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嘀咕着轻轻咬住嘴唇。
如同从上空的军用机所看到的,这一带实际上已经彻底荒废。
黑漆的混凝土碎块。露出的钢筋部分完全生锈,完全无人清理地随意散落在四处。臭味也非常重,那大概是因为战争时被破坏的下水道没有被好好修缮而放置不管的缘故吧。污物流得到处都是,卫生环境糟糕透顶。这里已经毫无过去作为国内屈指可数繁华街的繁荣影子。相对于远处不到颠人居住地区——被现代大厦群所包围的东京租界.可以说是彻底形成对照的世界。
可是——
即使如此,这里也有人在。
那既不是自己一类的不列颠军士兵,也不是恐怖分子的支持者,而是
非常普通的一般平民。即使在这种地方,不、是只能生活在这种地方的大量人口。
朱雀透过头盔发现了一个虚小的身影,是小孩子。站在一旁的女性应该是母亲吧。
(啊!)
瞪视这边的小孩子捡起脚边的石头,想要丢向朱雀。
一旁的女性慌忙阻止了他。的确,如果对方是纯粹的不列颠人士兵,那举动就算被枪口瞄准也无话可说。这里的人们根本没有接受审判的权利。
女性抱着孩子逃跑似离开了。她中途望向这边的视线狠狠地刺进朱雀的身体。不,不仅是她,近远看着此处的所有视线仿佛都在如此说着。
——背叛者。
——权利的走狗。
——你也算是日本人吗。
——这个隶属主义者混蛋。
“……喂,不要太认真哟,年轻人。”
朱雀在突然被搭话的同肘,手也被人抓住了。这时,朱雀才发现自己无意间握紧了右拳。
“如果你寄希望于刚才的通话,还是放弃比较好。那不过是不列颠的空头支票。他们只是拿晋升做饵,任意使唤我们罢了。”
声音的主人同样是名誉不列颠人士兵。虽然他称呼朱雀为年轻人,不过他自己听声音最多也就二十出头。但是,他胡子邋遢的面孔上浮现出好像疲惫老人般的表情。
“随便找找打发时间后就可以回去了。再说真要一不小心发现目标的话,那才会要了你的小命昵。”
应该是出于纯粹的亲切心吧。男人那样说道。
“性命吗……”
“没错,被抢走的似乎是最新型的化学武器呢。这种据说被正规军废弃处理的防毒面具,到底能管多大用处——”
“那样的话。”
朱雀打断男人的话,再次朝四周望去。
“这里的人们比我们更加危险……是这样对吧?”
男人有些出乎意料地磴大了眼睛。
“不,算是吧……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男人吞吞吐吐说完。有些困惑地挠了挠鼻头。朱雀并不记得男人的长相。名誉不列颠人部队里人员频繁更替是常有的事,他大概是最近才代替缺员被配属的。朱雀自己对现在的部队也并不熟悉。
只不过,朱雀并不觉得他是个坏人。
男人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是只能住在这里的人。那种程度的觉悟从一开始就……”
“可是,那和我们所做的事应该没有关系吧?”
朱雀在说完之后.才不禁轻轻“啊”了一声。
“抱歉,我说了任性的话。”
“不,没关系。”
男人的表情舒缓下来。他笑起来的话,表情以外地和蔼可亲。
“没错——把无关者卷进来的确是犯规呢。所以我也没法喜欢那些恐怖分子。”
“嗯……”
朱雀对此也完全同意。
因此,自己才会在这里。无论被叫做什么,即使被当作叛徒遭到唾弃——
男人饶有興趣地打量起朱雀的面孔。不,那和饶有兴趣有些不同,是仿佛发现某种稀有品般的眼神。他身上不再散发出刚才那种老年人的气氛,看起来就像与年龄相应的精悍青年。
“我叫小寺,小寺正志。你呢?”
“朱雀,枢木朱雀一等兵。”
“是应征入伍吗,年龄是?”
“17岁。”
“什么嘛。那平安回去的话,不就没法一起喝酒了吗。”
男人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晃动脖子活动关节说道。
“好,那出血大优惠,请你吃猪排饭定食大碗荞麦面。不过是名誉不列颠专用的难吃食堂就是了。”
朱雀听了男人直爽的话语,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那真不错。”
“如果你立功了的话,就再追加秘密菜单的青汁饮料。”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戴上头盔,朱雀也跟着效仿他。
“那走吧,枢木一等兵。”
“是!”
“不在? ”
这么说着抬起头的人物名叫罗伊德…阿斯普林德。他当然不是11区人——日本人,而是纯粹的不列颠人。虽然不管是白皙面孔上的无框眼镜,还是身上的白衣都像是某处的研究员,但他却是真正的军人。11区统治军…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少佐、罗伊德…阿斯普林德。
“嗯。部队似乎被派往前线了。”
一名年轻女性在罗伊德身旁,有些面露难色地回答他。她有一头不列颠人罕见的艳丽黑发,身着笔挺的士官服。从士官服的衣领处可以看到中尉的阶级章。她的名字叫做赛西尔,11区统治军…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所属,赛西尔…珂尔弥中尉。
“难得把Lancelot带来的说。”
“怎么办?”
“嗯~,就算想硬来也缺步了重要的‘零件’呢。”
罗伊德困惑地耸耸肩,塞西尔则慎重地陈述自己的意见。
“在此之前——依我来看,并不认为在现状下会得到上级的许可……”
“这样吗?”
“敌人只有一台1旧式的Glasgow。这边有第五代的Sutherland十八台,那个杰瑞米亚边境伯和贝蕾塔卿都出击了。这样的话——”
“啊。难道说,你是杰瑞米亚卿的Fan?”
“……我说你啊。”
“从他达成现行机的情况来看,也不过是马马虎虎的‘零件’。不过呢——”
罗伊德说着,在眼镜后面露出得意的笑容。
“如果不考虑奇怪的头衔,我们也能更好办些——对了对了,你发现了吗?”
“你说什么?”
塞西尔不解地歪着脑袋问。罗伊德坐在贫民区的瓦砾上,用更愉快的眼神仰望她说道。
“装…糊…涂。是那个模拟装置啦。”
“!”
“那个呢~,虽然在名义上采用的是现行Suthrland的发展版规格。”
“……”
“呵呵呵,其实全部都换成了Lancelot规格。哎呀,脸色铁青的训练生诸君的悲鸣真是可爱啊。”
“总之——”
塞西尔轻咳一声说。
“我只能说操纵席的打扫非常麻烦。”
虽然那应该是挖苦,但看来罗伊德并不太在意。
“着前遇到贝蕾塔卿的时候,她还说‘最近的士官候补生水准下降了’呢。哈哈,她怎么不自己去试试啊。”
“那样的话,我们大概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
塞西尔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
“对不起,结果把你们丢下了……”
卡莲通过无线电密码说完后,很快传来扇放心的声音。
“没关系,是我这里要你那么做的。再说了,这样也通过Glasgow的无线电确认平安了。”
“嗯。”
在昏暗的驾驶舱中只有通信版面闪着光,所有不必要的探测装置都被切断了电源。这当然是为了抑制Knightmare的能量消耗,也是为了不被发现。这里是废气的地铁施工用坑道。卡莲和Glasgow甩掉那台Sutherland的追踪,现在躲藏在那里。
“永田呢?”
“不知道。我想大概在地下。”
用无线1电回教也没有回答。虽然也考虑过最糟的事态,但通信机另一端的扇却否定道。
“不列颠军正在搜索地铁线。我偶然窃听到的无线电里是这样说的。”
“!?怎么可能。我们这边可是有毒气……”
“啊啊。所以进入地下的是名誉不列颠人。”
卡莲瞪大了眼睛。名誉不列颠人——尽管和自己同样是日本人,却被给予一定的权利,成为不列颠帝国一员的人们。对于卡莲等进行反不列颠抵抗运动的人们来说,是想痛骂其为叛徒的对象。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更对不列颠的做法感到恶心。黑暗中,卡莲扭曲着表情嘀咕道。
“卑鄙……”
即使万一发生毒气泄露的事态,死掉的也只是抵抗运动成员,还有原本同样是日本人的名誉不列颠人而已。没错,不列颠就是这种国家,只把不列颠人以外的人命当作草芥。
通信机另一端的扇也沉默不语。不过.为了转换心情他马上说道。
“总之,搜索就表示还没抓到。——还是趁现在放弃那个罐子比较好呢。”
“可是……嗯,是啊。”
既然状况变成这样,还拘泥于偷来的毒气就很危险。再说,如果连牵制都无法使用的话,那种东西就只不过是累赘罢了。马上把它还给不列颠,减轻自己的负担才是明智之举。此外还有一点。
“扇,离开贫民区吧。逃到这里是个失败。如果无法威胁使用毒气的话,在和不列颤发生战斗时卷入无辜者也……”
“虽热我很想那样,但地下道路也有不列颠军就……
“我用Glasgow引开敌人。旧新宿车站北口一侧,那里应该不是居住区吧。我会把不列颠军引到那里,你们趁机设法确定永田的位置进行回收。”
“等等,卡莲。那样的话你……”
扇连忙反驳道。正在这时……
Glasgow驾驶舱突然摇晃起来。不,并不是遭到了攻击。震动是从头顶传来的,是从隐藏Glasgow机体的地面上方传来的冲击。吃惊的
卡莲朝驾驶舱顶部仰望去。
“什么?”
※ ※ ※ ※ ※
夜视仪红褐色的视野里空无一人。
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有生命力顽强的老鼠吧。不过现在,就连它们都不见了踪影。活动的物体只有缓缓流过通风孔的空气和自己而已。
不知为何.封闭于黑暗中的水泥墙壁让人回想起孩提时去过的小电影院。
那让人产生时空倒错之感的长脖子怪物,仿佛正要从黑暗中跃出。
当然不可能真有那东西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带有杂音的通信传进朱雀的耳中。
“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本该在住在这里的平民都不在。”
“啊啊,他们应该早就去避难了吧。军队这样大规模的活动,他们也会感到气愤对不对……切。”
“小寺先生?”
“不,通信机……可恶,这破烂货……”
“继续单独行动吧。”朱雀这样说道。
“反正上空的亲卫队应该能收到我们的识别信号。”
“仰靠在被V—TOL装甲板保护的豪华指挥台旁呢。哼,自己不直接靠近毒气…高高在上地看戏吗?真是…舒服啊。”
“通信有可能被恐怖分子窃听。进一步的配备也许反而会很危险。”
“明白…了。不过,不要勉强啊。我们的任务是搜索,不是和他们…对着干…”
“我向地点K—7前进。小寺先生朝反方向的J—9。”
“明白…了。”
通讯机就此保持沉默。为了保险起见,朱雀把内置电源转换为待机模式;接着,他跳下快要崩塌的车站站台,来到下面的铁轨上。
碎石不断从满是裂缝的天花板上掉下。
从作战行动前状况说明时得到的地图看,这里应该是旧都营地铁线路。
恐怖分子驾驶抢来的拖车逃脱不列颠军的追踪,冲入了这地铁通道内。
朱雀脱下防护服的手套,摸了摸脚下生锈的铁轨。铁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
(……不过,没有从这个方向过来?)
朱雀此时才发现一件事。
(啊……)
是前方的铁轨。
虽然映在朱雀夜视仪中的铁轨好像延伸得很远,其实却在不远处中断了。地面完全塌陷下去,并不是最近才形成的。洞穴的直径差不多有十米。虽然不是很深,人只要使用伸缩就能通过,却不是大型拖车能飞越的距离。
(这么看来——不是这里吗?)
朱雀把手撑在刚刚跳下的站台上,利用反作用力一口气爬了上去。他稍微叹了一口气。
也许应该回地面一次。
这样看来,那个名叫小寺的青年探索的地点大概也希望渺茫。向小队长报告状况,请求接下来的指示吧。无论是就这样埋伏,等待潜伏在通道内的恐怖分子,还是移动到其他地点继续搜索,都不是自己一人的判断可以决定的。
朱雀一边思考着,一边朝地下车站内停止的自动扶梯走去——正在那时。
类似地鸣的烘箱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
朱缺的身体在思考之前先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从扶梯上跳下,就这样侧扑到地上广阔的地铁站内步满支撑天花板的支柱。朱确在起身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电磁警棍,躲进柱子的阴影中他接着将放防毒面罩的遮断孔开到最大警戒等级,把胸前的IFP调到全区域发信模式。
朱雀完成那一系列动作的期间,紧急刹车声响彻四周,接着传来碰撞声和掀起的烟尘。
(难道……猜中了?)
朱雀悄悄从柱子背后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尽管视野由于烟尘的缘故变得很糟糕,但幸运的是并没有发生爆炸或者燃起大火。只能要是那样的话,这边有无法全身而退。
距离大约25米吗。
烟尘消散了。
他的确猜中了,而且还是正中靶心。明显带有不列颠标志的大型拖车半冲进刚才的洞里,正拼命转动车轮想要刹车。虽然拖车并没有完全掉进洞中,但被埋进瓦砾中的前轮只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掀起尘土,完全无法动弹。
没有人从车上下来。
可是有人搭乘是毫无疑问的,而且那还在努力想使拖车离开陷落的地面一人或两人,不,有可能更多。无论如何,没有正规武装的自己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朱雀切换掉通信机的待机模式,将事前被告知的代码输入胸前的IFP中。紧急信号穿过昏暗的水泥墙壁,飞向正在上空待机的亲卫队V—TOL机。
立刻就有了回答。
——原地待机,继续监视。回收由我们进行。
老實说,那个命令让人感到意外。
正如那叫小寺的青年所说的,朱雀以为实际回收毒气罐的事会完全交给名誉不列颠人,亲卫队最多只会在最后露一下脸。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功劳就都归亲卫队了。
(是那么重要的武器吗……?)
毒气当然是重要的武器。但从亲卫队的角度来说,就算在这里使用毒气,也只有非不列颠人的11区人丧命。他们会特地冒着危险出动——
那时,朱雀的思考被打断了。
尽管无人走出拖车,但却出现了异变。
转动的马达发出低沉的声音,正在开启后部货舱门。朱雀将夜视仪的焦点从驾驶室移动过来,切换成望远镜模式。打开的藏身缝隙。人,有一个人。看来没有负伤,活动正常。在他身边的,毫无疑问是在状况说明时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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