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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长发绾君心
作者:盛世陵歌
落难才女,薄情官人,一见彼此误终生,不见彼此终生误。
她曾说:大官人放心,一入楚宅,妾自本分,不慕荣华,不慕君心。
可后来,妻妾倾轧,她只能以虚情,谋他真爱,以他滔天财势,复她心中血仇。
而他明知她无心无情,却还是将一腔信任,倾情相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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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当他用匕首抵着她的颈,哭诉:“庭深与绾心不能生相守,那便死同心,绝不受生离之苦!”
最后,当她流出血泪,浸湿他的衣,他终究是划破手指,用血写就一封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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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宅斗,斗的凶猛,谋生谋情,不输宫斗】
【绝对情深,步步为营,此情至深,深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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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亲姊葬仪归,道听路人说】
金陵城郡守家的少夫人沈若心,终究是没熬过去,死在了这一年的十一月,留下自己唯一的幼妹,十六岁的沈绾心,无依无靠。
偌大的灵堂前,沈绾心已经不眠不休的跪守了三天,在她身后,同样跪着的,是郡首府的公子,她的姐夫林灵均。
而郡守大人夫妇,却是连面都不曾露过几回,只是上了炷香,吩咐管家将葬仪办的体体面面的,便相携着离去了。
就好像,那三年他们对这个儿媳的宠爱,只是一场烟云般,风一吹,便弥散的无影无踪了。
没错,三年,就是三年!她的姐姐只在林府后宅做了三年的少夫人,便不明不白的病殁了。
想到这里,沈绾心水葱一样的指甲,下意识就收紧在了掌心,因为力道太大,所以同时伴着的,还有一股子温热,一滴一滴渗了出来。
这般疼痛之下,沈绾心却没有皱眉,她只是麻木的想着:如果三年前,爹爹和娘亲并没有上山进香,或者说,那些该死的匪贼,并不曾将杀戮的屠刀对上自己的爹爹和娘亲……
那么,自己和姐姐,可能就不会带着十里商铺,万金嫁饰的嫁妆,这么华丽的寄人篱下了。
而姐姐,也许就不会这么不清不楚,突然病殁在一个她想都没想到的冬夜里。
任思绪如尘埃般,胡乱飞舞滋长,沈绾心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
从她的背后看去,那模样,就像一座最精致的骨瓷一般,雪白而标致,又透露着丝丝缕缕的伤感。
“绾心,你已经不眠不休的守了这么久了,暂且去厢房歇歇可好?”林灵均动了动因为缺水,已经苍白干裂的嘴唇,低声的劝慰着。
而沈绾心却像没听见他这话一般,身子未动,嘴也未动,只是面无表情的将林灵均当成了空气。
对此,林灵均也不恼,只是没脾气的继续劝着:“明早要落葬了,你若是再不歇歇,哪里有力气从林府走到林家墓园呢?你就不想见你姐姐最后一面吗?再说,若心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子,她又该有多伤心呢!”
听林灵均这般絮絮叨叨的念着,沈绾心依旧是麻木的眼观鼻鼻观心,若有似无的挺了挺脊背,嘴里默念起了超度经。
三番两次的劝而无果,林灵均也是隐隐知道了沈绾心的坚决,便没有再开口,只是咳了两声,陪她一起跪着。
第二天一早,便是落葬礼。
预料之中的,郡守夫妇还是没有露面,只是差管家将排场铺陈到最大。
对此,沈绾心也没意见,毕竟人去万事空,是草席而葬,还是珠玉而葬,又有什么区分。
只是,她也明白了,郡守夫妇在意的,始终只是他们林家的面子,与棺冢里,从此长眠的沈若心,并没有一个铜子儿的关系。
仪式很繁杂,人影憧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聚众看戏。
沈绾心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抟客,挥动手里的铁锹,将数不尽的新土覆在了棺冢之上。
突然之间,眼泪就掉了下来,掉的很凶,越来越凶,但嘴里却是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像在上演着一场,无声的,残忍的戏剧,主角只有一个,布景的是铺天盖地,怎么数也数不清的悲伤。
而墓园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忙的事,也没人管她,反正他们在乎的,都只是林家的风光,不是吗?
许久之后,沈绾心的眼泪才慢慢的收住了,轻轻抬袖拭去眼角的泪渍,便弯腰提起地上的一个竹篓,将里面的纸钱,一把一把的扬向阴暗的天际——
旁人为了林家的墓园布置了多久,她的纸钱便撒了多久——
一直到盛大的落葬仪式彻底落幕过后,林灵均才走到了沈绾心的跟前,一脸的哀戚,陪着沈绾心,出了林家陵园,一路往回走着。
路两边,都是围观的百姓,切切杂杂的议论着官家琐事,而沈绾心就一直麻木着一张脸,竖起了耳朵,缓缓的走着,若有所思的道听途说。
她听见,有人说:三年前沈家首富夫妇的死,并非山贼劫财那般简单——
她听见,有人说:沈家大小姐只守了三月孝期,便急着出嫁,是林郡守贪图沈若心陪嫁的十里商铺和万金嫁饰——
她还听见,有人说:林郡守家少夫人的死,不简单——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沈绾心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偏了偏头,看了神情依旧是哀戚的林灵均一眼,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些端倪,却发现他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沈绾心有些不相信,便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抟客、护院们,却发现,他们似乎也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当下,沈绾心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这声音只有自己一人听得到?
像是不敢确定似的,她又张望了几回,才终于确定下来,原来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那些关于沈家和林家的议论。
随后,就在快到郡守府的时候,她突然就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抬了抬下巴,瞅了眼天边。
这天的天气确实很不好,漫天的黑云,黑压压的,颇有几分摇摇欲坠的感觉。
看着沈绾心有些奇怪的举止,林灵均禁不住也停下了步子,偏过头,温声问道:“怎么了?”话落,也像沈绾心一般的抬了头,望向了天边。
看着一片灰败的天色,林灵均紧皱了眉头,低声催促道:“看这天气是要落一场大雨的,快进去吧,可莫要凉着了。”
而沈绾心却像是根本没听见林灵均的话一般,依旧定定的望着天边,想着那些凭空传来的话,想着这天气,是不是在预兆着什么,脚步始终不肯移半分。
那姿态,是要多冷就有多冷,要多倔就有多倔,而这一站,就是许久。
就在林灵均正无计可施的时候,郡守府的管家从府里走了出来,一拱手,对着林灵均客气的禀告道:“公子,老爷请您去书房议事。”。
停了停,又转向了沈绾心,道:“夫人也让沈小姐去后堂花厅,想来是有事要跟小姐商量,还望小姐莫要误了时辰,不然夫人可又得怪我办事不利了。”
林管家弓着身子,头垂的很低,但眼睛,却转得飞快,话说的也很有意思,侧耳听去,的确没有半个字的不敬,但偏偏听在沈绾心的耳里,就是那么不顺。
是以,她当下只冷冷的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抬步往林府里走去。
☆、【第002章:表小姐横空,不与人同住】
林灵均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嗔了林管家一眼,然后一甩袍子,也阔步往府里走去。
对于林府这地儿,沈绾心其实也是不怎么熟悉的,但好在后堂花厅离自己以往住的夏郁轩并不是很远,所以并没花多长时间,也就找到了。
当时林夫人正跟自己的亲侄女儿薛画扇扯着一些家常,见有人带了沈绾心进来,才松开了薛画扇的手,随后挑起一双细眉,冷清清的瞄了沈绾心一眼,凉凉道:“怎么越发没规矩了!”
话音刚一落,这边沈绾心还没来得及搭话,那边薛画扇已经揪着帕子,掩了唇,娇滴滴的求起了情:“姨妈,想来是表嫂才出丧,绾心经不起这丧姊之痛,所以才会这般失仪,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就莫要嫌她,别气了!”
“还是画扇懂事!不像有些人,成天呆头呆脑的,连句利索话儿都说不出,也不知道若心那么伶俐的女子,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亲妹子!”林夫人听着自家侄女的安慰,脾气越发遮掩不住了,张口就是一通毫不客气的讽刺。
而沈绾心听着这一切,却还是没什么别的神色,既无羞赧,也不尴尬,只是低了头,小声回了句话:“姐姐的确伶俐!”
若心是沈绾心亡姊沈若心的乳名,也正因如此,林夫人说的那几句话里,她才只注意到了若心伶俐那四个字,其他的,都与她无关,她不想在意,也懒得在意。
“你!”林夫人被沈若心避重就轻的答话,激的一时语塞,张了半天的口,却只发出来了这么一个单字音。
看这情境,一直站在林夫人边上,但笑不语的薛画扇再次揪着手帕,娇声插了句:“姨妈,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三年前沈老爷夫妇亡故之后,这绾心就跟以往不一样了,不说旁的,就说她在这郡守府里住这三年,可是连前后院都摸不清呢,您跟她计较什么!”
林夫人听薛画扇这么说,心下顿时满意了,暗道:是啊!我跟个傻子计较什么呢!
随后便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无奈道:“这没爹娘教养的孩子,确实不好相与,不过又有什么法子呢!”
听薛画扇和林夫人两个外人,这么一唱一和的谈起白家的事,沈绾心的拳头一下子就握紧了,水葱样的指甲也在她手上力道的压迫下,深深的陷进了掌心里,但面上,却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眼神呆的厉害。
“如果夫人没有什么事要吩咐,那绾心就先回去了。”说着沈绾心就转了身,往外迈了一步。
“姨妈请你过来,自然是有事要跟你商量,是吗,姨妈?”薛画扇没料到沈绾心会说走就走,所以一时情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急切的心情,显而易见。
闻声,沈绾心身形依旧未动,背对着那两人,那模样,像是在等林夫人表态一般。
见此,林夫人只好勾了唇角,看了看薛画扇,又看了看沈绾心的背影,才温声道:“叫你过来,确实是有些事儿要跟商量。”
“夫人请说。”至此,沈绾心这才转身,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整张脸上,没有一点儿破绽,有的只是九成九的冷然。
林夫人见沈绾心转过了身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难得的客气道:“是这样,画扇的爹爹要去京城做买卖,所以临行之前就把这丫头托给了我照顾,这不,我正想想把她安排在一个离我比较近的院子。”
“所以夫人是想让表小姐住进夏郁院?”沈绾心掀了掀紧抿着的薄唇,面无表情的问道。
“姨妈,这样不好吧,您知道的,画扇不喜与外人同住。”一听沈绾心开口询问,薛画扇也立马扯了林夫人的袖子,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
听薛画扇这么一说,沈绾心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不喜与外人同住?言下之意,不就是要独占整个夏郁院了!
“那这可就为难了,小七你怎么看呢?”林夫人细眉一挑,又把难题抛给了沈绾心。
“绾心听夫人吩咐。”沈绾心再次启唇,眉眼之间都是冷漠。
于她来说,什么院子,都不过一个住处,四面墙遮风,一张床能寐就足够了,旁的摆设,不过都是多余。
林夫人见沈绾心知趣儿,当也便也不多转弯,直言不讳道:“反正你也不常过来花厅请安,住那么靠前的院子也无甚用,索性就让给画扇吧!”
“那绾心住哪里呢?”薛画扇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才替沈绾心担心起来。
她这姨妈向来不喜这沈绾心,估计也不会派给她什么好地方,念及此,薛画扇心里,也不由得腾起那么一丝半缕的愧疚。
她想住夏郁院,不过是因为那院子离她表哥林灵均的院子最近。
她从小就喜欢林灵均,这是林薛两府都知道的事情。
但偏偏林家和沈家早有婚约在先,所以她的希望才会落空,才会为等候一个妾侍之位,及笄三年都不肯出嫁。
然而,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沈家大小姐沈若心嫁入林家不过三年,便早早病亡了去,这不,她才再次有了能够成为表哥正室的良机。
无数思绪自薛画扇心里幽幽而过,而后尘埃落定,消弥无踪。
又奈着性子等了许久,才听自家姨妈随意道:“后面不是还有一处梧桐院,绾心就住那里吧!”
“是!夫人!”沈绾心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转了身子,往外走去。
“姨妈,如此这般,真的好吗?您也知道,梧桐院那里……”薛画扇乍一听到梧桐院那三个字,脸都白了,据她所知,那梧桐院的院墙可是普通院墙的两倍高,而且地方狭小,逼仄的厉害。
尤其是晚上,还会听见各种各样的呜咽声,住进那里面,便是正常人估计都会闷出大病,更别说沈绾心那呆子!
想是这样想,但薛画扇还是按奈住了自己的心情,一直等到看不见沈绾心的身影才小声开口问道。
“好!有什么不好的!没听过凤凰非梧桐不栖吗?”林夫人一挑眉,有些不屑自家侄女的妇人之仁。
☆、【第003章:雨中跪求情,饶绾心一命】
再说沈绾心,她匆匆赶回夏郁院,就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准备往门可罗雀的梧桐院搬。
说是行李,其实也不多,不过就是一个血玉镯,一枚墨玉戒指,外带一个小丫头雅儿罢了!
前两样身外之物是爹娘送给她的礼物,不能遗失,而后者则是跟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
雅儿是个乖巧的孩子,对沈绾心一向忠心耿耿,所以沈绾心凡事也不瞒她,日久天长,便也多年主仆成姐妹了,两人就这么双手空空的往梧桐院走着,一路无话。
直到进了梧桐院寝房,再没了旁人,雅儿才开口抱怨道:“小姐,大小姐进府时,可是带了十里商铺,万金嫁饰的,怎么我们还会被赶到这么烂的院子来?”
“因为带着十里商铺,万金嫁饰嫁过来的是姐姐,不是你家小姐我。”沈绾心先是扫了一眼寝房里的布置:床是好床,被是新被,笔墨纸砚、琴瑟琵琶什么的也都不缺,随后才慢吞吞的应着雅儿。
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补充道:“雅儿,往后你跟我一起睡吧。”
雅儿一听沈绾心这么说,想也不想就否定道:“这样不好,雅儿毕竟是丫头,怎么能跟小姐一起睡呢,要是小姐真的需要的话,雅儿就打地铺好了。”
“雅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沈绾心听雅儿那样说,并没有急着回应她,而是扭了头,很郑重的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小姐开什么玩笑呢,雅儿只是个丫头,小姐所言,雅儿自当毫无疑问,竭力听从。”说这话的时候,雅儿抿紧了唇,一直都定定的望着沈绾心,眼神无比坚定。
沈绾心听她这话,当下就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又说道:“那从今往后你所有事都得听我的,我说一,你就不能说二说三说四,我说往东,你就不能往南往西往北,同样!”
沈绾心换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说让你跟我睡床,你就不能自己睡地铺睡桌子睡凳子,听明白了?不明白就把你卖了!”
看着自家小姐认真的表情,雅儿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然后才闷闷道:“知道了,雅儿会听话的。”
“恩。”沈绾心点了点头,就转了身,从寝房里的小书榻上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