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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他们现在正在研究什么吗？”
悄悄地指了指自己的上方，老李声音低沉地说道：“他们……在研究你的意剑。”
“……我知道。”
回想起之前在维克西斯酒馆屋顶所遇到的那个青衫男子，段青的眼神也沉下了少许：“从现有的情况上来看……他们的进展似乎也很不错。”
“一开始上面的人也没有向我们索要过很多的事情，我们也一直如同平常一样过着普通玩家的生活。”老李缓缓地解释道：“直到后来有一天，我们的队长将我叫了过去，然后在一段时间的带领之后，将我交给了某个高层人物。”
“那个人向我问过当初的你。”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武器，招式，出手习惯，生活细节……他们问了很多。”
“……他们的研究，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三个月之前的时候。”
老李的眼神中露出了回忆的意味：“正好是你在自由世界里开始崭露头角的日子。”
“也就是说，他们最近才想起来我还有这个玩意？”段青瞪了瞪眼睛：“这也太差劲了吧？”
“研究你的绝技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而且他们看上去也有所顾忌。”老李缓缓地回答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在过去三年的时间内，他们的进展应该一直非常缓慢……”
“直到断山河的出现。”被称为老李的中年男子眼中散出了一阵精光：“他们应该是联系了龙飞空，然后……得知了其中的一些秘密。”
“……呵。”
坐在原位沉默了半晌，段青终究还是缓缓地叹息了出来：“塔尼亚的事情……那个时候还没有开始吧？那个三兄弟果然耍得一手好手段……”
“我可没有说就是他们，毕竟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老李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不过……断山河自行领悟出意剑的结果，的确也给了他们极大的鼓舞就是了。”
“唔，这么一想……他们似乎也只是在出卖自己的劳动成果嘛。”
转动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段青终究还是变得释然了起来：“而且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若是他们再看不出来这玩意的原理，他们也算是白混了……”
“如果事情真的有你说得这么简单，圣殿骑士团早就成了各大游戏里最厉害的行会了。”老李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对方的虚伪：“他们也不至于在之前的自由之城战斗中，输给你这个无钱无势的散人……”
“运气，运气而已。”段青笑着摇了摇头：“城市变成了这副样子，自由之翼与恶魔乐园现在也站在了他们那一边，论最后的结果……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而且他们也并未放弃，只是再次隐藏到了黑暗之中。”老李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以我目前的地位，我也不知道他们今后的打算与背后的黑手究竟是什么，但情况发展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得不提醒你……”
“你今后要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将会是一群拥有意剑的强敌。”他晃动着自己的酒杯，动作却仿佛是在摇晃着红色的警铃：“到了那个时候，形单影只的你……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了。”
“我有预见过这种未来，不过它应该不会这么顺利地降临到我的头上。”
段青的嘴角微微地翘了翘，眼底的笑意却是逐渐消失了：“不是我看不起那些人的能力，只不过……意剑本身是有弊端的。”
“……哦？”
“这个世界非常公平。”
指了指他们所坐的位置周围，段青的脸色开始变得深沉了起来：“经验值够了就应该升级，每一个任务也应该有所回报……这种等价的交换，放在我们的现实世界中也是一样的道理，你努力工作，你就应该得到应有的薪水，你付出了训练……你就理应得到一个冠军。”
“力量的获取从来没有捷径，要么付出努力，要么付出代价。”他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朝着面前的空气中虚划了一下：“更何况是意剑这种东西……想要捷足先登，最后付出的代价往往要高得多。”
“……你指的是联盟在三年前曾经发出的那份报告吗？”老李的脸色变了变：“那场事故的调查报告？”
“……”
突然变得沉默的段青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缓缓地倒满了自己的酒杯：“我不介意自己的绝学就此失传，但未来的变化总是无法遂我的心愿，打着灯笼找上门来的徒弟都有，更何况这些处心积虑的家伙们了。”
“……也罢。”
眼神从段青的脸上移开，老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总之我已经提醒过你了，这一次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以你现在在这个游戏里取得的成就，应该也没有什么无法应付的事情……”
“你呢？”
淡淡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段青的眼神也被他逐渐举起的红色酒液遮挡了起来：“你突然跑来这里，难道就不会被他们发现吗？该不会是为了刺探我，特意演出这番戏来的吧？”
“我……应该不会回去了。”
略显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老李同样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我已经在失落与浑噩中度过了三年之久，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疲惫不堪，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会告别虚拟世界，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生活……”
“afk？”段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也是你一早就决定好的？”
“是的。”
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杯沿，老李收回了自己举着酒杯的手：“当看到了你在这里的活跃之后，我在心中的最后一块石头也放下了，就让你我的见面……成为我游戏生涯里的最后一个句号吧。”
“……嘿，我可不会觉得舒服。”保持着姿势的段青轻微地摇了摇自己的头：“因为我而离开……你这是想让我身上的负担更为沉重吗？”
“不不不，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被称为老李的中年男子一口灌下了自己的酒，然后声音缓慢地解释道：“这种我们以前称之为公会的地方，本来不也是经常有人加入，有人离开么？只要做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他们应该不会发现什么的。”
“而且……”
他望着段青的眼睛，再次露出了一抹微笑：“像我这样的人……”
“可不是只有我自己啊。”
月日的深夜，自由之城的海港码头，因为之前的巨大风浪而散乱不堪的船只碎片附近，缓缓地露出了段青悄然而至的身影，他望了望远方被摧毁得干干净净的天下第二驻地，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附近还在修复山寨的玩家们，然后按照老李的提示，来到了自由广场的桥头。
“……是你。”
富有韵律的海浪声不停地拍打在段青的耳畔，也让原本漆黑无比的夜色变得更加深沉了起来，缓步走来的段青却是借着周围未被海啸摧毁的魔法灯光，发现了老李想要让自己看到的人物：“你怎么也在这里？”
“……观察新的旅程的起点。”
名为百步无双的玩家背着自己的长弓，转头看了看段青所在的方向：“为了穿过这座无尽之桥，我需要一些准备，以及……更强大的实力。”
“……穿过无尽之桥？”
抬头望了望没有止境的笔直桥面，段青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意外之色：“先不说挑战这座奇迹之桥的成功率……你们圣殿骑士团，会放任你随意行动吗？”
“……我已经退出那个地方了。”
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百步无双缓缓地转过了自己的身子：“他们不是我想要找的人，也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为了完成我的修炼，我必须继续前往更多的地方。”
“……有梦想，非常符合一名冒险者理应具有的素质。”
段青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不过从我对你的印象来看，你应该不是这种慕名虚荣的人，排除你对我撒谎的因素……你想要穿越奇迹之桥的目的又是什么？”
“因为……”
“因为他知道桥头另一边的模样。”
回答他的不是面露犹豫的百步无双，而是从他身后缓缓走出的某个背着长枪的身影，他几步跨过了灯光所照不到的阴影角落，然后站在了段青的面前：“那里……”
“也是我的梦想所在的地方呢。”
626 归家的梦想（）
“我之前曾经听沙奈朵说过，自由之城内有人知道那座奇迹之桥对面的世界。”
可以冻入骨髓的冷风从昏暗的桥头上经过，让段青打了一个哆嗦，他看着由百步无双身后走出来的那个人的身影，全身也跟着颤抖了起来：“现在看来……这个人指的应该就是你吧？”
“……你不仅拥有强大的实力，同时也拥有足以比拟卜瑞灵的智慧。”
伸手取下了自己背后的那杆长枪，被人称为老手的乔尔走到了段青的面前，然后看着对方逐渐露出的惊讶之色，咧嘴露出了一抹微笑：“凭借着一己之力抵抗复辟者的入侵，继而拯救整座城市……能够完成这份成就的你，或许真的有足够的能力拥有这份称号了。”
“称号？卜瑞灵吗？”似乎对对方突然出口的奇怪音节感到意外，段青抬了抬自己的眼皮：“那又是什么玩意？”
“那是一种灵兽，是我的族人对充满了智慧的它们的称呼。”乔尔声音低沉地解释道：“传说中，它们的智慧已经传承了几千年之久，不仅拥有与人类相当的智慧，而且也拥有与人类相当的灵性……”
“等一下等一下。”段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你说……族人？你也是某个部族出来的族长吗？”
“……我可不是什么族长，但我的确来自于你们口中所谓的部族。”
视线的焦点缓缓地放到了自己手中的木枪枪杆之间，老乔尔的脸上逐渐布满了刀削斧凿的线条：“那里……是我的家乡。”
“你的……家乡？”
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停留了半晌，段青缓缓地举起了指向那座笔直桥面的手指：“你是说……那座桥的对面是你的家乡？一个部族的小岛吗？”
“不仅仅是一个部族那么简单，而是许许多多的部族。”
嘴角的上扬程度越来越明显，乔尔缓缓地笑了起来：“扎尔塔部族，索拉部族，乔尔科利亚部族，泰沙拉克部族……就像你们在这里的城市与村落一样，那里有千千万万个部族，有无数被族人所建立的部落，以及无数适合部族生活居住的地方。”
“那里是一整片大陆。”老乔尔展开了自己的双臂，眼神遥望着东方的天空：“以及一整个大陆的人。”
“也就是说……”
眼神顺着乔尔所拥抱的方向逐渐延伸，段青半晌之后才再次呐呐地开了口：“那里是一片新的资料片……啊不，是新的世界吗？”
“……没错。”乔尔笑着转过了自己的头：“用你们冒险者喜欢用的词汇来说……那里是一片新的地图。”
“……那里有什么？”
“有草地，有牛羊，有一年四季都不会停止的季风，以及……无数你们这些人所看重的珍奇异兽。”乔尔深深地望了段青一眼：“怎么样，有没有动心？”
“奇迹之桥……”
似乎是明白了对方的话中所指的意义，段青的眼光再一次落到了眼前的桥面上：“你……就是从这座桥上走过来的人？”
“我当初也是一名冒险家，曾经踏上过许多未知的土地。”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乔尔再次举起了自己的长枪：“作为乔尔科利亚部族中最强大的年轻战士，我去过特维大陆的每一片土地，它们都是如此的美丽，它们之中所蕴含的力量也是如此的诱人……直到有一天，我跨过了戈拉斯奇大草原的边界，我才看到了比我们那片大陆还要宽广的大海，以及一座立于海中的奇异大桥。”
“那座大桥看上去比过去我看到的所有景象都要神奇，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说到这里的老乔尔指了指那座奇迹之桥所在的方向：“就像现在我所看到的一样，没有尽头，没有止境。”
“但他还是有止境的，你的存在就是证明。”
段青摇着头问道：“你……征服了它？”
“……不，是我们。”
老乔尔声音怅然地回答道：“只是现在只剩下了我而已。”
“……”
心中陡然生出了某种莫名的敬意，段青收起了自己脸上的轻松之色，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变化的乔尔，也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我们告别了族长，告别了自己的妻与子，然后带着无数人的指点与期盼，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一开始的旅程无比的顺利，我们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可没过多久……事情就开始出现了变化。”
“它没有尽头。”
望着段青眼中流露出来的询问之色，老乔尔声音低沉地说道；“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真的没有尽头。”
“……真的没有尽头？”段青伸着脖子望了望笔直桥面的前方：“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最初的意气风发与伟大梦想在我们的心中逐渐远去，那千篇一律的景象一直困扰在我们的身边，折磨我们，腐蚀我们。”没有回答段青的问题，老乔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食物变得越来越少，除了大海也还是大海，我们欣喜雀跃的心情也随着没有变幻的桥头，变得愈发地沉重。”
“队伍里开始出现不一样的声音，最后我们一同作出了决定。”老乔尔声音低沉地说道：“在突破了可以让我们回头的食物上限之后……我们选择了继续前行。”
“那么……”段青低下了自己的头：“现在就是结果了？”
“……是的。”
眼中逐渐泛出一丝波动，老乔尔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最后终究还是把自己心中逐渐涌出的情感，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胡迪，卡库古，拉索兹，扎克……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累赘，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跳入了海中，吉尔宾临走之前，还将自己身上唯一的长枪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们集合了所有有用的东西，最后都塞到了我的手里。”乔尔发出了一声艰涩的苦笑：“虽然其中的大部分东西，都没有被我成功保存下来。”
“……你是唯一一个来到这个大陆的幸存者？”段青沉默了半晌，然后声音沉重地说道：“你又是怎么走完这座桥的？”
“我……不知道。”
老乔尔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当时的我心中剩下的唯一念头，就是不停地走下去，哪怕是用爬，我也要走到终点，中间我曾经失去过很多次意识，但最终还是再次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是经过了多久之后，我突然看到了海岸。”
“以及面前的这座自由之城。”
举手指向了段青身后的城市轮廓，老乔尔感慨万分地说道：“我又一次发现了新的大陆，完成了可以称之为部落中最为伟大的冒险，但来到了终点的我，当时没有任何话想要说，曾经的荣耀在已经失去了的生命面前不值一提，甚至比不过我手里的这杆木枪，那种曾经在出发之前所想象过的无数充满了成就感的画面……也已经荡然无存了。我融入了城市，用黑暗舔舐着自己的只剩下空壳的身躯，用了几年的时间，才适应了这座城市的生活，凭借着自己曾经可以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