不得,只能张开嘴,在潭冰中大口吸气。
“卫姐姐,咱们追刘三儿去,说不准那个山大王寨中,便有七叶过江龙药草。”
“行。”卫氏双姝心想打劫胡人匪盗,千机夫人多半不会责怪,如果真能在山大王寨中找到七叶过江龙,倒省去了自已寻找的麻烦。
刘三儿虽不会道法,但身手矫健,顺着“丁”字山势,踏着绿草枯叶,奔行如飞,向“丁”字的一角山峰处跑去。
司马雪与卫氏双姝不远不近,联袂而追。
一边转过两道山梁,前方半山腰处,隐约出现一座用巨木垒成的山寨,寨门半闭,寨墙上人影晃动,躲在寨墙后面向下窥视,刘三儿一路匆匆奔进寨中,寨门“嘭”一声关闭。
“在外面等一等,开始准备打劫山大王了。”卫子怡笑道。
卫子姬和司马雪一脸激动,等待着山大王的出现,时间不长,一道灰芒从寨中飞去,径直在三女面前落下,一名胡人打扮的四方脸男子,叉腰而立,一对圆眼中透出一股骄横,上下仨女。
“那来的沷辣娘们,凭么打俺寨中巡山兄弟。”
司马雪质问:“你们一伙胡人,凭么跑到大晋境内收‘登山取水税’?”
“你是此寨的山大王,叫甚名字?。”卫子姬向寨中看了看,问道:“为何只见你一个人出来?”
“俺是四寨主朱老四,揍你们三个娘们,不用老大出手。”四方脸男子下巴一扬,傲然道:“外面荒山野岭的,谁先占着,便是谁的,你们一非官差,二非捕快,凭什么管俺收‘登山取水税’?”
“俺乃皇室公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司马雪听朱老四一口一个“俺”,顿时笑逐颜开,学腔拿调说:“你们一伙伧蛮臭胡人,竟敢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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