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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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逐鹿-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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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孙大眼,那是谁呢?”

    “听说是天师道的小师君,名儿唤作孙恩,小姐可见过这位小师君么。”春桃笑问?

    “一群伧蛮和伧胡的头儿,均是粗鲁无礼之辈,说话时和鹅一般的‘呃、呃、呃’的让人听不明白。”王贞杏眸一闪,呶呶嘴,不屑的说:“本小姐见他干什么?”

    “小姐错了,孙恩相貌生得英俊端正,应当和前朝潘安与卫阶差不多模样,他说话的口音好听又清楚。”春桃辨解道。

    “小妮子年后人长一岁,竟懂的想男人了。”王贞伸手一扭春桃,嗔道:“你又没见过潘安和卫阶,怎知他们长的好看不好看?”

    “小姐,我是没见过潘安和卫阶,可见过京口王恭老爷的风姿。”春桃扭动身子,躲开王贞的抓捏,吃吃笑道:“孙恩的风姿不逊王恭老爷。”

    王恭身为王氏一族中数一数二之人,更是世人仰慕的美男子,听春桃如此夸维孙恩,王贞好奇心大起,笑道:“本小姐且去瞧瞧孙恩的模样,若有不符,回来撒烂小妮子的嘴。”

    “只怕小姐见了孙恩,便挪不动腿,再也不肯回闺房来了。”春桃嘻笑道。

    王贞道:“本小姐这便做主,将你赐于孙恩做个小妾如何?”

    “小姐我错了,我不应当夸孙恩,咱们回房去吧。”春桃嘻嘻哈哈,嘴中说着回房,脚步轻巧,带着王贞向正殿奔去。

    主奴二人穿廊转径,欢声笑语,一路绕到府中议事殿后,蹑手蹑脚潜行,扒在殿中屏风后向殿内窥视。

    王廞正在殿中说话,宾客位上,坐着两位青年道士,一位是身穿黄色道袍的孙大眼,另外一位白袍道士只能看到半面身子。

    白袍道士乌发如墨,道冠上别了一根黄色玉簪,王贞站在数排紫檀木屏风后面,看不清对立具体眉眼,只感觉白袍道士挺拔如松,不动如山,一股儒雅君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贞一呆,心中先前蔑视之心尽去,暗自道;一群伧蛮和伧胡的头儿竟然也有这般模样。

    春桃挤在王贞身后,侧脸一看,见王贞愣愣发呆,伸指一戳王贞腰眼,王贞扭身一躲,微微碰到身前屏风,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孙恩正在倾听王廞讲话,立刻循声望来,眸光寒若冰霜,含有一丝警觉与怀疑,更蕴含着一股威压的道意,藏于屏风后面的王贞道心一荡,如受重压,立有利箭扑面,无所遁形的感觉。

    王贞心中微嗔,一群伧蛮头儿在自家府中炫耀道法,是欺负王廞府中无人么?当下自屏风后面,移步大殿,向王廞微微施礼道:

    “见过父亲大人。”

    “女儿休要多礼,快来见过天师道孙师君。”王廞素来性喜炫耀,更喜欢向别人炫耀自已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一见王贞面,登时大喜道。

    王贞媚巧一笑,向孙恩施礼道:“小女子王贞见过孙师君。”

    “常闻吴郡教众提及王府贞烈将军大名,今天一见,贫道幸兮。”孙恩连忙回礼,温和一笑。

    “孙师君盛誉,小女子愧不敢当。”王贞眼光一侧,见孙恩身边斜倚一把古朴宝剑,刃未出鞘,一股森森剑意透鞘而出,狂霸四射,遂好奇追问:“孙师君,此剑何名,有何来历?”

    “此乃轩辕剑,取自无为地宫。”

    “久闻轩辕剑乃天下神兵。”王贞仔细看了看轩辕剑,柳眉一挑,道:小女子自幼修道,今日斗胆向孙师君请教几式道法,请孙师君赐教。”

六十九节 起风了() 
“剑属凶器,比试之际,若不小心伤了贞烈将军,贫道罪过。”孙恩见王贞容貌娇美,一身江南女子的委婉,可一见面便出言索斗,性情似男儿豪迈,但初来王府,却不想和王贞比试打斗,便出言推辞。

    “孙师君好迂腐,还未比试,怎能说怕伤了小女子。”王贞抢白道:“岂不知小女子还担忧伤了孙师君呢。”

    孙恩一笑道:“贞烈将军说的对,贫道修为浅薄,行事迂腐。”

    王贞见孙恩不应战,进一步激将说:“天师道中高手辈出,轩辕剑乃上古神兵,自古宝剑配英雄,如今孙师君轩辕剑在手,行事畏手畏脚,竟不敢与小女子一战?”

    “贞烈将军执意定要比试,贫道便勉力相陪。”孙恩见王贞咄咄逼人,非比不可,只得应声道:“只是室中狭窄,兵器挥动之间,若打破了贵重物件,贫道可赔不起。”

    王贞嫣然一笑道:“后花园中,有一处平地,乃小女子平时修练刀术之地,大可一用。”

    孙恩看看王廞,见王廞早已站起身来,笑容满面,显然对王贞极有信心,不禁好奇心起,也想知道王贞道法高下,遂拱手道:“贞烈将军前边带路,贫道随后而行。”

    春风习习,阳光如沐。

    花园颇为宽敞,西边建有一凉亭,王廞与孙大眼等一行人,立于凉亭中观阵,东侧一片墨绿色松柏,春风吹来,松柏巍峨不动,阳光从天空中沷洒而下,落在松柏间,各人的衣衫上。

    王贞将秀发扎紧,身罩金色软甲,下穿胡人短袄,“唰”的一声将一柄宝刀抽出鞘来,刀刃上一抹冰冷的寒意在刃间游走,四周一暗,光线微微颤抖,好似都被吸进刀刃之中。

    孙恩白袍如雪,将轩辕剑持于背后,笑容比春日还暖上三分,双足不丁不八站在王贞数丈远处,静等王贞出手先攻。

    “孙师君,接招!”王贞一声俏喝,催动灵力,“呼”的一声刀芒暴涨,瞬间增大了十数倍,幻化成一柄巨大的刀影,悬浮竖于空中。

    “师君小心,此术乃云罗宗的天罗斩神式。”孙大眼提醒道。

    “斩神,疾!”王贞垂眉敛目,掐诀施法,一声劲喝,悬浮空中的巨大刀影一闪,向孙恩疾斩。

    阳光明媚,刀威赫赫。

    天罗斩神式铺天盖地般一击,似要将孙恩一刀毙命,刀芒所过之处,孙恩身后巍峨不动的松柏,恰被狂风强力一斩,残枝片叶纷纷掉落。

    孙恩足下一点,白袍飘逸如一道轻烟,迅捷无比的向后方退去,速度之快,在阳光中飘起一溜虚影,乌发飘扬,遮住了眼眸。

    “休走!”王贞俏斥一声:脚下一纵,红裙闪动,如风般追了上去。

    王贞身形一动,体内蓄满的灵力略略分散,‘天罗斩神式’的赫赫刀威随之泄了一分,孙恩疾退,王贞疾追,两人袍白裙红,一退一追,瞬间便由空地一端追到另一端,每追一步,绣刀的赫赫刀威便虚了一分,几十步过后,刀威所剩无几。

    孙恩距离院墙一尺远时,绝地反击,挥起剑鞘,向天罗斩神式全力一击。

    轩辕剑感应到主人战意,一团绚烂黄芒在剑鞘外跳跃,杀意凌厉,“嘭”的一声轰然巨响,空中的天罗刀虚影被击得粉碎,刀芒光华在阳光下四散流溢。

    孙恩顺势一压,轩辕剑粘住天罗刀,身形一转,身体抢在剑鞘前,白袍飞舞,直直向王贞冲撞过去。

    王贞被轩辕剑一拍,玉臂酸麻,天罗刀拿捏不稳几差脱手,正欲重新凝聚灵力,天罗刀却被轩辕剑紧紧缠住,粘引在外圈。

    眼前白袍一闪,孙恩的身体似奔马般快速强悍的撞了过来,瞬间便撞入怀中。

    王贞心中一片嗔怪,这一撞如果撞实了,自已定会被撞的满地打滚,众目睽睽之下,贞烈将军颜面无存,足下匆忙一点,身体如离弦箭向后纵去。

    孙恩如影直追,丝毫不给王贞喘息机会,两人一退一追,又沿原路纵了回来,只不过换成王贞退,孙恩追。

    王贞倾尽灵力,纤足连蹬,几个纵跃间,便又退到花园另一侧,后背一冷,已贴墙而立,心中一慌,眼见孙恩如一块巨大的磬石般撞了过来,自己确无路可退。

    “孙师君,手下留情!”王廞大呼。

    孙恩忽然停了,白袍在离王贞寸余许说停便停,臂上一收力,将粘在轩辕剑上的天罗绣刀松了下来,缓缓后退一步,说:“贫道习法不精,没有伤到贞烈将军吧?”

    王贞面色惨白,狠狠剜了孙恩一眼,面孔倏地飞起一陀绯红,顿顿足,一语不发,扭身冲出花园,春桃连忙一路小跑跟过出去。

    “孙师君人如春柳之姿,道法有鬼神之威,在姚氏坞堡中的天师道众人,如果皆如师君,则大事可成兮。”王廞拍掌大夸。

    孙恩笑道:“王大人,明日姚氏坞堡中的操练如期进行么?”

    “进行,必须进行。”王廞喜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看看岂能放心。”

    翌日午时,姚氏坞堡,原本一片荒芜薄田,如今被平为演练场。

    演练场四周被修缮的干干净净,每隔丈余远,插有一杆彩旗,旗上绣了一个斗大的“王”字。

    演练场正前方,前面一排妖娆的女兵,均是身套软皮铠甲,胡人短衣打扮,刀把上红绸迎风飞舞,后面静静屹立数十列男兵,人手一柄长枪,每人身穿秦黑色胡人衣裤,腰间扎以方带,显得威武利索。

    王廞一行人踏着午时正点而来,王贞今日好似精心修饰过,脸上施了薄粉,脑门上带了一条金抹额,衬得雪白脸孔更加娇媚温柔。

    王廞指着远处说:“这次的事儿太突然,准备不足,只能做出统一的衣衫与旌旗,武器除了前排是长枪,后面的只能配发普通腰刀充数。”

    “眼下这样就行,反正我等就是在吴郡摇旗呐喊,给王恭将军壮壮声势而已,”孙恩笑道:“北府军出马一战,江南无敌。”

    “本官尽心装备部曲府兵,力争让他们人人威武鲜亮,等舅父日后拿下建康,分配功劳,也能凭他们多争个彩头。”王廞解释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登上木台,居高下望。

    “拜见师君!”

    木台下,万余名天师徒众看见孙恩一身白袍飘扬,轩昂出尘,忽然不约而同的一齐跪拜,万余人聚众一呼,呼声中无任何术法,却如山呼海啸,气势磅礴。

    王廞一直自持士族豪门身份狂妄自大,从未在心中真正平视孙恩,此时暗暗心惊,天师道仅三吴旧地,几日间便能聚起上万人马,若以晋室全境算,最少也能聚起十数万人,如此力量,早已远胜江南任何一家士族豪门。

    孙恩踏前一步伸出双手,向台下的天师道教众摆了摆,台下顿时一片安静,孙恩又将手向上抬了抬,台下教众起身站立,一动不动的站在场中。

    王贞心神震荡,从天师徒众的呼声和行动来看,事先未受过操练,人人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和拥护,孙恩与建康城中的九五之尊还有何区别?一念至此,心中忐忑,不知昨日言行有无惹怒孙恩。

    “王大人。”孙恩退后一步,向王廞说道:“请派人将这数十日来的操练演习一次,我等一同观阅如何?”

    王廞点点头,向身后的一排女兵摇手示意。一排女兵迅捷的跑上台前,挥舞手中的令旗,指挥台下的兵士在场中做各种整齐行进,持枪刺杀等动作。

    “王大人,下一步如何做。”孙恩一边观看,一边问道?

    王廞道:“本官已四处发出请帖,召集吴郡的士族与庶族明日在本府汇聚,共议起兵清君侧。”

    “这事也能商议,谁敢响应大人呢?”

    “事至此时,箭在弦上,向前一步是一世的荣华富贵,退后一步是万丈深渊,谁敢不从,以其血祭旗。”

    “这样做有何好处?”

    “本官想明白了,我这边声势越大,闹的越响,对舅父的声援便越大,日后功成时,得到的利益也越大。”

    孙恩看看脸色略现狰狞的王廞,替王廞想一想,确实如此,不论是造反或是清君侧,都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只要失败,立刻全族被诛,索性把整个吴郡整个士族全部绑上战车,或许能多一分成功的力量。

    王廞见孙恩盯着自己多看了两眼,便主动说:“北府军铁甲铁骑野战天下无敌,攻城刚非其长,若一定要攻打建康城,那可需大量的粮草,还有攻城器械,这可不是我王府一家能撑的住的。”

    “贫道明白了。”

    孙恩目中闪过一丝异色,但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默默的观看台下的兵士操练,一边的王贞默默的看了孙恩两眼,也没有说话。

    台上所有人都面色沉重,只有执事长老孙大眼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翘,偷偷笑了一下,随后又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看了看天。

    一道疾风从天空中豁然扑了下来,高台的四周,轻轻卷起股股沙尘,旌旗迎风烈烈作响。

    吴郡起风了!

七十节 讲良心() 
江南三吴旧地,一直是晋室的粮仓与兵员补给之地。

    永嘉年间后,北方士族人家在胡人铁骑的追逐下,携家族越长江而南迁,因三吴旧地气侯适宜居住和耕种,故成为北地家族的首先之地,吴郡乃三吴旧地其中之一,从汉朝年间起,吴人便盘居聚集于此。

    数十年间,先后便迁入数十万人,人口暴涨后,土地便不够用,士族间为了抢争各种利益便冲突不断。

    王廞的爷爷为晋室南渡后第一代太傅王导,世称王与马,共天下,到王廞任吴郡内史时,才迁入吴郡居住。

    吴郡原本的沃土肥田已被吴人旧士族豪门占尽,王廞只能在一些薄地贫瘠的地方开垦荒地,填土围田,一是远离水源,二是薄地不肥,出力不出粮,年年秋后,粮食总比别人少二成。

    在吴郡,王廞主要对头是陈氏一族。

    陇下陈家、曲家皆为江南吴地旧有士族豪门,两氏一直相互姻亲,其中陈氏府中良田万顷,沃水千渠,家奴与部曲乡兵上千,势力比王廞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廞开垦的田地数处与陈氏田地搭界,路、要从陈氏开垦的道路中经过,水、也要陈氏开垦的渠道中通过,每逢天旱之时,王廞的田地想引水浇田时,次次均要受尽陈氏的百般刁难。

    形势必所逼,王廞只能陪尽笑脸,这次王恭起兵,王廞感觉机会来了!

    这一天早晨,一名年轻人来到陈府门前叩门,被陈府中人带进府中。

    “天寒春困,老夫近来常常犯困,只想在府中睡觉,不去王府凑这热闹了。”陈家老祖接到王廞的请帖后,略略看了两眼,顺手把请帖扔进堂中火盆内,将厚厚的眼皮子耷拉下来,说:

    “送客!”

    送帖青年张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待看看火盆中烧成灰的请帖,只得无奈离开。

    “父亲。”陈氏长子道:“年后王恭陈兵于京口,近闻王廞又把姚氏坞堡围了起来,大量的人马进进出出,在里面不知搞些什么门道,要不要派人去探探虚实?”

    “王家小子朝中有人为官,向来尾巴翘上天。”陈家老祖拢拢手,嘲笑说:“但老夫素来瞧不起这伙北伧后人,任他们闹去吧。”

    陈氏长子心生不安,解释道:“如今情势与以往不同,王恭在京口起兵清君侧,王廞在吴郡鬼鬼祟祟,这次可是兵祸,今日这个请帖用意不善,要不要卖点面子给王廞?”

    “给一次笑脸,王廞便会蹬鼻子上脸,你甭管了。”

    “诺。”

    王廞府中,送帖人将面见陈氏老衫的经过细细述说。

    “陈府欺我王府数十年,这次要教你晓得本官厉害。”王廞嘿嘿一笑,对仆人说:“去将孙长老单独请来,有要事商议。”

    孙恩返回彭城前,只将孙大眼与孙闾露等留在王廞府中待命,经过阅兵演练一事,王廞早把天师道徒众奉为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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