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我的诗歌造诣不高,无法和陛下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流。而仅仅称赞那些诗歌怎么美好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和陛下有创作时的共鸣才可能令他刮目相看。”
我的内心震惊不已,穆希比居然就是苏丹陛下的另外一个马甲!怪不得他刚才会追问个不停呢,看来是大有可能!糟了糟了,我说什么最喜欢的诗人不是他,还什么勉强排在前五位!该不会已经得罪他了?可他后来又把这本诗集送给了我,应该也没生气吧。易卜拉欣曾说过苏莱曼是为优秀的诗人,看来倒不是夸大其词。以武力征服世界的君王,同时却又是一位富有激情的诗人,这样看似矛盾的关系却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倒还真是有点意思。
“可是您现在将这秘密告诉了我……”我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心中不免涌起了一丝疑惑。如果这个秘密让存心想讨好苏莱曼的人知道,米娜她不就又多了竞争对手了吗?为何她这么轻易地就愿意将这个秘密和我分享?
“罗莎兰娜,我清楚你的为人。更何况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就算这个猜测是真的,我相信你也是不会背叛我的吧?”米娜说着抬起眼,微笑着看着我。她的口吻像是在开玩笑,但看着我的眼神却隐隐带着几分审视。
我微微一愣,难道她是想利用这个秘密来检验我的忠诚度?在她看来,我就算知道了这个秘密,以现在的容貌也不可能去讨好苏莱曼。但如果我对她有二心的话,或许会抓住机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给达玛拉。如果我愿意对她效忠的话,那么这个秘密就到此为止。用一个秘密作为赌注来换取一个忠心的奴仆,这笔帐算的也相当精明。
“您多虑了,我是绝对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的。怪不得您最近一直都看诗集,想必以后一定能和陛下有更多的交流。”我平静地答道,“既然我到了这里,就是您的人了,自然希望您的日子比谁都好,您的小王子比谁都有福气。只有您好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才会有好日子。”
“我自然知道你是不会的。”米娜弯着嘴角笑了起来,似是不经意地又问道,“对了,我听说达玛拉平时用的那种香料很受陛下青睐,你知道是哪一种吗?”
“那是茉莉花和印度檀香调在一起的香料。将衣服用这个香料熏一晚,第二天穿上就会行走时带上花的清香,既能维持相当长时间,又不至于太过浓烈。”我并没有隐瞒达玛拉的这个爱好。看来贝希尔猜得没错,米娜之所以这么干脆的收下了我,果然是有原因的。
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觉得好像越来越不认识米娜了。这还是之前那个为生了儿子而痛哭的懦弱女人吗?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原来连性格都是可以改变的吗?不过再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为了能在宫里继续生存下去,大家不都在逐渐改变着吗?贝希尔,达玛拉……还有我自己。
第二天傍晚时分,趁着去宦官庭院办事的机会我又去找了贝希尔,想从他那里打探下这穆希比是否真的就是苏莱曼本人。贝希尔好歹也算易卜拉欣的人,而易卜拉欣可能是知道这个秘密的,或许会对他透出一点口风也说不定。
我先去了贝希尔的房间,发现他并不在那里。接着我又在庭院里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他的人影。贝希尔的生活一向都很有规律,平时这个时间他应该早就回房了。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遇上什么要紧事了吗?我问了几个正好经过这里的宦官,他们差不多也都是一问三不知。就在我准备悻悻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小宦官鬼鬼祟祟从二楼跑了下来,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我蓦的想起了他好像是贝希尔的手下。
“喂!你等等!”我立刻喊住了他。他一见是我脸色唰的就白了,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就想往庭院外闪。我心里陡然生疑,连忙上前将他拦了下去,没好气道,“怎么了?见到我跟见鬼一样,跑什么跑?贝希尔人呢?你瞧见他没有?”
他先是一愣,眼神下意识地瞟向了二楼,立即又收了回来,嘴里却忙不迭地答道,“我不知道,我没瞧见!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让我的疑心更大了。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道贝希尔在哪里,而且很有可能此时贝希尔就在二楼。于是我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这小宦官听了我的话立时就像只兔子般撒腿逃跑了。这个表现未免也太奇怪点了吧?平时他见到我也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稍稍犹豫了一下,又留意到四周没人,就迈开步子悄悄地朝着二楼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走上这里的二楼,狭窄的长廊连接起来两边的房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大房间是独属于宦官总管的。和一楼相比,二楼的采光度显然差了许多,幽暗的走廊两侧静悄悄的,弥漫着一种潮湿又陈旧的气息。我才往前走了几步,就觉得这里的气氛古里古怪的,令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刚停下了脚步,却听到从长廊尽头传来了一声轻笑。
尽管只是那么极轻的一声,听在我的耳中却是熟悉无比,我立刻辨认出那百分百是贝希尔的声音。那个方向不是宦官总管的房间吗?贝希尔他待在这里做什么?其实我本不该多管,可今天也偏偏不知什么原因,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朝着那个房间走了过去。
第十九章 贝希尔的秘密
刚走到总管房间门口,我听到从那里又传来了一声贝希尔的轻笑,接着就响起了瓦西总管的声音,“贝希尔,真是可惜啊。如果你是女人,一定比这宫里任何一个妃子都要美丽,就连玫瑰夫人也要甘拜下风呢。”瓦西的声音和平时很不一样,听起来倒更像是在低低呢喃,少了几分惯有的趾高气扬,多了几分压抑和迷离,仿佛正处于一种意识不清的情形之下。
我犹豫着到底该不该离开,可又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一抬头正好瞧见窗户虚掩着没有关严,就忍不住凑过去往里张望了过去。
贝希尔正垂首站在墙边,密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缕垂下的发丝晃晃荡荡,在蜜色的面颊旁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红润如樱桃的唇边还残留着刚才的轻笑,轻佻又邪丽,宛如轻轻抖开了一张恶魔诱惑世人的邀请函。
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猛击了一下,震得嗡嗡作响,这真的是贝希尔吗?认识他这么久,我从未见过这样充满魔魅之美的贝希尔……
瓦西和他的距离几乎是近在咫尺,那样亲密又暧昧的姿势让我产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和猜想。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连忙甩了甩头,想要把那种可怕的猜想甩到脑后去。可就在下一秒,瓦西已伸出手轻抚上他的脸,撩起了他的那缕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指间。从我的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瓦西的喉咙不可遏制地动了几动,显然是咽下了几口口水。
突然,瓦西狠狠拽紧了那缕发丝,居然低头一口咬在了贝希尔的颈窝上!
我大吃一惊,幸好及时捂住了嘴才没有失声喊出来。
当瓦西的嘴唇满足地离开时,那片蜜色肌肤上已然留下了一个肿胀的红色伤痕。贝希尔缓缓抬起头,含笑注视着面前的那个男人,眼眸里微波荡漾,充满诱惑却又偏偏难以亲近,疏离而情挑,更是让人无法自制。就算知道那天使的微笑后是恶魔的冷笑,却也会身不由己地落进那个看似温柔却危机重重的旋涡。
“贝希尔……我的贝希尔……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美了……”瓦西笑得有些狰狞有些恍惚,熟练地解开了贝希尔的衣服,伸手从旁边拿过了一支正在燃烧的蜡烛,将滚烫的蜡油缓缓滴落在了他裸露的胸口上……那些裸露着的肌肤上早已是伤痕累累,显而易见大多数是被烫伤和咬伤的,新伤旧伤重叠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触目惊心!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视线似乎变得模糊起来,眼前像是隔了一层水雾般摇曳变形,无法言说的震撼和伤感如同一只大力的手拽住了我的心脏,令我不得不张开嘴大口喘气,才不至于因为窒息而休克。
“看啊,我的贝希尔,这些新的伤痕映着你蜜色的肌肤是多么美丽,这是我独有的画作,比最伟大的艺术品还要完美。”滴完蜡油之后,瓦西放下了蜡烛,开始细细抚摸和欣赏这些伤痕,又不忘软语哄他道,“你放心吧,只要一直听我的话,将来副总管的位子就一定是你的。有我保护你,在这宫里谁也不敢欺负你。”
贝希尔侧过了头,紧抿的双唇和微颤的睫毛似乎泄露出他此刻真实的心情。即使伤痕累累,即使处在这样狼狈的境地,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就像是传说中的堕天使,沉沦也罢,邪恶也好,那就是夜空中最优美的坠落。
在这一瞬间,愤怒和伤感交杂的感觉终于沸腾到了顶点,我不知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强忍住没有冲动地踢门进去打晕这个变态……在门外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好似煎熬,既想赶紧离开,又担心贝希尔是否要承受更多的侮辱……
过了一会,我终于听到了瓦西说要先去办事的声音,于是急忙往旁边一躲,目送着瓦西渐渐远去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犹豫了几秒,我终于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独自承受这一切的他一定也很寂寞很孤单吧。
“罗莎兰娜,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贝希尔见到我出现显然吃了一惊,随即又很快转换成一脸的不以为然,故作不在意地拢了拢被弄乱的发丝。
“贝希尔……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这就是你所说的没人为难你吗?”我上前了两步,牢牢盯着他胸口的伤痕,喉咙里一阵哽咽,“你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他也不作声,只是默默拿起衣服穿上了身,又慢慢地扣好了系带。
“不然我又能怎样?”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瞳孔落满月色却依然暗淡无光,“想要在这个后宫生存下去,就要付出代价,我早已有这个觉悟。你觉得我肮脏龌龊也好,或是以我为耻也罢,那就只管离我远远地好了。”
“贝希尔!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觉得你肮脏龌龊,又怎么可能以你为耻!更不可能离你远远的!”我心里一急,忍不住低喊道,“我是心疼你,为你难过,为你不值!因为你是我在这宫里最好的朋友!你被人侮辱我感同身受!你懂吗?你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和心情吗?”
“罗莎兰娜……”他似乎对我的激烈反应有点意外,又有些感动,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我很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一切。不过说真的很早我有种预感,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的,我只是尽量多瞒你一天是一天。你不必担心,他只是喜欢从折磨我中得到一些快感而已,也没什么太过份的伤害。这点小伤,我还承受得住。”
“贝希尔,都是我害了你,要是不让易卜拉欣把你买下来就好了……”我觉得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直打转,只要眨下眼睛就会满溢出来。
“傻姑娘,这有什么好哭的。”他的声音变得温软起来,唇边还扬起了一抹笑容,“别再自责了。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就算不被买下来,我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会更惨。现在不是挺好吗?他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我也能利用他得到我想要的,这笔交易很公平。只要我能忍受这些屈辱,有一天终将会将他取而代之。罗莎兰娜,你需要能够保护自己的权力,同样地,我也需要保护自己的权力和让别人俯首听命的地位。”
“贝希尔……”我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满腹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笑容看起来明亮又舒畅,可我的心里却满满都是仓惶而过的愧疚。即使眼前的笑容依然和往常一样,却还是阻挡不住笑容背后随时涌来的伤感和无奈。
“罗莎兰娜,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在将来的某一天,一起站在权力的高处,任谁也无法再侮辱我们,欺凌我们。”他的眼神里涌动着我无法看清的东西。但是我知道,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贝希尔,我也会努力的。即使失去了美貌我也会尽力而为。”我像是许诺般用力地点了点头,,“终有一天,我们都会拥有可以保护自己的权力。”
“罗莎兰娜……就是要这么想。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他欣慰地注视着我,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再过不久宫里会有讲故事的比赛,那就是一个吸引陛下目光的好机会。到时你好好准备一下,看看讲个什么故事能够一鸣惊人。以前靠着这个上位的女奴也不是没有。”
讲故事比赛?这对我这个穿越者来说可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呢。我应声答道,“好,我会去准备的。不过你身上的这个伤,千万记得擦药,不然被感染就糟糕了。”
“放心吧,我随身就带着这个药。”他不太自然地垂下了眼眸。
我立刻想到了他随身携带的原因,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来。
“那么我先走了,贝希尔。”我闷闷地说了句后转身就走。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穿透了我的背脊直传到了我的心底,“罗莎兰娜,你要记住,这个王宫,你可以谁都不相信,但绝对,绝对不能不相信我。”
我停下脚步沉默了几秒,还是继续往门口走去。就在快走到门槛的时候,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被一层暖暖光线所笼罩着的他,明明嘴角还残留着柔软的笑容,可眼中的伤感却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只受伤的小动物,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舔着伤口,让人不由对他心生怜惜。
我的胸口突然狠狠地疼了起来,脚步一顿折转身快步走到他面前,冲动地伸出手将他揽入了怀里,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那好,贝希尔,我只相信你。我们彼此之间永远也不要有背叛,永远都不要。”
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将头深深埋入了我的肩窝中,只是点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我抿了抿嘴角,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天,唉,就暂时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弟弟吧。
回到宠妃庭院之后,我这才想起忘记问他关于穆希比的事了。不过之前那样的气氛,我就算想起来好像也问不出口。
是夜,整个晚上我都在模模糊糊的梦境中辗转反侧,梦里似乎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在注视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闷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一夜,无好眠。
不管怎么说,贝希尔的事在我的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或许是一时的尴尬,或许是出于内疚自责,一连好些天我都没去主动找他。而他似乎也在给彼此一个平复心情的过程,这段时间也有意无意地尽量避免出现在我的面前。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米娜天天坚持用我告诉她的那种香料熏衣服,只可惜苏莱曼陛下却是一次也不曾来过这里。除了做些日常杂活外,有时我也会帮忙照看小王子。若是天气晴好阳光明媚的日子,每天下午小王子都要抱来庭院里晒太阳睡午觉。
今天也不例外。
苏莱曼前些日子给小王子取名为穆罕默德,这在伊斯兰世界里也是个常见的名字。和我一起照看穆罕默德小王子的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奴,有个非常可爱的土耳其名字叫做塔塔。据说她八岁那年就被卖入了后宫,已经不记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