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后,距离帅旗已不过十数丈距离,已能看清帅旗下将官们的眉毛,王贞聚集灵力,手中绣罗刀棱棱生响,准备一击斩杀刘牢之。
王廞在后面松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感觉北府军外强中干,只要擒了刘牢之,胜了名动天下的北府军,王廞的名声,日后定当远胜王右军父子,千古留名。
“哈哈,闭阵,闭阵!”
刘牢之站帅旗下,眼看着王贞和王府一群部曲女兵冲近,也是满脸带笑,不禁唱道:“老夫正在观风景,冲来一群江南妾,个个都是会武的。”
七十七节 天罗斩()
“咚咚、咚、”巢车上大鼓声二短一长,节奏分明的闷响起来,旗语兵挥舞着旗帜,向最前方的北府军将士传递了闭阵命令。
“合!”
北府军步军们整整齐齐一声纳喊,迅捷收起大枪,提起盾牌快速移动,从两侧向王府部曲女兵合围。
王府部曲女兵基本上已全部冲入北府军阵中,队伍尾部由数千名天师众修殿后,天师众修瞬间由后队变前队,直接面对北府军的第一轮冲击。
参战的天师众修均是孙大眼仔细挑选的甘派好手,大多道法不菲,配发有坚硬方盾和斩马刀,双方甫一交手,大部分修士直接扔掉手中斩马刀,祭出各自法器杀敌。
两军瞬间交手,“嚓、嚓、嚓、”一连串的兵器撞击声中,挟杂着各种法器在纷飞,前面一排北府军登时飞了出去。
北府军步军们一愣。杀声震天的战场登时一片寂静。
一直盯着战场的刘牢之立刻发现天师众修的与众不同,立刻伸出战刀一指,下令:“传令,重甲铁骑合围!”
“合围!”巢车上的旗语兵连连挥舞旗帜,立刻将命令传达下去。
“轰隆隆、轰隆隆、”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两大队数百名重甲骑兵从北府军阵中飞出,快若闪电,欲从两侧截断王府部众。
孙大眼眼见铁甲重骑冲来,立刻扬声大叫:“抵住,抵住!”天师众修纷纷架起盾牌,迎接重甲铁骑的第一波冲击。
一名修士对一名重甲铁骑,稳赢!十名修士对十名重甲铁骑,稳赢!一百名修士对一百名重甲骑兵,稳输!
一百名修士还是一百名修士,人人以自己为中心,遇到一百名北府军集体撞来时,每个人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施术逃遁保命。
“杀!”数百柄长枪集体飞来,借助奔马的惯力,“呜”一声,威势若泰山压顶,首在其冲的天师修士内心刹那间崩溃,纷纷施术遁逃,道法稍差者瞬间被长枪钉在地上。
战马持续撞来,在十数丈外时,一排弩箭似暴雨一般袭来。
“啊、啊、”数十名天师修士中箭毙命,其余的修士都已施术远遁,一时无人抵挡,两大队重甲骑兵瞬间合围,北府军步兵提着方盾,从远处理品合围过来。
“不好,被包饺子了,抵住!”
孙大眼大惊失色,背后顿时冒出一片冷汗,战场上瞬息万变,刘牢之一个擒拿女兵的命令,须臾间打乱孙大眼以人数换银子的计划。
此将随孙大眼出战的甘派中人有数千人之多,若被北府军重重合围,除了数百名道法高深的修士能够施术遁走外,大部分人只怕在劫难逃,这将无法向教中交待,是孙大眼最忌惮的事情。
“唰。”数道土墙瞬间在地面崩起,土意赫赫,隔在重甲骑兵与天师诸修之间,正是豫州冶头大祭酒墨黑子的地陷术。
一路重甲骑兵正风卷残云杀的顺风顺水,一道术法土墙在面前突然竖立。
“杀!”声中,一排长枪向土墙猛戳,土墙一阵摇摇晃晃,铁甲重骑随后雷霆万钧般撞来,土墙顿时四分五裂。
“噗”一声,墨黑子一口鲜血喷出,数名重甲骑兵被地陷术反弹坠地,后来的铁骑踩踏而过,地面一片血肉崩溃,天师道众修人人脸上都有了惧意,纷纷开始后缩。
“向贫道靠拢,抵住!”溃乱中,没有人听孙大眼指挥,孙大眼铜笔飞舞,不管天师修士或是王府部曲男兵,连杀数人,狂吼:“不听指挥者,杀!”
众人一愣,一时静了下来,孙大眼的亲信迅速向他身边聚拢。
“笔削春秋,落!”
孙大眼催动灵力,凝神施咒,春秋笔蓦然虚影暴涨,铜光闪闪布成一个结界阵法,天师道数名冶头大祭酒一起联手,立于结界阵法内掐诀施法,稳住阵法。
孙大眼的笔削春秋术法源自天师道老祖所授,此术阴阳互换可攻可守,结界中幻化出一个个古老的隶体文字,层层叠叠的堆彻起来,横斜在在天师众修前方。
“牛祭酒。”孙大眼发出命令:“施幻术,扰视线。”
牛联社原是一名走江湖卖戏法的幻术,加入天师道后,受到孙大眼器重,一直在建康任冶头大祭酒,闻令一把扯掉头盔,掐指施诀,一条条布幔瞬间凝聚而出,每条布幔上画满各种画像,有仕女,有猛兽,有武将。
前锋重甲骑兵视线瞬间被挡,只是平端长枪,依着战马的惯力一直向前冲去,瞬间冲入牛联社的布幔幻术中,十数柄兵刃从布幔中递出,又快又准的从铁甲缝间刺了进去,将马上骑兵斩杀。
“澎。”烟尘飞扬,数骑重甲骑兵穿过布幔幻术,和“笔削春秋”结界阵法悍然相撞。
孙大眼面红耳赤,急催灵力,将术法结阵稳住,四周的天师修士围上来,术法轰然,将数名重甲骑兵击杀。
仅仅缓了片刻,大批的吴郡士族部曲府兵们漫天遍野的冲上来,将北府军重重围住,“杀刘牢之,杀刘牢之”的喊杀声在旷野中鼓荡。
司马雪站在高处看到两军杀声撼天,春光变色,北府军的两股重甲骑兵冲入吴郡士族部曲战阵中,立刻被人群所掩没。
“大叔快看,不好了,不好了,北府军被人家围住了。”
“这伙北府军骑兵抢功心切,太过于轻敌,”高恩华顺着司马雪手指方向一看,道:“吴郡士族部曲府兵人数虽多,但无人统一指挥,也不一定能全歼这伙骑兵。”
“哦,那就好。”
天空艳阳高照,一团白云从两人头顶飘过,高恩华灵识中蓦然一动,仰头一看,只见一条若有若无的黑影隐在白云中,若不是黑影驱动云团时,有丝丝灵力从云团中侧漏,极不易让人察觉。
“这人是谁,是敌是友?”
“大叔别动哦。”司马雪倏地纵身一跃,跳到高恩华的马背上,伸手按着高恩华双肩,站立着向战场中观看。
高恩华心中蓦然一动,想起阴阳殿黄泉使者黄云子曾说过,必有同门再来索命之话,顿时一慌,伸手向后一抄将司马雪一把抱在胸前。
“大叔做什么?”司马雪一挣,却没挣脱,一时不明所以。
头顶云团越飘越远,直奔刘牢之帅旗所在,显然没有注意到下方的高恩华与司马雪,高恩华松了一口气,又将司马雪反手托于身后马背上。
“大叔发现了什么?”司马雪趴在高恩华肩头心情复杂,回味方才被猛然横抱胸前的野蛮力道,心中竟然半点不恼。
“方才有一名大道修士以云雾掩身,从咱俩头顶飘过。”
“哦,那修士走了吧?”
“直奔刘牢之帅旗去了,看、在那儿。”高恩华指了指战场中刘牢之帅旗上方,一边潜运灵力向四面八方搜索,防范有修士趁机抢夺司马雪。
“大叔,你猜绿萝会不会在战场中冲杀?”
“当然会,王贞都在拼命冲杀,她一定也会身在其中。”
“那她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会有,绿萝的道法普通,灵力修为连公主也不如,随时都会有危险。”
“大叔,咱商量个事儿如何?”司马雪伏身高恩华肩头,扯着高恩华耳朵,嘻皮笑脸。
“以贫道的修为,确实无力解救绿萝姑娘,但愿她吉星高照。”高恩华道:“另外战场中险象环生,我绝不敢离开公主半步。”
“哼,不救拉倒,本公主自己想办法。”司马雪站直身子,开始在战场中搜索绿萝的身影。
午后春日,慵懒明媚。
王贞白马如飞,一路直扑刘牢之帅旗,王泰与银芙蓉带一群王府部曲女兵如影跟随,绿萝手舞长刀挟杂在女兵人群中,胸口狂跳,握刀的手掌是全是汗水。
马蹄踏起的烟尘中,两边北府军将士驾起盾牌,手擎一杆杆长枪掩身盾后,口中杀声震天,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拼杀。
王贞平生第一次冲入万军重阵之中,在北府军一双双狼一般的注视下,巨大的恐惧压力下,胸中一片空白,抬眼见刘牢之便在数丈之外,手中天罗绣刀一挥,口中颂咒施法:
“天罗斩神,斩!”
“嗡”一声,天罗绣刀感受到主人的惶急和愤怒,“呼”一声,绣刀术影瞬间暴涨了十数倍,铺天盖地般一刀向刘牢之当头劈去。
马骄人俏,刀威赫赫,一刹那间的风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道板门般宽窄的剑刃虚影从刘牢之背后升起,只一晃,和天罗绣刀轰然撞击,“澎”一声巨响,天罗绣刀和巨剑各自弹飞到主人手中。
巨大的撞击力道之下,王贞跨下白马“啾、啾、”人立起来,哒哒连退数步。
“女娃儿不错,再来二招如何?”一道沙哑的男子声音从刘牢之身后响起,尘土飞溅人影晃动,分不清谁人叫喊。
王贞心中一凛,刘牢之军中竟有道法如此出众者,原先想在万军中一举夺旗斩帅看来极为不易,只是如今已无退路,天罗绣刀一挥,喝令:
“众军集结!”
七十八节 陷重围()
北府军将士一动不动,看小孩儿过家家般,任由王府部曲女兵聚结。
王泰和银芙蓉等女兵急速集结成阵,围绕在王贞左右,每个人的脸上布遍污秽的泥尘,写满各种焦急、惊惧和愤怒。
“哈哈,江南的小娘们果然美。”
“这小身条儿,这小脸蛋儿、”
“那名高个的女兵归我了,谁也不能和我抢。”
北府军将士们守在盾牌后面七嘴八舌,反似一群觊觎美色的泼皮无赖,刘敬宣气的直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从色如流,在人群中仔细端详王贞的模样。
王贞纤腕一翻,天罗绣刀向最近的北府军一斩而去,天罗斩神式斩杀普通士兵非常有效,刀芒一劈之后,“噗”一声,数名持盾防守的北府军顿时枪折盾破,血肉崩溃。
北府军对伤亡的同伴好似浑不在意,略一移动,缺口处立刻有其他士兵持盾替补。
王贞心中一沉,北府军普通士兵如此勇不悍死,绝非一群吴郡士族部曲府兵所能敌,此战败局已定,如今只有鱼死网破,拼死一博,击杀刘牢之才有胜算。
“姐妹们,今日拿不下刘牢之,一起命丧黄泉,随我冲!”
“冲啊,杀刘牢之。”身边女兵们一起厉声喝喊,举起刀枪向刘牢之冲去,场中顿时刀来枪往,打斗四起,却一时没有见血,北府军将士显然未下杀手。
“哈哈,江南女娃儿竟然有如此英雄人物。”刘牢之纵马立于帅旗下,见王贞如此勇猛,不禁出声大赞,身边众将一愣,只听刘牢之下一句变了味:“快下绊马索,抓活的、给我儿当个小妾也不差。”
刘敬宣一脸黑气,狠狠瞪了刘牢之一眼,只不过刘牢之连看他一眼也没看。
吱呀呀、吱呀呀、旌旗一阵舞动,一溜数辆绞车推了出来,绞车下有四个木制大轮,由士兵推着行动,绞车上有用圆木制成的粗大木柄,上面缠绕着绳索,原来是北府军用于绊倒燕军马腿的专用器械,今日用来擒拿王府女兵。
“停车,放索。”一名校尉将官大声下令。
绞车被原地固定住,士兵转动摇把,将缠绕好的绳索“啪”一声,向对面北府军阵地弹射过去,对面的北府军接到绳索以后,迅速将绳索固定。
晋室偏安江南数十年,境内一直未有烽烟,江南人口众多,极少有地方可以牧养马匹,战马只供少数皇族或四大士族使用。
王廞此次吴郡起兵,出于壮军威士气的需要,花巨资将三吴旧地能收购的战马,尽数采购过来,由府中部曲女兵骑乘,一路上,女兵们铠甲鲜明勇武妩媚,为王廞赢来了数不尽的喝彩声。
“啪、啪、啪、”十数条绊马索在地面上弹起,向女兵们马腿绊去,北府军将士们狼一般的盯着阵中女兵,女兵们身上的铠甲早被剥去无数次。
“噗嗵、噗嗵、”七八匹战马瞬间被绊倒,马上女兵们被摔落地面,“哎呀,哎呀,”战阵的喊杀声中顿时多出一丝娇呼,好似狼群中响起羔羊的叫声。
“哈哈,出勾,出勾,将小娘子们勾过来。”刘牢之手舞足蹈的大声下令,北府军阵中不待传令,十数把明晃晃的勾枪,急不可耐的伸出来,抢夺落马的王府女兵。
王府女兵们平时在府中挥舞战刀,摆摆花架子,喊两嗓子,煞是威风,此时见北府军士兵们象一群狼般眼晴血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腿股哆嗦,手中有刀也忘了格挡。
“咔嚓,咔嚓。”三四名王府女兵身手矫健,挥刀将伸来的勾枪格开,另外数名女兵晕头浑脑,被北府军拖进阵中绑了起来。
七八条绊索向白马绊去,王贞一惊,天罗绣刀一个环舞,将四周击来的长枪削断,一伏身,将五六条绊马索斩断,最后二条绊马索狠狠向白马绊去。
“将军小心。”
“小心,绊马索。
王贞胯下白马乃是千金所购,由王贞从小喂养,甚通灵性,见主人危难,嘶鸣一声奋力一跃,避开绊马索,向王府部曲女兵队伍人多处跃去,汇入人流。
“好马,好女娃儿。”刘牢之大声赞赏,下令道:“李校尉,展校尉,下去将女娃儿和白马给本帅擒来,全要活的!”
“得令。”北府军两名随军修士冲了出去,李姓身材短粗,面孔黝黑,半边面上全是胡须,使一柄铜锤法器。
展姓身材高大,发须半黑半白,面上皆是沧桑之色,纵出之后,捏了法诀,伸掌“啪”的猛拍胸口,须发半白倒立,一阵黑雾由背后升起,黑雾中传出阵阵野兽的咆哮声。
三只骨狼倏地从黑雾中蹿出,狼目中幽光闪闪,刚一落地,三只骨狼引颈嗥啸,声音耍讼蛲跽辍
李姓修士捏诀催动灵力,半空中的铜锤瞬间变得如水桶般大小,没有任何花哨,“呜”的一声向王贞砸去。
“一对蠢货,伤了女娃儿,本帅要剥了你们的皮。”刘牢之一见大怒,身边将官们哈哈大笑,有好事者拢着嗓子喊道:“李教头,展教头,大帅说了,要是伤了女娃儿,要剥了你们的皮。”
“帅不象帅,将不似将,一群粗俗之士。”刘敬宣摇摇头,一脸不屑。
刘牢之心情甚好,笑呵呵道:“酸儒的假正经,一会将这女娃儿擒了来,给你做个小妾,难道你不要么?”
“君子不取不义之财,不收不义之色。”刘敬宣正色道。
“滚一边去,假正经。”刘牢之瞟了他一眼,恶声道:“你不要,老子留着用,到时小妾变姨娘,你给老子乖乖的喊起来。”
刘敬宣一声不吭,拔马就走,帅旗下的众将一时面面相觑,人人努力绷住笑,装作没听见。
王贞见铜锤与三只白骨狼从左右向自已扑来,正待挥刀招架。
身边银光闪动,一杆长枪自身边虎虎扫过,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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