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继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方天宝见黑皮刚刚都说到“秦处长”这一茬了。想来，这一次，估计是没那容易撤场子了。
空气凝固了十几秒钟。
只听到“啪”的一声，一个账本丢到了方天宝眼前。
“哇靠，老板，你又没有搞错啊？我们怎么可能吃了五百六十块啊……”方天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妈的，刚刚他用手机算过了。加上那些啤酒、纸巾和烟，一共也才两百块不到啊。
怎么一转眼，就变五百六了呢？
其实，方天宝不知道，这个胖老板，是在暗地里给他台阶下。
因为，他们这一次得罪了黑皮，必定要给黑皮一些甜头的。而，这多出的三百多块钱，正是黑皮他们三个人刚刚消费的账单。
“少废话了，这是刚刚黑皮哥他们吃的，你们利落点一起买单，大家就算和气生财了……”
胖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给皮皮鲁使眼色。
“好好好，我们买单……”
皮皮鲁接过胖老板的轮子，一个劲点头。
“肥哥，妈的，你干嘛啊？你是联合国秘书长啊？怎么，什么事儿都归你主持啊？”
刘半仙很不满胖老板这么做，他直接把账单还给了胖老板。
胖老板知道这招不灵，于是，再一次摇了摇头。道：“好吧，黑皮哥的账单，我先记着。你们先付自己的吧，一共一百八十八。”
“恩，这就对了嘛。刚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真的要五百六呢……一百八十八，恩，这个数字好，吉利……”
方天宝一边从口袋里摸钱，一边还想继续说。皮皮鲁连忙在一旁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
此刻，胖老板、嘎啦豆和刘半仙的都满脸黑线了。
方天宝掏出两百块，老板找回他十二块。
而且，方天宝还嫌老板那张十块的太烂，破了一个角。他让老板换了张新钱。所有的动作，方天宝都表现得不温不火。
再看旁边的皮皮鲁，都已经吓得全身在颤抖了。
天杀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方天宝啊方天宝，你他妈的，还在乎那张十块的钱破了一个角啊。这一次，你这不帮黑皮哥买单，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吗？
老板摇摇头走了之后，黑皮和刘半仙也不急不慢地坐了下来。
见有个酒杯子里还是满的，上面还附着一些啤酒泡泡。黑皮哥估计是有点儿口渴了。他二话不说，咕咚一声，把那杯酒给干掉了。
“啊，黑皮哥，别喝……”
方天宝大声一叫，正要提醒黑皮哥的时候，皮皮鲁又猛踩了他一脚。
黑皮哥一听“别喝”，他立马朝那个酒杯里看了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黑皮哥那张黑脸，瞬间就变紫了。
原来，酒杯的底部，居然还有厚厚的一层烟灰。
原来，黑皮哥喝的这杯酒，是方天宝刚刚用来弹烟灰的。
…………
第011章：三条大熊猫
本来，一杯满满的啤酒，怎么可能用来弹烟灰呢？只是，刚刚皮皮鲁说话时候，不小心溅了口水到酒里。酒被口水污染了，当然就只能用来装烟灰了。而且，后来，方天宝因为吃到了沙子，还往那酒里面，又继续吐了几口唾沫。因为啤酒本身就是有泡泡的，所以，也难怪黑皮哥分不出来。
也就是说，那杯酒里，不但被方天宝弹了烟灰，还让他吐了好几口浓痰。好在，刚刚，方天宝只是提醒黑皮哥，里面有烟灰。他并没有把自己吐了痰这件事，透露出来。
可是，让黑皮哥喝了有烟灰的啤酒，他方天宝就已经是构成死罪了。
“啪”的一声，黑皮将那个玻璃酒杯，摔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把皮皮鲁和胖老板，顿时吓得身子一得瑟。
黑皮力道很足，直接把那酒杯摔得粉碎。不料，一个碎玻璃渣片，却扎进了自家兄弟嘎啦豆的手臂上。
瞬间，嘎啦豆的手，流出了血。
按道理，玻璃渣刺破了嘎啦豆的手，这事该去找黑皮才对。可是，嘎啦豆起身，扬手就想给旁边的皮皮鲁一个大嘴巴。
不过，就在嘎啦豆的巴掌，还未触到皮皮鲁脸皮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铁手，擒住了嘎啦豆。
“被玻璃伤了，就该找伤你的老大去。一件事归一件事，咱们不能乱来。”方天宝捏着嘎啦豆的手腕，只是稍稍一用力，就捏得他直咬牙，痛并尖叫着。。
“呦呦呦，不错嘛，少林寺擒拿手啊……”刘半仙见方天宝一身的肌肉，还一把就抓住了嘎啦豆的胳膊。这时，他也不得不重新打量起方天宝来。
“找死……”嘎啦豆简直快气疯了。
他的手，刚从方天宝的铁钳挣脱出来，就去胖老板的砧板上，提了一把菜刀。杀气腾腾地，他就过来了。
“嘎啦豆兄弟，是我不好，我该死。你要打打我，有话好好说……”没想到，皮皮鲁还挺有量。他赶忙跑过去，伸手去抢嘎啦豆的菜刀。
皮皮鲁之所以敢这么做，其实也是因为他知道，嘎啦豆去拿菜刀，无非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毕竟，大家都是四中的，谁敢真砍，谁不敢真砍，皮皮鲁心里有数。
眼前这三个人里面。嘎啦豆和刘半仙都是泥腿子，别说用菜刀砍人了，就是让他们用菜刀砍路边的树，都怕自己会被城管叔叔抓走。他们两个，其实都不敢用菜刀的。但是，黑皮却不一样。他是真敢用刀砍的。
皮皮鲁之所以去夺菜刀，倒不是担心嘎啦豆会砍人。他是担心，那把菜刀，别落到了黑皮手里。
“好吧，兄弟我第一天来四中，不知行情。今天，不小心踩了黑皮哥的尾巴，我道歉，我真心的道歉。大家别动刀，千万别动刀。我见血就晕，受不了这个。”方天宝见对方都提菜刀了，感觉自己也有责任。起码，他的态度，看起来还是蛮真诚的。
“要我说，这个事，可大可小。大了可以死人，小了也就是一个拍拍肩的事儿。这就要看，你方天宝自己想怎么收场了。嘎啦豆，你先把菜菜收一下……”这个该死的刘半仙，居然还挺有娱乐精神。他管菜刀不叫菜刀，叫“菜菜”。
“刘哥，只要你说一句话，能办的，我皮皮鲁一定照办……”见刘半仙也开始找台阶了，皮皮鲁的眼睛都亮了。只要对方把菜刀收起来，什么话都好说。或者是，只要菜刀不让黑皮哥拿到，就什么都好说。
“妈的，皮皮鲁，你现在叫他去华侨，给我们哥几个都叫一个……”嘎啦豆说的“华侨”，是指华侨饭店，本市三星级的，属于豪华流。他说的“叫一个”，是指给他们每人“叫一个小姐”。
皮皮鲁没吃过鸡肉，也见过鸡打鸣。华侨饭店那里的小姐，出个台起码都要六百。要是三个人包夜的话，没有个大三千块，铁定办不成事。这点行情，方天宝和皮皮鲁都懂。
“黑皮哥，不好意思啊，咱们对华侨真不熟。万一，咱们没找到你喜欢的……”皮皮鲁一听要“去华侨叫三个”，顿时就怕了。
“这个，你放心好了。只要是华侨的，你尽管叫来，咱黑皮哥都喜欢……”嘎啦豆还没说完，就让黑皮哥抽了了一个大嘴巴。抽完了，黑皮哥也不说话，让他自己领悟。妈的，咱伟大的黑皮哥，有他说的那么饥不择食吗？什么叫“只要是华侨的，都喜欢”啊？
嘎啦豆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感觉自己今天太没面子了。又是让大哥用玻璃划伤了胳膊，又让大哥扇了个大嘴巴。于是，嘎啦豆摇摇头，二话不说，灰溜溜地退到后面抽闷烟去了。
“别废话！三个人三条烟。符合标准，你们就走……”刘半仙见嘎啦豆都被打了，知道黑皮哥这回是真生气了。作为军师，他得赶紧加快谈判的节奏。
“好，三条烟就三条烟，什么烟……？”皮皮鲁只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
“三条芙蓉王，二十四的那种……”嘎啦豆见皮皮鲁应了三条烟的要求，又犯了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没错，他又多嘴了。好在，这一次，他站得比较远，黑皮哥想抽他，却够不着。
“你他妈的一边吃屎去！”刘半仙狠批了嘎啦豆一句，然后，他转过头来，继续对皮皮鲁提条件：“三条中华，必须是软的……”
还是刘半仙有品位，有魄力。一开口就是中华，还必须是软的。
黑皮对刘半仙的办事能力颇为满意。他微微点了个头。点完头，他还用手指蘸着啤酒，在桌子上写了个“艹”字。
“艹……？”方天宝不但没有正面回答三条软中华的事儿，反而大声地念了一下黑皮的书法作品。
“妈的，这小子心不在焉。咱不谈了，大中华也别买了，直接大熊猫。三条大熊猫……”刘半仙身子一挺，一只脚踏在了凳子上。他用手撑着腰，一阵风吹来，他的褂子猛然向后一扬。看上去，此刻的刘半仙，还真有点儿秋收起义时毛委员的范儿。
“不要啊，刘哥……大熊猫，要九十九块钱一包。一条，可就是一千块啊。就算我们俩，卖血捐精，也凑不齐那么多钱啊……”皮皮鲁赶忙起身，苦苦央求刘半仙。
谁料，方天宝却一把将皮皮鲁拉扯了回来。。他摆了摆手，示意皮皮鲁别再求了。
“大熊猫对吧？一条大熊猫，一般都是五包装。一包一百块，一条的话，撑死也就五百块。话说回来，一条大熊猫，还比一条软中华便宜……”
听方天宝这么一说，刘半仙顿时就石化了。
没错，方天宝虽然是**丝一名，但他比刘半仙见过世面。他刚刚说的，一点都没错。通常，一条大熊猫的烟，在本市卖，都是只有五包装的。这事儿，黑皮也知道。
刘半仙原本还以为，自己叫方天宝买三条大熊猫的烟，铁定会比买三条软中华更贵。谁料，他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就好比，刘半仙去买白菜，人家都说一块钱一斤了，他还自作聪明地来了一句说：“不行，必须便宜点，三块钱一公斤。”
刘半仙正想着怎么收摊的时候，黑皮终于起身了。
他嚯的一下起身，一阵风从地面掀了起来。
“好！就按你说的，三条大熊猫。一条五包，一条五百块。一共一千五。给完钱，你俩就滚……”黑皮大手一拍，桌子上的杯子倒了两个。还有一个没倒的，是让方天宝用手给扶住了。
“可是，现在就给，咱们……？”皮皮鲁刚想再说些什么，啪的一下，就挨了黑皮哥一记大耳光。
“耍我耍上瘾了是不是？没钱，你他妈就裸回家……”
黑皮不打算再给方天宝他们机会了。刚刚好不容易说好的三条软中华，一条起码也得六百五。谁料，就因为刘半仙不懂装懂，硬是少了一百五一条。三条，少了四百五块。
对，不能再折腾了，三条大熊猫就三条大熊猫。
“皮皮鲁，你没钱我信。可是，这哥们身上有钱啊。今天，他不是还领了五千块的奖金嘛。搞不好，那钱，还是连的号呢……”刘半仙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黑皮。
“哎，真没想到。这些钱，这么快就不是我的了……”方天宝见他们几个，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的鼓鼓囊囊的口袋看。他知道，这钱，想瞒都瞒不住大家了。
于是，他突然站起来，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灯火依稀，烤烟四起。在状元烤场，他发现，不远处有个包间，里面没有人，只有几张破破烂烂的凳子和桌子。
“三条大熊猫，一共一千五。黑皮哥，这钱我给。就当咱交个朋友。走，去那儿，我一张张数给你……”
方天宝说完，径直向那包间走去。
黑皮见他这么爽快，心里先是咯噔了一下。然后，为了那三条大熊猫，他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拿钱。因为这钱是敲诈来的，方天宝把他引到那个没人的房间里，正是合了他的意。
“操，走就走，还怕你会飞？菜刀拿来……”
为了保险起见，黑皮哥把嘎啦豆手上的那把菜刀，也插在了腰间。
刘半仙和嘎啦豆见自己的老大，腰里别着一把菜刀，走起路来如猛虎下山一般。这一下，他们彻底放心了。想着就要到手的那条大熊猫，刘半仙和嘎啦豆两个人，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
第012章：留守儿童
大约七点半左右的时候，状元烤场门口，同时来了两辆闪着灯的车。一辆是110警车，一辆是120的救护车。
方天宝让两个警察带上了110，黑皮哥让两个护士用担架抬上了120。
方天宝上警车的时候，给了皮皮鲁一个电话号码。然后，他笑了笑，潇洒地跟着警察上了车。
“孙子，你他妈的等着。出来后，有你好看。居然敢把咱们老大打成这样……”嘎啦豆作为黑皮的贴心手下，看着那个躺在担架上的黑皮老大，一时乱了阵脚。他对着警车里悠闲自在的方天宝，作了一个用刀抹脖子的手势。
“你也是一伙的？那好，你也上来吧……”一个刑警，见嘎啦豆这么嚣张，就跑过去，想把他也拽上警车。。谁料，嘎啦豆打架虽然不行，但逃跑的功夫，却不亚于神行太保戴宗。
一眨眼功夫，嘎啦豆和刘半仙就脚底抹油，跑没影了。老大是死是活，他们也管不了了。
“哎呦喂，哎呦喂……”黑皮躺在担架上，叫得跟《二泉映月》一样凄惨。
刚刚，黑皮哥刚刚被两个女护士从地上抬起来的时候，又摔了一次到地上。没办法，这货太重，两个女护士根本抬不动。话说，黑皮哥的一只胳膊，本来就让方天宝给打脱臼了。结果，他又让护士重重地摔了一下。他这一摔，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作“二次受伤”。。
“真没屁用，长这么大个，还让他给打成这样……”一个抬担架的中年护士，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她满脸雀斑，嘴角长着一颗媒婆痣。不知道她是更年期到了，还是怎样。反正，她每走一步，都要骂黑皮哥一句“没屁用”。
“妈的，谁说我打不过他了？你们刚刚没见，地上，还有他留下的菜刀啊……？”
黑皮哥躺在120急救车子里，死鸭子嘴硬。为了挽回掩面，他撒谎的功力也大增。
可是，事实的真相却是：刚刚，他自己腰里拽着一把菜刀，进去收拾方天宝的时候。不但三条大熊猫的烟钱没要到，自己还让方天宝打了个半死不活。护士门进来的时候，他躺了一个无比完美的“大”字。
精彩瞬间回放一下，应该是这样的：
刚开始，身高臂长的黑皮哥，走进包间后，先是把门敞着的。方天宝对他笑了笑，然后，轻轻地绕到他身后，把房门给反锁了。
黑皮哥对他反锁门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单纯地认为，方天宝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不想当着太多人的面，一张一张的给自己数钱而已。
其实，黑皮又错了。方天宝之所以把门给反锁了，其实是想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门被反锁以后。方天宝撅着嘴，吹了一口气，把自己额头前的刘海吹得向上翘。那几缕向上翘着的刘海，硬硬的，像一个好斗的公鸡的鸡冠。没办法，方天宝好几天没洗头了，头发开始打结了。
“三条大熊猫，是不是？”方天宝淡然一笑。
“没错！要不给钱也行，那你就脱了裤子出去。要是，你觉得自己的第三条腿太小，长得像金针菇，不好意思出门。那，我就用这个，给你走走后门。”黑皮一边说，一边随手从地上拣了一个啤酒瓶子。
他说的“走走后门”，意思是要用酒瓶子，给方天宝同学爆个菊。
“好吧，不就三条大熊猫嘛！至于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