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他们回不去了。
苏妍舞不爱他，从头到尾，从始至终，没有爱过。
眼前这个女人，冷漠到了骨子里，根本不是他真心喜欢的那个灿烂得如同蔷薇架上热烈盛开的少女。
不是。
“你走吧……”
他说，“如你所愿，给你自由，从此以后，再也不见。”
苏妍舞重新跪坐下来，因为夜语昊闭着眼睛，所以没有看见她脱力跪坐的姿态，也没有看见她眼中氤氲出的薄薄雾气。
夜语昊脊背的重量全靠在了软垫上，闭着眼睛，呼吸沉重，脸色是苍白而病孱，只是，没有再去看苏妍舞一眼。
而苏妍舞，在默默看了夜语昊良久后，毅然起身，迈出了第一步。
【夜语昊你这个死狐狸！我和你没完！！】
一痕幽蓝的目色落在她纤细的脊背上，看着她慢慢走出第二步。
【宝宝，我很爱你，比什么都爱，比什么都喜欢】
苏妍舞目色呆滞，沉重的脚步缓缓迈出第了三步。
【夜语昊，你为什么娶我？你很傻你知道吗？我没有什么，没有长相，没有家室，没有头脑，你娶了我绝对是你做过最傻的事情！】
华丽而狭长的凤眸随着她的脚步移动，看着她走了第四步。
【说我傻的，你还是第一个……不过，如果按照你说的，我确实很傻，好吧，我承认，我是傻瓜。】
苏妍舞咬紧牙关，坚定地迈了第五步。
【夜语昊，我很自私的，就算明知道你应该回去，可我就是不像放你走，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我真的不想你离开。】
……第六步。
【所以说呢，没关系的宝宝，全部都交给我，天塌下来，有老公给你顶着。】
……第七步。
【夜语昊，你这样宠，会把我宠坏呢】
……第八步。
【宠你，爱你，疼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事，我会等你，等你慢慢长大。】
……第九步。
……第十步。
……第十一步。
……
夜语昊就这样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这样一点一点远离自己，最终，消失在了目光的尽头。
苏妍舞，我爱你，真的爱你。
可我也恨你，真的恨你。
我不恨你的欺骗，不恨你的绝情，我恨的，是你剥夺了我所有幸福。
我恨的，是你让我爱上你，又从此远离你，永不再见。
永……不……再……见……
……
……
趴在医院窗口的虹影几个人都不知道夜语昊和苏妍舞谈了什么，百无聊赖，干脆趴着聊天。
“凤，你说夜语昊能原谅老大吗？”华弦顶着一头绿孔雀炸毛发型，摇头晃脑地秀下限。
“你是白痴吗，如果夜语昊不原谅她，那我们现在还能完好无缺坐在这里吗？”沈闲凉凉的回答。
华弦一喜，“那你的意思是，以后有东方四少给我们当后台了？可以摆脱龙门了？可以不用再杀人了？”
“你想太多了，”斜睨着华弦，云轻娆手背倚着下颔，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里全是烦躁，“先不说夜语昊能不能原谅苏妍舞，就算原谅了，夜语昊也未必会帮我们，说不定只是留下苏妍舞，把我们送回龙门当替死鬼也未可知。”
“夜语昊不是那种人。”一直沉默的龙祺旭淡淡道，“他做不出那种事。”
“你又知道他是哪种人了？”云轻娆冷笑，“你才和夜语昊打过几次交道，就这么肯定他做不出这种事情？”
“他不会。”龙祺旭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干燥的薄唇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他向来沉默寡言，这三个字，是他的立场。
“如果是旭这样说……”华弦晃着他的孔雀头，若有所思，“我居然很有安全感耶！”
“安全吗？”
坐在沙发上，悠闲喝茶的凤楚镜抬起了眼眸，一痕温和的目色深邃无边，“现在说安全，未免太早了。”
“啊？！”华弦吓掉了下巴，“凤，你的意思是，夜语昊真的会留下老大，把我们都送回龙门啊？他，他也太特么的狠心了吧，再怎么说我们和老大也是患难与共的伙伴呀！”
虹影之中除了苏妍舞就是凤楚镜最大——有时候，苏妍舞的话未必有凤楚镜有权威。
因此，当凤楚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止华弦，就连龙祺旭都扭头看他。
凤楚镜向来是波澜不惊的人，就算所有人都等着他下一句会说什么，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喝着茶。
“凤——我在问你话耶！”华弦挠着孔雀头抓狂，“现在是我们虹影生死攸关的时候，你可以不要再卖深沉了吗？”
相对于华弦的抓狂，龙祺旭就显得相当淡定了，看着凤楚镜，微微蹙眉，“夜语昊不是那样的人。”
还是这句话——
如果不是畏惧龙祺旭的枪法身手，华弦简直想扑上去咬人！
知道的是你和夜语昊英雄惜英雄，不知道的还你以为夜语昊才是你的真爱呢！
拜托，现在剧情已经很乱了，别再来个耽美男男纠缠不清——虽然某人的恶趣味就是穿插这种调调。
（#‵′）凸
可偏偏，凤楚镜却笑了，“对，夜语昊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就算苏妍舞得不到他的原谅，他也不会把我们交给龙门，这点，我比你更放心。”
“哎？”华弦眨巴眼睛，没明白，“那你刚刚那话……说什么，未必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吗？”凤楚镜意味深长的勾唇，“我们的安全是百分之百受到保证的，苏妍舞，却未必——我就是这个意思。”
“……”华弦有点不明白了，“你是说，夜语昊一定不会把我们交出去，所以我们是绝对安全的？”
“没错，我是这样意思。”
“那你又说，老大未必是安全的……难度夜语昊会把老大交出去？！”
凤楚镜笑着点头，“比较接近了。”
“……”华弦无语了，他只认为智商也还算正常，怎么就没明白这个事情呢。
夜语昊爱苏妍舞，所以才会同意见凤楚镜——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谈了什么，反正凤楚镜回来的时候就说，他们安全了，夜语昊绝对是保他们。
所以，这个的前提是，夜语昊对苏妍舞旧情不忘，才会同意保护他们六个人。
那——夜语昊为什么会把苏妍舞交出去？！
这完全没有逻辑的好吗？
像是知道华弦的脑子转不过来，凤楚镜好心提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夜语昊会把苏妍舞交出去的话吧。”
“是没有啊……”华弦咬着食指算了半天，忽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老大会自己回龙门？！”
“宾果。”凤楚镜打了个指响，微笑看着已经傻掉的华弦。
在众多人中，隶属苏妍舞护卫的沈闲看着凤楚镜，忽然开口，“你对苏妍舞说了什么？”
“啊~还是你了解她，真不愧是护卫呢……”凤楚镜笑眯眯的看着沈闲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不紧不慢道：“我只不过告诉她，东方四少与龙门之间已经是风声鹤唳，随时会有大冲击，到时候一定是你死我亡的节奏，东方四少未必会输，也不一定能赢。”
“……等等！”华弦喊卡，“你能解释明白点吗？说正常人的话可以吗？”
“OK，我说明白一点好了，东方四少和龙门的实力应该在均衡之间，可东方四少在明，龙门在暗。龙门可以派我们来杀夜语昊，可你觉得，夜语昊会派人去杀龙门的人吗？答案否定的。所以，如果龙门和东方四少起了真正的冲突，那夜语昊的生死可就危险了……”
“夜语昊是伊利斯的王储，他身边有的人能保护他啊。”
“是这样没错，那我问你，既然有人保护他，他100％安全，又什么会中枪，差点死掉呢？”
“那……那是因为……因为……”华弦找不到理由。
“因为那句话，敌在暗，我在明，实力相当，必输无疑！”凤楚镜一字一句，说完这话，笑得深沉，“所以，这个时候要想保护夜语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不要和龙门起任何冲突，给夜语昊足够的时间，让他了解龙门，掌握龙门的所有势力，再各个击破——东方四少中，夜语昊有欧洲大半的军权财权，云疏影控制着半个亚洲，裴凤桐在M国实力惊人，还有那个一直没出现的秋亦寒，据说他在北欧南美是隐形首富……这样四个人，只需要时间，就可以将龙门的势力慢慢挤出，然后彻底毁掉。”
“那样做，需要时间，”龙祺旭淡声道，“需要很多的时间。”
“没错，这样做需要很多时间，所以东方四少现在不能和龙门起冲突，否则，夜语昊会输，而且会死——”
“那么苏妍舞这个时候选择回去的目的，是为夜语昊争取时间咯？”云轻娆挑起黛眉。
“是啊，只有她回去，才能真正保护夜语昊，只要她活着回去，告诉龙门，我们六个都死了，计划失败，龙门会更加畏惧东方四少的实力，就像五年前那样，按兵不动，再等时机——而夜语昊则因为苏妍舞的离去而恨她，恨龙门，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毁掉龙门，以他们四个的能力，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就一定可以将龙门彻底铲除，而且万无一失，你们说，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凤楚镜抬起头，笑眼中清睿流动。
“……可，可是，”华弦喃喃道，“这样做，老大不是很危险吗？”
计划失败，还赔上了他们六个，龙门不会放过苏妍舞的！
一想到龙门那些血腥的手段，华弦脊背都是凉的。
“是很危险，”凤楚镜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轻声道，“可是她愿意。”
“愿意为了夜语昊回龙门，愿意为了夜语昊争取时间，也愿意为了夜语昊用命去换……她可真是傻。”云轻娆哼笑着，低下头，没有了声音。
与此同时，一直抱膝坐在窗前的沐千樱忽然喃喃了一声，“老大……”
“在哪？！”华弦第一个冲过去，隔着玻璃窗往下看。
虹影几个人也走了过去，一同望着窗外——
原本已经看见阳光的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乌云覆盖。
闷闷的雷声在耳边沉重响起，一滴两滴的雨点落下来，很快，便细密成了雨线。
在雨雾中，楼下出现了一抹单薄的倩影。
苏妍舞早已换了婚纱，穿着婚礼时备用的小礼服，小礼服长裙白纱，被雨点打得半干不湿。
她一头漆黑的长发也被雨水淋湿，搭在脊背上，狼狈而孤独。
远离了医院大楼，站在庭中，顿足不前。
她似乎在挣扎，也似乎在不舍……削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回头。
沐千樱呆呆地看着苏妍舞，有些不明白的自言自语，“……她不想杀夜语昊……”
“我们都知道，”华弦翻了白眼，“她不但不想杀，现在还要用命去救夜语昊呢！”
“……她不想杀夜语昊的……”沐千樱理解不了他们的话，只是不断喃喃着，“……那把枪里还有一颗子弹……本来掌心雷就能装两颗……用掉了一颗……还有一颗……我听见了……枪掉在地上的时候……里面还有一颗子弹……距离很近……她有机会可以杀夜语昊的……不开枪……我们都会死……龙门……我们会被杀死的……”
凤楚镜轻轻揽着沐千樱的肩膀，温柔的安慰她，“沐沐不怕，以后再也不会有龙门要杀你了。”
“……为什么？”沐千樱抬起头，少女稚嫩的脸庞全是不解。
“……因为，有一个爱着敌手的笨女人，替我们去死了。”凤楚镜轻声说道。
☆、362。第362章 二少，何弃疗【1】
那一天，苏妍舞走了。
一去不回头。
夜语昊坐在榻榻米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烟里雨里，沉默着，不再说话。
虹影六个人趴在窗口，望着她一步一步离开了视线，安静的，没有交谈。
不久后，夜语昊离开海岛，回到伊利斯。
虹影六人在夜语昊和凤楚镜的安排下，隐姓埋名，彻底脱离龙门。
莫雪莉请调北欧外事部，从海岛直飞北欧，没有再回伊利斯，也没有去见那个狠心抛弃她的夜凡离。
而苏妍舞，这一走，整整五年没有消息。
……
……
……
对！
没错！
N年的烂梗来了！！
虐过天晴，马上正文！！
……
……
……
五年后。
云疏影的私人飞机停在公馆停机坪，信步走进公馆内。
刚进公馆就看见夜凡离嗷嗷跑出来，一头扎进云疏影怀里，双眼飙泪，“云哥你可算是来了！我四哥太恐怖了啊啊啊！”
┭┮﹏┭┮
“他恐怖是一两天了吗？”云疏影把怀里的大男人推出去，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次又怎么回事？”
“别提了……”夜凡离颤巍巍地泪奔给他看，“不就是上次四哥让我去英国联合苏格兰国际刑警，把在伦敦的龙门一个堂口扫清吗……我一个不小心放走了那个堂主……”
“只是放走了人？”云疏影斜睨他，要是仅仅是放走了人，夜语昊绝对不会弄死他。
“……其实也……恩……就，就不小心被那个人看见了我的脸嘛，”夜凡离嗫嚅，“夜少我这么帅，被看一下怎么了……四哥也太小心了……虽然说我这张脸辨识度比较高……”
云疏影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也知道辨识度比较高，如果那个人把你的脸记下来，随便一查就知道你是伊利斯的威廉，到时候我们和龙门之间的暗战升级为明斗，本来的优势很可能化为乌有。”
“没事没事，那天我就去打了个酱油，算是代表伊利斯为国际打黑做出贡献，没人会特别注意我，虽然我比较帅……哎，云哥，你还真别说，我看见国际刑警压着那群龙门的孙子，我就往中间那么一站，那气派，啧啧，一瞬间英雄了啊~艾玛，我觉得整个人格都升华了好不好！”
“……总之，下次一定要小心，现在还不是我们和龙门撕破脸皮的时候。”
“造啦造啦，”夜凡离嬉皮笑脸，搭着云疏影的肩膀，“云哥，你给我说实话，你这次来，是不是带了什么好消息啊？”
“你的好消息是指……”
“嘛~别装糊涂啊！”夜凡离先后看看，脸上贼兮兮的，压低声音，“是不是找到我四嫂了？”
“你想多了，”云疏影轻哼一声，然后也压低声音，“这话别在你四哥面前说，不然他追着你砍我可不管。”
“我才不怕！”夜凡离傲娇一扭脸，“四哥回伊利斯也五年了吧，除了第一年还算淡定，剩下这四年，根本就是在变着法给龙门找茬，和漫天漫地找四嫂……你们还当我不知道，上次我去M国帮裴凤桐揪出那边的龙门分会，裴宿希那个小鬼头都告诉我了，你们四个这几年都快把地球翻过了一遍，不就是为了给四哥找四嫂吗~我懂，我都懂~~”
云疏影瞧着他那一脸欠揍样，如果他的定位不是斯文人物的话，现在估计早就一拳头挥过去了吧……
还懂……懂个溜溜球啊懂！
“所以说嘛~四哥就是傲娇。”比任何人都傲娇的夜二少总结了一下，摊摊手。
云疏影觉得太阳穴被他胡搅蛮缠有点疼，“这个事情先不说，你四哥在哪？”
“不就在书房……哎，云哥，你别不说啊，你快给我说说，是不是找到四嫂了，她在哪？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像别家女主一样含辛忍苦的带着孩子么么哒？你说四哥是不是闲的蛋疼，现在后悔有毛用，五年前他要是不让四嫂走，现在也不用这么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