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们才发现,事情跟他们的想象相差的太大了。
壕沟配青纱帐,这简直就是噩梦
――――
关麟征一夜没睡。
昨天,宋哲元通知他,说是将放弃罗文峪隘口,但不会对五十二军构成威胁。
这是什么话?关麟征有点发懵,他不明白。
守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放弃?
这次守长城防线和上次的差别太大了,后勤弹药等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就是在黑神军的指导下,仅仅战术改变一项,就使得伤亡大幅下降。
以前他们守城,阵地里的士兵挨的很近,大半米就有一个士兵,鬼子每次轰炸的伤亡都很大,但现在,坚守在阵地里的士兵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
实践证明,只要准备充分,调配得当,这么做没有任何危险,而这也是不论鬼子怎么猛攻,长城防线始终岿然不动的一个主要原因。
鬼子虽然把罗文峪作为主攻方向,但这完全不能成为放弃罗文峪的理由,因为即便伤亡太大,实在不行,也还可以抽调其他部队轮守。
守长城隘口,一次正面对敌的部队并不多,更因为伤亡大幅降低,指挥部要是这么做,其他守军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在关麟征想来,弃守长城防线,唯一的原因就是挡不住南边来的鬼子,但南边来的鬼子还远着呢,而且,最令人不解地是,为什么只放弃罗文峪?
关麟征和手下大将高参想的脑仁疼,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五十二军驻守潘家口、喜峰口和铁门关,跟罗文峪紧挨着,如果日军长驱直入,抄了他的后路,那五十二军就得全军覆灭。
如果仅仅是宋哲元,关麟征非得跳起来不可,但现在所有的军令都是由黑神军和宋哲元联合下发,关麟征的反应就小多了。
何况,如果出事儿,二十九军的危险不比他的五十二军小多少。
对黑神军,关麟征不仅敬佩,同时也很感念,他之所以感念黑神军,除了黑神军让他们的伤亡大幅下降之外,更是因为黑神军把所有受伤的将士都照顾的极好。
上一次的长城抗战,之所以伤亡那么大,受伤后不治而死的人数要比直接战死的更多。
对这些,关麟征早已习以为常。实际上,不仅是关麟征,其他人也一样。
但是,这次,当看到黑神军对每一个受伤的士兵都尽心尽力地治疗,而且都照顾的极好,那种感觉,关麟征从未有过。
不过,不管关麟征对黑神军的感觉是如何的好,可面对三十万日军,他是无论如何也轻松不下来的。
上次长城抗战才五万日军,而这次是三十万,而且准备的更充分,炮火更犀利、猛烈,一个不好,那情势就不堪设想。
消息一个个传来。
罗文峪隘口的守军是后半夜悄悄撤离的,然后天一亮,鬼子占领了罗文峪。
鬼子占领罗文峪隘口之后,并没有向两翼进攻,而是长驱直入。
鬼子这么做的目的不难猜。
如果占领罗文峪隘口之后,即刻向两翼发起进攻,这么做固然可以更快地崩溃其他隘口的守军,有利于他们迅速突破整个长城防线,但这不利于重创长城防线的守军。
实际上,鬼子的胃口大得很,他们要的都不是重创,而是全歼。
长驱直入,进行大范围迂回、包抄,既让前线守军不战自溃,更无处可逃,很容易予以全歼。
没人不担心。
中午,战情通报来了。
看着战情通报,人人都有点发傻。
鬼子伤亡超过一个大队,而己方却只牺牲六人,重伤五人,轻伤十九人。
这样的战损比也太梦幻了些。
第二十五师师长张耀明问道:“军座,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不是诓我们?”
关麟征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太梦幻了,但他相信,因为这份战情通报,黑神军有份。
黑神军的信誉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种财富越是巨大,就越经不起损伤,所以黑神军即便要失信,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失信。
沉思片刻,关麟征道:“大家想想,他们这仗是怎么打的?”
黑神军把长城防线内的很大一片区域原本的道路全部毁掉,种上了高粱苞米,然后在青纱帐里开出一些极其隐秘的小路。
这些小路全部都被青纱帐覆盖了,即便大军在白天转移,鬼子的飞机也发现不了。
这么做,固然让人人都感到很不方便,但毫无疑问,最头疼的应该是日本人。
这些,他们都是知道的,而这也是弃守罗文峪隘口之后,让他们不至于太过慌乱的一个主要原因。
众人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共产党这仗是怎么打的。
无边无际的青纱帐配壕沟,这固然会让共产党占尽优势,但这么个战损比,依然还是解释不通的。
众人都很气闷,作为一支主要的军力,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竟然连指挥部想怎么打一点都不清楚,而且,他们还不能怨恨黑神军和宋哲元。
搁他们,他们也得这么做。
好在,不知为什么,人人都对黑神军有信心,相信黑神军不会坑他们。所以,尽管很是气闷,但心里不是很慌乱。
这时,第二师师长郑洞国问道:“军座,日本人进攻受挫,他们会不会转而从侧翼进攻我们?”
又摇了摇头,关麟征道:“从侧翼进攻,日本人也会面临同样的困境。”顿了顿,又道:“此种战法虽然很难缠,但这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绝壁天险,日本人就是直接从青纱帐里开出一条道出来都应该不是太难。”
众人点了点头。
黑神军到底要怎么打这一仗?议论来,议论去,最后,人人心里都藏了十八只小耗子,闹心呢。
会议结束,只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加强侧翼的防守,以防万一。
――――
青纱帐里,在一条大水沟的边上,高大虎和排里的战士们正在休息。他们把高粱秆砍到,在水沟边上铺了厚厚一层,躺在上面很是舒服。
忽然,猴子沿着水沟跑了过来,到了高大虎身旁,报告道:“排长,小鬼子来了。”
腾地一下,高大虎坐了起来,然后一翻身站起来,快步沿着水沟往前跑去。
跑了大约有十分钟,就到了青纱帐的边上。
这儿是一个观察哨,有三名战士。
接过望远镜,高大虎透过青纱帐向前面看去。
这会儿,小鬼子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向前推进。
好家伙,看上去有四十多辆坦克,正轰隆隆地开过来。
坦克四周,有很多鬼子兵,但这些鬼子兵手里大都拿的不是枪,而是锃亮锃亮的铁锹。
另外,高大虎还看到,坦克上都绑着些一尺多宽、两米多长的铁板,只不过这些铁板上都打了好多孔洞。
坦克能开过去的地儿就直接开过去,过不去的地方,就由拿铁锹的鬼子兵修出一条路来。
很快,高大虎就知道坦克上绑着的那些带好多孔洞的铁板是干什么用的了,原来坦克要是陷在泥里了,就用这些铁板垫。
还别说,真好使,坦克陷进泥地里,用铁板一垫上,马上就能出来。
看了一会儿,高大虎放下望远镜,命令道:“接大队部。”
观察哨有电话,很快,接通了,高大虎拿过话筒,向大队部报告。
报告完毕,高大虎命令道:“布雷。”
随后,他继续观察,又过了一会儿,坦克已经很近了,最前面的不到两百米,高大虎吩咐道:“撤。”
通讯兵收线,四个人迅速撤离了这个观察哨。
――――
轰
随着一声巨响,又一辆坦克化为了一团烈焰。
反坦克地雷。
该死的美国佬
“八嘎雅鹿”板垣征四郎脸色铁青,这一刻,他对美国佬那是恨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美国佬,黑神军根本不可能生产反坦克地雷;如果支那人不能自己生产,也就不可能随便使用。
反坦克地雷很贵的,靠买是买不了多少的。
为了应对反坦克地雷,坦克是很分散的,但要是埋的够多,杀伤力还是很惊人的。
从开始修路,到现在三个小时不到,就有十一辆坦克触雷了。
板垣征四郎干别的差点,但打仗绝对是把好手,可万没曾想,竟然会遇到如此梦幻般的阻击。
面对一望无际的青纱帐,任是孙武在世,诸葛重生,也是一点咒念都没有,自然也就别提他板垣征四郎了。
想要从青纱帐里开出一条路来,至少要把道路两旁千米之内的青纱帐清空。
别说是区区两千米,就是两万米也能清空,但是,这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狡猾的支那人藏在青纱帐里,他们不仅打冷枪,还打冷炮,简直是防不胜防。
轰
又一团火焰冒起。
这次,坦克不是被反坦克地雷炸的,是被战防炮轰的。
“八嘎雅鹿”板垣征四郎简直是要气疯了。
――――
“排长,小鬼子没脾气了。”
高大虎笑了。
一开始,小鬼子还挺猛,不是打*,就是往青纱帐里冲,但下午一过,小鬼子就老实多了。
现在,小鬼子只在坦克顶上架着重机枪往青纱帐里扫射。
“排长,小鬼子这么不管不顾,冲到北平也用不了几天吧?”一个战士问道。
高大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也不明白,不明白下达的命令为什么只是袭扰,而不是强力阻击?
如果强力阻击,高大虎绝对相信,小鬼子每前进一米,都必定付出极大的伤亡,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太可惜了。
青纱帐让鬼子的飞机干瞪眼,屁用没有,纵横交错的壕沟让鬼子的机械化也基本报废,而且,青纱帐更给了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使得鬼子的重火力也威力大减。
虽然明知领导一定有更深的打算,但高大虎还是免不了觉得可惜。
正文 二八六章 黑神军的胃口
二八六章 黑神军的胃口
遵化四门大开,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仿若鬼城。
青天白日的,但所有的鬼子都觉阴森森的。
一阵微风拂过,大夏天的,又都一身臭汗,本应该感觉很舒服才对,但人人都不由自主地一嗦脖,觉得脖子后直冒凉风。
没人敢进去,直到联队长山田铁二郎到后,这才派了一个小队的鬼子进城侦查一下。
结果,确实是空城,没有一个人。
山海关一战把鬼子吓出病来了,大部队进城后,顾不上劳累,立刻开始狂搜。
遵化城不大,照说全城搜一遍不费什么劲,但不成,因为他们要找的不论是人,还是物,都不在地面上。
好一通搜索,但费了半天劲,最后还是决定大部队不进城。
不敢进。
没人敢保证,地面下藏没藏着炸药。
――――
会议室里,气氛很是压抑。
司令官寺内寿一、第一军司令官香月清司、第二军司令官西尾寿造、第五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等人都是一言不发。
寺内寿一脸发青,眼睛发青,连指甲盖都是青的。
这老鬼子之所以这幅模样是后悔悔的,他悔的太厉害,肠子悔青了都还没有到底,所以就形之于外了。
二二六政变之后,最风光的就是寺内寿一了。
寺内寿一的家族极其显赫,是世袭贵族家庭,他的父亲寺内正毅伯爵是明治元勋,曾任教育总监、陆相、驻朝总督、首相等要职。
二二六政变爆发之后,天皇震怒,陆军随即做出整肃军纪的决定。
寺内寿一是名门之后,超然于派阀斗争之外,有完整的任职履历,并且性格开朗豁达,勇于为部下承担责任,在军界、政界、财界都颇得人缘,于是,他就成为担负“肃军”重任的陆军大臣的不二人选。
由陆军参谋总长、教育总监、陆军大臣联合召开的三长官会议,确定由寺内寿一来出任新陆相。
寺内寿一出任陆相后,马上以其铁腕行动整肃陆军,在这其间,他把陆军中不纯洁的分子借肃军之名,统统撤换,把杉山元、西尾寿造等和他一样的铁杆军国主义分子提升到关键位置。
陆军的纯洁化运动是寺内寿一一手完成的,所以,他的威望和权势都提升到了巅峰,也正是为此,他才能够抢到华北派遣军司令官这个位置。
华北派遣军司令官,这是所有军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如果干好了,权势不权势的自不必说,最重要的这是必定会名标青史的机会。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先是在长城失利,尤其是在山海关葬送了谷寿夫的第六师团。
突破长城防线,占领了罗文峪隘口之后,本以为可一雪前耻,但万没想到,现在别说雪耻了,更大的耻辱似乎已经在他面前铺开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
寺内寿一已经丧失了信心。
他对战胜支那的信心没有动摇,但对他自己的前途,心头则是一片灰暗。
今天打通到遵化的路,还不到三十里,就伤亡了九百多,损失了二十三辆坦克,而这还是支那军队没有真正进行阻击的结果。
还有,今天只把道路两侧个清出了一千米,但现在看来,清出一千米是远远不够的。
清出一千米,大队行军还是可以的,但要是运送弹药,那就绝对不行了,而要扩大清空的范围,那就意味着要付出更多更大的伤亡。
对这青纱帐,简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大规模轰炸倒是一个法子,但问题是没这么多的弹药。用火烧本是最好的法子,但因为那些壕沟,火烧也没用。所以,要把路开出来,只有拿人命去填。
现在,应该停止进攻,拖过这几个月,但问题是,停得下来吗?
寺内寿一看了一旁的参谋长冈部直三郎一眼。
冈部直三郎是寺内寿一的亲信,看到了寺内寿一给自己的眼色,他立刻道:“诸位将军,据报,支那人的青纱帐防御体系只在冀东冀北有,山东没有,冀西冀南也没有。而且,至今,其他长城隘口的支那军队毫无反应。司令部判断不出支那人的意图是什么,今天召集这个会议,就是研究一下这个,判明支那人的意图。”
这些位,哪一个都不傻,他们一听就明白寺内寿一这是想要暂停进攻,等到秋收之后,青纱帐没了,再开始进攻。
这当然好,谁也不愿打这种有力使不出来的窝囊仗,但问题是,这不是他们一家的事情。
如果只有华北派遣军,这事儿还有可能,但别忘了,还有上海派遣军呢?如果上海派遣军同样受阻于青纱帐,这事儿也好说,但问题不是。
军方内部,争功争的极其厉害,不说你死我活也差不多少。何况,对上海派遣军而言,多等一天,支那人的准备就充分一分。所以,不用问,上海派遣军方面是不可能同意的。
何况,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上海派遣军的司令官松井石根是皇道派的,而寺内寿一则是皇道派的大仇家。
被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挡住了脚步,这根本不能成其为暂停进攻的理由,所以,不论从哪方面,上海派遣军也不会同意的。
何况,这件事的重点除了上海派遣军,还有大本营。
确实,这仗打的虽然窝囊憋屈,但不是不可以打,不是像长城隘口,你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还有,最为最为重要的,大本营的目的是全歼支那的长城守军,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大本营绝无可能轻易放弃。
众人都明白寺内寿一的心思,是想让他们一起向大本营要求。
这种事儿拿出去说太丢人,而且也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没人呼应寺内寿一的号召。
就是身受其害的板垣征四郎,虽然他心里赞同寺内寿一的想法,但一来是丢不起这人,二来是知道没什么希望,所以就闷声大发财了。
至于冈部直三郎说的那些疑点,对他们而言,根本不必去想。
支那人的诡计虽然能给他们造成一些伤害,但面对绝对的实力,诡计并不能决定什么。
只要进攻,胜利就是必然的。
何况,行险是相互的,不管支那人有什么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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