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谨慎了,六十八联队和三十五联队在前进速度上整整慢了一天,这就让这两个联队完全处于其他各路大军的保护当中,但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这是虎口拔牙,是赤luo裸的挑衅。
松井石根没有冲动,有了梅津美治郎等人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冲动,尽管这很可能贻误了战机。
真正吓住松井石根的,是这件事的诡异,而诡异,是黑神军一向的作风。
这一夜,大日本帝国皇军竟然没敢动,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才发现了出事地点,找到了被埋在沟渠里的尸体。
――――
松井石根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脸色这么难看,不是因为这些尸体,而是因为尸体都被很好地掩埋了。
支那人完全没必要掩埋尸体,因为他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掩埋尸体的。
支那人这么做,完全是在嘲笑他,嘲笑三十万帝国大军。
来到伏击阵地前,松井石根的脸色愈发地不好看。
显然,这又是地道,如果不是地道,是不可能瞒过侦察兵的,只不过这里的土层比较薄,下面的人一使劲就可以推开。
这里是支那人的土地,何况黑神军又不缺电台,提前判断出他们行动的方向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松井石根的脊梁沟阵阵发凉,他想到了梅津美治郎惨败之后,对失败的原因进行了总结,其中有一条是不敢分兵。
现在,松井石根知道,他也面临了同样的困境,但是,那个时候,梅津美治郎不敢分兵,影响还不大,可他要是不敢分兵,那占领山东不就成了一句空话?
――――
东京,大本营。
闲宫院载仁亲王双眉紧锁,在他面前,放着松井石根的报告。
在载仁亲王看来,松井石根的报告就是个笑话,但很可惜,这不是笑话。
上这样的报告,对松井石根是巨大的耻辱,但即便这样,松井石根还是写了这份报告。
两个联队,八千帝国精锐,在三十万大军的护卫下,被支那人无声无息地消灭了,连个水泡都没溅起来。
载仁亲王有种做梦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松井石根要求改变大本营制定的计划,提出暂缓占领山东全境,先实施南北对进,会师平津,消灭支那的有生力量,而后再占领整个华北。
该怎么办?载仁亲王心里也没有定见。
杉山元那些人正在讨论松井石根的报告,什么场面,载仁亲王完全能够想象的出来。
对于松井石根的报告,杉山元这些主战派一个个简直是气晕了。
收缩支那战场就已经让他们感觉活的很没滋味了,但万没曾想,跟松井石根的这份报告一比,收缩支那战场就根本不算个事儿了。
不过,有了梅津美治郎的前车之鉴,松井石根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杉山元这批人就是再气,也不能满嘴跑火车地胡咧咧,更不能大帽子满天飞,把松井石根打落尘埃。
这事儿又吵了十天,最后,载仁亲王一锤定音,同意了松井石根的请求。
接到大本营的复电,松井石根松了口气,但是,他虽然松了口气,心头却是一片黯淡。
这些日子,松井石根对道路被破坏和无处不在的壕沟又有了全新的认识,而就是这些新认识,让老鬼子再也不看好对支那的战争前景。
一开始,他只以为给皇军增加一些困难罢了,但现在……不是困难,而是恐怖。
首先,恐怖表现在具体的军事上。
现在,已经很清楚,黑神军和共产党不是国民党,两者的战略战术完全不一样。
国民党是硬拼,寸土必争,但黑神军和共产党则完全不是这样,他们根本不守大城市,根本不进行大决战,而是找准机会就狠咬一口,就像他们在金乡县和费县干的那样。
这种战略战术本来就极其讨厌,然而,又加上大规模破坏道路和挖壕沟,就让此种战略战术的威力更是如虎添翼。
要破解这种战略战术,快速机动是必须的前提,否则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支那人大规模地破坏道路和挖壕沟,就让皇军的快速机动变成了不可能。
不知道哪里的路断了,更不知道哪儿突然出现了一道壕沟,但这些,毫无疑问,支那军队知道,破坏道路和挖壕沟虽然也对支那军队造成了一定的困难,但微乎其微,他们一定有路可以顺利通行。
这些,本就令人头痛万分了,但是,这还不足以令松井石根感到恐怖,令老鬼子感到恐怖的是破坏道路和挖壕沟这件事背后所透出了的意涵。
它们所透露出来的意涵是,支那百姓被高度地组织起来了,这才是令松井石根感到浑身发冷的真正原因。
均分土地、三年免税
现在,松井石根只要想到这八个字,就是天再热,他也感到浑身发冷。
日本之所以强大,支那之所以积弱,关键的关键就是整个社会的组织程度,现在从山东,他就可以相见河北的境况。
黑神军和共产党经营山东才多长时间,而经营河北,尤其是保定,又是多长时间?
如果可能,松井石根想完全放弃山东,但这是不可能的,大本营根本不可能同意,所以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
济南。
松井石根眉头紧锁,他面临了又一个难题:要占领多少个城市,要留下多少军队在山东?
据特高科的密报,到处都有支那人的地方武装,总数多少根本搞不清楚,至于支那人的正规部队,特高科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支那人的正规部队有相当一部分混入了地方武装。
头疼死了。
显而易见,如果支那军队攻击他们驻守的城市,那轻易不要指望有什么援军。这一是因为援军赶到不易,更是因为怕支那军队明着攻城,暗着是为了打援。
被全歼的两个联队,从他们的尸体上看,大都是被机枪打死的,据估算,支那军队极可能有两千多挺的轻重机枪。
如果进了这么多机枪组成的伏击圈,那么,即便是一个师团,也是凶多吉少。
轻重机枪这么多,火炮自然也就不会少。
这么一来,每座城市至少得留一个旅团才保险,而这也就是说,一个师团才能占领两座城市。
占领城市,不占领县城,大本营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如果再连城市也没占几座,那又如何向大本营交代?
可占的城市多了,留守的兵力就得增多,但是,寺内寿一的华北派遣军至今都没能突破长城防线,如果只是他一军进入河北,兵力少了,就更可能误事。
怎么办呢?
松井石根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好消息来了,华北派遣军终于突破了长城防线。
――――
太原,一所高门大院里,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古槐下,原四十军军长庞炳勋闭目半躺在一张紫竹藤椅上。
微风习习,树叶婆娑。
看上去,庞炳勋很是悠闲,但实际上,庞军长失魂落魄之极。
半个月前,在手下好多师旅团长的强烈要求之下,庞炳勋把军队交了出去,然后和手下的那些师旅团长一起,解甲归田,成了老百姓。
一个多月前,日军又开始进攻,可能是知道四十军是杂牌中的杂牌,所以攻击特别猛烈。
庞炳勋屈啊,麻痹的,杂牌连小鬼子也欺负。
坚持了半个月之后,好多军官实在是顶不住了,于是向庞炳勋强烈要求,要求交出军队,退出战斗。
这是黑神军给他们的第二条路,要不想战死,又不连累家人,那就在失地溃败之前交出军队。
实际上,坚持不住的不止是手下这些军官,庞炳勋自己也坚持不住了,所以,也就不怎么经劝,很快就同意了。
交出军队之后,大家就个人顾个人,其中大部分人都到了太原。
没了军队,庞炳勋浑身不得劲,太不适应了。
就在这时,客人登门。
客人是庞炳勋的参谋长李登云,现在,李登云在阎锡山身边谋了个新职位。
李登云是来报信儿来了,原来罗文峪防线刚刚被鬼子突破。
罗文峪就是他们四十军防守的关隘,部队交出去后,就由共产党的部队顶了上去。
李登云走了之后,庞炳勋的心情好了不少,麻痹的,他平衡了。
――――
遵化城正北十里是山王庄村。
从长城隘口罗文峪到遵化城,山王庄村是必经之地。
大地里,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今年,清一色,地里种的不是高粱,就是苞米。
不仅如此,往年没人种的犄角旮旯,今年也都种上了。
总之,谁要是想找一块空地,那就一个字,难。所以,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密不透风的青纱帐。
在大路的两侧,在密不透风的青纱帐的覆盖下,条条沟壑纵横。这些沟壑大都是两米宽,看上去很深,里面积满了浑浊的雨水。
在壕沟靠近大路外侧边上,高出水面半米,都修有一道梯台。在一些梯台上,不少拿枪的战士趴在梯台的外缘上。
这些战士都是遵化县大队的,虽然他们都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脑瓜顶上顶着的也是县大队的名头,但实际上,他们就是正规部队。
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猴子,你小子他**最贪,记住了,待会儿你要是敢出去捡枪,老子就一枪先崩了你丫的”三排长高大虎吐沫星子横飞,正在重申纪律。
“还说我呢,你比我还贪。”猴子小声嘟囔道。
这是打脸,高大虎年纪虽然不大,但可是参加过长征的,因为经常犯纪律,受过多次处分,要不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排长了。
高大虎的眼睛刚瞪圆了,这时,负责警戒的战士跑过来禀告道:“排长,小鬼子到了。”
瞪了猴子一眼,高大虎道:“准备战斗”
正文 二八五章 梦幻般的阻击
二八五章 梦幻般的阻击
长野枯一郎眼晕,看哪儿那儿眼晕。
是他的十一联队率先攻破了罗文峪隘口,长野枯一郎兴奋的俩眼珠子一红一蓝。
虽然是支那军队主动放弃的隘口,但那也是在他的犀利攻击之下,支那军队才不得不放弃的。
或许,说“放弃”不合适,应该是溃逃,只不过,支那军队是在他们的进攻间歇时溃逃的,所以,他们才没来得及追着支那军队的屁股后面压着打。
罗文峪隘口距离这儿不过二十几里地,一个冲锋就到了。一开始,都还很顺利,可到了这儿……
道路两侧全是一望无际的青纱帐,而眼前的道路已经不能称之为道路了,应该叫河沟,而且还是大河沟。
河沟蜿蜒,根本看不到尽头。
“啪”
突然,前面响起了一声枪响。
枪声特别刺耳,长野枯一郎不由一哆嗦。
紧跟着,枪声骤然激烈起来,但很快,枪声就消失了。
道路不是直的,河沟自然也就不是直的,二十几米外,河沟就被青纱帐挡住了。
这次准备的极其充分,预见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带有几条气垫船。
气垫船是为探路用的,刚才就是乘气垫船探路的人遭到了支那人卑鄙的伏击。
长野枯一郎的感觉很不好,果然,不一会,侦察兵回报,探路去的工兵小组、九名帝国军人全体玉碎。
这时,道路两侧各有两个中队的鬼子进入青纱帐搜索。
与此同时,很多鬼子手拿镰刀在前面开路,他们先把四周的高粱秆贴根割下来,然后放平,铺在地上。
刚下过雨,地上很是泥泞,走不了几步,双脚就被黑泥给糊住了,非常不好走,所以把割下的高粱秆铺在地上,方便后面的士兵行动。
这是第二方案,如果道路被破坏的太厉害,无法修复,那就要在大地里开出一条路来。
不一会儿,各路的侦察兵纷纷回报,不仅原本地图上标记的路都找不到了,其他的路同样也没找到,到处全都被青纱帐覆盖了。
“八嘎”长野枯一郎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突然,青纱帐里,激烈的枪声骤然响起。
――――
高大虎的这个排是加强排,算他在内,总共有六十五个人,他们每个人头上都带着茅草扎的帽子,趴伏在阵地后面。
枪声一响,不,严格地说,应该是枪声和装在铁皮桶里的鞭炮声一起响才对,他们排距离鬼子还不到三十米。
他们是幽灵暗杀者。
鬼子看不见他们,但他们能看见鬼子,而且,枪声一响,鬼子都是跪姿,而这就更方便他们这些幽灵杀手行动了。
在四面八方的激烈枪声的掩护下,鬼子虽然一个个倒下,但依旧没有发现这些幽灵杀手的存在。
炮击开始,掷弹筒、迫击炮、九二步兵炮向青纱帐开始轰击。
鬼子的炮手极其精锐,炮弹落点极其准确,但炸的都是铁皮桶。
猴子开始笑,那模样就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而忍不住发笑一样。
这仗打的,痛快
高大虎也忍不住笑了。
炮击结束,更多的鬼子冲进了青纱帐,但没有例外,随着战场扩大,鬼子的伤亡也跟着同比增加。
幽灵杀手,自然不只是高大虎的这一个排。
打退鬼子的第二轮攻击之后,高大虎领着战士们放下枪,拿起铁锹,迅速把阵地破坏掉,然后上了壕沟里的小船。
一切都准备的极其充分,壕沟里有的地方有积水,而且还很深,有的地方高些,又没水。
水深的地方坐小船,没水的地方垫木板,然后踩着木板,抬着小船走,走在后面的战士负责把垫脚的木板收回来,下次继续用。
他们的阵地后撤两百米,埋伏在了又一道壕沟里。
游戏继续。
――――
寺内寿一和板垣征四郎两个老鬼子都面色铁青。
计划跟一朵花儿似的,但花开之后,却没想到,花心里藏着的是一坨屎,一坨很臭很臭的屎。
而且,在这一坨很臭很臭的的屎里面还藏着一条蛇,一条很毒很毒的蛇。
在原本的计划里,主攻罗文峪隘口。
把主攻方向定在罗文峪隘口,拣软柿子捏是一个原因,但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原因是罗文峪隘口在长城防线的中段,同时又靠近山海关一侧。
只要突破罗文峪隘口,然后长驱直入,罗文峪隘口两侧的长城防线上的其他隘口的支那军队必然崩溃,而一旦实现这个战略目标,那就可以一雪前耻,牢牢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寺内寿一和所有华北派遣军,他们最憎恶的对象,除了黑神军,剩下的那就是二十九军了。
除了发动突袭,消灭了华北驻屯军,二十九军在山海关几乎全歼谷寿夫师团,更被他们视为奇耻大辱。
二十九军的防线都在罗文峪隘口的东侧,所以,他们宁可放过西线的支那军队,也不放过二十九军。
主力师团大都暗渡陈仓调归了上海派遣军,所以,这次寺内寿一压下了老本,用派遣军的直属师团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担任攻打罗文峪隘口的主攻师团。
第五师团果然不负众望,成功拿下了罗文峪隘口。
只要拿下来罗文峪隘口,在寺内寿一和板垣征四郎想来,其他的自然就都水到渠成,但他们万没曾想,翅膀刚刚展开,就被打落尘埃。
凤凰又变成了草鸡。
步兵第九旅团的长野枯一郎的十一联队,三个小时不到,就伤亡了一个大队,而且阵亡的占了绝大多数。
就这样,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竟然还没有一点进展。
寺内寿一和板垣征四郎都没有训斥长野枯一郎,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没这个心思了。
本以为长城是支那军队最坚硬的外壳,只要把这个外壳敲碎,其他的都不足挂齿。
对于支那人大挖壕沟,他们也都极为重视,但这种重视只是在战术层面上,在战略上,他们并没有太放在眼里。
可现在,他们才发现,事情跟他们的想象相差的太大了。
壕沟配青纱帐,这简直就是噩梦
――――
关麟征一夜没睡。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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