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这婚就没法结。甄家再是老亲,有了郡主难道不想抬高一下自己吗?还会委屈了自家的女儿去迎合你一个贾家?所以,这不是结亲,这是结仇。其三,贾蓉刚刚去了媳妇,那是发妻。如果南安郡主嫁了,就要对他之前的媳妇行妾礼。可是一个堂堂郡主对一个平民女子行妾礼,如何都是不合适的。可如果不行,摆起郡主架子这夫妻日后就会更加有隔阂。再者,那死去的秦可卿身份可不是普通的民女,而是堂堂金枝玉叶。这不是可乐吗?”
“那感情……伯母是将这些波折当作乐子了。”黛玉脸色不好,她总觉得人不能如此。
“不当乐子如何?”张云溪看着她:“难道还要救他们与水火之中?”她语气带着轻哼,很是不屑。黛玉想起之前的龌龊,叹了口气将信交还给甘草。
“你小儿家家的好生生叹息什么?”张云溪点了点她的额头,推的她一晃一晃的:“先不说你那外家如何。你可是忘了,你父亲是如何死的?”
听到这句话,黛玉内心一紧,点点头:“伯母提醒的是,那甄家如何的确不值得。只是他们荣宠又上,如何说是苦?”她握紧拳头,那种窒息的感觉一直在午夜缠绕在她心中。虽说日日静心休养,却也难消心底怨恨。当日日日哭泣,也是因自己是个女子,无法报仇。今日学了这些,跟着合适的人终究是有机会的。
“怎么不是苦?”张云溪合眸莞尔,面上生动俏丽带着一股迷人的风色:“那甄家女儿,但凡嫡女都是按照宫中宾妃的需要培养的。琴棋书画,人心磨练。这甄家三房嫡次女,甄莞盈最是出色。年纪同那圣上小了六岁,最是合适的。不然能托付南安郡王妃带着?他们是想再出一个甄太贵妃。毕竟目前圣上皇位稳妥,就是忠顺王如何,也当不得。除非谋逆叛乱,否则只能再选一个。皇上本身是深受甄太贵妃之手段苦楚的,所以他如何会让甄家女入他后宫?前几日国舅强纳民女的事情,被督察院纠结刑部等会审官员。闹得风风雨雨,就是皇后都得了一个闭门思过的处罚。可见,皇上对甄家的举动是不满的。这次册封,看起来是安抚实际上却是暗中给甄家找麻烦了。捧杀一道,一向都是上位者最喜欢的。”
黛玉想了想前几日听到的信报,一下子明白了张云溪说的。她试探的讲:“伯母的意识是,前几日国舅的事情,是甄家做的推手。他们帮国舅遮掩了行径,结果被御史告发了。皇上让督察院审理,其实审的不是国舅而是甄家。那案子据说只是甄家盛了国舅的好,给了一个面子。毕竟那女子已经入了国舅后院,出来也是不得好的。不如继续做一个小妾娘子的好。甄家也是希望息事宁人,毕竟你告了也没有用处。你家的女儿已经失贞,就是出来了能如何?还能再嫁?谁敢要国舅的妾?最终怕是那女子也得不到好。甄家在这场官司中做了好事。因此,皇上才给了一个郡主的位置。可……苦……甄家荣宠不断,可朝中重位他们家也没有占着什么……”
“所谓捧杀,不一定要让他入阁成相。只要让人人都相信,皇上是最宠信他们的就是了。你看,一个甄家女就成了郡主。宗室女很多都得不到。南安郡王听说可是有一个四岁的嫡女的。你说,这南安郡主的位置给了甄家女,他如何不怨恨?那可是他嫡长女的位置,人家小姐也四岁了正等着过了六岁请皇上赐下呢!还有忠顺王,虽然他的母亲是甄家女。可是他也有四个嫡女,至今也没有封号呢!那可是亲王之女,皇上的亲侄女。别说郡主,就是封个公主也不出头的。可是,现在依然是在家排行。”张云溪笑得温和,她的性格中就不是黛玉那种钻尖的。她语态平和,带着丝丝的温婉。
黛玉听着,点点头。她还是想的不够明透,有些地方不如伯母想的好。她悉心受教的点点头:“到底是伯母,想得就是比我通透。”
“你刚接触这些,能够有如此见识已经是不错了。”张云溪点了点她的鼻子,塞了一小片沙奈到她嘴里:“吃了这个,就继续绣花吧!今天,先想明白这些就好。反正你还年轻,吃不多才好克化不是。”
“是!”黛玉柔柔的点点头,拿起绣花绷子继续绣她的帕子。今天没有课程,过了今日又要去先生那里读书上课。这帕子是她想绣好送给媛姐儿得,她母亲刚过肯定是伤心的。不如那这帕子包上水果送过去,表了心意。
张云溪见她开始认真绣花,就不打扰她了起身拿了一个靠垫垫着腰,开始批阅那些信函。里面有很多是从喀什葛尔送来的,来往就需要一年。因此很多事情和信息都需要掌柜的自己决断,除了一些大的消息和张云溪委托的,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一封一封的看过,然后甘草在一边磨墨,然后在浓稠的墨汁里面注入调和好的玫瑰精油和些许其他药水。墨水的颜色变成了奇怪的蓝黑色,但是并不影响书写。张云溪用的不是毛笔,而是用纯银制作的笔尖的沾水钢笔。纸张也是精心制作的羊皮纸,西北干旱造纸术还不如未来的那种结实。要想很好的保存三四个月,就只能如此。她也想改进造纸术,但是一来没有时间二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需要改的。实在是,她本人不受影响不是?
她书写的是流畅的大波斯语,是当地居民在使用的语言。目前西域主要的经营者都是未来的维吾尔族和哈萨克族,这边称呼他们为西域蛮人。可实际上人家称呼自己为回鹘人,是一种十分古老的种族。在佛教退却,伊斯兰教进入后他们多数都是用的是大波斯语或者回鹘语。张云溪在那边的掌柜,就是一个回鹘人。这条商路,是她刚出嫁两年后好不容易打通的,专门贩卖各种瓷器。然后向草原民族收购羊绒、宝石等物品。目前,这些物资都堆积在喀什葛尔,她想着趁着黄梅天,去空间将那个珍妮纺纱机搞出来。她只是略微记得那种样式,还得动手看看才知道。
这边的多定纺纱机太大,而且安装和制造都需要熟练工种。总不能老婆孩子一起牵过去,并且羊绒那边做出来到这边还得精分重新刷毛。这样节省一些成本不说,还能更好的促进当地的发展。相信那个掌柜不是傻得,不过最好要是能够在酒泉嘉峪关一代建造羊绒品的织造厂就更好了!她想了想,快速的在上面书写着。甘草是不知道自家小姐写什么的,她只能看的明白中原文字。
将回信写好,仔细撒上一层没药油保证羊皮的柔软后卷起来塞入木盒内。张云溪打开从海船那边过来的信,信纸依然是羊皮纸。只是上面书写的文字不是波斯文,而是西班牙语。她皱皱眉:“甘草,给我把葡萄牙语的那个词典给我。”
甘草听话的将一本后实的纸张特殊,上面抱着奇怪材质封面的书递给张云溪。她是签了契约的,所以不会为此而背叛。这本和其他等语言的词典,都是张云溪空间里面原本就有的福利。
她揉着额头一个字母单词一个字母单词的确认,然后拼凑成意思。这封信是一个荷兰裔的神父写的信,可是他却用的是西班牙语。她翻了个白眼,拿了一张羊皮纸在上面书写拉丁语回信。神父希望能够得到帮助到内地传教,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他不如装作游学的外国人,来的容易的多。她想起了最早的利玛窦和后期的其他基督会成员,只能叹息。此时虽然在历史时间节点上,同清朝类似。但是鲜卑人却没有从唐后消失在历史舞台,而是一直操纵着后面王朝的更跌。所以,历史从唐中期就变了。
鲜卑人前期利用佛教,进行对中原地区的统治。而后期,则利用已经形成的风俗进行统治。渐渐地,关陇地区成为了鲜卑人主要的居住地。他们呈大家族,立地千年之态势。不管谁上位,都会顾忌。现在皇室经营已二百多年,虽然功勋糜烂但朝政和国家治理上还算稳定。只要皇帝脑子没有坏掉,就会继续下去。那个神父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不管是从民间还是上流社会,他的传道想法都不会实现。
大盛皇族遵从的是典型的萨满教,他们在皇宫最好的地方设立祭坛,安顿萨满。但是却不反对其他宗教的发展。经历了前朝对道教的捧起和之前佛教的传承,这篇土地上的人已经知道要如何请神拜佛。功勋世家,也是出游的时候看看寺院,寻寻野方。例如贾敬,不是在炼丹吗?
基督教想要在宗教上统治皇族,加以对地区进行控制。如果是其他地方或许还有可能,一如以强凌弱的将玛雅文化全部抹掉强迫他们信奉基督教。但是这篇土地……那是想都不要想得。现在的统治者,不是魏晋之前的,学习着如何利用宗教。从中汲取教训,然后改变方法。现在的统治者清楚地知道,只要让民众吃饱穿暖,他的统治就不会有问题。其他的,不过是杀多少个朝臣,屠多少个家族罢了。那种权谋之争,跟宗教和民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奶奶,可要喝点茶?”甘草看着张云溪不时揉额头的样子,有些担心。
“冲两片夜息香(薄荷)。加点晶糖。”张云溪感觉气压让她不是很舒服,清凉的东西多少都会舒服一些。晶糖是据说从长公主府的茶厅流传出去的工艺。其实是张云溪小时候,不喜欢散糖,弄出来的。当时长公主也就觉得,小孩子瞎弄罢了。没有人惹人注意,毕竟没有使用结晶种晶法,而是简单的去水凝结罢了。但微微发黄的颜色,还是很受人喜欢。毕竟红糖放入水中,就是一片红。而白糖数量稀少,也只有上等人家才能使用。她瞎胡搞弄出了晶糖,改进了白砂糖的出糖工艺。这样,晶堂顶替了白砂糖的地位。
甘草冲了一杯茶,用的是特意从景德镇定制的方形大茶杯。图样都是张云溪设计的,实际上就是后世那种大个儿的方口的骨瓷杯子。只是他不喜欢骨瓷,景德镇的白瓷胎是最好的。给黛玉的是一杯玫瑰,里面加了两滴花露。
她回完信,封上信封突然间想到,不妨做个好人。她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一些措辞重新修正然后封好。她拿出一张信纸,用毛笔小楷在上面书写。信是写给她那个做理藩院侍郎的姐夫的,当然信是写给姐姐的顺道提到。不然这小姨子单独找姐夫,可不好说。她将那个神父推荐给她那个姐夫,两边都不错。
☆、15
临近端午节的时候,京里送节礼的来了。带了一筐子的各种味道的小粽子,还有三封书信以及四个教养嬷嬷。一封是来自陇西伊楼家的、一封张云溪嫡姐的和她母亲的。
母亲的信,总是温情脉脉。不是关心这个就是唠叨那个,看着人十分妥帖。张云溪这边的节礼也是前日就起程了,估摸着也是快要到的样子。
打开嫡姐的信,开篇就是:听说你一直体弱多病,因此多送了两个嬷嬷。母亲舍不得你受苦,可我认为是管教不严。
张云溪挑挑眉,看着坐在小外间的四个嬷嬷嘴角抽了抽。继续往下看:
你姐夫工作繁忙,你也会找事情。是不是因为你最近悠闲过度的原因?最近有一队蒙古蛮人从北面过来,带来了各种皮毛。我看是一条不错的商队,因此琢磨着兴许能够得到些利益。你像个条陈给我,让人回程带来。
她此时嘴角抽的有些抖。她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继续看。下面是姐夫关于那个神父的,表示如果对方愿意以供奉使节的身份过来的话,那么就先过来吧!但是京里理藩院目前没有人会西班牙语,要求对方自学拉丁语或者天朝语言才可接触。
这语气倒是硬气!张云溪想了想,开口询问一边的柳嬷嬷:“前儿商队说的那个外国人,什么时候到?”
“怎么还得一个月的样子,据说路上春雨泥泞不好走。”柳嬷嬷一直负责对内外的各种事情。三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平均年龄不超过四十岁的地方算是老朽了。但是,在张云溪这里不过是刚开始的壮年。
“不是说让修路吗?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泥泞?”张云溪皱眉看着柳嬷嬷。她在修路这件事情上,没少费钱。就是希望打通商路的同时,也将路铺上。这样日后她要去,也会轻便一些。
“这个……”柳嬷嬷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外面的想了想还是如实禀告:“那些烧好的青石砖,都让人挖了去盖房子了!”
“呃……”听到这个,张云溪手一抖,信纸飘然落下。她手指有些发颤:“挖了……盖……房子了?”
“是这回事!”柳嬷嬷缩缩身子,声音更小了一些。
“哈……哈哈……”张云溪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一时间表情做不出来,声音出的都断断续续的。她最后扶额歪在桌子上:“算了,不与民斗!”她摆摆手:“让负责修路的管事明天过来一趟,我有事吩咐。”她想了想,青石路就算了吧!她一直喜欢青石板的路,如今看来还是先把水泥提上日程吧!这日子……怎一个糟心了得。
柳嬷嬷看她如此,还是快慰她:“奶奶宽宽心吧!那青砖可是烧的比照城墙的,又是无本的买卖。就当作资助穷人了,窝棚睡久了对身体也不好不是?”
“行了,我还需要你安慰我啊!”张云溪摆摆手,拿起伊楼家的来信。写信的是她的血亲舅舅,现在伊楼家的长子,未来的族长。提起了两个人选,一个是羽岚家族的三房嫡次女,今年六岁。年龄上是对的上的。另一个是闻人家族的嫡次子,今年十六岁。一根腿儿时骑马摔断了,成了跋。但是人品学识等等都是不错的,听闻黛玉是要招赘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张云溪看着付送过来关于那个闻人家族的孩子的介绍,抬头想了想,觉得还是有机会让可信的人去见一见的好。年长了四岁倒不是问题,可是问题是是否合适。舅舅推荐的人,虽然不好说,但还是要看看。
她把信件收入一边的小炕柜的抽屉里,吩咐甘草:“让人家进来吧!”
“见过奶奶!”四个自梳头做了嬷嬷的女子,频频婷立。年龄在二十末三十出的样子,都是近两年宫里放出去的。张云溪微微一笑:“都坐下吧!路上可是劳累?劳烦你们一路奔走了。”
“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些就是求着奶奶这里谋口饭吃!”为首的一个脸盘纤细,一看就是江南女子带着吴侬腔调开口笑道。她们一个个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很是规矩。身上是时下流行的田字服,没有旁的装饰倒是清爽。
“话不能这么说不是?”张云溪短期茶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汤,甘草快速的走出去端了四碗新茶过来,给她们一一上上。
“我知道我那个姐姐有委托了二位嬷嬷,可是实际上我这里日子不像京里,嬷嬷若是习惯我这种懒散就先住下来。若是不习惯,就一起安排到我们姐儿哪儿。”张云溪知道自家姐姐的打算,无非就是找两个人管着自己身体罢了。这是好心,但是自己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管的,也得看清楚本分才能留下来不是?这些女子一个个年纪不大,能够活着从宫里出来还能被自家母亲和姐姐相中,必然都是有故事的。谁知道是谁下的种子?
“我们来的时候,张家夫人说了只要看着您注意身体就好。我们姐妹也是岁数大了,又没个家人的寻求一个安身之处。我姓安,她姓刘。我们之前,都是在内书房服侍的。奶奶尽管吩咐就是。”安嬷嬷是一个明白人,她虽然没有标明但是她那身婀娜怎么看都不像是无法留在宫里的。怕是自己根本就是个明白人吧!明白人好,哪怕是钉子也是一个明白钉子不是?
“那也成,那么另外两位嬷嬷如何称呼?”张云溪巧笑温和,身上鹅黄、纯白、耦合三色的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