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表情很荡漾。”楚庭深看着盛世,坚定的问道:“我肯定,你是想起了那位掉进钱眼里,满身铜臭味的钱姑娘。”
“是吗?”盛世贼贼一笑,然后乐呵呵的道:“我确实在想一个人,但那个人却不是钱陵歌,而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对断袖并无兴趣。”楚庭深摇了摇头,很认真呢的说道。
盛世听他这么说,倒也没什么出格的行为,只依旧贼兮兮的笑着:“可坊间真有人传,我们是那种关系呢。”
“那你也是被压的那个。”楚庭深脸黑了黑,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的符合他一城“恶霸”的气势。
而盛世,自然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此般相较之效,确实有些引人遐思的意味。
“你!”盛世指着楚庭深的鼻子,哼了哼:“你才是被压的那个!”
“有理不在声高。”楚庭深今天似乎特别的愉悦,就连吵架也吵得愈加艺术起来,这让盛世很怀疑,他方才是不是真的跟灵儿吵架了。
“灌夫骂座!”盛世哼唧了一声,眼神已经飘忽起来。
“介绍你自己请带上你的名字。”楚庭深说话间,已经拿出了楚宅名下生意的账本,和各家庄子店铺交上来的私信。
顿了顿,又像想起什么一般的提醒道:“别磨蹭了,楚宅里的椅子再结实,也禁不起你这么拧着,想去见那个俗不可耐的钱姑娘就快去吧。”
“谁说我要见她!”盛世瞪了楚庭深一眼,大声质问道。
“嗯,不见也行。”楚庭深很好脾气的点了点头,然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书房的门突然就被一阵重力给撞开了。
随后便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蒙面女子,大剌剌的走了进来,拱手道:“陵歌拜见楚大官人。”
“哦?你就是盛世口中那位钻进钱眼里,满身铜臭味的钱姑娘?不对啊!我看你这气质,这身手,倒像是九天仙女下凡来,难道是我眼睛不好吗?”楚庭深根本不给盛世反驳的机会,噼里啪啦的就说了这么一大串。
果然,如他所料,那白衣女子的拳头瞬间就握的嘎嘣作响。
“楚大官人的眼睛自然是好的好,有毛病的,该是他盛某人。”话落,女子就一挑眉毛,往盛世的方向瞅去:“怎么?是想让我提你过去,还是自己过去。”
“泼妇。”盛世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白衣女子骤然提高了音调,威胁意味十足的问道。
“没,我说肯定是我跟你走了!”说着,他就从原本的座椅上弹了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走,那女子自然是要跟着他的。
见这情况,楚庭深心里笑的那叫一个欢畅,但面上,却是冷冰冰的开口叫道:“钱姑娘!”
“怎么?”女子骤然回眸,眼神清灵如水。
“那门。”楚庭深意有所指的瞅了瞅被她一脚踢坏的门,意思很明显:弄坏了我家的门,该赔!
“嗯,我知道,那门并不怎么硬,所以我脚也不是很疼,楚大官人就不用非要留我治伤了。”说完,她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而楚庭深则是黑张一张脸,站在原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自以为是的女子!难道真的是他,见识太短浅吗?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皱起了眉,看着那些账本也是没了兴趣。
便一个人仰着头,胡乱的想着一些事儿。
管家带着大夫赶到清凉阁的时候,沈绾心正疼得厉害,但因为伤口太深,实在不好结痂,所以她就一直假寐着,原因自然是不想让非要照顾她的善善担心。
“姑娘!”吕嬷嬷静静悄悄的摸进了寝房,轻轻的拍了拍善善的肩膀,低声禀告道:“管家带了大夫过来,正在外面等着呢!”
“哦?是吗?”善善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老天终于睁眼了吗?大夫终于来了吗?
可下一刻,她又为难起来,想着沈绾心好不容易才忍着痛睡过去,就这么突然叫她起来,会不会有些残忍呢!
可要是不叫的话,她腿上的伤又不能不处理。
这样想着,她一时也纠结起来,来来去去都拿不定个主意。
吕嬷嬷说的话,一直装睡的沈绾心自然也是听得见的,但她一直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善善喊她醒来,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装不装的了,一身懒腰,就慢慢吞吞的睁开了眼,懒洋洋的问道:“善善,现在什么时辰了?”
“夫人,你怎么醒了?”善善急忙扑到了床榻边上,殷切的问道。
“嗯,有些渴,想起来喝些水。”沈绾心说出了自己随便想出来的借口,表情自然得厉害,善善一时倒也没怀疑什么,只是急切的帮她倒来了一杯茶,一边喂她,一边低声道:“夫人醒来也好,奴婢刚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沈绾心挑了挑眉毛,装的确实很像。
“管家带了大夫过来了!”善善急速的呼吸者,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将这个惊天的好消息告诉了自家夫人。
“是吗?”沈绾心惊喜的一眨眼:“那还不亏让他进来给你看看脸。”
此时此刻,沈绾心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腿伤,满心满意想着的,都是善善的那一张脸。
她的脸不会毁了,自己就不会那么愧疚了,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呢!
“小姐!”善善嗔怪的喊了一句:“我这就去叫大夫过来给您看腿。”
☆、【第040章:留疤又如何,反正没人疼】
“别!”沈绾心喊了一句,但善善却没顾得上理她,就匆匆的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大夫就进来了,但陪着大夫的却是吕嬷嬷。
“善善呢?”沈绾心明知故问道。
“回五夫人的话,姑娘去给您准备晚膳了。”吕嬷嬷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将善善之前告诉过她的话,一字一句的答了出来。
“嗯。”沈绾心点了点头,就招手示意那女大夫上前来帮她看腿。
只见那女大夫在她腿上拨弄查看了半天,才沉吟道:“夫人若是不想留疤,这伤口就得再重新清理一遍。”
这意思摆明了,就是要把她好不容易才稍微结痂的伤口,再次扒拉开。
“那就留疤吧,我不嫌。”沈绾心只是微微眨了眨眼,就淡淡的说道,靠在引枕上的表情一派安宁,像是什么都没想,又像是已经经过了百转千回的考虑。
听沈绾心这么说,那女大夫还没说话,吕嬷嬷就呀呀的叫着:“夫人怎么能留疤呢!这白白嫩嫩的身子多难得的,留了疤,不就永无翻身之日吗?”
“大夫,用药吧,怎么简单怎么来,留不留疤,我不在意。”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吕嬷嬷见沈绾心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只好讷讷的往后退了两步,闭了嘴。
“既然夫人不嫌弃,那琴歌就动手了。”说着,女大夫就再次坐回到床榻前的绣墩上,打开自己放在一边的医箱,拿出了一卷纱布,几根银针,一瓶子上好的烧酒和一个看似伤药的小罐。
“夫人忍着点。”话落,就将半瓶烧酒倒在了沈绾心的左腿上,那动作,真是利落的和明璱有一拼。
“你认识明璱姑娘吗?”沈绾心咬着牙,揪着床单,整张脸都狰狞起来,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不认识。”女大夫摇了摇头,温和但又不亲近,疏离但又不冷漠。
“哦。”沈绾心点了点头,两人就再没了话说。
紧跟着,那女大夫又用银针挑破沈绾心的伤处,用纱布挤净了伤处的血水,才施施然的将药膏抹了上去。
这过程,沈绾心虽是一言不发,偶尔还扯起一抹笑,但是她藏在被中青筋暴露的手,却出卖了她的不淡定。
“姑娘这药,倒跟梅馆的药有些异曲同工呢!”沈绾心闻着房中丝丝缕缕的冷香味,若有所思的赞道。
那女大夫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微微一笑:“有幸得到过梅馆的一瓶子伤药,便随意仿了两瓶,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被夫人识破了。”
“非也,我亦不懂医,只是知道梅先生的药,都有一股子清清洌洌的冷香味罢了。”沈绾心一边看着她接着为自己处理另一条伤腿,一边轻轻浅浅的跟她聊着。
果然,跟大夫还是要聊医道,不然,他们是断不会对旁的话题感兴趣的。
“梅先生?夫人见过那位……本尊?”琴歌听着沈绾心话里的梅先生,虽然已经刻意掩饰过了,但那份激动,却还是缭绕在眼底的。
“并无。”沈绾心摇了摇头,然后叫了声站在一边的吕嬷嬷,笑着吩咐道:“我看琴大夫这儿的纱布不多了,你去禀了管家,让她送些过来吧。”
“是,夫人。”吕嬷嬷虽然懒得动弹,但沈绾心明面上毕竟是她的主子,所以就算心里再不愿,脚下的步子还是动了起来。
“夫人有话说?”按耐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琴歌曼声问道,一时间也忘了跟沈绾心解释,她其实不姓琴,而是姓莫,莫琴歌。
“嗯。”沈绾心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摘下自己手上的沉香木手串,也不知道她怎么一折腾,就有一颗珠子凭空掉了下来,落在她白嫩的手心里。
“给!”一个单子音,一个动作,看的莫琴歌有些困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拿着这颗珠子去城西的善堂,自会有人帮你引荐。”沈绾心笑了笑,看着她给自己的两条腿都绑上了纱布,慢慢吞吞的交待着。
“夫人的意思是,您有办法让我见到梅先生,本尊?”骤然的惊喜,让莫琴歌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神也有些慌乱。
“嗯,琴大夫的医腿之恩,绾心没齿难忘,今日的引荐,就当是我报恩吧。”沈绾心依旧是笑着,温婉而动人,但眼角的弧度,却始终未变。
“可是,楚宅已经给了我诊金。”莫琴歌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医的人是我。”沈绾心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客气,随后也没再客套,就直接把善善的情况说给了她,督促她快去为善善诊治。
莫琴歌其实只是收了一个人的诊金,所以善善的脸伤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但如今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也就再去忙活一番了。
只不过,在离开寝房之前,她又喊了一声沈绾心,然后笑着道:“夫人,其实我不姓琴,我姓莫。”说完,她便挎着医箱,潇洒的离开了。
“嗯,希望来日,还能有相见之时,我有命,你有运。”沈绾心在心里喃喃道。
如今的她,没有家族庇佑,没有兄长傍身,还不就是任人欺凌吗?看来她得抓紧时间为自己寻找一个倚仗了,不然,还真如她之前警告善善的那般,死了都只能席葬。
善善再过来的时候,已经变了个样子,满头的纱布,将她包裹的像是一个大馒头。
“夫人。”善善忐忑不安的叫道。
其实她不是有意暂时消失的,她只是不想耽搁了她的腿伤,一刻都不想。
“嗯哼。”沈绾心鼻子朝天,哼了一声。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在善善的心里,腿会比脸重要呢!
“夫人,该用晚膳了。”善善低头,很受伤的说道:“善鄂被管家请去做杂役了,我厨艺不好。”
“嗯哼!”沈绾心看着房梁哼了一声,心道:既是用晚膳,那就将饭菜端上来啊!难不成还等着她爬到厨房去吗?
“然后饭全糊了。”善善犹疑了很久,才讷讷说道。
☆、【第041章:怜儿来传话,楚宅流言多】
“嗯。”沈绾心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因为她,暂时不饿,或者说,她现在根本就没有用饭的心情。所以说,饭菜糊了,还真是刚好。
“要不,奴婢却大厨房,要点儿吃的过来?”善善忐忑的问道。
“不用,你先下去吧。”沈绾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所谓,她可以离开了,停了停,又若有所思的补充道:“以后进来,记得敲门!”
“是,夫人!”善善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然后扭了身子,往外走去。
“唉!”在她离开之后,沈绾心看着自己的伤腿,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细心筹谋起自己未来该走的路。
这后宅里虽然没什么好人,但为了不再出现像敬茶时的那种状况,她还是要找一个同盟的。
那人,危险时不一定会救自己,但平时,也不至于老给自己使绊子。
想来想去,她也没想出一个可以深交的人来。
唯一看得上的一个楚灵儿,又碰不得。
她几乎能想象的到,那楚大官人要是知道自己有心染指他的妹妹,会怎么将自己剥皮拆骨,做成人棍的的。
因为那小姑娘太天真了,天真到,会有心害她的人绝对都是丧心病狂。
那还有谁能交呢!二夫人薛氏自然是首先排除的,因为她们之间的仇怨结的太深了,三夫人的那瓶子药又让她心有余悸,出身书香世家那又怎么样,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还自有蛇蝎计呢!
至于四夫人,据说是那楚大官人的救命恩人,可看起来,总感觉没什么城府似的,脾气好,待人也好,跟她一起,虽说也不错,但就怕到时候一起犯了事,她因着救命恩人的高帽能逃脱,而自己则是会死无全尸。
这般想着,能投靠的人就只剩下了大夫人一个。
话说这大夫人可是官家女,祖父是本朝的三朝元老,告老还乡之后,一家人便落户在了金陵郡。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陆老爷子就相中了楚庭深,并把自己的孙女儿嫁给了他。
据她所知,陆氏也的确有些手段,端看她进府那日,陆氏与楚庭深的笑谈自如,并相携离去,就很明显了,再加上敬茶时三夫人对她的顾及和敬畏,她是怎么都不敢小看了那位的。
所以,如果要找一个人投诚的话,陆氏,估计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一来,她是后院的掌权者,得她庇佑,至少在份例衣食上,那些下人不敢克扣,再者因着两人的关系,她见到楚大官人的机会也会增加好多。
这样想着,沈绾心也确定下来,要找的助力,正是大夫人陆氏。
可这样一来,她该怎么展示自己的诚意呢?
金钱?大夫人必定不缺,而且她也没有。
忠心?这东西说来容易,信起来却不容易!何况,人家是后宅之主,要她一个无宠之人的忠心,又有什么用!
那到底用什么打动她呢?
一时间,沈绾心倒忘了自己腿上的伤,只是百无聊赖的靠在引枕上,思考着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优势,能引人侧目。
可是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首富嫡女了,而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辱的偏房小妾。
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昏沉沉的睡倒了……
第二天一大早,善善刚伺候着她用过早膳,吕嬷嬷就在外面敲起了门。
“我去看看。”善善盯着她的大包子头,勉强说道。
“嗯。”沈绾心点了点头,在心里叹息着:说了不让她伺候,可那丫头却偏不依,非要亲自伺候,搞得好像她虐待下人一般,人家都受伤了,还非要让人家伺候着。
不一会儿,善善就带着一个姑娘进来了,那姑娘沈绾心也认识,正是大夫人陆氏身边的二等丫鬟怜儿,一到沈绾心跟前,就恭恭敬敬的福了个身:“奴婢怜儿拜见五夫人。”
“姑娘无需多礼。”沈绾心勉强一笑,往前欠了欠身子,随即问道:“怜儿姑娘来这里,可是大夫人有什么吩咐?”
“人人都说五夫人早慧颖悟,今日一见,果然是对极了的,是这样,因着夫人身子受损,大夫人特意让奴婢带了些补品,来看看夫人,顺便知会您一声,这最近一个月的晨昏定省就免了,您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