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口气,才强压下来。
好吧,我要承认,不是她不检点。
只是我心存邪念。
梦里也好,醒时也好,她都只是她,想她该想的东西,说她想说的话,做她该做的事情。
是我自己抱着非份之想,所以我才会被禁锢。
被自己的邪念囚禁,进退不能。
……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
无。
绝。
期。
作品相关 '番外'再见,欧阳
“赢了!”
“万岁!”
“甲子园,我们来了!”
沾着汗水的帽子和手套被扔向天空,少年们的欢呼响彻云霄。
被队友抬起扔上半空的时候,达也向观众席的最后望过去。
身材高大长相凶恶的拳击社的朋友向他挥了挥手。
身边没有其它人。
那人已走了。
嗯,不管怎么说,始终,也算是来过了吧。
汗水滴下来,模糊了眼睛。
落下来之后,队友们拥上来拍着达也的肩,隔着棒球帽揉他的头,帽子滑下来,连带整个脸都遮住。
于是达也的表情,再没有人能看清。
回家时迎接他的是彩带和欢呼。
“万岁。”父亲说。
“万岁。”母亲说。
达也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应。
如果,只是说如果,和也还在的话,他也许只会从电视机旁边扭过身来,嘴里叼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说一声“恭喜”吧。
但是,如今这主角是他自己了。
开心吗?
激动吗?
也许有吧,但是比重有多少,达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迷茫。
他问自己,喜欢棒球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是,喜欢这样的光环和荣耀吗?他不确定,他想不会有人比和也更适合这些。
结果他只向父母笑了笑,上楼回房换衣服。
墙上依然贴着小南幼时写的那张纸,有点泛黄了,但字迹依然清晰。
“目标,甲子园!”
达也看着那张纸,静了很久。
那个时候啊……
“小南我喜欢投手!”
“和也我要做投手!”
“唔,达也我……”
自己那个时候说了要做投手吗?还是说了别的?达也一时间有些混淆,或者,那天他的话是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吧,被那个人。
一身的泥污,扣子掉了两颗,头发凌乱,手臂一大片淤青,半边脸肿起来老高,拖着哭哭啼啼的弟弟,大声喝叱:“你哭什么?打架的又不是你。而且被打了下次去打回来就是,有什么好哭的。”
达也忍不住失笑,从小就很暴力呢,那家伙。
或者一开始,她和他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吧。
但他偏偏印象那样深刻。
不怪他吧?只怪那个人,那么……那么……达也皱了眉,突然不知如何形容。
好吧,一切可以用在女性身上的美好的形容词似乎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很,生动。
嗯。达也点了一下头。只是生动。
但有这个,就足以一次又一次地吸引他的目光了。
她曾经问他:“我和小南,你选谁?”
他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笨拙的人,他不知如何开口。
但要说他没有比较过,那肯定是骗人的。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个不同性格的女孩,是男生都会去比较吧。
就好像,小南也一定会在他跟和也之间做比较吧。
和也……
在河边被问到那个问题的时候,达也也曾想过,如果和也还在的话……
然后他就觉得有种罪恶感冒上来,自己是在想念弟弟,还是想念弟弟在的时候,自己那种懒散的日子?
和也会去甲子园。
和也会照顾小南。
和也会把一切都做好。
所以如果和也还在的话,达也只要做那个躺在暖炉边翻漫画吃点心的笨哥哥就好了。
所以如果和也还在的话,达也就不用被问“你选谁?”
但是……
他想他的迟疑让她误解了。
她俯下身,吻了他唇。
达也受到了惊吓。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小南的脸。
小南也吻过他。在他输了第一场拳击比赛之后。
那是他的初吻。
他想,应该也是小南的。
所以,被那个人亲的时候,他在想,他是否背叛了?
只是,他不确定,哪次才算是真正的背叛。
这次,亦或是上次?
母亲在外面敲门,告诉达也,大家要在南风给他开庆功宴。
达也应了一声,换了衣服和父母一起去了隔壁的南风。
那人的母亲和弟弟都在,但她没来。
像是觉察到他的目光,那人的弟弟淡淡道:“我姐社团活动结束就过来。”
达也觉得有点尴尬,幸好他是今天的主角,街坊们很快就把话题引开了。
那人进来的时候,他正被大叔们高高抛起。
她只向他扬了扬手,就过去自己母亲身边。
他没过去,只是极力在一片嘈杂的恭贺声中,分辩那边的说话声。
他听到他们提到御村,提到凤家的三少爷。
彼此世界的分歧真是越来越大了呢。达也想。
她只略坐了一会,就起身走了,并没有向达也道别。
看着她走出去的时候,达也被旁边的大叔灌了一杯啤酒。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很多事情飞一般从脑海里闪过。
他想,也许,有一件事情,她已经决定了。他自己,应该也决定了。但是,却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优胜!”
“全国冠军!”
“职棒明星!”
很多人喝醉了,有一句没有一句地喊。
达也突然觉得肩很沉,就好像要被压得直不起腰。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
“怎么了吗?”小南问。
“没什么。也许是今天的比赛太辛苦了。”达也回答。
“一会我帮你按摩吧。”小南说,“接下来就要去甲子园了,你不注意身体可不行。”
达也只是应声:“好。”
静了一会,又说:“我去洗手间。”
然后就逃了出来。
天气有点闷。
街道很安静。
人都去南风了。
达也站在那里,看着那一排房子。
南风,他家,……欧阳家。
欧阳家没有灯。
那人没有回去吧。
他突然想去找她。
他想,缺的那一点不补全,也许他始终做不了那个决定。
他在河边找到她。
她躺在草地上看天,他坐到她旁边。
她问庆功宴,他说结束了。
他觉得自己永远不喜欢庆功宴,不论是以前和也的,还是现在自己的。
大家的恭贺和期望,就像一座山。
连小南都说:“请带我去甲子园。”
他记得当年小南这么说的时候,身边这个女生曾经喷笑,说:“想去哪里,自己去不就行了?关人家什么事?还是你没脚不会走?”
小南甚至一副要被气哭的表情,气乎乎地说不和不懂棒球的人计较。
她就是这么恶劣的家伙呢。
但是,就好像小南说“有一个愿望要请达也帮忙实现”一样。
他曾经——是的,曾经——也有一个愿望,只想说给她听。只想让她来实现。
现在不行了。
也许有一天午夜梦回,他会想起这个愿望,会向少年时的自己微笑。
但他相信,他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了。
达也坐在那人身边,看着河面,想起这些事,嘴角不由上扬。
他今天想起很多事。
关于和也。
关于她。
他想,自己真是太不干脆了,都到这一步了,还在婆婆妈妈,会被她看不起吧。
于是他说:“我要回去了。”
她说:“好。”
他俯下身,轻轻吻了她一下。
这是他第三次主动吻她。
他想,也会是最后一次。
或者,他觉得欠缺的,就是这么一个告别的仪式。
告别一段时光。
告别一段情怀。
告别她。
“再见,欧阳。”
作品相关 '番外'名字…羁绊
“喂,女人。”
“天下有多少女人啊?这样谁知道你叫谁?我有名字的,叫我名字啊。”
“你这女人——晴明没跟你说过吗?名字是——”
“名字是咒,不能随便说对吧。但见面时互通姓名才是基本礼仪吧?何况,你又不是别人。”
“……我的名字是——”
梦里的对话到这里就消了音。新生的神将坐起来,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只是梦吗?
那个女人是谁?
那个说不出来的名字又是什么?
他完全想不起来。
这是三天前才重生的神将青龙。和每一个重生的神将一样,他完整的继承了先代的一切,只除了那一世与人有关的记忆。
他怔怔坐在那里,直到天一和太阴走进来。
太阴蹦蹦跳跳的,嘴里哼着什么,走近了,青龙才听到她在唱:“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
很奇怪的歌。青龙想,不知她在哪里学来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唱错了,不是这么唱的。
他应该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
青龙皱了一下眉,露出很茫然的表情来。
太阴也皱了一下眉,向天一道:“他果然没有反应呢。真的完全忘记了。”
天一道:“说不定忘记了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太阴看着新生的神将,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悲伤和怜悯,轻轻道:“但是……总觉得……好可怜……”
天一轻咳了一声,小女孩模样的神将闭了嘴。
然后天一走到青龙床前来,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青龙点点头,“很好。”
天一道:“那出去走走吧,大家都很想见见你。”
青龙又点点头:“好。”
所谓的大家,是指一起从人类的祈愿中出生,和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订下契约的十二神将。
在晴明去世后,大家或多或少跟过其它阴阳师,然而最终全都回到了这里。
这个时代,早已经没有值得侍奉的阴阳师了。
所以大家都很闲。
青龙出去的时候,玄武和白虎他们在打牌,勾阵和另外两个在旁边看,螣蛇在旁边的长椅上躺着,看到青龙过来,唰地就跳起来了。
青龙看着他,皱了一下眉,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紧张。
螣蛇跳起来之后,自己也怔了一下,然后抓了抓头发,又躺下去了,一面嘟咙着:“是呢,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我还介意个鬼。”
就在这个时候,有非常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
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手边的事情,凝神静气。
是晴明。
青龙转过身,看向灵力传来的方向。
他记得这个。
无论重生多少次,做为最初的契约者和主人,安倍晴明已如同与生俱来的烙印,深入每一个神将的血液骨髓,永不磨灭。
在晴明灵力的来处,有人在轻声召唤:“宵蓝。”
所有人都看向青龙,而青龙怔在那里。
“宵蓝。”又一声。
青龙向前迈了一步。
螣蛇冲过来抓住他,叫道:“不是在叫你。”
青龙偏了一下头,他的确是不知道“宵蓝”这两个字是谁的的名字,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去。
螣蛇叫得更大声:“你不是宵蓝,他已经死了。”
“宵蓝。”
第三声召唤传来的时候,青龙挣开了螣蛇的手,道:“我想去。”
螣蛇重重一拳捶在旁边的柱子上,嘶叫:“你已经为她死过一次了!”
青龙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蓝光中。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太阴看着青龙消失的地方,讷讷道:“没有忘呢,也许。”
天一点点头:“也许。”
“吾乃神将青龙,召唤吾之人,报上名来!”
青龙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平板地说出官方台词。
很久没有得到回应。
那个女孩看着他,突然流出泪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巴,滑落,滴在地面上,洇出小小一块深色的痕迹。然后又被另一滴渗透。
青龙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她不应该流泪的。
这个女孩,只要笑就好了。
他不知自己这种念头从何而来,但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伸手抚上女孩的脸。
“你为什么哭?”他问。
女孩没有回答,但眼泪一直不停往下掉。
他伸手去擦她的泪,感觉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手指,一开始是温热的,然后就变凉了,凉得刺骨。就好像一根钢针,狠狠地扎下来。
很痛。
或者比战斗时被敌人砍上几刀还痛。
他看着自己指尖上的泪痕,轻轻问:“为什么看到你哭,我会难受?你是谁?是召唤我的人吗?是我以前侍奉的人吗?”
她没回话,只是哭。
神将心里莫明的烦燥起来,忍不住大叫:“别哭了!叫你别哭了,你到底是谁?”
这女孩被他一吼,反而止住了眼泪,轻轻道:“我叫欧阳桀。”
——“喂,女人。”
——“这世上有多少女人啊?你这样我怎么知道你叫谁?我有名字的,我叫欧阳桀,下次记得叫我名字啊。”
梦中的对话,像是一下子清晰起来。
她不是召唤他的人,不是他的曾经侍奉过的人,但却是他经历一次重生,仍然无法完全忘记的人。
他依然不记得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但他记起了她的名字。
一字一字,刻骨铭心。
他在她面前屈下一条膝,订下了新的契约。
他要留下来。
订下契约之后,她给过他两个命令,一个是保护她弟弟,一个是保护她母亲。
他想在她身边,他想保护她。但是,她好像并不需要。
青龙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很敬业地执行了她的命令。并开始期待她的下一个命令。
然后她从一个他去不了的地方回来。他在她身边显身。他叫她“主人。”
她看着他叹了口气,轻轻道:“叫我名字吧,就当是命令好了。”
她的名字……
青龙有些犹豫的,轻轻的,念出那个字。
“……桀。”
音节很简单的一个字,却如同投入千年古井的一颗石子。随着激起的涟漪,在井壁上一圈一圈地回响起来,回荡不息。
他又叫了一声:“桀。”
女孩应了一声。“嗯。”
他似受到鼓舞,觉得那个音节在自己舌尖旋舞,不自觉的,又叫了一声:“桀。”
女孩一个白眼翻过来,“你还叫上瘾了是吧?”
“抱歉。”他道了歉,但心里却仍如被那石子激起的水,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他喜欢叫她的名字。
看着女孩沉睡的容颜,失落如之前的兴奋一般,一圈圈绕上来。
他也想她能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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